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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世系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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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南宋与金之对峙

1.金之立国规模

甲 疆域

宋政和三年(辽天祚帝天庆三年)阿骨打嗣位。四年,遂叛辽,陷宁江州,屡败辽军,遂称帝……陷黄龙府。辽主延禧自将讨之,复败还。六年(金太祖收国二年),辽将高永昌据辽阳以叛,阿骨打击破之,辽东京路州县,悉没于金。明年(七年金太祖天辅元年),拔显州。辽西诸州,次第降下。宣和二年(辽天祚帝天庆十年,金太祖天辅四年),陷辽上京。四年(辽天祚帝保大二年),陷中京,尽略居庸以北地。进取辽西京路诸州县,又取辽之东胜州。乃还入居庸,辽人以燕京降,于是五京诸路,皆为金有……五年(金太宗天会元年),阿骨打殂,弟吴乞买代立。七年击擒辽主……辽亡。遂遣将分道南寇,粘没喝自云州围太原,斡离不自燕山寇河北,渡河攻汴,不克而去。既而粘没喝陷太原,复南寇。斡离不亦自保州陷真定,引军南下,合攻汴,汴京陷……建炎元年(金太宗天会五年),金人尽取两河州郡。复分道寇京东西及陕西诸路,所至摧陷。宗泽守东京,与金人相持。二年,金人略取陕西诸州镇。又陷大名,略河济而南。三年,陷徐州,遂逾淮泗,入扬州。时京东诸州,多没于金。金人以刘豫知东平府,界旧河以南,俾豫统之。未几,兀术大举入寇,陷磁单诸州,及兴仁府,进陷南京,遂入淮南。乃分道,一自滁和入江东,一自蕲黄入江西,东陷明越,西陷潭岳,乃还。自是中原四京,及陕西六路,悉陷于金,金人尽以畀刘豫。绍兴二年(金太宗天会十年),豫自大名迁汴……五年,金阿骨打之孙合剌嗣位(金熙宗),是时刘豫数引金人入寇,为宋所败。八年(金熙宗天眷元年),金人遂袭汴执刘豫,废徙临潢,因议以河南、陕西地与宋。十年,兀术复自黎阳趋河南,撤离喝自中趋陕西,尽夺所归地。宋因诏诸将进讨,岳飞等军屡胜,中原州镇,次第恢复。而秦桧专主割地请和,诏飞等班师。兀术等旋复南寇。十一年(金熙宗皇统元年),和议始定,西复大散,东限长淮,皆为金境。

(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八)

金之壤地封疆,东极吉林密雅呼达噶境,北自扶余路之北三千余里和罗和博穆昆地为边,右旋入泰州博勒果所浚界壕,而西经临潢、金山,跨庆桓,抚昌净州之北。出天山外包东胜、接西夏、逾黄河、复西历葭州及米脂寨。出临洮府会州积石之外,与生羌地相错,复自积石诸山之南,左折而东,逾洮州,越盐州堡,循渭至大散关北,并山入京兆,络商州,南以唐邓西南皆四十里。取淮之中流为界,而与宋为表里。袭辽制,建五京,置十四总管府,是为十九路。其闲散府九,节镇三十六,防御郡二十二,刺史郡七十三,军十有六,县六百三十二。后(世宗大定二十二年)复尽升军为州,或升城堡寨镇为县,是以金之京府州凡百七十九,县加于旧五十一,城寨堡关百二十二,镇四百八十八。东极海,西逾积石,北过阴山,南抵淮汉,地方万余里。

(《续通典》卷一三一《州郡一一》)

金疆域简表

乙 制度

官制

金自景祖,始建官属,统诸部以专征伐……其官长皆称曰勃极烈,故太祖以都勃极烈嗣位,太宗以谙版勃极烈居首。谙版,尊大之称也。其次曰国论忽鲁勃极烈,国论言贵,忽鲁犹总帅也。又有国论勃极烈,或左右置,所谓国相也。其次诸勃极烈之上,则有国论、乙室、忽鲁、移赉、阿买、阿舍、吴迭之号,以为升拜宗室、功臣之序焉……其部长曰孛堇,统数部者曰忽鲁。凡此,至熙宗定官制皆废……汉官之制,自平州人不乐为猛安、谋克之官,天辅七年,以左企弓行枢密院于广宁,尚踵辽南院之旧。天会四年,建尚书省,遂有三省之制。至熙宗颁新官制,及换官格,除拜内外官,始定勋封食邑入衔,而后其制定,然大率皆循辽宋之旧。海陵庶人正隆元年,罢中书门下省,止置尚书省。自省而下,官司之别,曰院、曰台、曰府、曰司、曰寺、曰监、曰局、曰署、曰所,各统其属以修其职。职有定位,员有常数,纪纲明,庶务举。是以终金之世守而不敢变焉。

(《金史》卷五五《百官志序》)

金之地方官制,其初亦颇单简。厥后采用汉制,组织始渐完密。

其部长曰孛堇,统数部者曰忽鲁,凡此至熙宗定官制皆废。其后惟镇抚边民之官,曰秃里乌鲁。国之下,有详稳脱朵。详稳之下,有么忽习尼昆。此则具于官制而不废,皆踵辽官名也。汉官之制,自平州人不乐为猛安、谋克(见下兵制)之官,始置长吏以下。

(《金史》卷五五《百官志序》)

金初之兵,多东北部族之人。及灭辽,兼收辽、汉人,兵制为之一变。

东京既平,山西继定,内收辽汉之降卒,外籍部族之健士。尝用辽人讹里野,以北部百三十户为一谋克;汉人王六儿,以诸州汉人六十五户为一谋克;王伯龙及高从祐等,并领所部为一猛安。

(《金史》卷四四《兵志》)

至熙宗移兵柄于国人,而废辽东、汉人、渤海诸部承袭之制,金兵制又为之一变。

熙宗皇统五年(宋高宗绍兴十五年),又罢辽东、汉人、渤海、猛安、谋克承袭之制,浸移兵柄于其国人。乃分猛安、谋克为上、中、下三等,宗室为上,余次之。

(《金史》卷四四《兵志》)

海陵恢复旧制。然移兵中原,使就耕食,始渐失尚武之风,金之兵力始衰。

至海陵庶人天德二年……削上、中、下之名,但称为诸猛安、谋克,循旧制。间年一征发,以补老疾、死亡之数。贞元迁都,遂徙上京路太祖辽王宗干、秦王宗翰之猛安,并为合札猛安(即亲军),及右谏议乌里补猛安,太师勗、宗正宗敏之族,处之中都,斡论、和尚、胡剌三国公,太保昂、詹事乌理野、辅国勃鲁骨、定远许烈、故梁国公勃迭八猛安,处之山东;阿鲁之族,处之北京;按达族属,处之河间……授牛田,使之耕食,以蕃卫京国。

(《金史》卷四四《兵志》)

宣宗之时,将骄卒惰,兵制益坏。

宣宗南迁……尽拥猛安户之老稚渡河,侨置诸总管府以统之。器械既缺,粮糒不给,朘民膏血而不足,乃行括粮之法。一人从征,举家待哺,又谓无以坚战士之心,乃令其家,尽入京师。不数年至无以为食,乃听其出,而国亦屈矣。

(《金史》卷四四《兵志》)

贞祐三年……上书……曰:“往岁王师屡战屡衂,卒皆自败。承平日久,人不知兵,将帅非才。既无靖难之谋,又无效死之节,外讬持重之名,而内为自安之计。择骁果以自随,委疲懦以临阵,阵势稍动,望尘先奔,士卒从而大溃,朝廷不加诘问,辄为益兵。是以法度日紊,仓庾日虚,闾井日凋,土地日蹙。”

(《金史》卷一○六《刘炳传》)

上章言九事……曰:“……从来掌兵者,多用世袭之官。此属自幼骄惰,不任劳苦,且心胆怯懦,何足倚办。”

(《金史》卷一○八《侯挚传》)

最后金兵已不能用,乃签发汉人。

刘祁谓金之兵制最弊。每有征伐及边衅,辄下令签军,使远近骚动。民家丁男,若皆强壮,或尽取无遗,号泣动乎乡里,嗟怨盈于道路。驱此使战,欲其胜敌难矣。

(《金史》卷四四《兵志》)

其禁军之编制。

禁军之制,本于合札谋克。合札者,言亲军也,以近亲所领,故以名焉。贞元迁都,更以太祖辽王宗干、秦王宗翰军为合札猛安,谓之侍卫亲军,故立侍卫亲军司以统之。旧常选诸军之材武者,为护驾军……正隆……后,于侍卫亲军四猛安内,选三十以下千六百人,骑兵曰龙翔,步兵曰虎步,以备宿卫。五年,罢亲军司,以所掌付大兴府,置左右骁骑,所谓从驾军也。置都副指挥使,隶点检司;步军都副指挥使,隶宣徽院。

(《金史》卷四四《兵志》)

其地方军之编制。

诸路各设兵马都总管府,州镇置节度使,沿边州则置防御使。凡州府所募“谢粮军”、“牢城军”每五百人,为一指挥使司,设使分为四都,都设左右什将,及承局押官。其军数若有余或不足,则与近者合置。不可合者,以三百人或二百人,亦设指挥使。若百人,则止设军使。百人以上,立为都。不及百人,止设什将及承局管押官各一员。

(《金史》卷四四《兵志》)

射粮军,诸路所募,五年一籍。皆刺三十以下,十七以上强壮者,兼充杂役。

(《续通考》卷一二七《兵考七》)

牢城军,司防筑之役,以尝为窃盗者充之。

(《续通考》卷一二七《兵考七》)

士军,司警捕之事。

(《续通考》卷一二七《兵考七》)

其边军之编制。

所谓镇防军,则诸军中取以更代戍边者也。在西北边则有分番屯戍军,及永屯军、驱军之别,驱军则国初所免辽人之奴婢,使屯守于泰州者也。边铺军,则河南、陕西居守边界者。

(《金史》卷四四《兵志》)

东北路部族乣军,曰迭剌部,曰唐古部,二部五乣,户五千五百八十五。其它若助鲁部族、乌鲁古部族、石垒部族、萌骨部族、计鲁部族、孛特本部族,数皆称是。西北、西南二路之乣军十,曰苏谟典乣,曰耶剌都乣,曰骨典乣、唐古乣、霞马乣、木典乣、萌骨乣、咩乣、胡都乣,凡九。其诸路曰曷懒,曰蒲与,曰婆速,曰恤频,曰胡里改,曰移懒。移懒后废。皆在上京之鄙,或置总管府,或置节度使。

(《金史》卷四四《兵志》)

按《辽史》地志,东北部族置节度使,西北部族置详稳,后渐改猛安谋克,而临之招讨司。凡诸乣军与上京宗室猛安、谋克,内外相维,以镇压契丹余众(与辽人有别)。迨蒙古兴起,乣军溃去,金边疆先不守,以至于亡。此外诸军,多役属、降人充之。

所谓渤海军,则渤海八猛安之兵也。所谓奚军者,奚人遥辇昭古牙九猛安之兵也……其汉军中都永固军,大定所置者也……凡汉军有事,则签取于民。事已则或亦放免……正隆间,又尝罢诸路汉军,而所存者,犹有威勇、威烈、威捷、顺德,及韩常之军之号。

(《金史》卷四四《兵志》)

按金以兵立国,猛安、谋克,最为根本。猛安之上,置军帅,上置万户,隶于都统,而以都元帅总之,指挥极便。然猛安、谋克,皆由世袭,滋生蕃息,军费钱绢,供给最烦。后移屯中原,刷括民田入官以给之,人三十亩。自不耕种,奴蓄汉人为之佃莳,取租而已,军媠民疲,驯至于亡,亦可鉴也。

刑法

金国旧俗,轻罪笞以柳。杀人及盗劫者,击其脑杀之,没其家赀。以十之四入官,其六赏主,并以家人为奴婢。其亲属欲以马牛杂物赎者,从之。或重罪亦听自赎,然恐无辨于齐民,则劓刵以为别。其狱,则掘地深广数丈为之。

(《金史》卷四五《刑志》)

自太宗以后,采用隋、唐、宋、辽成法,制定法律,渐有规模。

熙宗天眷三年,复取河南地。乃诏其民,约所用刑法,皆从律文……至皇统间,诏诸臣:“以本朝旧制,兼采隋唐之制,参辽宋之法,类以成书,名曰《皇统制》,颁行中外……”海陵庶人……又多变易旧制。至正隆间者,为续降制书,与皇统制并行焉……世宗……遂置局,命大理卿移剌慥,总中外明法者共校正,乃以皇统正隆之制,及大定军前权宜条理,后续行条理……凡校定千一百九十条。分为十二卷,以《大定重修制条》为名,诏颁行焉……章宗明昌五年,正月,复令钩校制律……详定官……采前代刑书宜于今者以补遗阙,取刑统疏文以释之,著为常法,名曰《明昌律义》……泰和元年十二月,所修律成,凡十有二篇,一曰名例,二曰卫禁,三曰职制,四曰户婚,五曰厩库,六曰擅兴,七曰贼盗,八曰斗讼,九曰诈伪,十曰杂律,十一曰捕亡,十二曰断狱,实唐律也……附注以明其事,疏义以释其疑,名曰《泰和律义》。

(《金史》卷四五《刑志》)

金之用刑,过于严酷。

金法以杖折徒,累及二百,州县立威,甚者置刃于杖,虐以肉刑。季年君臣,好用筐箧故习。由是,以深文傅致为能吏,以惨酷办事为长才,百司奸赃真犯,此可决也,而微过亦然。风纪之臣,失纠皆决。考满,校其受决多寡,以为殿最。原其立法初意,欲以同疏戚,一小大,使之咸就绳约于律令之中,莫不齐手并足,以听公上之所为……是以待宗室少恩,待大夫士少礼。终金之代,忍耻以就功名,虽一时名士,有所不免。至于避辱远引,罕闻其人……是故论者,于教爱立廉之道,往往致太息之意焉。

(《金史》卷四五《刑志序》)

学校

金自海陵时始设学校,至世宗而大备。

凡养士之地曰国子监,始置于天德三年。后定制,词赋经义生百人,小学生百人,以宗室及外戚、皇后、大功以上亲、诸功臣及三品以上官、兄弟子孙年十五以上者入学,不及十五者入小学。

(《金史》卷五一《选举志一》)

世宗大定六年,始置太学。初养士百六十人,后定五品以上官兄弟子孙百五十人,曾得府荐及终场人二百五十人,凡四百人。府学亦大定十六年置,凡十七处,共千人。

(《金史》卷五一《选举志一》)

世宗大定十三年,置女直国子学……以女直大小字译《尚书》,颁行诸路,择明安(即猛安)、穆昆(即谋克)内良家子弟为学生,至三千人……取其尤俊秀者百人至京师,以编修官……教之。

(《续通考》卷四七《学校考一》)

科举

金设科,皆因辽宋制,有词赋、经义、策试、律科、经童之制……世宗大定十一年,创设女直进士科。初但试策,后增试论,所谓策论进士也。明昌初,又设制举宏词科,以待非常之士,故金取士之目有七焉。其试词赋、经义、策论中选者谓之进士,律科经义中选者举人。

(《金史》卷五一《选举志一》)

凡诸进士、举人,由乡(乡试)至府(府试),由府至省(会试)及殿廷(御试)。凡四试皆中选,则官之。至廷试五被黜,则赐之第,谓之恩例。又有特命及第者,谓之特恩。

(《金史》卷五一《选举志一》)

恩例者……始于太宗天会元年十一月,时以急欲得汉士,以抚辑新附,初无定数,亦无定期……五年,以河北、河东初降,职员多阙,以辽宋之制不同,诏南北各因其素所习之业取士,号为南北选……海陵庶人天德二年,始增殿试之制,而更定试期。三年,并南北选为一……贞元元年,定贡举程式条理格法。

