一、回纥及其与唐帝国的关系
回纥,两《唐书》都说是汉代匈奴的后裔,北魏时叫做铁勒。隋唐之际,回纥的居处在薛延陀之北,而与薛延陀皆臣属于突厥。其俗“骁强凶忍”,善骑射,突厥之东征西讨颇得其力。唐代初年,回纥与薛延陀连兵打败了突厥,势虽大振,但还是屈居于薛延陀之下。稍后即连结诸部大破薛延陀,并其属部而进占其地,从此回纥便又归附于唐。唐廷(太宗时)于其地置六府七州,且于碛南置邮递六十八所,以便对北方进行控制。
唐玄宗时,回纥之势渐盛,杀掉了唐帝国凉州都督王君,曾经一度截断了西域诸国与长安之间的交通路线。唐命郭知运等讨逐,回纥退保乌德犍山(即郁督军山,今杭爱山之一部)。到745年(天宝四年),回纥已尽有北突厥故地:东际室韦,西抵金山,南则跨有大漠了。
安禄山起兵反唐之后,唐肃宗派仆固怀恩等向回纥去求救兵,自动提出如下的代价:“克复长安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回纥遂先后拨来六千人马相助。肃宗嗣即以其亲女宁国公主嫁给了回纥的可汗。及助唐攻下两京之后,回纥军队在洛阳大肆劫掠三天,东京府库为之一空,居民亦大遭劫夺。后由洛阳居民又凑足罗锦万匹作为贿赂,方得停止其劫掠。此后便又约定每年由唐政府送与回纥两万匹绢,作为对回纥的酬报。
758年郭子仪、李光弼等九节度之兵围安庆绪于相州,也请来三千名回纥兵相助,不唯无救于九节度兵之失败,回纥将领且先自逃回长安,而唐肃宗却还得照样对他们加以宴劳和赏赐。
762年,为了攻讨史朝义,唐代宗又去请来了回纥的救兵。当围攻洛阳之际,回纥列营于河阳,为期数月,其兵营四周百余里内的居民全都遭受到回纥兵的剽劫和逼辱。及攻破洛阳之后,更是任意杀掠,大量的市民都逃入圣善寺和白马寺中去避难,回纥兵竟在两寺放火,因此而致死伤的数以万计,火焰累旬不止。当唐廷官吏为收复洛阳而举行朝贺时,回纥又对这般官员们纵横大辱。次年,回纥登里可汗归国,部众所过抄掠,廪给稍不如意,便杀人无所忌惮。
自758年以来,回纥自恃对于唐的统治者有再造之功,除了按年接受唐廷所致送的二万匹绢帛之外,且不断以马来换取唐的缯帛,经双方所议定的是一种极不等价的交换:马一匹,换绢四十匹。回纥既大得便宜,于是每年动辄以数万匹来相交易,其中且多有不堪使用的。大批的“和市”使人,居住在长安的鸿胪寺内,受着唐政府的优待,经常地为非作歹,经营着商业与高利贷。
最初代唐廷去向回纥请求救兵的仆固怀恩,在安史事变平定之后,自以为功高而赏薄,且为人谗构,对唐廷的愤怨极深,至764年遂勾结了吐蕃、回纥、党项等数十万众进攻长安,嗣以怀恩暴死,吐蕃、回纥于合围泾阳之后互争雄长,郭子仪遂乘机诱回纥以共击吐蕃。然此后回纥对唐廷更不看重,其居住在长安的使人不但随意出而掠人子女,且曾于772年以三百骑犯金光门和朱雀门,又曾追夺长安令邵说的马,唐政府均不敢与争。
773年,回纥的一批使人辞归时,把所得马价与赐遗及劫掠所得物品一齐运回,一共装载了一千多辆车子。
回纥人之留居长安者经常有上千的人,既可经商放债,也可胡作非为,一些杂胡或西域商胡遂也多有伪装为回纥的,也照样能得到唐政府供给其饮食,皆日纵横暴,大为公私之患,莫敢致诘。有的回纥则又换着华服,诱取妻妾。到779年,唐廷才下令要“回纥诸胡在京师者,各服其服,无得效华人”(《通鉴》卷二二五)。