(《金史》卷五一《选举志一》)

武举,尝设于熙宗皇统时……有上、中、下三等(分府试、省试)。

(《金史》卷五一《选举志一》)

冠服

金之冠服,据金《舆服志》所载,冠冕五服,及后妃之服,略同中国。其衣服通制,则存女真之俗。茲略举其制如下。

巾之制,以皂罗若纱为之,上结方顶,折垂于后。顶之下际,两角各缀方罗径二寸许。方罗之下,各附带,长六七寸。当橫额之上,或为一缩襞积。贵显者,于方顶循十字缝饰以珠,其中必贯以大者,谓之顶珠。带旁各络珠结,绶长半带垂之。

(《金史》卷四三《舆服志下》)

衣色多白,三品以皂,窄袖盘领,缝腋下为襞积而不缺袴。其胸臆肩袖,或饰以金绣。其从“春水”之服,则多鹘捕鹅,杂花卉之饰。其从“秋山”之服,则以熊鹿、山林为文。其长中骭,取便于骑也。

(《金史》卷四三《舆服志下》)

东带曰吐鹘,玉为上,金次之,犀、象、骨、角又次之。周鞓,小者间置于前,大者施于后。左右有双铊尾,纳方束中。其刻琢多如春水、秋山之饰,左佩牌,右佩刀。

(《金史》卷四三《舆服志下》)

其妇女衣服,可考者如下。

妇人服襜裙,多以黑紫上编绣全枝花,周身六襞积。上衣谓之团衫,用黑紫或皂及绀,直领左衽,掖缝两傍,复为双襞积。前拂地,后曳地尺余。带色用红黄,前双垂至下齐。年老者,以皂纱笼髻如巾状,散缀玉钿于上,谓之玉逍遥……许嫁之女,则服绰子,制如妇人服,以红或银褐、明金为之,对襟彩领,前齐拂地,后曳五寸余。

(《金史》卷四三《舆服志下》)

为区别等威,乃勒为限制,以分士庶。

明昌六年,制文武官六贯石以上,承应人并及荫者,许用牙领紫圆板皂绦罗带皂靴,上得兼下。系籍儒生,止服白衫,领系背带,并以紫圆绦罗带、乾皂靴。余人用纯紫领不得用缘,杂色圆板绦罗带,不得用紫,靴用黄及黑油、皂蜡等。妇人各从便。

(《金史》卷四三《舆服志下》)

所用衣饰之料,亦有等级之分。

在官承应,有出身人,带八品以下官,未带官,亦同许服花纱、绫罗、纻丝、丝绸,家属同。妇人许用珠为首饰……庶人止许服绸、绢布、毛褐、花纱、无纹素罗、丝绵。其头巾、系腰领帕,许用芝麻罗,绦用绒织成者……妇人首饰,不许用珠翠钿子等物。翠毛除许装饰花环冠子,余外并禁。兵卒许服无纹压罗绢布毛褐,奴婢止许服绢布毛褐。倡优遇迎接公筵承应,许暂服绘画之服,其私服舆庶人同。

(《金史》卷四三《舆服志下》)

金人又为保存其固有之俗,禁止族人效汉服。

初女直人,不得改为汉姓,及学南人装束。违者杖八十,编为永制。

(《金史》卷四三《舆服志下》)

2.南宋与金之和战

甲 完颜亮南侵

废帝海陵庶人亮……辽王宗幹第二子也……以宗室子,为奉国上将军,赴梁王宗弼军前任使……加龙虎卫上将军,为中京留守……为人僄急多猜忌,残忍任数。初,熙宗以太祖嫡孙嗣位,亮意以为宗幹太祖长子,而己亦太祖孙,遂怀觊觎。在中京专务立威,以压伏小人。猛安萧裕,倾险敢决,亮结纳之,每与论天下事。裕揣知其意,因劝海陵举大事……皇统八年(宋高宗绍兴十八年,1148年)……拜右丞相。九年……兼都元帅……学士张钧草诏忤旨死,熙宗问谁使为之,左丞相宗贤对曰:“太保实然。”熙宗不悦,遂出为领行台尚书省事……至良乡召还……复为平章政事,由是益危迫。熙宗尝以事杖左丞相唐括辩,及右丞相秉德。辩乃与大理卿乌带谋废立,而乌带先以此谋告海陵……于是旦夕相与密谋……结内使兴国为内应,而兴国亦以被杖怨熙宗。遂与亮约,十二月丁巳……是夜兴国取符钥启门纳海陵……入至寝殿,遂弑熙宗。秉德等……乃奉海陵坐,皆拜称万岁。诈以熙宗欲议立后(熙宗被酒杀死皇后)召大臣,遂杀曹国王宗敏、左丞相宗贤……改皇统九年为天德元年。

(《金史》卷五《海陵纪》)

金主亮即位后,欲混一天下,乃营汴京而迁都之,举兵以伐宋。

正隆五年……国主聚兵将南征,令户部尚书梁珠、兵部尚书萧德温,先计女真、契丹、奚家三部之众,不限丁数悉签起之,凡二十四万。壮者为正军,弱者为阿里喜。一正军,一阿里喜副之,类为一十二万。又中原汉儿与渤海军,总一十七路。惟中都路造军器,河南路修汴京免签外,其一十五路,每路一万,通为二十七万,仿唐制,分二十七军。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四《海陵炀王纪中》)

正隆六年(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1161年)九月,上自将三十二总管兵伐宋,进自寿春。工部尚书苏保衡为浙东道水军都统制……由海道径趋临安。太原尹刘萼为汉南道行营兵马都统制,济南尹仆散乌者副之,进自蔡州。河中尹徒单合嘉为西蜀道行营兵马都统制……由凤翔取散关。

(《金史》卷五《海陵纪》)

金师甚锐,临采石未渡,复折至扬州,兵势仍盛。虞允文江上之捷,颇不足信。

绍兴三十一年,金主亮调军六十万,自将南来,弥望数十里,不断如银壁,中外大震。时宿将无在者,乃以锜为江淮浙西制置使,节制逐路军马。八月,锜引兵屯扬州……金人议留精兵在淮东以御锜,而以重兵入淮西。大将王权不从锜节制,不战而溃,自清河口退师扬州……锜病,求解兵柄,诏锜专防江。锜遂还镇江。

(《宋史》卷三六六《刘锜传》)

金主命李通为大都督,造浮梁于淮水上,金主自将,兵号百万……自涡口渡淮。先是,刘锜措置淮东,王权措置淮西。至是权首弃庐州,锜亦回扬州,中外震恐。上欲航海,陈康伯力赞亲征……枢臣叶义问督江淮军,允文参谋军事。权又自和州遁归,锜回镇江,尽失两淮矣……金主率大军临采石,而别以兵争瓜洲。朝命成阂代锜,李显忠代权……命允文往芜湖趣显忠交权军,且犒师采石……允文至采石,权已去,显忠未来。敌骑充斥,我师三五星散,解鞍束甲坐道旁,皆权败兵也……遂立招诸将,勉以忠议……乃命诸将列大阵不动,分戈船为五,其二并东西岸而行,其一驻中流藏精兵代战,其二藏小港备不测。部分甫毕,敌已……直薄宋军……士殊死战。中流官军亦以海船冲敌舟……日暮未退。会有溃军自光州至,允文授以旗鼓,从山后转出。敌疑援兵至,始遁。又命劲弓尾击追射,大败之。

(《宋史》卷三八三《虞允文传》)

完颜亮方至扬州,乌禄已自立于辽阳,进退失据,以至被弑,其兵北归。至是,宋知和议不可恃,始有戒备。

九月……上发南京……将士自军中亡归者,相属于道。曷苏馆猛安福寿、东京谋克金住等,始授甲于大名,即举部亡归,从者众,后者至万余,皆公言于路曰:“我辈今往东京,立新天子矣。”

(《金史》卷五《海陵纪》)

世宗……本讳乌禄,太宗孙睿宗子也……性仁孝,沉静明远……起复东京留守……海陵……使谋良虎,图淮北诸王。上知之,心常隐忧……故吏六斤,乘传自南来,具言海陵杀其母……等。又曰:“且遣人来害宗室兄弟矣。”上闻之益惧。及闻副留守高存福图己事且有迹,帝舅李石劝上早图之。于是以议备贼事召官属会……于座上执之……十月,南征万户完颜福寿、高忠建、卢万家奴等,自山东率所领兵二万。完颜谋衍,自长安率兵五千,皆来附。谋衍即以臣礼上谒。诸军入城,共声杀存福等……官属诸军劝进……御宣政殿,即皇帝位……改元大定。

(《金史》卷六《世宗纪上》)

东京留守曹国公乌录即位于辽阳……数海陵过恶……数十事……左司郎中兀不喝等,闻赦,入白东京即位改元事。上拊髀叹曰:“我本欲灭宋后,改元大定。岂非天命乎?”

(《金史》卷五《海陵纪》)

主海陵……乃回扬州,召诸将约三日毕济,过期尽杀之。诸将相与谋曰:“南军有备如此,进有淹杀之祸,退有尽戮之忧,奈何?”其中一将曰:“等死,求生可乎?”众皆曰:“愿闻教。”有总管万载曰:“杀郎主,却与南宋通和,归乡则生矣。”众皆一辞曰:“诺。”主有细茸等军(国主令诸处统军,择其精于射者得五千人,皆用茸丝聊甲。紫茸为上,黄茸青茸次之,号硬军,亦曰细军)。不遣临敌,专以自卫。诸将虽欲杀逆,而细军卫之甚严。众因谓细军曰:“淮东子女玉帛,皆逃在秦州,我辈急欲渡江。汝等何不白郎主往取之?”细军欣然共请,主从之。于是细军去者过半……诸将集兵万余人,控弦直入主寝帐中,左右亲军散走。诸将射帐中,矢下如雨,主即崩……皇子光瑛留汴京,亦为众所杀。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五《海陵炀王纪下》)

金兵北还,宋人乘机收复两淮州郡,又取唐、邓、陈、蔡、海、泗。而陕西方面,取秦、陇、商、虢诸州,兵势颇振。时高宗倦勤,传位于孝宗。孝宗素志恢复,遂起用张浚,委以军事。

孝宗即位……除少傅,江淮东西路宣抚使,进封魏国公……隆兴元年,除枢密使,都督建康,镇江府、江州、池州、江阴军军马。时金将蒲察徒穆,及知泗州大周仁屯虹县,都督萧琦屯灵壁,积粮重修城,将为南攻计。浚欲及其未发攻之,会主宰殿前司李显忠,建康都统邵宏渊,亦献捣二邑之策。浚……乃遣显忠出濠州,趋灵壁;宏渊出泗州,趋虹县,而浚自往临之。显忠至灵壁,败萧琦;宏渊围虹县,降徒穆周仁,乘胜进克宿州,中原震动。

(《宋史》卷三六一《张浚传》)

是时李显忠名出邵宏渊右。时符离府军中,尚有金……银……绢……钱……乃纵亲信部曲,恣其搬取。所余者,始以犒军人,三兵共一缗,士卒怨怒……既而复出战,悉弃钱沟壑,由是军情愤詈,人无斗志。浚乃移书令宏渊听显忠节制,宏渊不悦。已而复令显忠、宏渊同节制,于是悉无体统矣。孝宗闻之,手书与浚曰:“近日边报,中外鼓舞,十年来无此克捷。”以盛夏人疲,急召李显忠等还师。未达间,忽报金人副元帅纥石烈志宁大军且至。遇夜,军马未整,中军统制周宏先率军逃归。继逃归者……二将皆不能制。于是显忠、宏渊大军,并丁夫等十三万众,一夕大溃,器甲资粮,委弃殆尽……浚时在盱眙,去宿尚四百里,传言金且至,遂亟渡淮入泗州。已而复退维扬,窘怀无策……乃奏乞致仕。又乞遣使求和,孝宗怒曰:“方败而求和,是何举措?”于是下诏罪己,有云:“朕明不足以见万里之情,智不足以择三军之帅。号令既乖,进退失律……”张浚……诸将递降贬窜有差。

(周密《齐东野语》卷二)

张浚恢复无功,值金世宗新立,不欲用兵,和议再起。

金帅仆散忠义,贻书三省枢密院,索四郡及岁币。不然,以农隙治兵。

(《宋史》卷三六一《张浚传》)

汤思退建和议,命为金通问使。孝宗面谕:“今遣使一正名,二退师,三减岁币,四不发归附人。”……行次盱眙,金所遣大将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等,方拥兵窥淮……疑国书不如式。又求割商秦地,及归正人,且欲岁币二十万。

(《宋史》卷三八五《魏传》)

宋人议和,不能决。都元帅仆散忠义移军泰和,志宁移军临涣。遂渡淮,徒单克宁取盱眙、濠、庐、和、滁等州。宋人惧,乃决意请和。使者六七往反,议遂定。

(《金史》卷八七《纥石烈志宁传》)

和约之成立,在孝宗隆兴二年(金世宗大定四年,1164年)。宋金始为对等之国。绍兴屈辱十三事,亦得改削,其大要如下:

(1)宋主称金主为叔父。

(2)改诏表为国书。

(3)岁币银绢,各减五万两匹。

(4)疆界如绍兴时。

宋金再和以后,金世宗锐意内治,宋亦滋为休养生聚,南北宴然无事者三十余年。

即位五载,而南北讲好,与民休息,于是躬节俭,崇孝弟,信赏罚,重农桑,慎守令之选,严廉察之责……孳孳为治,夜以继日,可谓得为君之道矣。当此之时,群臣守职,上下相安,家给人足,仓廩有余……号称小尧舜。

(《金史》卷八《世宗纪赞》)

南北……和好既成,迄三十年,无寸兵尺铁之用。尝遇饥年,每命所在官司,开仓赈卹……户口殷繁充实,北人谓小尧舜云。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八《世宗纪下》)

但金治理中国北部,对待汉人,殊不平等。而以茶为宋所产,勒禁尤严。

女直为本户,汉人及契丹为杂户……汉人、渤海人,不得充明安穆昆户。

(《续通典》卷一○《食货一○》)

金世宗大定十六年……金代茶自宋人岁供之外,皆贸易于宋界之榷场。至是以多私贩,乃更定罪赏格……章宗……时,以茶为费国用而资敌,遂命设官制之。

(《续通考》卷二二《征榷考五》)

省臣……奏曰:“……茶本出于宋地,非饮食之急。而自昔商贾以金帛易之,是徒耗也。泰和间,尝禁止之,后以宋人求和,乃罢。兵兴以来,复举行之,然犯者不少衰。而边民又窥利,越境私易……今河南、陕西凡五十余郡,郡日食茶率二十袋,袋直银二两,是一岁之中,妄费民银三十余万也。奈何以吾有用之货而资敌乎?”乃制亲王公主及见五品以上官,素蓄者存之,禁不得卖馈余人并禁之。犯者徒五年,告者赏宝泉一万贯。

(《续通考》卷二二《征榷考五》)

乙 开禧用兵

韩侂胄得政之由。

淳熙十六年(金世宗大定二十九年,1189年)二月……下诏传位皇太子。是日,皇太子即皇帝位……上尊号曰至尊寿皇圣帝,皇后曰寿成皇后。

(《宋史》卷三五《孝宗纪三》)

后……性妬悍,尝诉太子左右于高孝二宫,高宗不怿……孝宗亦屡训后……光宗欲诛宦者,近习皆惧,遂谋离间三宫。会帝得心疾,孝宗购得良药,欲因帝至宫授之。宦者遂诉于后曰:“太上合药一大丸,俟宫车过即投药。万一有不虞,其奈宗社何?”后觇药实有,心衔之。顷之内宴,后请立嘉王(名扩,即宁宗)为太子,孝宗不许……后退持嘉王泣诉于帝,谓寿皇有废立意。帝惑之,遂不朝太上。

(《宋史》卷二四三《光宗李皇后传》)