在安史之乱以前,唐帝国对外实力极为雄厚,当时在西北方面的国防线上,有安西都护府以抚宁西域,有北庭都护府以防制西突厥和坚昆等。安史乱起,唐廷无力再顾及西域,回纥势力达于极盛,原属北庭都护所控制之各部族遂都经常地受到回纥的侵逼和劫夺。到790年,这一地区的沙陀(突厥别部)等族,便连合吐蕃共同把回纥打败。这时唐廷正为藩镇连兵问题所困扰,不能分其心力于对付外族的问题上去,且边防驻军常患马乏,仍愿能羁縻回纥以换取其军马。而且,一直到这时候,唐廷对外的中心问题还是对付吐蕃的问题,其时唐廷的一部分人还想“北和回纥,南通云南,西结大食、天竺”,以困吐蕃(787年李泌曾向唐德宗作这样的建议),所以唐廷对于回纥还在继续采用和亲的政策,赐以缯帛,免其来犯。
840年(文宗开成五年),回纥为居于伊吾之西、焉耆之北的黠戛斯(坚昆)所破(此为连兵二十几年的结果),牙帐被焚,部众四逃,其统治阶级的大部分则逃来唐的天德塞下,所率人众亘六十几里不见其后。这时李唐政府中便又有人主张联合世与回纥为仇的吐谷浑、沙陀、党项等共击回纥,而李德裕则竭力主张镇抚怀柔。于时回纥在败亡之余,统治者内部亦自相矛盾,一部分投降于唐朝,一部分则仍在其可汗统帅之下,驻屯于大同军北闾门山,深为唐的边境幽州、天德、云朔等地之患。后来屡次为唐的卢龙节度使张仲武所败,黠戛斯和吐谷浑亦不断加以攻击,至848年(宣宗大中二年)回纥可汗走依奚及室韦,而张仲武和黠戛斯又大破奚及室韦,黠戛斯收回纥余众归碛北,从此回纥大部西徙,唐朝亦从此得免于再受其扰了。
《旧唐书·回纥传论》说:“自太宗平突厥,破延陀,而回纥兴焉。”天宝末,“内外结衅而车驾遽迁,华夷生心而神器将坠。肃宗诱回纥以复京畿,代宗诱回纥以平河朔,戡难中兴之功大即大矣,然生灵之膏血已干,不能供其求取,朝廷之法令并弛,无以抑其凭陵。忍耻和亲,姑息不暇。仆固怀恩为叛,尤甚阽危;郭子仪之能军,终免侵轶。比昔诸戎,于国之功最大,为民之害亦深。”
二、唐中叶后的吐蕃问题
安史起兵之后,“潼关失守,河洛阻兵,于是尽征河陇朔方之将镇兵入靖国难,谓之行营”。例如高仙芝、封常清、哥舒翰等人,凡前此在西北边防上曾经立过功绩的,全已先后调至东方战线上,西北边防顿然空虚,吐蕃乃乘机极力侵略。到758、759两年,凤翔之西、邠州之北,尽为吐蕃所侵占,唐的西北边境丢失了凡数十州。从此吐蕃已不只是唐帝国西北边境之对手,其势力已经深入唐的腹心之地了。
代宗即位之后,宦官程元振有定策之功,在内握重权,关于吐蕃入侵,边将告急的各种情报,皆秘不以闻。及征调诸道兵,李光弼等又皆以恨恶程元振故而莫肯至,在763年(广德元年)冬初,吐蕃遂得长驱直入,攻下了泾州和奉天县,长安震骇,唐政府急命久已投闲置散的郭子仪为关内副元帅出镇咸阳,临时召募仅得二十骑而往,而吐蕃却已率领了吐谷浑、党项、氐羌二十余万众,弥漫数十里,且已渡渭水,循山而东。单凭了郭子仪的威望自然不能抵御得住这二十万野蛮大军,于是唐代宗不得不东奔到潼关外的陕州去了。
吐蕃进入长安,另立李唐宗室中人为帝,剽掠府库市里,焚毁闾舍。长安城中萧然一空。当时的太常博士柳伉上疏请斩误国宦官程元振,疏中描写吐蕃攻入长安前后的各种情况说:
犬戎犯关度陇,不血刃而入京师,劫宫阙,焚陵寝,武士无一人力战者,此将帅叛陛下也。陛下疏元功,委近习,日引月长以成大祸,群臣在廷无一人犯颜回虑者,此公卿叛陛下也。陛下始出都,百姓填然夺府库,相杀戮,此三辅叛陛下也。自十月朔召诸道兵,尽四十日无只轮入关,此四方叛陛下也。(全文见《唐文粹》卷二八)
其后,经过郭子仪的努力,终于征集到各方的军队,故吐蕃于进入长安十五日后即自动退出,代宗于岁末又回到长安。然是年剑南的西山诸州(松、维、保)也陷入于吐蕃手中了。
自此以后,为了吐蕃的大举入侵而致长安戒严的事凡有数次:第一次是764年,仆固怀恩反,引回纥、吐蕃十万众至邠州,逼奉天,长安宣布戒严。第二次是767年,吐蕃以数万众围灵州,游骑至潘原、宜禄,郭子仪自河中以甲士三万往镇泾阳,长安宣布戒严。第三次是768年八月,吐蕃众十数万分逼灵武及邠州,长安宣布戒严。
而从764年到776年,凉州、甘州、肃州、瓜州相继全都陷入吐蕃了。
780年德宗即位,一意要与吐蕃谋和。783年泾原兵叛变,朱泚入据长安称帝,德宗要求吐蕃出兵帮助收复京城,答应在成功之后以伊西北庭之地与之。吐蕃于784年遣将率兵二万人,破朱泚兵于武川亭,大掠而去。据陆贽的一道奏章所说,当时的吐蕃态度翻覆多端,暗中和朱泚颇有勾结,故与唐政府军摩擦极多。而且每次打了胜仗,所有俘虏全都裹挟而去;凡其所到之处,百姓财物也必尽为所掠。后因接受了朱泚的大批的金帛,故又不待攻下长安而即退去,然在讨平了朱泚之后,吐蕃却来求地,德宗也打算如约割地与之,李泌极力向德宗说明伊西北庭的重要性说:
安西北庭,人性骁悍,控制西域五十七国及十姓突厥,又分吐蕃之势使不得并兵东侵,奈何拱手与之?
且两镇之人势孤地远,尽忠竭力为国家固守近二十年,诚可哀怜,一旦弃之以与戎狄,彼其心必深怨中国,他日从吐蕃入寇,如报私仇矣。况日者吐蕃观望不进,阴持两端,大掠武功,受赂而去,何功之有?(《通鉴》卷二三一)
结果是没有把这些地方割归吐蕃。而785年(贞元二年),吐蕃便又大举侵入泾陇邠宁,掠人畜,芟禾稼,西部边境为之骚然,长安也为之戒严。后经李晟将其击退。当时唐方的武将最能作战的是李晟、浑瑊和马燧三人,马燧是附和德宗的讲和政策的,李晟主战最力,而却最为德宗所忌。
786年秋,吐蕃帅羌浑之众侵入陇州,连营数十里,长安震恐。后乃大掠汧阳吴山(陕西陇县西,亦称岳山、岍山)华亭,老弱者杀之,或断手凿目弃之而去,驱丁壮万余口悉送安化峡(在甘肃华亭西)。嗣又攻下华亭和连云堡(甘肃泾川县西),驱二城之民数千人及邠泾人畜万计而去,置之弹筝峡西(平凉县西百里)。“泾州恃连云为斥候,连云既陷,西门不开,门外皆成吐蕃之境,樵采路绝。每收获必陈兵以捍之,多失时,得空穗而已。由是泾州常苦乏食。”(《通鉴》卷二三三)
然自此以后,大食与吐蕃相攻不已,吐蕃因此无力东侵。其时唐政府以韦皋为剑南西川节度使,在抵御吐蕃的工作上,韦皋遂得乘机立下一些功绩,在任凡二十一年,不但尽复巂州(今四川西昌)之地,而且转战千里,攻拔七个城,五个军镇,焚毁吐蕃堡垒百五十所,斩杀万余级,捕虏六千人,降户三千。在此二十年内,不但使得在四川吐蕃接境之处吐蕃不能再为大患,而且也牵制了吐蕃北上侵略朔方灵武的军队。然而韦皋在此二十年内,重赋敛以事“日进”,卒致蜀土为之虚竭。
在第八、九两世纪之间的贞元年代中(785—804),唐政府中有很多人都主张结合邻接吐蕃的诸外族,对吐蕃作环攻包围之计。例如李泌就曾在787年(贞元三年)九月向德宗建议:“北和回纥,南通云南,西结大食、天竺,则吐蕃所备者多,势必自困。”理由是:只要回纥与唐联合,吐蕃必即不敢轻于犯塞;次招云南,则是断吐蕃之右臂;大食在西域为最强,自葱岭尽西海,地几半天下,与天竺皆慕中国,代与吐蕃为仇。故也必愿与中国合力夹攻(《通鉴》卷二三三)。
《旧唐书·韩滉传》载滉上言,谓“吐蕃盗有河湟(黄河、湟水两流域之地称河湟),为日已久,大历已前中国多难,所以肆其侵轶。臣闻近岁已来兵众浸弱,西迫大食之强,北病回纥之众,东有南诏之防,计其分镇之外,战兵在河陇者五六万而已”,故建议乘机出兵收复河陇二十余州。