孝宗崩……皇帝不出,百官相与恸哭于宫门……乞太皇太后降旨。以皇帝有疾,暂就宫中成服。

(《宋史》卷三九二《赵汝愚传》)

韩侂胄……知门事。孝宗崩,光宗以疾不能执丧,中外洶洶。赵汝愚议定策立皇子嘉王。时宪圣太后(高宗后吴氏)居慈福宫,而侂胄雅善慈福内侍张宗尹。汝愚乃使侂胄介宗尹,以其议密启太后。侂胄两至宫门不获命,仿徨欲退,遇重华宫提举阙礼问故,入白宪圣,言甚恳切。宪圣可其议,礼以告侂胄。侂胄驰白汝愚,日已向夕,汝愚亟命殿帅郭杲以所部兵,夜分衙南北内。翌日,宪圣太后即丧次垂帘,宰臣传旨,命嘉王即皇帝位。

(《宋史》卷四七四《韩侂胄传》)

传立之事,韩侂胄欲居其功,宰相赵汝愚故遏抑之,遂至互相排挤。

宁宗既立,侂胄欲推定策恩。汝愚曰:“吾宗臣也,汝外戚也(侂胄为光宗皇后韩氏季父),何可以言功?”……侂胄始觖望。

(《宋史》卷四七四《韩侂胄传》)

上命汝愚兼权参知政事……特进右丞相……侂胄终不怿,自以有定策功,且依托肺腑,出入宫掖,居中用事。朱熹……劾之未果……熹因讲毕(时熹为待制经筵)奏疏……遽出内批,除熹宫观……侂胄恃功,为汝愚所抑,日夜谋引其党为台谏,以摈汝愚……侂胄欲逐汝愚而难其名,或教之曰:“彼宗姓,诬以谋危社稷,则一网无遗。”侂胄然之。擢其党将作监李沐为正言……奏汝愚以同姓居相位,将不利于社稷,乞罢其政。汝愚出浙江亭待罪,遂罢右相。

(《宋史》卷三九二《赵汝愚传》)

侂胄既排去汝愚,汝愚之党群起攻之。侂胄欲谋恢复,以间执人口,而伐金之事以起。

或劝侂胄立盖世功名以自固者,于是恢复之议兴……安丰守厉仲方言:“淮北流民愿归附。”会辛弃疾入见,言敌国必乱亡,愿属元老大臣,预为应变计。郑挺、邓友龙等又附和其言。开禧改元,进士毛自知廷对,言当乘机以定中原。侂胄大悦,诏中外诸将,密为行军之计。

(《宋史》卷四七四《韩侂胄传》)

是时金世宗已崩,章宗继立。北部鞑靼等部叛变,连岁用兵,财匮盗起,国势日弱,亦实予宋以恢复之机。

泰和五年(宋宁宗开禧元年,1205年)五月,以平章政事仆散揆为河南宣怃使,籍诸道兵以备宋。

(《金史》卷一二《章宗纪四》)

时镇江武锋军统制陈孝广复泗州及虹县,江州统制许进复新息县光州,孙成复褒信县。捷书闻,侂胄乃议降诏趣诸将进兵。

(《宋史》卷四七四《韩侂胄传》)

兵衅既开,金师起大兵应战。

泰和六年(宋宁宗开禧二年,1206年)十一月,起民兵于河南,十七万入淮,十万入荆襄。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二一《章宗纪下》)

同时四川吴曦叛降金,谋东下夹攻。未几,曦为安丙所诛,蜀疆得保。

初,吴玠、吴璘俱为宋大将,兄弟父子,相继守西土。得梁益间士众心。璘孙曦……出兵兴元,有窥关陇之志……上(金章宗)闻韩侂胄忌曦威名,可以间诱致之。梁益居宋上游,可以得志于宋,封曦蜀国王……诏纲经略之。

(《金史》卷九八《完颜纲传》)

金遣吴端持诏书金印至置口,封曦蜀王。曦密受之……曦遣将利吉,引金兵入凤州,以四郡付之,表铁山为界……曦所统军……分隶十统帅……戍万州,泛舟下嘉陵江,声言约金人夹攻襄阳……合江仓官杨巨源,倡义讨逆,未有以发。遂与随军转运安丙共谋诛曦。会李好义与兄好古、李贵等皆有谋,交相结纳……夜漏尽,巨源、好义首率勇敢七十人,斧门以入。李贵即曦室斩其首……函曦首献于朝。

(《宋史》卷四七五《吴曦传》)

金兵渡淮,宋师不利。韩侂胄知不可再战,始议媾和。

泰和六年……国兵自清河口渡淮,宋守将郭超失利,遂进围楚州。偏师趋枣阳军。又围庐州,守将田林拒我师,八日围解。又围和州,克信阳军,围襄阳府。又克随州,宋守将遁……遂之德安,攻真州。于是濠梁安丰及并边储戍,皆为国兵所破。又破西和州……宋……守将郭倪弃扬州,走瓜洲渡。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二一《章宗纪下》)

乃以丘崈……督视江淮军马。侂胄输家财二十万以助军,而谕丘崈募人持书币赴敌营……又遗书许还河北流民,及今年岁币。金人乃有许意。

(《宋史》卷四七四《韩侂胄传》)

泰和七年……时国所索于宋者五事:一割两淮,二增岁币,三犒军金帛,四取陷没及归正人,五取韩侂胄首级。侂胄闻之大怒,复有用兵意。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二一《章宗纪下》)

宋诛韩侂胄以谢金人,且不免加增岁币,最为中国之辱。南渡诸人无一正其非者,则侂胄为道学所恶故也。

韩侂胄见妃任权术,而曹美人性柔顺,劝帝立曹。而贵妃颇涉书史,知古今,性复机警,帝竟立之。后兄次山客王梦龙,知其谋,密以告后。后深衔之,与次山欲因事诛侂胄。会侂胄议用兵……择廷臣可任者与共图之。礼部侍郎史弥远,素与侂胄有隙,遂欣然奉命……开禧三年,金章宗泰和七年十一月三日,侂胄方早朝,弥远密遣中军统制夏震伏兵六部桥侧,率健卒拥侂胄至玉津园,槌杀之。

(《宋史》卷二四三《宁宗杨皇后传》)

侂胄既死,宋允金之请,函送其首以易侵地,并定立和议条件如下:

(1)两国境界如前。

(2)依靖康故事。世为伯侄之国。

(3)增岁币为银绢各三十万两匹。

(4)宋别以犒军银三百万与金。金亦尽以所侵地归宋。

3.南宋之不振

甲 相权极重

南宋宰相最擅权者,为秦桧、韩侂胄、史弥远、贾似道四人。盖南宋宰相兼总兵财权莫与比,一人得政,俨然首辅,其他执政,陪位画诺而已。当艰难缔造之会,非此不能有所施设,史乃尽以奸臣目之,不免门户道学之见。实则秦桧始终受金人操纵,卖国之罪难逭。韩、史操弄威福,有废立之渐,无不臣之心。其所行事,亦善恶互见,不尽如宋史所诋。兹姑疏其专擅之迹如次。

秦桧

自秦桧用事,塞言路,及上总揽权纲……浩与王十朋……始相继言事。

(《宋史》卷三八八《李浩传》)

绍兴二十六年……高宗躬亲政事,收揽威柄,召诸贤于散地。

(《宋史》卷三七二《王纶传》)

允文言:“自古人主大权,不移于奸臣,则落于近幸。秦桧盗权十有八年,桧死,权归陛下。”

(《宋史》卷三八三《虞允文传》)

桧两据相位,凡十九年,一时忠臣良将,诛锄略尽。其顽钝无恥者,率为桧用,争以诬陷善类为功……察事之卒,布满京城,小涉讥议,即捕治中以深文。又阴结内侍……伺上动静。郡国事惟申省,无一至上前者。

(《宋史》卷四七三《秦桧传》)

秦桧权倾天下,然颇谨小嫌,故思陵眷之,虽桧死犹不释。小相熺尝衣黄葛衫侍桧侧,桧目之曰:“换了来。”熺未谕,复易黄葛。桧瞪目视之曰:“可换白葛。”熺因请以为葛黄乃贵贱所通用,桧曰:“我与尔却不可用,盖以色之逼上。”

(叶绍翁《四朝闻见录•乙集》)

宪圣召桧夫人入禁中赐宴。进淮青鱼,宪圣顾问夫人曾食此否?夫人对以“食此已久,又鱼视此更大且多,容臣妾翌日供进”。夫人归,亟以语桧。桧恚之曰:“夫人不晓事。”翌日,遂易糟鱼大者数十枚以进。宪圣笑曰:“我便道是无许多青鱼,夫人误耳。”

(叶绍翁《四朝闻见录•乙集》)

绍兴金国使持盟书要玉辂以载,百官朝服迎于丽正。桧使人谕以玉辂非祀天不用,且非可载书。辂虽不用,金使必欲百官迎拜,桧许之。翌日,命省吏杂以绯紫,迎拜于丽正,班如仪。金使造庭,讶百官已立班上。既受书毕,百官呵殿缀金使以出。金使见向之绯紫诸吏犹立于门,始悟秦计,又使人至庭,必欲上兴躬下殿受书。左右相顾,莫敢孰何。时王汴在班内,起而语使曰:“尔实有书无书?”使遂出书示之。汴夺书而进,使计屈。归其国,以生事被诛云。绍翁据勾龙如渊《退朝录》:绍兴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己卯,上召王伦入,责以取书事。既晚,伦见金使于馆,以二策动之。金使皇恐,遂许明日。上诏宰职就馆见金使受书纳入,人情始安。或曰:“秦桧未有以处,给事中楼炤举谅阴三年之说以语桧,桧悟,于是上不出而桧摄冢宰,即馆受书以归,金始知朝廷有人。”绍翁尝疑省吏及夺书一节,得于所闻,未敢遽载。如渊之论,有据甚明,若就馆授书,则省吏与夺书之说,真齐东云。

(叶绍翁《四朝闻见录•丙集》)

秦会之范觉民同在庙堂,二公不相咸。虏骑初退,欲定江西二守臣之罪:康倬知临江军,弃城而走;抚州守王仲山以城降。仲山,会之妇翁也。觉民欲宽之,会之云:“不可。既已投拜,委质于贼,甚么话不会说,岂可贷邪?”盖诋觉民尝仕伪楚耳。

(王明清《挥麈录余话》卷二)

张子公为户侍,苦用度窘,欲出祠部改盐钞,见秦相桧。秦曰:“且止。若干年不出,若干年不改盐钞矣。”子公乃具陈当时利害,俱不听,子公怒,乃勃然曰:“相公言大好看,势不可行。今日事势如此,安得沽虚誉,妨事实。一旦缓急,相公何处措办?”

(施彦执《北窗炙輠》卷上)

韩侂胄

侂胄除平章军国事……三日一朝。因至都堂,序班丞相之上……用事十四年,威行宫省,权震宇内。

(《宋史》卷四七四《韩侂胄传》)

韩外有陈自强,内有周筠。启韩有图之者,韩犹以一死报国为辞。

(叶绍翁《四朝闻见录•戊集》)

苏师旦尝以窘乏求金于韩。韩不知其受诸将贿,动以亿万,每辍俸金与之……及江上诸将致败,而丘公崈为督视,廉知败将之赂师旦,尺牍往来具存。因作书以遗韩,韩大怒,遂窜师旦于海上。

(叶绍翁《四朝闻见录•戊集》)

寿皇雄心远虑,无日不在中原。侂胄习闻其说,且值金虏寖微,于是患失之心生,立功之念起矣。殊不知时移事久,人情习故,一旦骚动,怨嗟并起。而茂陵(宁宗)乃守成之君,无意茲事。任情妄动,自取诛戮,宜也。身陨之后,众恶归焉,然其间是非,当未尽然。若杂记所载赵师犬吠,乃郑斗所造,以报挞武学生之愤。至如许及之屈膝,费士寅狗窦,亦皆不得志抱私仇者撰造丑诋,所谓僭逆之类,悉无其实。李心传蜀人,去天万里,轻信纪载,疏舛固宜。而一朝信史,乃不择是否,而尽取之,何哉?

(周密《齐东野语》卷三)

史弥远

弥远死,帝亲政。

(《宋史》卷四○六《洪咨夔传》)

端平元年,上既亲总庶政,赫然独断。

(《宋史》卷四一四《郑清之传》)

弥远薨,上亲政。

(《宋史》卷四三七《真德秀传》)

弥远薨,上亲庶政。

(《宋史》卷四三七《魏了翁传》)

弥远既诛韩侂胄,相宁宗十有七年。迨宁宗崩,废济王,非宁宗意。立理宗,又独相九年,擅权用事,专任憸壬。理宗德其立己之功……虽台谏言其奸恶,弗恤也。

(《宋史》卷四一四《史弥远传》)

越王自草表中自序云:“逡巡岁月,七十有三。”而未得所对。有客以“今余大参,父能四六”为荐者,越王召见,试以表中语,俾为属对。余应声曰:“此甚易,以‘补报乾坤,万分无一’为对,足矣。”越王大加赏识。

(叶绍翁《四朝闻见录•甲集》)

贾似道

理宗崩,度宗又其所立,每朝必答拜。称之曰“师臣”而不名。朝臣皆称为周公……入朝不拜,朝退帝必起,避席目送之,出殿廷始坐。

(《宋史》卷四七四《贾似道传》)

似道既专恣日甚,畏人议己,务以权术驾驭,不爱官爵,牢笼一时名士……由是言路断绝,威福肆行。

(《宋史》卷四七四《贾似道传》)

时襄阳围已急,似道日坐葛岭,起楼阁亭榭,取宫人娼尼有美色者为妾,日淫乐其中。惟故博徒日至纵博,人无敢窥其第者……尝与群妾踞地斗蟋蟀,所狎客入戏之曰:“此军国重事邪?”酷嗜宝玩,建多宝阁,日一登玩。

(《宋史》卷四七四《贾似道传》)

似道误国之罪,上通于天,不可悉数。然其制外戚,抑北司,戢学校等事,亦是所不可及者,固不可以人而废也。外戚诸谢,惟堂最深崄,其才最颉顽难制。似道乃与之日亲狎,而使之不疑。未几,不动声色,悉皆换班,堂虽知堕其术中,然亦末如之何矣。北司之最无状者,董宋臣、李臣辅,前是当国者,虽欲除之,往往反受其祸。似道谈笑之顷,出之于外,余党慑伏,惴惴无敢为矣。学舍在当时最为横议,而啖其厚饵。方且讼盛德赞元功之不暇,前庑一得罪,则黥决不稍贷,莫敢非之。福邸,帝父也,略不敢以斜封墨敕,以丐恩泽。内庭无用事之人,外阃无怙势之将,宫中府中,俱为一体。凡此数事,世以为极难,而似道乃优为之,谓之无才,可乎?其所短者,专功而怙势,忌才而好名。假崇尚道学,旌别高科之名,而专用一等委靡迂缓不才之徒,高者谈理学,卑者矜时文,略不知兵财政刑为何物,垢面弊衣,冬烘昏愦,以致糜烂渐尽,而不可救药。此皆不学而任术,独运而讳言之罪也。呜呼!古人以集众思、广忠益为相业,真万世之名言也欤!

(周密《癸辛杂识•后集》)

按秦桧甘心作人民之公敌;史弥远结蒙古,兴北宋海上之盟何以异?韩侂胄冤死,送首北廷,金人以为忠于谋国,谬于谋身,谥之曰忠谬。而宁宗谕大臣曰:“恢复岂非美事,但不量力尔。”乃被以一世恶名,岂不令力主恢复者短气。若贾似道以国事为儿戏,又非三人之比。乃有谓其不敢犯清议言和,以致身死国灭者。不知是时蒙古必欲渡江,不战即亡,岂有求和余地耶?

乙 太学生之论政

是时独有太学生邓肃,上十诗,备述花石之扰。

(王明清《挥麈后录》卷一)

陈东……以贡入太学。钦宗即位,率其徒伏阙上书,论今日之事……伏阙之士,先自东始。

(《宋史》卷四五五《陈东传》)

太学生论列时政,自二陈始。

王荆公在中书,作新经义以授学者,故太学诸生几及三千人……又令判监直讲,程第诸生之业,处以上中下三舍。而人间传以为凡试而中上舍者,朝廷将以不次升擢。于是轻薄书生,娇饰言行,坐作虚誉,奔走公卿之门者若市矣。

(魏泰《东轩笔录》卷六)

崇宁以来,蔡京群天下学者,纳之黉舍,校其文艺,等为三品,饮食之给,因有差。旌别人才,止付于鱼肉铢两间。

学者不以为羞,且逐逐然贪之。

(邓志宏《沙县重修县学记》)

宋太学生上书,始于徽宗大观三年。太学生陈朝老,疏蔡京之恶十四事,士人争相传写。又十六年,至宣和七年,钦宗即位,而有陈东。东凡七上书,其一请诛蔡京、梁师成、李彦、朱勔、王黼、童贯六贼。其一童贯挟徽宗东行,请追贯还,正典刑。其一金人迫京师,又请诛六贼。其一请用李纲,斥李邦彦等。其一又请诛蔡氏。此五上书,皆在太学时。其一乞留李纲,而罢黄潛善、汪伯彦。其一请亲征,以还二圣;治诸将不进兵之罪,以作士气;车驾归京师,勿幸金陵。此两上书,皆在高宗召赴行在时。内惟请诛六贼,及论李纲,乃率诸生高登等,余皆东一人言耳。时与东同斩于市者,有抚州布衣欧阳澈,亦以上书得罪。越三年,高宗感悟,赠东、澈俱承事郎。东无子,官有服亲一人。(刘豫即伪位,立陈东、欧阳澈庙于归德,如张巡、许远制,此在高宗赠官之先。忠义之士,虽乱臣贼子,亦知敬也。)及驾过镇江(东乃镇江丹阳人),遣守臣祭东墓,赐缗钱五百。绍兴四年,东、澈并加朝奉郎、秘阁修撰,官其后二人,赐田十顷。戴埴鼠璞云,高宗尝曰:“朕即位,听用非人,至今痛恨之。赠官推恩,未足称朕悔过之意,死者不可复生,追痛无已。”圣心恻怛如此。高登凡六上书。高宗时,召赴都堂审察。上疏万言,及时议六篇,授古县令。秦桧恶之,谪漳州。又后五十年,朱子为漳州守,乞褒赠。绍兴末,太学生程鸿图,上书讼岳飞冤,诏飞家自便。至孝宗淳熙时,太学生乃有受赂陈书者,监察御史洪天锡,论宦者卢允升、董宋臣。疏留中不下。赵崇璠移书左丞相谢方叔,翼日,御笔授天锡大理少卿,天锡辞去。宦者赂太学生林自养,力诋天锡、方叔,乞诛二人。学舍恶自养党奸,相与鸣鼓攻之,上书申其罪是一小人,不足以掩众君子也。光宗绍熙五年,光宗以疾,久不省重华宫。太学生汪安仁等二百余人上书。宁宗庆元元年,韩侂胄引李沐为右正言,劾赵汝愚窜永州。侍御史章颖,以奏留汝愚斥逐。太学生杨宏中、林仲麟、徐范、张衜、蒋傅、周端朝上书辨诬,皆被罪,天下号为六君子。又宁宗时,王居安以言事夺官,太学诸生有举幡乞留者。逮理宗淳祐十年,丁大全劾丞相董槐去国,太学生刘黻、陈宗、黄唯、陈宜中、林则袓伏阙上书。后程公许、黄之纯被诬劾罢出,黻又率诸生上书。刘汉弼劾史嵩之之党,感末疾,遂卒。人皆疑嵩之致毒,太学生蔡之润等百七十有三人,伏阙上书,以为暴卒。杜范劾李鸣复,太学诸生亦上书交攻之。后范去政府,太学诸生又上书留范。史嵩之父丧,起复右丞相,太学生黄恺伯、金九万、孙翼凤等百四十四人上书论嵩之不当起复。陈垓劾程公许,太学生刘黻等百余人上书论垓。徐元杰暴疾卒,三学诸生相继叩阍讼冤。丁大全为谏议大夫,三学诸生叩阍言不可。诏禁戒,旋逮诸生下狱。宋末,有太学生萧规、叶李等,上书言贾似道专政。而帝德祐时,王爚之子嗾太学刘九皋等上书,言宜中擅权庇赵溢,其误国甚于似道。宜中遂去。遣使四辈召之不至,乃命临安府捕逮太学生,下刘九皋临安狱,罢王爚。遣使召宜中还。元兵至,宜中仍遁。当时太学生动辄上书,诚衰世之景象。

(汪师韩《韩门缀学》卷五)

南渡而后,太学生势益盛。

庆元间,赵忠定(汝愚)去国。太学生周端朝、张衜、徐范、蒋傅、林仲麟、杨宏中以上书屏斥,遂得六君子之名。开元间,丁大全用事,以法绳多士。陈宜中(兴权)、刘黼(声伯)、黄镛(器之)、林则袓(兴周)、曾唯(师孔)陈宗(正学)亦以上书得谪、号六君子。

(周密《齐东野语》卷二○)

三学之横,盛于景定、淳祐之际,凡其所欲出者,虽宰相台谏,亦直攻之使必去。权乃与人主抗衡……其所以招权受赂,豪夺庇奸,动摇国法,作为无名之谤,扣阍上书,经台投卷,人畏之如狼虎。若市井商贾,无不被害,而无所赴诉,非京尹不敢过问。虽一时权相如史嵩之、丁大全,不恤行之,亦末如之何也。

(周密《癸辛杂识•后集》)

然或志在利禄,故易受权相笼络。

至贾似道作相,度其不可以力胜,遂以术笼络,每重其恩数,丰其馈给,增拨学田,种种加厚。于是诸生啖其利而畏其威,虽目击似道之罪,而噤不敢发一语。及贾要君去国,则上书赞美,极意挽留,今日曰“师相”,明日曰“元老”;今日曰“周公”,明日曰“魏公”,无一人敢少指其非。

(周密《癸辛杂识•后集》)

贾公(似道)欲优学舍以邀誉,乃以校尉告身钱帛等,俾京庠拟试。时黄文昌方自江阃入为京尹,益增赏格,虽末缀犹获数百千。于是群四方之士,试者纷然。

(周密《齐东野语》卷一七)

丙 道学之禁

南渡以后,秦桧主张王安石之学,赵鼎主张程颐之学,党派之分,遂基于此。厥后互相倾轧,愈演愈烈。至赵汝愚与韩侂胄争权,益纠结不已,致使政治食其恶果。

命朱熹待制经筵,悉收召士君子之在外者。

(《宋史》卷三九二《赵汝愚传》)

宁宗之立,韩侂胄自谓有定策功,居中用事。熹忧其害政,数以为言……庆元元年,初赵汝愚既相,收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领望治。熹独惕然以侂胄用事为虑,既屡为上言,又数以手书启汝愚,“当用厚赏酬其劳,勿使得预朝政……”之语。汝愚方谓其易制,不以为意。

(《宋史》卷四二九《朱熹传》)

按朱熹为道学派宗主,故汝愚引之为助。

韩侂胄……琦曾孙也。父娶高宗宪圣慈烈皇后女弟,仕至宝宁军承宣使。侂胄以父任入官,历閤门祗候……知閤门事……侂胄雅善慈福内侍张宗尹。

(《宋史》卷四七四《韩侂胄传》)

侂胄……出入宫掖,居中用事。

(《宋史》卷三九二《赵汝愚传》)

按韩侂胄结交宫掖,以挤赵汝愚。汝愚既失位,所引用之人竞起攻侂胄者,皆为侂胄所贬窜。

汝愚既斥……朱熹、彭龟年、黄度、李祥、杨简、吕祖俭等,以攻侂胄得罪。

(《宋史》卷四七四《韩侂胄传》)

同时太学生与道学接近,亦攻侂胄不已。

太学生杨宏中……等,又以上书论侂胄编置。朝士以言侂胃遭责者数十人。

(《宋史》卷四七四《韩侂胄传》)

所谓道学派之人,其行径亦有可訾之处。

世又有一种浅陋之士,自视无堪以为进取之地,辄亦自附于道学之名,褒衣博带,危坐阔步。或抄节语录,以资高谈;或闭眉合眼,号为默识。而扣击其所学,则于古今无所闻知;考验其所行,则于义利无所分别。此圣门之大罪人,吾道之大不幸,而遂使小人得以借口为伪学之目,而君子受玉石俱焚之祸者也。

(周密《齐东野语》卷一一)

韩侂胄为排除异己,遂倡伪学之禁。

韩侂胄用事……凡不附己者,指为道学,尽逐之。已而自知道学二字本非不美,于是更目之为伪学。臣僚之荐举,进士之结保,皆有如是伪学者,甘伏朝典之辞。一时嗜利无耻之徒,虽尝自附于道学之名者,往往旋易衣冠,强习歌鼓,欲以自别。甚者……向之得罪于庆元初者,亦从而和之,可叹也已。

(周密《齐东野语》卷一一)

又设伪学之目,以纲括汝愚、朱熹门下知名之士。用何澹、胡纮为言官,澹言伪学宜加风厉。或指汝愚为伪学罪首,纮条奏汝愚有十不逊……刘三杰入对言:“前日伪党,今变而为逆党。”……而坐伪学逆党,得罪者五十有九人。王沇献言:“令省部籍记伪学姓名。”姚愈请降诏严伪学之禁。二人皆得迁官。

(《宋史》卷四七四《韩侂胄传》)

庆元三年十二月,以知绵州王沇奏,诏省部籍伪学姓名。宰执四人:赵汝愚、留正、王蔺、周必大。待制以上十三人:朱熹、徐谊、彭龟年、陈傅良、薛叔似、章颖、郑湜、楼钥、林大中、黄由、黄黼、何异、孙逢吉。余官三十一人:刘光祖、吕祖俭、叶、杨方、项安世、李悳、沈有开、曾三聘、游仲鸿、吴猎、李祥、杨简、赵汝谈、赵汝谠、陈岘、范仲黼、汪逵、孙元卿、袁燮、陈武、田澹、黄度、张体仁、蔡幼学、黄灏、周南、吴柔胜、王厚之、孟浩、赵巩、白炎震。武臣三人:皇甫斌、范仲任、张致远。士人八人:杨宏中、周端朝、张衜、林仲麟、蒋傅、徐范(以上六人为太学生)、蔡元定、吕祖泰。凡五十九人。

(钱士升《南宋书》卷四《宁宗纪》)

攻击道学最力者,有沈继祖攻朱熹一疏,胡纮所草。其词过峻,不免诬枉。然道学号召徒党,互助标榜,欲以隐执朝政,亦或有其事。

庆元三年丁巳,春二月癸丑,省札:臣窃见朝奉大夫秘阁修撰提举鸿庆宫朱熹,资本回邪,加以忮忍;初事豪侠,务为武断。自知圣世此术难售,寻变所习,剽张载、程颐之余论,寓以吃菜事魔之妖术,以簧鼓后进。张浮驾诞,私立品题,收召四方无行义之徒,以益其党伍。相与餐粗食淡,衣褒带博,或会徒于广信鹅湖之寺,或呈身于长沙敬简之堂,潜形匿影,如鬼如魅。士大夫之沽名嗜利,觊其为助者,又从而誉之荐之。根株既固,肘腋既成,遂以匹夫窃人主之柄,而用之于私室。飞书走疏,所至响答,小者得利,大者得名,不惟其徒咸遂所欲,而熹亦富贵矣。臣窃谓熹有大罪者六,而他恶又不与焉:人子之于亲,当极甘旨之奉。熹也不天,惟母存焉,建宁米白,甲于闽中。而熹不以此供其母,乃日籴仓米以食之,其母不堪食,每以语人。尝赴乡邻之招,归谓熹曰:“彼亦人家也,有此好饭。”闻者怜之。昔茅容杀鸡食母,而与客蔬饭,今熹欲餐粗钓名,而不恤其母之不堪,无乃太戾乎?熹之不孝其亲,大罪一也。熹于孝宗之朝,屡被召命,偃蹇不行。及临司郡守,或有招致,则趣驾以往。说者谓召命不至,盖将辞小而要大。命驾趣行,盖图朝至而夕馈。其乡有士人连其姓者,贻书痛责之,熹无以对。其后除郎,则又不肯入部供职,托足疾以要君,此见于侍郎林栗之章。熹之不敬于君,大罪二也。孝宗大行,举国之论,礼合从葬于会稽。熹乃以私意,倡为异论,首入奏札,乞召江西、福建草泽,别图改卜。其意盖欲借此以官其素所厚善之妖人蔡元定,附会赵汝愚改卜他处之说,不顾祖宗之典礼,不恤国家之利害。向非陛下圣明,朝论坚决,几误大事。熹之不忠于国,大罪三也。昨者汝愚秉政,谋为不轨,欲借熹虚名,以招致奸党。倚腹心羽翼,骤升经筵,躐取次对。熹既用法,从恩例封赠其父母,荐奏其子弟,换易其章服矣。乃忽上章,佯为辞免,岂有以职名而受恩数,而却辞职名?玩侮朝廷,莫此为甚。此而可忍,孰不可忽,熹之大罪四也。汝愚既死,朝野交庆。熹乃率其徒百余人哭之于野。熹虽怀卵翼之私恩,盍顾朝廷之大义?而乃犹为死党,不畏人言。至和储用之诗,有“除是人间别有天”之句。人间岂容别有天耶?其言意何止怨望而已。熹之大罪五也。熹既信妖人蔡元定之邪说,谓建阳县学风水有侯王之地,熹欲得之。储用逢迎其意,以县学不可为私家之有,于是以护国寺为县学,以为熹异日可得之地。遂于农月,伐山凿石,曹牵伍拽,取捷为路,所过骚动,破坏田亩,运而致之于县下方,且移夫子于释迦之殿,设机造械,用大木巨缆,绞缚圣像,撼摇通衢嚣市之内,而手足堕坏,观者惊叹。邑人以夫子为万世仁义礼乐之宗主,勿遭对移之罚,而又重以折肱伤股之患,其为害于风教大矣,熹之大罪六也。以至欲报汝愚援引之恩,则为其子崇宪执柯,娶刘珙之女,而奄有其身后巨万之财;又诱引尼姑二人以为宠妾,每之官,则与之偕行,谓其能修身,可乎?冢妇不夫而自孕,诸子盗牛而宰杀,谓其能齐家,可乎?知南康军,则妄配数人,而复与之改正;帅长沙,则匿藏赦书,而断徒刑者甚多;守漳州,则搜古书,而妄行经界,千里骚动,莫不被害;为浙东提举,则多发朝廷赈济钱粮,尽与其徒,而不及百姓。谓其能治民,可乎?又如据范染祖业之山,以广其居,而反加罪于其身;发掘崇安弓手父母之坟,以葬其母,而不恤其暴露。谓之恕以及人,可乎?男女婚嫁,必择富民,以利其奁聘之多;开门授徒,必引富室子弟,以责其束修之厚;四方赂,鼎来踵至,一岁之间,动以万计。谓之廉以律己,可乎?夫廉也,恕也,修身也,齐家也,治民也,皆熹平日窃取《中庸》、《大学》之说,以欺惑斯世者也。今其言如彼,其行乃如此,岂不为大奸大憝也耶?昔少正卯言伪而辩,行僻而坚,夫子相鲁七日而诛之。夫子圣人之不得位者也,犹能亟去之如是。而况陛下居德政之位,操可杀之势,而熹有浮于少正卯之罪,其可不亟诛之乎?臣愚欲望圣慈,特赐睿断,将朱熹褫职罢祠,以为欺君罔世之徒,污行盗名者之戒。仍将储用镌官,永不得与亲民差遣。其蔡元定乞行下建宁府,追送别州编管。庶几奸人知惧,王道复明。天下学者,自此以孔孟为师,而人小夫,不敢假托凭借,横行于清明之时,诚非小补。