《唐会要》卷一百“大食”条引贾耽《四夷述》,谓贞元二年大食与吐蕃为劲敌,蕃兵大半西御大食,故鲜为边患,其力不足也。
而韦皋之遣崔佐时“说令南诏向化,以离吐蕃之助”,亦即此政策之实行。
宪宗即位(806)之后,虽也颇有意于经略河湟,洗刷旧耻,但因须先集中力量于内政的修整和地方军阀的压制,故又只好暂与吐蕃恢复和平相处的关系,并且答应了吐蕃互市的要求。吐蕃这时对于沿边的夏州、灵武、盐州(宁夏盐池县北)、泾州各地还是不断地加以侵袭。这情况一直继续了三十几年。
到四十年代之内,吐蕃的统治集团内部为了王位继承问题而发生了矛盾,一派人拥立了王妃琳氏的侄子为继承人,另一派则兴兵要拥立其原来的“国族”,两方以兵戎互相攻击,斗争继续了将近十年之久。唐政府遂打算乘此机会恢复河湟一带的失地。849年(宣宗大中三年)秦、原、安乐(安乐后改威州)三州及石门等七关且均自动脱离了吐蕃而归附于唐,851年张议潮又以沙州(敦煌)归唐,并发兵略定邻近的伊、西、瓜、甘、肃、兰、鄯、河、岷、廓十州,于是河湟之地尽入于唐。
吐蕃衰乱,唐的统治也于其时接近尾声了。
三、唐中叶后的南诏问题
从唐征南诏失败以后,南诏归附到吐蕃那方面去,屡次和吐蕃连兵,分道侵入唐帝国南部的边境。《新唐书·四夷传序》说:“广德、建中间吐蕃再饮马岷江,常以南诏为前锋,操倍寻之戟,且战且进,蜀兵折刃吞镞,不能毙一戎。……蜀人语曰:‘西戎尚可,南蛮残我。’”
这可见,吐蕃的统治者也同样把南诏视同被征服者,也和唐政府同样地虐使南诏的人民。每次吐蕃侵搅唐的国土,都征用南诏人为其前锋,赋敛重数,而且夺取其某些险要地方建立城堡,每岁也都征调南诏兵协助防守。
唐帝国在安史乱后紧接着是地方军阀的割据自雄,军事力量正日益削弱;而吐蕃、南诏的力量却正于其时合而为一。所以通过肃、代、德三朝,即第八世纪的后四十年内,唐帝国所受吐蕃的威胁日甚一日。唐政府中一部分当权的人士便因而认识到,要想解除西部国境的这一大威胁,势非北连回纥,南连南诏,西结大食,藉以分散吐蕃的备御之势,且进而构成对吐蕃的一个大包围的形势不可。在八世纪的八十年代之末,唐用韦皋为西川剑南节度使,韦皋到任之后即对南诏主动地加以联络,其时南诏王异牟寻也极以吐蕃的欺凌压迫为苦,亟思解脱,然而还不敢遽即明白地背弃吐蕃。当韦皋在蜀川的二十年内,开清溪道(汉源、越巂间)以通南诏,又选南诏蛮的子弟聚之成都,教以书数,加以羁縻,业成则去,复以他子弟继之。所以,在这时期之内,唐与南诏之间,略似一种不即不离、不友不仇的关系。
829年(文宗太和三年)西川节度使杜元颖为政贪污,专务蓄积,减削士卒衣粮,西南戍边之卒衣食不足,皆入蛮境钞道以自给,南诏人反而资以衣食,于是这般戍边的士卒把蜀中防务的虚实动静皆告知南诏,且竞为向导,引南诏兵大举入蜀,攻下巂州、西昌、戎州和邛州等地以及成都的外郭,留居成都西郭十日,大掠子女百工数万人及珍货而去。自是南诏工巧埒于蜀中。《新唐书·四夷传序》说南诏文宗时大入成都,自越巂以北八百里民畜为空。又败卒贫民因缘掠杀,官不能禁。自是群蛮常有屠蜀之心,蜀民苦于重征者亦欲启之以幸非常。及次年秋,李德裕继任西川节度使,作筹边楼,以明悉对付南诏和吐蕃的全部地理形势,于大度水北修筑军事城堡,增兵防戍,双方又得互不侵犯凡三十年。
在这三十年当中,吐蕃的势力日益衰弱了,唐帝国的势力也日益衰弱了,独有南诏的力量却在日益充实壮大。于是当唐帝国刚从吐蕃的威胁下解脱出来的时候,南诏的威胁又成为唐帝国无法招架的严重问题了。