(叶绍翁《四朝闻见录•丁集》)

道学党徒甚盛,操纵时局,隐然为物望所归。侂胄虽加镇抑,终不能不弛其禁。

初,韩侂胄用事,患人不附……举海内知名士,贬窜殆尽。其后侂胄亦悔……禁网渐解矣。

(《宋史》卷四三四《叶传》)

是时,士之绳趋尺步,稍以儒名者,无所容其身。从游之士,特立不顾者,屏伏丘壑……而熹日与诸生讲学不休。或劝其谢遣生徒者,笑而不答。有耤田令陈景思者,故相康伯之孙也,与侂胄有姻连,劝侂胄勿为已甚,侂胄意亦渐悔。

(《宋史》卷四二九《朱熹传》)

侂胄亦稍厌前事。张孝伯以为不弛党禁,后恐不免报复之祸,侂胄以为然……伪党之禁寖解。

(《宋史》卷四七四《韩侂胄传》)

及史弥远初执国柄,乃引用道学派以自厚,而终于不合。

雪赵汝愚之冤,乞褒赠赐谥,厘正诬史。一时伪学党人,朱熹、彭龟年、杨万里、吕祖俭虽已殁,或褒赠易名,或录用其后,召还正人故老于外。

(《宋史》卷四一四《史弥远传》)

时史弥远方以爵禄縻天下士,德秀慨然谓刘曰:“吾徒须急引去,使庙堂知世亦有不肯为从官之人。”遂力请去。

(《宋史》卷四三七《真德秀传》)

朝廷收召诸贤,了翁预焉。会史弥远入相,专国事,了翁察其所为,力辞召命。

(《宋史》卷四三七《魏了翁传》)

其实,当时所谓贤者,多流于矫伪。

“士大夫汲汲好名,正救之力少,而附和沽激之意多,扶持之意微,而诋訾扇摇之意胜。既虑君上之或不能用,又恐朝廷之或不能容,姑为激怒之辞,退俟斥逐之命。始则慷慨而激烈,终则恳切而求去,将以树奇节而求令名,此臣之所未解。”盖阴诋真德秀等。

(《宋史》卷四二二《李知孝传》)

大侫似忠,大辨若讷。或好名以自鬻,或立异以自诡,或假高尚之节以要君,或饰矫伪之学以欺世。言若忠鲠,心实回邪,一不察焉,薰莸同器,泾渭杂流矣。言不达变,谋不中机,或巧辨以为能,或诡讦以市直,或设奇险之说以众听,或肆妄诞之论以惑士心。所行非所言,所守非所学,一不辨焉,枘凿不侔,矛盾相激矣。

(《宋史》卷四二二《梁成大传》)

弥远愤诸人之不同于己,始尽斥逐之。

而弥远反用李知孝、梁成大等以为鹰犬。于是一时之君子,贬窜斥逐,不遗余力云。

(《宋史》卷四一四《史弥远传》)

贾似道利用道学愦愦,名为尊崇,其实愚弄之。

尝闻吴兴老儒沈仲固先生云:“道学之名,起于元祐,盛于淳熙。”其徒有假其名以欺世者,真可以嘘枯吹生。凡治财赋者则目为聚敛,开阃扞边者则目为粗材,读书作文者则目为玩物丧志,留心政事者则目为俗吏。其所读者,止《四书》、《近思录》、《通书》、《太极图》、《东西铭》、《语录》之类。自诡其学为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故为之说曰:“为生民立极,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为前圣继绝学。”其为太守,为监司,必须建立书院,立诸贤之祠。或刊注《四书》,衍辑语录,然后号为贤者,则可以钓声名,致仕。而士子场屋之文,必须引用以为文,则可以擢巍科,为名士。否则立身如温国,文章气节如坡仙,亦非本色也。于是天下竞趋之,稍有议及其党,必挤之为小人,虽时君亦不得而辨之矣,其气焰可畏如此。然夷考其所行,则言行了不相顾,卒皆不近人情之事,异时必将为国家莫大之祸,恐不在典午清谈之下也。余时年甚少,闻其说如此,颇有嘻其甚矣之叹。其后至淳祐间,每见所谓达官朝士者,必愦愦冬烘,弊衣菲食,高巾破履,人望之知为道学君子也,清班要路,莫不如此。然密而察之,则殊有大不然者,然后信仲固之言不为过。盖师宪当国,独握大柄惟恐有分其势者,故专用此一等人,列之要路,名为尊崇道学,其实幸其不才愦愦,不致掣其肘耳,以致万事不理,丧身亡国。仲固之言,不幸而中。呜呼,尚忍言之哉!

(周密《癸辛杂识•续集下》)

十一 南宋之灭亡

1.蒙古之兴起

甲 蒙古起原

蒙古即唐之蒙兀曰盲骨、曰朦骨、曰朦辅、曰萌骨、曰蒙古思,皆音译。

达靼,靺鞨之遗种。本在奚契丹之东北,后为契丹所攻,而部族分散,或属契丹,或属渤海。别部散居阴山者,自号达靼。

(《五代史》卷七四《四夷•附录三》)

黑鞑之国,号大蒙古。沙漠之地,有蒙古山,鞑语谓银曰蒙古,女真名其国曰大金,故鞑名其国曰银。

(徐霆《黑鞑事略》)

所谓白鞑靼者,容貌稍细……所谓生鞑靼者,甚贫且拙,且无能为,但知乘马随众而已。今成吉思皇帝,及将相大臣,皆黑鞑靼也。

(孟珙《蒙鞑备录》)

金之初起,尝假蒙古兵马,既得国,不偿原约,由是蒙古有怨言。至熙宗时,蒙古侵扰边鄙,金兵讨之不克,遂与议和。

皇统五年(宋高宗绍兴十五年,1145年)……时有蒙兀之扰。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二《熙宗纪四》)

皇统六年……女真万户湖沙虎,北攻盲骨子。粮尽而还,为盲骨子袭之,至上京之西北,大败于海岭。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二《熙宗纪四》)

皇统七年……是岁朦骨国平。初,挞懒既诛,其子胜花都郎君者,率其父故部曲以叛,与朦骨通。兀术之未死也,自将中原所教神臂弓手八万人讨之,连年不能克。皇统之六年八月,复遣萧保寿奴与之和议,割西平河(蒙古人民共和国克鲁伦河)以北二十七团寨与之,岁遗牛羊米豆,且册其酋长熬罗孛极烈为朦辅国主。至是始和,岁遗甚厚,于是熬罗孛极烈自称祖元皇帝,改元天兴。大金用兵连年,卒不能讨,但遣精兵分据要害而还。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二《熙宗纪四》)

其他记载,有谓蒙兀与鞑靼为东西二族者。然《大金国志》所载祖元皇帝之称,他书亦言之。《国志》熬罗孛极烈与《元史》噶布勒汗(即《元秘史》之合不勒)音亦相类,或为一人,《国志》不为无本。至谓东西相望千里,则游牧人民,居处不常。据《金史•兵志》,东北、西北部族乣军,俱有萌骨部族可证。鞑靼本出靺鞨,或由东北而渐出西南,世因混塔塔儿与鞑靼为一,乃疑蒙鞑为二族耳。

旧有蒙古斯国,在金人伪天会间,亦尝扰金虏为患。金虏尝与之战,后乃多与金帛和之。按李谅《征蒙记》曰:“蒙人尝改元天兴,自称太祖元明皇帝。”今鞑人甚朴野,略无制度。珙尝讨究于彼,闻蒙已残灭久矣。

(孟珙《蒙鞑备录》)

又有蒙国者,在女真之东北,唐谓之蒙兀部,金人谓之蒙兀,亦谓之萌骨。人不火食,夜中能视,以鲛鱼皮为甲,可捍流矢。自绍兴初始叛,都元帅宗弼用兵连年,卒不能讨,但分兵据守要害,反厚贿之。其祖亦僭称祖元皇帝。至金亮之时,与鞑靼并为边患,其来久矣。蒙人既侵金国,得其契丹、汉儿妇女而妻妾之,自是生子,不全类蒙人,渐有火食。至是,鞑靼乃自号大蒙古国,边吏因以蒙鞑称之。然二国居东西两方,相望凡数千里,不知何以合为一名也。盖金国盛时,置东北招讨司,以捍御蒙兀、高丽;西南招讨司,以统隶鞑靼、西夏。蒙兀所据,盖吴乞买创业时二十七团寨。而鞑境东接临潢府,西与夏国为邻,南距静州,北抵大人国。

(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二○)

乙 成吉斯汗之崛起

蒙古至也速该世,国势渐强大。

噶布勒汗(即合不勒,以元秘史世系推之,当即祖元皇帝)殁,子巴尔达木嗣。巴尔达木殁,子伊苏克依嗣,国势愈盛大。

(《元史》卷一《太祖纪》)

当蒙古初兴时,大漠南北,诸部错列,为表如下:

蒙古初兴诸部简表

及成吉斯汗崛起,扫平诸部,乃归统一。

也速该(即依苏克依)并吞诸部,势愈盛……攻塔塔儿部,获其长铁木真,还次跌里温盘陀山。而宣懿太后月伦适生帝……因名曰铁木真,志武功也(宋高宗绍兴二十五年,金海陵贞元三年,1155年)。及……崩,帝方幼(时年十三岁)。时蒙古部有泰赤乌(《元史•本纪》作泰楚特),有札木合,又有克烈、乃蛮诸部。惟泰赤乌强,众多归之。而札木合部者,与帝麾下有隙,遂与泰赤乌合谋,以众三万来攻。帝与母月伦,分部人为十三翼,大战破走之。泰赤乌地广民众,无纪律,诸部多苦其非法,见帝宽仁,谋曰:“铁木真太子……真我主也。”多相率慕义来降。是时西北诸国皆附金。会塔塔儿叛金,帝自斡难河(鄂伦河)帅众会金师,击杀其渠长。金主以功授帝为察兀秃鲁(注:犹言招讨使也)。克烈部长名脱里者,受金爵为王。初,脱里多戮辱兄弟,其叔父菊儿攻之,仅百余骑来奔。烈祖(也速该)亲将兵逐菊儿,夺还其部众。脱里德之,遂请盟,称按答(注:犹言交好之友)。既而脱里之弟叛归乃蛮,其部长为发兵伐克烈,复夺其众。脱里走,中道粮绝,困乏甚。帝以其与烈祖交也,亲迎抚劳之,为伐蔑里乞部,取其资财田禾遣之。脱里见部众稍集,遂不告于帝,自率兵再攻蔑里乞,大掠而还,于帝一无所遗……会乃蛮卜鲁欲可汗不服帝,复与脱里合兵攻之。时札木合起兵援乃蛮,见乃蛮败,欲帝与脱里有隙,乃言于脱里……脱里闻之疑,乃移部众于别所。未几,帝与脱里议昏各不成。札木合复乘间谓脱里子亦剌合曰:“铁木真太子尝通信乃蛮,将不利于君父子。君能加兵,我当阴为助。”亦剌合数言于其父,脱里信之……遂举兵来侵,帝击败之……遂整兵至班朱尼河……时脱里势强,众颇危惧。与战……脱里败走,路逢乃蛮将,为所杀,克烈部由是遂灭。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祖纪》)

时乃蛮部长太阳罕(其部长亦难察可汗,生二子,长为塔阳可汗,次为不亦鲁黑汗。兄弟不合,分国而治。塔阳居金山之阳,不亦鲁黑居地,南近阴山),心忌帝能,遣使谋于白达达部主阿剌忽思曰:“吾闻东方有称帝者……君能益吾右翼,吾将夺其弧矢也。”阿剌忽思即以是谋报帝。居无何,举部来归。岁甲子(宋宁宗嘉泰四年,金章宗泰和四年,1204年),帝大会于帖麦该川,议伐乃蛮……进,遂兵伐乃蛮……太阳罕至自按台(即阿尔泰山),营于沆海山(即杭爱山),与蔑里乞部长脱脱、克烈部长阿怜太石、猥剌部长忽都花别吉、曁秃鲁班、塔塔儿、哈答斤、散只兀诸部合兵,势颇盛……太阳罕……索战……时札木合从太阳罕来,见帝军容整肃……遂引所部兵遁去。是日,帝与乃蛮军大战,至晡,禽杀太阳罕。诸部军一时皆溃……明日,余众悉降。于是朵鲁班、塔塔儿、哈答斤、散只兀四部亦来降。已而复征蔑里乞部,其长脱脱奔太阳罕之兄卜鲁欲汗(即不亦鲁黑汗)。

(《元史》卷一《太祖纪》)

先是,蒙古居乌桓之北……世修贡于辽金,号微弱。至是灭克烈,降乃蛮,兼取朵鲁班、塔塔儿、哈答吉、散只儿四部,駸駸乎称雄矣。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祖纪》)

元年丙寅(宋宁宗开禧二年,金章宗泰和六年,1206年),帝大会诸王群臣,建九斿白旗,即皇帝位于鄂诺河之源(黑龙江之北源)。诸于群臣,共上尊号,曰青吉斯皇帝。

(《元史》卷一《太祖纪》)

帝既即位,遂发兵复征奈曼(即乃蛮)。时博囉汗猎于乌尔图山,禽之以归。迪延汗(即太阳罕)子库楚类汗(即屈出律)与托克托(即脱脱)奔雅尔达实河上(西辽)。

(《元史》卷一《太祖纪》)

2.西夏之灭亡

甲 夏金之和战

天辅六年(宋徽宗宣和四年,辽天祚保大二年,夏崇宗元德三年,1122年),金破辽兵,辽主走阴山。夏将李良辅,将兵三万来救辽,次天德境……娄室败之于宜水……宗望至阴山,以便宜与夏国议和……天会二年(宋宣和六年,夏元德五年,1124年),始奉誓表,以事辽之礼称藩……天眷二年(宋高宗绍兴九年),国王乾顺薨,子仁孝立,遣使册命,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

(《金史》卷一三四《西夏传》)

自西夏臣服于金,与宋不复通使。至金宣宗时,始叛金与开兵衅。

大安三年(宋宁宗嘉定四年,夏神宗光定元年,1211年)……是春,西夏始为大军(蒙古)所攻,遣使求援。国主新立,不能救,大军至兴灵而反,夏人恨之。时金国亦为所扰,势益衰,夏人恨之,遂叛,乃改元光定。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二二《东海郡侯纪上》)

自天会议和,八十余年,与夏人未尝有兵革之事。及贞祐之初(金宣宗贞祐元年,宋宁宗嘉定六年,夏神宗光定三年,1213年),小有侵掠,以至构难十年不解,一胜一负,精锐皆尽,而两国俱敝。是岁(宣宗元光二年),遵顼传位于子德旺。正大元年(宋宁定十七年,夏献宗乾定宗嘉元年,1224年),和议成,自称兄弟之国。

(《金史》卷一三四《西夏传》)

乙 蒙古之侵夏

宁宗嘉定二年(夏襄宗应天四年,金卫绍王大安元年,1209年)三月,蒙古主入河西,夏主安全遣其世子率师拒战,败之,薄其中兴府……夏主安全纳女请降于蒙古,夏自是益衰。

(张鉴《西夏纪事本末》卷三五)

嘉定十六年(夏献宗乾定元年,金宣宗元光二年,1223年)……十二月,蒙古兵攻夏,夏主遵顼传国于其子德旺,遵顼自号上皇。

(张鉴《西夏纪事本末》卷三六)

夏遭蒙古之侵略,土地日削,最后力屈,降于蒙古。

理宗宝庆二年七月,蒙古主取夏西凉府搠罗、河罗等县……夏国主德旺惊悸而卒……国人立其弟南平王晛。

(张鉴《西夏纪事本末》卷三六)

宝庆三年(金哀宗正大四年,蒙古太祖二十二年,1227年)六月……蒙古铁木真尽克夏城邑……蒙古主避暑于六盘山(甘肃固原县南),仍命阿术鲁总兵,与赐银印怀都等,与敌大战于合剌合察儿之地。逾月,夏国主力屈出降。遂絷以归……夏……至是乃亡。

(张鉴《西夏纪事本末》卷三六)

3.金之灭亡

甲 蒙古之来侵

五年(宋宁宗嘉定三年,金卫绍王大安二年,1210年)春,帝遣将遮别袭金乌沙堡,遂略地而东。初,帝未建号时,尚称藩于金。会进岁币,金主使卫王永济受贡于静州,帝见其庸懦,不为礼。及金主璟(章宗)殂,永齐嗣位。有诏至,使者令下拜,帝问新君为谁,使者曰卫王。帝不顾而唾,即乘马北去。永济闻之怒,欲俟帝入贡图之。帝觉,遂与金绝,数侵掠其西北鄙。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祖纪》)

金独吉千家奴,守颜胡沙,至乌沙堡,未及设备。蒙古兵奄至,拔乌沙堡及乌月营。蒙古主乘胜破白登城,遂攻西京凡七日……金兵大败,追至翠屏口,遂取西京及桓(河北独石县北)、抚(河北张北县北)州。

(《续通鉴纲目》卷一八)

七年正月……帝破桓、抚、奉圣等州,师次野狐岭。金将纥石烈完颜九斤等,率兵号四十万来援。与战于貛儿嘴,大败之。秋围金西京……十二月,遮别克金东京。八年七月,帝克宣德、德兴二府,进至怀来。及金行省完颜纲、左监军高琪战,败之,乘锐至古北口。金兵退保居庸。帝留可忒薄刹,顿兵拒守,而自以众趋紫荆关,败金师于五回岭,拔涿、易二州。分命遮别反自南口,攻居庸,破之。出古北,与可忒薄刹军合。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祖纪》)

是时,金适发生内变。

至宁元年(宋宁宗嘉定六年,蒙古太祖八年,1213年)八月,起纥石烈执中(即胡沙虎)为右副都元帅,将武艺军三千,复往迎敌。二十日,发燕京,至紫金关……闻大军过关,一时溃走,不可禁遏。执中还京,见上言大军势盛难敌,臣急来保守京城。上遣完颜纲将兵御之,战于易州,国兵大败。纲……至都,密奏执中受北赂,故放入关。执中闻之,惧诛。先是,左副元帅南平者,迎合主意,沮格军赏,众皆怨之。执中因人心之愤,欲废主,遂回军以诛南平为名。二十四日,军至东华门外,召南平计事,手刃杀之。宫中闻变,门皆不开……执中欲纵火焚门,守门将军合住启之,执中引兵入宫。侍卫皆散走,进至大安殿。主望见之,遥呼曰:“令我何往?”曰:“归旧府耳。”主入后宫,邀皇后俱出,后留之曰:“出则被执矣。”执中见其久不至,遣兵执之,并其后囚于旧府。二十六夜,执中遣内侍李监成,弑主于其府。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二三《东海郡侯纪下》)

纥石烈执中,召番汉群臣,共议所立……乃以符宝……迎立丰王。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二四《宣宗纪上》)

蒙古因乘间进围燕京,并分掠河北、山东各地。

八年(金宣宗贞祐元年,宋宁宗嘉定六年)八月……帝兵东过平滦,南至青沧,山临潢,涉辽河,西南至忻代,皆为所有。而帝欲留中都以困金,乃分军屯其城北,号北军,阳缀之。而阴发兵三道,命皇子赤等为右军,循太行而南,破保州、中山、邢、洺、磁、相、卫辉、怀、孟诸郡,径抵黄河,掠平阳、太原间。皇弟哈撒儿等为左军,遵海而东,破滦蓟,掠辽西之北。帝与皇子拖雷为中军,由中道破雄、漠、青、沧、景、献、河间、滨、棣、济南等郡。两河山东数千里,城郭邱墟……是冬,帝复至燕京,三道兵还,合屯大口,以逼中都。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祖纪》)

九年三月,复与北军合围燕京。诸将请乘胜破燕,而帝欲遗孤城不取,俾力守以困之,遣使谓金主曰:“今山东河北诸境,悉为我取,所存惟燕京耳。天既弱汝,我不忍迫人于险。我今还军,汝当犒师,以弭诸将之怒。”金主复请和,许以故主永济女及金缯、童男女为献。帝遣使如金逆女,既成昏,北还。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祖纪》)

蒙古兵既退,金宣宗因河北残破,迁都于汴。

九年五月,金主迁都于汴,命平章完颜承晖,及左丞抹撚尽忠,辅太子守忠留中都。帝闻之怒曰:“既和而迁,是有疑心而不释憾也。”复兴师南伐,所过州郡皆下……六月,金乣军反,众推斫答为帅,遣使乞降。帝方怒金南迁,遂遣石抹明安援斫答,合兵围中都……十年二月……金主遣兵救燕,至霸州大溃……五月,金燕京留守完颜承晖仰药死,抹撚尽忠弃城走。石抹明安入城……盖围中都,三年而克之。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祖纪》)

乙 蒙古之经略中原

十二年(宋宁宗嘉定十年,金宣宗兴定元年,1217年)八月,以木华黎有佐命功,拜太师,封鲁国王,统领番汉诸军。谓曰:“太行以北,朕自经略;太行以南,卿其勉之……始置行省于燕云,以图中原,于是木华黎得专征。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祖纪》)

河北各地,俱为蒙古所有。金仅划河而守,聚兵一隅以御之,蒙古不能克,乃有后来与宋夹攻之事。

正大四年(宋理宗宝庆三年,蒙古太祖二十二年,1227年)是时大军长驱而南。自宣宗时,凡大河以北,东至于山东,西至于关陕,不一二年,陷没几尽,而凤翔最后下。国兵于是并力守黄河,保潼关。自黄河洛阳三门析津,东至邳州之源雀镇,东西长二千余里,差四行院,每院各分地界五百里,统以总率精兵不下二十万,民兵不在其数。夜则传令坐守,冬则燃草敲冰,率以为常。潼关一带,西南边山一千余里,大小关口三十六处,亦差四行省分地界而守。统以总率精兵不下十万,民兵不在共数,布满周密。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二六《义宗纪》)

时金兵尽在河南,饷无所出,宋又罢其岁弊,乃思用兵于宋。

嘉定七年……金人来督二年岁币……金人迫于蒙古,迁都汴,遣使来告……起居舍人真德秀奏罢金国岁币。

(钱士升《南宋书》卷四《宁宗纪》)

初……王世安献攻取盱眙、楚州策,枢密院奏乞以世安为招抚使……高琪请伐之,以广疆土……遣元帅左都监乌古论庆寿、签枢密院事完颜赛不,经略南边。

(《金史》卷一○六《术虎高琪传》)

宣宗与宋绝好连兵,复与西夏开衅,不能专力以御蒙古。至哀宗继立,始与西夏和,而宋人正主乘机恢复,因不允金人求和之请。

二十二年七月……帝临崩,谓左右曰:“金精兵在潼关,南据连山,北限大河,难以遽破。若假道于宋,宋金世仇,必能许我。则下兵唐邓,直捣大梁。金急,必征兵潼关,然以数万之众,千里赴援,人马疲敝,虽至,弗能战,破之必矣。

(《元史》卷一《太祖纪》)

蒙古太宗遵太祖遗嘱,继续伐金。

二年(宋理宗绍定三年,金哀宗正大七年,1230年)七月,帝自将入陕西,命太弟拖雷、皇侄蒙哥率师……渡河,趋凤翔……三年二月,克凤翔,并下洛阳、河中诸城……五月,帝将合南北军攻汴,命拖雷先趋宝鸡,遣行人速不罕诣宋假道淮东,以捣河南……至沔州,宋统制张宣诱杀之……十月,帝围河中府,拔之……拖雷闻宋杀使者,即移师伐宋,破兴元,入大散关,直趋饶风关,军民散走……四年正月。帝……渡河。会拖雷已渡汉江,遣使来告。即诏诸军进发,入郑州,次新郑。拖雷及金师战于钧州之三峰山(河南禹县),金师大溃。帝亲至三峰,攻克钧州……遂下商、虢、嵩、汝等州。金尽撤秦、蓝诸关兵援汴,金守将李平以潼关降,师遂长驱入陕……三月,命速不台围南京(即汴)。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宗纪》)

天兴元年(宋理宗绍定五年,蒙古太宗四年),时大军尽至,合围汴京,国兵百计守城。至四月八日,以天时向热,将还师,于是又讲和好,取太子金紫为质,东海郡侯之女小四公主,元为皇后者,索其一位骨肉以北,所予金帛无数。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二六《义宗纪》)

和议既成,蒙古兵解围,退师河洛之间。未几,以金杀使者唐庆,又复用兵。

天兴元年七月……飞虎军事申福蔡元,擅杀北使唐庆等三十余人于馆,诏贳其罪,和议遂绝。

(《金史》卷一七《哀宗纪上》)

天兴元年……春,天使复至,命主黜尊号,拜诏称臣,去冠冕,髡剔发,为西京留守,交割京城。主难之。防城提辖张玉饵飞虎军三百人为变。大军传令添兵围城,河南路……皆陷,驱其壮士攻汴。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二六《义宗纪》)

汴京粮尽援绝,金哀宗乃突围出走归德。

天兴元年……主亲率护卫军五千人,突围而出,与大军战,主获胜。左丞相完颜白撒奏请过河,取卫州,截其归路,主允之。比至卫州,大军云集,主急回,被其追……主既不克西去,又不可复入汴京,仅以二千余骑走归德,决水以自固……二年六月,归德粮绝,上遂自毫趋蔡。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二六《义宗纪》)

丙 南宋与蒙古夹攻金人

四年(宋理宗绍定五年,1232年)十二月……使宣抚王檝至宋,议共伐金。宋遣邹伸之报谢,帝许俟成功以河南地归宋。、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宗纪》)

绍定五年十二月……金主奔归德府,寻奔蔡州。大元再遣使议攻金,史嵩之以邹伸之报谢。

(《宋史》卷四一《理宗纪一》)

宋与蒙古既定盟,即出兵相应。

珙请以二万人行,因命珙尽护诸将……得蔡降人,言城中饥。珙曰:“已窘矣,当尽死而守,以防突围。”珙与倴盏约,南北军毋相犯。

(《宋史》卷四一二《孟珙传》)

五年六月,金主奔蔡,塔齐尔率师围之……十一月,宋遣荆鄂都统孟珙以兵粮来助。十二月,诸军与宋兵合攻蔡。

(《元史》卷二《太宗纪》)

天兴二年十一月……宋遣其将江海孟珙,帅兵万人,献粮三十万石,助大元兵攻蔡。

(《金史》卷一八《哀宗纪下》)

宋及蒙古兵攻蔡,金兵虽能死守,终致陷没。

天兴二年九月……大元兵筑长垒围蔡城……十二月,尽籍民丁防守,括妇人壮健者假男子衣冠,运大石。上亲出抚军……以总帅孛术鲁娄室、殿前都点检兀林答胡土皆权参政,都尉完颜承麟为东面元帅,权总帅……上微服率兵夜出东城,谋遁。及栅不果,战而还。

(《金史》卷一八《哀宗纪下》)

天兴三年(宋理宗端平元年,蒙古太宗六年,1234年)正月……上集百官传位于东面元帅承麟,承麟固让。诏曰:“朕所以付卿者,岂得已哉?以肌体肥重,不便鞍马驰突。卿平日趫捷,有将略,万一得免,祚胤不绝。此朕志也。”承麟即皇帝位,百官称贺。礼毕,亟出捍敌,而南面已立宋帜。俄顷,四面呼声震天地,南面守者弃门,大军入,与城中军巷战,城中军不能御,帝自缢于幽兰轩。末帝退保子城,闻帝崩……哭奠未毕,城溃……末帝为乱兵所害,金亡。

(《金史》卷一八《哀宗纪下》)

4.南宋之亡

甲 三京之复

宋乘金亡,进兵复三京,遂与蒙古开衅。

端平元年八月……议收复三京,以赵范为东京留守,赵葵为南京留守,全子才为西京留守。赵葵将杨谊至洛,为蒙古所乘,师大溃。

(钱士升《南宋书》卷五《理宗纪》)

端平元年,朝议收复三京。葵上疏请出战。乃(以为)……南京留守……时盛暑行师,汴隄破决,水潦泛溢,粮运不继,所复州郡皆空城,无兵食可因。未几,北兵南下渡河,发水闸,兵多溺死,遂溃。

(《宋史》卷四一七《赵葵传》)

六年七月……宋图复三京,遣淮东制置使赵葵,知庐州全子才会兵趋汴。速不台闻宋来争河南,还师赴之,决黄河……之水灌宋军,多溺死。八月,引兵至洛阳,赵葵等弃汴走。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宗纪》)

宋首先败盟,蒙古复遣使来诘责。于是兵连祸结,无复宁岁。

六年十二月,再使王檝诣宋,责败盟。宋复遣邹伸之报谢。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宗纪》)

六年七月……议自将伐宋。国王扎拉呼请行,遂遣之……七年(宋理宗端平二年,1235年)春……皇子库春,及呼图克(亦作胡土虎)伐宋……十月,库春围枣阳,拔之。遂徇襄邓入郢,虏人民牛马数万而还……八年二月,命应州郭腾、钧州富珠哩玫珠、邓州赵祥、从库春充先锋伐宋……七月……奎腾(亦作阔端)率汪世显等入蜀,取宋关外数州,斩蜀将曹友闻。十月,奎腾入成都。诏招谕秦、巩等二十余州皆降……张柔等攻郢州,拔之。襄阳府来附,以游显领襄阳、樊城事。

(《元史》卷二《太宗纪》)

按其时蒙古方遣兵分伐西域、高丽,未以全力攻宋。故孟珙得恢复襄阳、四川等地。

乙 蒙古大举南侵

蒙古太宗崩,定宗嗣立。后三年,定宗崩,宪宗(蒙哥)继立。时西域略定,乃大举攻宋。

六年(宋理宗宝祐四年)六月……诸王伊逊克、驸马约索尔等请伐宋,帝亦以宋人违命囚使,会议伐之。

(《元史》卷三《宪宗纪》)

八年(宋理宗宝祐六年,1258年)二月……帝自将伐宋,由西蜀以入。命呼必烈攻鄂州,墖察儿(元史作塔察)攻荆山,以分宋兵力。又诏兀良合台,自交广引兵会鄂。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宪宗纪》)

蒙哥攻合州,死于城下。

时军四万,号十万,分三道而进。帝由陇州入散关,诸王默格(即莫哥)由祥州入米仓关,布尔察克万户由渔关入沔州。

(《元史》卷三《宪宗纪》)

宝祐六年四月……蒙古主率诸将兵,号十万,分三道来侵,一趋散关,一趋米仓关,一趋沔州。

(钱士升《南宋书》卷五《理宗纪》)

八年七月,率兵由宝鸡攻重贵口,所至辄下……十一月……诸王莫哥、墖察儿并略地还,引军来会……九年正月……进次钓鱼山。(注:时宋合州徙治于此。)遣降人晋国宝招谕知州王坚。坚杀之……二月帝……督战合州城下,会师围之,凡五阅月不克……七月,帝崩于钓鱼山……或云:“为飞矢所中。”诸王大臣奉槥北还。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宪宗纪》)

蒙古兵围合州……守臣王坚固守力战。蒙古主蒙哥卒于城下,乃解围。

(钱士升《南宋书》卷五《理宗纪》)