问题是由于唐政府对安南民族所给予的不合理的待遇而引起的。当时南诏王名叫酋龙,自称皇帝,国号大礼。
当其时,安南是大唐帝国所辖之一部分,然而有一些被唐政府派遣到安南去的官吏,却错误地把安南视为被征服的地方。自身以征服者自居,而虐使安南人民。例如九世纪的五十年代之末(宣宗大中十二、三年),先后作安南都护的李涿和李鄠便是这样的。《通鉴》说:李涿为政贪暴,强购安南人民的马牛,一匹马或一头牛只给予一斗食盐,而其地一个最强盛的部族杜氏,其酋长也先后被李涿和李鄠杀害了两人。在这种情形之下,安南的人民既怨且怒,遂乞援于南诏,而南诏的势力从此深入安南,旁及广西、贵州,与唐帝国争夺城池了。
双方的斗争前后继续了九年。南诏的兵于859年一度攻下播州(遵义),860、863年两度攻下交趾(安南),861年一度攻下邕州。唐政府栖栖惶惶,先后调发河南、山东、荆、襄、潭、鄂、洪、润各地的兵卒前去抵御,始终不能收取抵御之效,而这些兵众因为冒瘴雾而死亡的却占十之六七。
到864年,唐廷用高骈作安南都护,兼本管经略招讨使,用了极端惨毒的屠杀政策,才逐步把唐帝国在安南的颓势挽救过来,把南诏的军事援助打退,把安南人民的反抗力量镇压下去。
高骈于到任之后即治兵于海门,865年九月到南定和峰州(今越南北境),安南人民有五万人方在获田,高骈却乘其不备而加以袭击,击败其人,并收其所获以为军食。
866年,高骈围攻交趾,自围攻直至攻下其城,所杀守城的南诏兵和安南人民凡三万人,另外有两个山洞,其中的居民因为有“附南诏”的嫌疑而被高骈攻破,酋长也都被杀害。
南诏于出兵安南的年代当中,还在不断地向今四川出兵侵扰,865年且曾一度攻占巂州(西昌)。及在安南方面失败之后,乃又集中其全力于四川方面。869年,击破清溪关(汉源、越巂间),在大渡河沿岸几度击败唐方的守军,遂全师渡河,攻占黎(汉源县南)、雅(雅安)二州。于870年正月进逼成都,围攻了好多天,终于未能攻下而退。
875年,唐政府把在安南地方屠杀南诏最凶狠的高骈又调为西川节度使,要藉用他的威望以解除这一方面的南诏的威胁。高骈于到任之后,依然是采用极惨毒的屠杀政策,一次便杀害南诏方面的酋长数十人。又修复邛崃关和大渡河沿岸的城栅,又筑城于戎州的马湖镇及沐源川,以杜塞南诏的通蜀之路。到这时候,南诏和唐帝国的斗争已持续了将近二十年,唐朝为之虚耗,而南诏国中也为之疲弊了。所以,877年南诏王酋龙死去之后,继位的人便又改变了对唐的政策,派遣使臣要求与唐和亲,这时唐政府正遭逢着黄巢的起义军(883),便答应了这要求,以宗女为安化公主,妻南诏,双方的斗争从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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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邺侯家传》说:“玄宗时,奚、契丹两蕃强盛,数寇河北,诸州不置府兵番上,以备两蕃。”苏冕的《唐会要》也说:“河北之地,人多壮勇,故不置府。”可知唐玄宗即位以后,必曾明令废除河北原有各军府,废除了河北府兵番上宿卫的旧制度,而使其得以集中使用在备御奚和契丹的军事工作上。
(2) 参考元稹的《长庆集》卷五二《沂国公(田弘正)魏博德政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