其忽必烈一军,渡江围鄂州,中外大震。

岁己未(宪州九年)七月……命大将巴图尔等前行,备粮汉上……八月,渡淮,入大胜关,宋戍兵皆遁。次黄陂……会于鄂州……九月,亲王穆格(即莫哥)自合州钓鱼山遣使以宪宗凶问来告,且请北归,以系天下之望。帝曰:“吾奉命南来,岂可无功遽还。”登香垆山,俯瞰大江。江北曰武湖,湖之东曰阳逻堡,其南岸即浒黄洲。宋以大舟扼江渡,帝遣兵夺二大舟。是夜,遣玛拉噶齐、张文谦等具舟楫……敕将帅扬旗伐鼓,三道并进……与宋师接战者三……径达南岸……围鄂……十一月,乌兰哈达(即兀良合台)略地诸蛮,由交趾,历邕、桂,抵潭州。闻帝在鄂,遣使来告。

(《元史》卷四《世祖纪一》)

宋闻边报紧急,乃遣贾似道等御之。

开庆初,宪宗皇帝自将征蜀,世祖皇帝时以皇弟攻鄂州,元帅兀良哈台由云南入交阯,自邕州蹂广西,破湖南,传檄数宋背盟之罪。理宗大惧,乃以赵葵军信州,御广兵;以似道军汉阳,援鄂……似道时自汉阳入督师。

(《宋史》卷四七四《贾似道传》)

惟似道畏缩,不敢与蒙古交兵,欲以和议,图苟且息事而已。

攻城急,城中死伤者至万三千人。似道乃密遣宋京诣军中,请称臣,输岁弊,不从。

(《宋史》卷四七四《贾似道传》)

似道惧,密遣宋京如师,愿称臣纳币请和。帝不许,攻益急。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二《世祖纪一》)

时蒙古忽发生继立问题,忽必烈急欲北归。似道得此机会,再往讲和,遂退兵。

会宪宗皇帝晏驾于钓鱼山。合州守王坚使……走报鄂,似道再遣京议岁币,遂许之。

(《宋史》卷四七四《贾似道传》)

俄闻先朝诸臣阿蓝答儿、浑都海等,谋立帝弟阿里不哥(《元史》作额呼布格),辄乘传调兵。去龙冈(开平)仅百余里,会似道再遣京至,约岁奉银绢各二十万。帝从郝经、廉希宪议,许之……大军北还。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二《世祖纪一》)

贾似道私订和议,而妄腾捷报于朝。

贾似道私与蒙古议和,奏鄂州围解。诏论功行赏。

(钱士升《南宋书》卷五《理宗纪》)

大元兵拔砦而北,留张杰、阎旺以偏师候湖南兵……兵至,杰作浮梁新生矶,济师北归。似道用刘整计,攻断浮梁,杀兵百七十,遂上表以肃清闻。帝以其有再造功,以少傅、右丞相召入朝,百官郊劳。

(《宋史》卷四七四《贾似道传》)

忽必烈归至开平,(内蒙古多伦县)诸大臣皆劝进,遂即帝位。遣郝经使于宋,索取岁币。似道惧事洩,乃拘经等。

中统元年(宋理宗景定元年,1260年)三月……车驾至龙冈新城,亲王合丹、莫哥、墖察儿等,率东西二道宗王来会,与诸大臣皆劝进,帝即位……建元中统。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二《世祖纪一》)

以翰林侍读学士郝经为国信使,翰林待制何源、礼部郎中刘人杰副之,使于宋。

(《元史》卷四《世祖纪一》)

大元世祖皇帝登极,遣翰林侍读学士国信使郝经等,持书申好息兵,且征岁币。似道方使廖莹中辈撰《福华编》,称颂鄂功,通国皆不知所谓和也。似道乃密令淮东制置司,拘经等于真州(江苏仪征县)忠勇军营。

(《宋史》卷四七四《贾似道传》)

元世祖以宋拘留使臣为名,下诏伐宋。

中统二年七月……谕将士举兵攻宋。诏曰:“朕即位之后,深以戢兵为念,故年前遣使于宋,以通和好。宋人不务远图,伺我小隙,反启边衅,东剽西掠,曾无宁日。朕今春还宫,诸大臣皆以举兵南伐为请。朕重以两国生灵之故,独待信使还归,庶有悛心,以成和议。留而不至者,今又半载矣,往来之礼遽绝,侵扰之暴不已……曲直之分,灼然可见……秋高马肥,水陆分道而进,以为问罪之举。”

(《元史》卷四《世祖纪一》)

贾似道称臣乞和之计,恐一时暴露,为公议所不许,既留元使郝经等不遣,复不作守计,方以援鄂论功。沿边诸将,知事不可为,纷降于蒙古。

时贾似道方论鄂功,专务欺蔽朝廷,不以闻。似道又忌诸将,欲污蔑置之罪。乃行打算法于诸路,以军兴时支取官物为赃私,于是赵葵、史岩之、杜庶皆坐侵盗掩匿罢,而向士璧、曹世雄下狱死。刘整时为潼川安抚使,亦以边费为蜀帅俞兴所持,整素与兴有隙。自遣使诉于朝,不得达,心益疑惧。遂籍泸州十五郡,户三十万降于蒙古……蒙古既得整,由是盖知国事虚实,南伐之谋益决。

(陈邦瞻《宋史纪事本末》卷一○六)

蒙古图自江东下,乃定先攻取襄鄂之计。

刘整献计,谓宋人所恃,惟吕文德在鄂州,然可利诱。乃遗以玉带,求置榷场于樊城,文德许之。既而言安丰等场货,每为盗所掠,愿筑土墙以护居积。遂筑垒,置堡江心,起万人台,立撒星桥,以遏宋南北之援。时出兵哨掠襄樊城外,兵威益炽。文德始悟为整所卖,疽发背死……阿术攻襄阳,文焕(文德弟)拒守。久之……至元十年……阿里海牙等拔樊城。世祖降诏论文焕曰:“尔等拒守孤城,于今五年……然势穷援绝……若能纳款,悉赦勿治。”……文焕……遂……与其子俱来降。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八《吕文焕传》)

自围襄阳以来,每上书请行边,而阴使台谏上章留已……吕文焕以急告,似道复申请之,事下公卿杂议。监察御史陈坚等,以为师臣出顾襄,未必能及淮,顾淮未必能及襄。不若居中以运天下为得。乃就中书置机速房,以调边事……襄阳降,似道曰:“臣始屡请行边,先帝皆不之许。向使早听臣出,当不至此尔。”

(《宋史》卷四七四《贾似道传》)

元兵既据长江上游,遂分道东下。

至元十一年(宋度宗咸淳十年,1274年),大举伐宋……乃以伯颜领河南等路行中书省,所属并听节制……会师于襄阳,分军为三道,并进。

(《元史》卷一二七《伯颜传》)

元兵大会于襄阳。寻分兵,一入淮,一趋郢,一徇荆南。

(钱士升《南宋书》卷六《帝纪》)

伯颜分大军为两道,自与阿术由襄阳入汉,济江……博罗欢由东道取扬州,监淮东兵……伯颜一军自分三道,唆都将一军,由枣阳哨司空山;翟招讨将一军,由老鸦山徇荆南;而自与阿术……水陆趋郢。

(陈邦瞻《宋史纪事本末》卷一○六)

元兵顺流而下,沿江各邑,纷纷破降,遂下建康。

至元十二年(宋恭帝德祐元年)二月……次丁家洲。贾似道都督诸路军马十三万,号百万。步军指挥使孙虎臣为前锋,淮西制置使夏贵以战舰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似道将后军。伯颜命左右翼万户率骑兵夹江而进,炮声震百里,宋军阵动。贵先遁,以扁舟掠似道船,呼曰:“彼众我寡,势不支矣。”似道闻之,仓皇失措,遽鸣金收军,军溃……似道东走扬州,贵走庐州,虎臣走泰州……师次建康……三月……都统徐王荣、翁福等以城降……江东诸郡皆下,淮西滁州诸郡亦相继降。

(《元史》卷一二七《伯颜传》)

贾似道误国至此,宋始罢其平章都督。然事已不可为矣。

陈宜中请诛似道,谢太后曰:“似道勤劳三朝,安忍以一朝之罪,失待大臣之礼。”止罢平章都督,予祠官。

(《宋史》卷四七四《贾似道传》)

丙 德祐与二王之亡

至元十二年十一月……伯颜分军为三,趣临安:阿剌罕率步骑自建康、四安、广德以出独松岭;董文炳率舟师循海趣许浦、澉浦,以至浙江;伯颜、阿塔海由中道节度诸军,期并会于临安。

(《元史》卷八《世祖纪五》)

元兵长驱直入,遂迫临安,宋恭帝出降。

常州破,兵薄独松关,邻邑望风皆遁。宜中遣使如军中请和不得……伯颜将兵,至皋亭山。

(《宋史》卷四一八《陈宜中传》)

遣监察御史杨应奎上传国玺,降……大元使者入临安府,封府库,收史馆礼寺图书,及百司符印告敕。

(《宋史》卷四七《瀛国公纪》)

德祐二年(至元十三年)三月丁丑,元伯颜入临安……以帝及皇太后……等北去……五月,元主以帝为瀛国公。

(钱士升《南宋书》卷六《帝纪》)

自临安破后,二王播越于闽广,但终为元攻灭。

二王者,度宗庶子也,长建国公昰……季永国公昺……大元迫临安……乃徙封昰为益王,判福州……昺为广王,判泉州……大元兵至皋亭山,驸马都尉杨镇等奉之走……温州。陆秀夫、苏刘义继追及于道。遣人召陈宜中于清澳,宜中来谒。复召张世杰于定海,世杰亦以所部兵来……宜中等乃立昰于福州,以为宋主,改元景炎(元世祖至元十三年)……宜中为左丞相……李庭芝为右丞相……改福州为安福府……文天祥自镇江亡归(初,天祥赴元营请和,为伯颜所拘),以为右丞相,兼知枢密院事。遣其将吕武入江淮招豪杰,杜浒如温州募兵。

(《宋史》卷四七《附二王纪》)

时宋之疆域,丧失殆尽。惟李庭芝、姜才独坚守淮东,张钰坚守重庆不下,其余仅有闽广及浙赣南部而已。元兵日逼,李庭芝、姜才、张钰皆战死,浙东闽广相继覆没,以至于亡。

景炎元年(至元十三年)十月……时元兵分三道来侵。十一月……阿剌罕兵至建宁府,执守臣……陈宜中、张世杰以元兵渐迫,奉帝及卫王、(昺)杨太后以下,俱航海……阿刺罕入福安府……帝至泉州,招抚使蒲寿庚作乱,遂如潮州……十二月……次惠之海丰(广东惠阳县)……帝舟至广州港口……元兵守江者拒之,不果入。帝舟还大海,驻师秀山(广东东莞县西南海中)寻次于惠州之甲子门……二年(至元十四年)九月……帝舟次广之浅湾(南澳岛附近)……十一月……刘深攻帝于浅湾,张世杰战败,乃奉帝退保秀山……十二月,帝至井澳(广东中山县南海中横琴岛下),飓风大作,舟败几溺,帝惊悸成疾……三年(至元十五年)三月……帝欲往居占城,不果,遂驻化之碙洲(广东吴川县南海中)四月,帝崩……卫王昺立……庙号端宗。帝昺……嗣位于碙洲……是年为祥兴元年……六月……帝徙居新会之厓山(广东赤溪县东,有两山对峙如门,亦谓之厓门山)。十月,元蒙古汉军数路并进……二年(至元十六年,1279年)正月……张世杰以舟师碇海中……二月……世杰……军溃……陆秀夫……负帝投海中……世杰亦自溺死……宋……亡。

(钱士升《南宋书》卷六《端宗纪》)

十二 元之建国

1.元初之武功

甲 西域

当蒙古初起时,新疆天山南路为畏兀儿所据,伊犂河、吹河流域为哈剌鲁(即唐西突厥葛逻录)所据。及太祖破乃蛮,先后来降。又术赤平斡亦剌、吉利吉思、失必儿等部,于是通西域之道,南北两路皆通。

四年己巳(宋宁宗嘉定二年,1209年)春,辉和尔(即畏兀儿)国来归。

(《元史》卷一《太祖纪》)

巴而木阿而忒的斤亦都护。亦都护者,高昌国主号也。先世居畏兀儿之地……统别失八里之地,北至阿术河,南接酒泉,东至兀敦甲石哈,西临西蕃……至巴而木阿而忒的斤,臣于契丹。岁己巳,闻太祖兴朔方,遂杀契丹所置监国等官,欲来附。未行,帝遣使使其国,亦都护大喜,即遣使入奏……时帝征太阳可汗(屈出律)射其子脱脱(蔑乞里部长),杀之。脱脱之子大都赤剌温马札儿秃薛十四人,以不能归全尸,遂取其头,涉也儿的石河,将奔亦都护。先遣使往,亦都护杀之。四人者至,与大战于襜河。亦都护遣其国相来报,帝复遣使还谕,亦都护遂以金宝入贡。

(《元史》卷一二二《巴而木阿而忒的斤传》)

六年辛未春,帝居吉鲁尔河。西域哈喇娄部主阿尔斯兰汗来降。

(《元史》卷一《太祖纪》)

太祖命忽必来征合儿鲁兀惕种(即哈剌鲁)。其主阿儿思兰即投降了,来拜见太祖。太祖以女子赐他。

(《元朝秘史》卷一一)

乃蛮王屈出律既袭据有西辽地,思复前仇,伐喀什噶尔及和阗,频东向以谋捣蒙古之虚。成吉斯汗遣哲别将二万人讨之。时屈出律驻喀什噶尔,战败,遁走巴达哈伤(帕米尔高原附近地)。为哲别追及,杀之。西辽地遂全定。

甲戌(太祖九年,宋宁宗嘉定七年,1214年),从帝讨契丹遗族(即西辽)历古徐鬼国讹夷朵等城,破其兵三十余万。宝玉胸中流矢,帝命剖牛腹置其中。少顷乃苏,寻复战,收别失八里(即乌鲁木齐)、别失兰等城,次忽章河(即锡耳河)。西人列两阵迎拒,战方酣,宝玉望其众疾呼曰:“西阵走矣。”其兵果走,追杀几尽。进兵下挦思干城(即撒马儿罕城)。次暗木河(即阿母河),敌筑十余垒,陈船河中。俄风涛暴起,宝玉令发火箭射其船。一时延烧,乘胜直前,破护岸兵五万,斩大将佐里。遂屠诸垒,收马里四城(马里即马鲁城)。

(《元史》卷一四九《郭宝玉传》)

曷思麦里,西域谷则斡儿朵人(即虎思耳朵,西辽都城)。初为西辽阔儿罕(即菊儿汗,西辽主之称谓,华言普遍汗)近侍,后为谷则斡儿朵所属可散八思哈长官。太祖西征,曷思麦里率可散等城酋长迎降,大将哲伯以闻。帝命曷思麦里从哲伯为先锋,攻乃蛮(即西辽),克之,斩其主曲出律。哲伯令曷思麦里持曲出律首,往徇其地若可失哈儿押儿牵斡端诸城,皆望风降附。

(《元史》卷一二○《曷思麦里传》)

蒙古攻灭西辽,遂西与花剌子模接壤。时成吉斯汗方有事于金夏,贻书花剌子模,愿修好。花剌子模王杀其使者,成吉斯汗乃大举西征,扫荡中亚,蹂躏欧洲,继续构兵几达三十年之久。

十四年己卯(宋宁宗嘉定十二年,1219年)六月,西域杀使者,帝亲征。遂取鄂托喇尔城(《元史•地理志西北地附录》作兀提剌耳),擒其酋哈济尔济兰图。

(《元史》卷一《太祖纪》)

十五年庚辰三月,帝克布哈城(即不花剌城,今布哈尔)。五月,克塔什干城(即塔什干城)。

(《元史》卷一《太祖纪》)

十六年辛巳春,帝攻卜哈儿(即布哈城)、薛迷思干(即寻四干)等城。(上年攻下,此处重文。)皇子术赤攻养吉干(锡尔河入阿拉尔湖口处)、八儿真等城,并下之。四月,驻跸铁门关……秋,帝攻班勒纥等城,皇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分攻玉龙杰赤(花刺子模都城)等城,下之。十月,皇子拖雷克马鲁察叶可、马鲁(二城在今麦格哈伯河上)、昔剌思(今海里路德河畔)等城。

(《元史》卷一《太祖纪》)

十七年壬午春,皇子拖雷克徒思(在今美歇德西北)、匿察兀儿(《元史•西北地附录》作乃沙不耳)等城。还经木剌夷国(据里海南岸一带)大掠之。渡搠搠关河(即今海里路德河)、克也里等城,遂与帝会。合兵攻塔里寒寨(《元史•西北地附录》作塔里干),拔之……夏,避暑塔里寒寨。西域主札阑丁(阿拉哀丁谟罕默德子)出奔,与灭里可汗(似札阑丁之忠臣帖木儿灭里)合。(时札阑丁在哥疾宁,收拾余烬,以图复逞。)忽都忽与战不利,帝自将击之,擒灭里可汗。札阑丁遁去,遣八剌追之,不获。

(《元史》卷一《太祖纪》)

壬午,帝征回回国。其主灭里委国而去。命速不台与只别(即哲别)追之。及于灰里河,只别战不利。速不台驻军河东,戒其众,人三炬,以张军势,其王夜遁。复命统兵万人,由不罕川、必里罕城追之,凡所经历,皆无水之地。既度川,先发千人为游骑,继以大军,昼夜兼行。比至,灭里逃入海,不月余病死,尽获其所弃珍宝以献。

(《元史》卷一二一《速不台传》)

壬午夏,避暑于塔里寒寨高原。时西域速里坛札兰丁遁去,遂命哲别为前锋追之,再遣速不台拔都为继,又遣脱忽察儿殿其后。哲别至蔑里可汗城,不犯而过,速不台、拔都亦如之。脱忽察儿至,与其外军战,蔑里可汗惧,弃城走。忽都忽那颜闻之,率兵进袭。时蔑里可汗与札兰丁合,就战,我不利,遂遣使以闻。上自塔里寒寨率精锐亲击之,追及辛自速河(即辛头河,今印度斯河)。获蔑里可汗,屠其众。札兰丁脱身入河,泳水而遁。遂遣八剌那颜将兵急追之,不获,因大掠忻都人民之半而还。

(《元圣武亲征录》)

十八年癸未(宋宁宗嘉定十六年,1223年)夏,帝避暑八鲁弯川(在印度库斯山中)。皇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等以兵来会,遂定西域。初置达鲁花赤(注:译言掌印官也)。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祖纪》)

十九年甲申(宋宁宗嘉定十七年,1224年)……是岁,帝至东印度国,角端(独角兽)见,班师。

(《元史》卷一《太祖纪》)

二十年乙酉(宋理宗宝庆元年,1225年)正月,还行宫。(自出师西域,至此凡七年。)

(《元史》卷一《太祖纪》)

当哲别、速不台迫花剌子模王入里海之后,乃乘胜北进,大败钦察及阿罗斯,降之。

土土哈,其先本武平北折连川按答罕山部族。自曲出徙居西北玉里伯里山,因以为氏,号其国曰钦察……曲出生唆末纳,唆末纳生亦纳思,世为钦察国主。

(《元史》卷一二八《土土哈传》)

十八年癸未,(1223年)大将速不台击钦察,大掠西番边鄙而还。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祖纪》)

太祖征蔑里乞,其主火都奔钦察,亦纳思纳之。太祖遣使谕之曰:“汝奚匿吾负箭之麋?亟以相还,不然,祸且及汝。”亦纳思答曰:“逃鹯之雀,丛薄犹能生之。吾顾不如草木耶?”太祖乃命将讨之。亦纳思已老,国中大乱,亦纳思之子忽鲁速蛮遣使自归于太祖。而宪宗受命帅师已扣其境,忽鲁速蛮之子班都察举族迎降。

(《元史》卷一二八《土土哈传》)

癸未,速不台上奏:“请讨钦察。”许之。遂引兵绕宽定吉思海(里海),展转至太和岭(高加索山),凿石开道,出其不意。至则遇其酋长玉里吉,及塔塔哈儿方聚于不租河。纵兵奋击,其众溃走。矢及玉里吉之子,逃于林间,其奴来告而执之,余众悉降,遂收其境。又至阿里吉河,(喀勒喀河)与斡罗思(即俄罗斯)部大小密赤思老遇,一战降之,略阿速部而还。

(《元史》卷一二一《速不台传》)

帝遣使趣哲伯,疾驰以讨钦察。命曷思麦里招谕曲儿忒失儿湾沙等城,悉降。至谷儿只部,及阿速部,以兵拒敌,皆战败而降。又招降黑林城,进击斡罗思于铁儿山,克之,获其国主密只思腊……寻征康里,至孛子八里城,与其主霍脱思罕战,又败其军。进至钦察,亦平之,军还。

(《元史》卷一二○《曷思麦里传》)

太祖东归后,札阑丁回归故地,图谋恢复。太宗元年(1229年),遣搠马儿罕征之。札阑丁溃走底格里斯河及幼发拉的河分水岭之地,为高达土人所杀,花剌子模之王统遂绝。七年,以西北部尚未尽服,特组织“长子军”以征之,遂深入于欧洲。

七年乙未(宋理宗端平二年,1235年)春……遣诸王巴图(即拔都,术赤子)、皇子库裕克(即定宗贵由)、皇侄莽赉扣(即宪宗蒙哥)征西域。

(《元史》卷二《太宗纪》)

再有康里乞卜察(即钦察)等十一种城池百姓,曾命速别额台征进去了。为那里城池难攻拔的上头,如今再命各王长子巴秃(拔都)、不里(察合台长子木阿秃儿长子)、古余克(贵由)、蒙格(蒙哥)等做后援征去。其诸王内教巴秃为长,在内出去的教古余克为长,凡征进去的诸王驸马万千百户,也都教长子出征。这教长子出征的缘故,因兄察阿歹说,将来长子出征呵,则人马众多,威势盛大。

(《元朝秘史》卷一四)

乙未,太宗命诸王拔都西征八赤蛮(即钦察部酋),且曰:“闻八赤蛮有胆勇,速不台亦有胆勇,可以胜之。”遂命为先锋。

(《元史》卷一二一《速不台传》)

九年丁酉(宋理宗嘉熙元年,1237年)春……莽赉扣征钦察,破之,擒其酋巴齐玛克。

(《元史》卷二《太宗纪》)

与八赤蛮战。继又令统大军,遂虏八赤蛮妻子于宽田吉思海。八赤蛮闻速不台至,大惧,逃入海中。

(《元史》卷一二一《速不台传》)

当攻钦察部,其酋长巴齐玛克逃于海岛。帝闻,亟进师。至其地,适大风刮海水去,其浅可渡。帝喜曰:“此天开道与我也。”遂进屠其众,擒巴齐玛克。

(《元史》卷三《宪宗纪》)

钦察既平定,遂复进兵征服阿罗斯。

与诸王巴图征俄罗斯部。至额里齐城(亦作烈也赞城),躬自搏战,破之。

(《元史》卷三《宪宗纪》)

辛丑(蒙古太宗十三年,宋理宗淳祐元年,1241年),太宗命诸王拔都等,讨兀鲁思部主也烈班,为其所败。围秃里思哥城,不克。拔都奏遣速不台督战,速不台选哈必赤军,怯怜口等五十人赴之,一战获也烈班。进攻秃里思哥城,三日克之,尽取兀鲁思所部而还。

(《元史》卷一二一《速不台传》)

钦察与阿罗斯被征服后,重组军队,分三军西征,欧洲为之大震。会太宗讣音至,乃班师。

兀良合台……继后诸王拔都征钦察、兀鲁思、阿孛烈儿(即波兰)诸部。丙午(蒙古定宗元年,宋理宗淳祐六年,1246年),又从拔都讨孛烈儿,及揑迷思部(即德意志),平之。

(《元史》卷一二一《兀良合台传》)

经哈咂里山,攻马札儿(即匈牙利)部主怯怜。速不台为先锋,与诸王拔都、吁里兀、昔班、哈丹五道分进。众曰:“怯怜军势盛,未可轻进。”速不台出奇计,诱其军至漷宁河。诸王军于上流,水浅马可涉,中复有桥,下流水深。速不台欲结筏潛渡,绕出敌后。未渡,诸王先涉河与战。拔都军争桥,反为所乘,没甲士三十人,并亡其麾下将八哈秃。既渡,诸王以敌尚众,欲要速不台还,徐图之。速不台曰:“王欲归自归,我不至秃纳河(即多脑河)马茶城(匈牙利京城)不还也。”乃驰至马茶城,诸王亦至,遂攻拔之而还……壬寅,太宗崩。癸卯(宋理宗淳祐二年,1242年),诸王大会。拔都欲不往,速不台曰:“大王于族属为兄,安得不往?”甲辰,遂会于也只里河。

(《元史》卷一二一《速不台传》)

至是,西域之地,只有木剌夷与报答未服。宪宗时,遣旭烈兀等将兵往征之。

二年壬子(宋理宗淳祐十二年,1252年)正月……遣乞都不花(亦作怯的不花)攻末来(即木剌夷)吉儿都怯寨(木剌夷要塞)。……七月,命……乞都不花征没里奚(亦作木剌夷),旭烈兀征西域素丹(亦作算滩)诸国。

(《元史》卷三《宪宗纪》)

三年癸丑(宋理宗宝祐元年,1253年)六月,命诸王旭烈兀及兀良合台等,帅师征西域哈里发(即报达)、八哈塔(《元史•地理志》西北地附录作八吉打)等国。

(《元史》卷三《宪宗纪》)

七年丁巳(宋理宗宝祐五年,1257年)春……乞都不花等讨平末来吉儿都怯寨。

(《元史》卷三《宪宗纪》)

侃……从宗王旭烈兀西征。癸丑,至木乃兮(即木剌夷),其国堑道置毒水中。侃破其兵五万,下一百二十八城,斩其将忽都答而兀朱算滩。算滩,华言王也。丙辰(蒙古宪宗六年,宋理宗宝祐四年,1256年),至乞都卜。其城在檐寒山上,悬梯上下,守以精兵悍卒。乃筑夹城围之,莫能克。侃架炮攻之,守将卜者纳失儿开门降。旭烈兀遣侃往说兀鲁兀乃算滩来降。其父阿力据西域,侃攻破之。走据东城,复攻破杀之。

(《元史》卷一四九《郭侃传》)

新得国曰木乃奚(即木剌夷),……所属山城三百六十,已而皆下。唯檐寒西一山,城名乞都不,孤峰峻绝,不能矢石。丙辰年,王师至城下,城绝高险,仰视之,帽为坠。诸道并进,敌大惊,令相大者纳失儿来纳款。已而兀鲁兀乃算滩出降……其父领兵别据山城,令其子取之,七日而陷。

(刘郁《西使记》)

按以上为蒙古征服波斯北部之事。

师还,西南至石罗子(今树离斯坦),敌人来拒。侃直出掠阵,一鼓败之。换斯干阿答毕算滩降。

(《元史》卷一四九《郭侃传》)

按以上为蒙古征服波斯西部之事。

丁巳……至乞石迷部……西戎大国也,地方八千里,父子相传四十二世,胜兵数千万。侃兵至,破其兵七万,屠西城。又破其东城,东城殿宇皆构以沈檀木,举火焚之,香闻百里。得七十二弦琵琶,五尺珊瑚灯檠。两城间有大河,侃预造浮梁以防其遁。城破,合里法算滩登舟,睹河有浮梁扼之,乃自缚,诣军门降。其将纣答儿遁去,侃追之。至暮,诸军欲顿舍,侃不听,又行十余里乃止。夜暴雨,先所欲舍处,水深数尺。明日获纣答儿,斩之,拔三百余城。

(《元史》卷一四九《郭侃传》)

又西行三千里,至大房,其将住石致书请降。左右以住石之请为信然,易之,不为备。侃曰:“欺敌者亡。军机多诈,若中彼计,耻莫大焉。”乃严备以待。住石果来邀我师,侃与战,大败之。巴儿算滩降,下其城一百八十五。

(《元史》卷一四九《郭侃传》)

又西行四十里,至密昔儿(今麦西)。……可乃算滩……遂降。戊午(蒙古宪宗八年,宋理宗实祐六年,1258年),旭烈兀命侃西渡海,收富浪(今塞普洛斯岛)。侃喻以祸福,兀都算滩……即来降。师还……西域平,侃以捷告,至钓鱼山,会宪宗崩,乃还。

(《元史》卷一四九《郭侃传》)

按以上为蒙古侵入阿剌伯半岛之事。

八年戊午二月……诸王旭烈兀,讨回回哈里发平之,禽其王,遣使来献捷。

(《元史》卷三《宪宗纪》)

至此,西域俱为所据。然蒙古实行分封制度,所得西域之地,以封有功,遂成立四汗国,皆太祖之子孙也。

四汗国简表

乙 高丽

高丽……以平壤城为国邑……唐……高宗命李征之,遂拔其城,分其地为郡县。唐末,中原多事,遂自立君长。后唐同光、天成中,其主高氏,累奉职贡。长兴中,权知国事王建,承高氏之位,遣使朝贡。以建为玄莬州都督,充大义军使,封高丽国王。

(《宋史》卷四八七《高丽传》)

高丽……其国都曰平壤城……后辟地益广,并古新罗、百济、高句丽三国而为一。其主姓高氏,自初立国至唐乾封初而国亡。垂拱以来,子孙复封其地,后稍能自立。至五代时,代主其国,迁都松岳者,姓王氏名建。自建至焘,凡二十七王,历四百余年,未始易姓。

(《元史》卷二○八《高丽传》)

按新罗自臣服于唐后,至唐文宗时,子弟争立,国内乱。唐昭宗时,女主曼在位,委政佞幸,刑政紊乱,民不聊生,事变纷乘,疆宇日蹙。有弓裔者,叛于北原(朝鲜江原道原州),取西北诸州。有甄萱者,据完山(朝鲜全罗道全州)称王,号后百济。弓裔亦建国号曰摩震,然残虐骄恣,不为众所服。五代时,王建破之,弓裔走死。建定都松岳(朝鲜京畿道开城府),国号后高丽,半岛之地,复成鼎足之势。后高丽以平壤为西京,国势甚盛,与新罗及后百济战争常不绝。后百济攻陷新罗首都,新罗降于高丽。高丽复讨灭后百济,于是王建奄有古朝鲜及三韩之地,为高丽一统建国之始。

晋……开运二年(945年),建死,子武袭位。汉乾祐末,武死,子昭权知国事……宋太祖建隆三年(962年)十月,昭遣……使……来朝贡。四年春,降制曰:“……爰致宾王,宣优锡命,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玄菟州都督、充大义军使、高丽国王。”

(《宋史》卷四八七《高丽传》)

太宗淳化五年(994年)六月,遣使元郁来乞师,诉以契丹寇境。朝廷以北鄙甫宁,不可轻动干戈,为国生事,但赐诏慰抚,厚礼其使遣还。自是受制于契丹,朝贡中绝。

(《宋史》卷四八七《高丽传》)

圣宗统和二十八年(宋真宗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五月,高丽西京留守康肇,杀其主诵,擅立诵从兄询。八月,圣宗自将伐高丽……十一月……询弃城遁走,遂焚开京至清江而还……开泰九年,(宋真宗天禧四年,1020年)耶律资忠还,以询降表进,释询罪。

(《辽史》卷一一五《高丽传》)

按高丽虽称臣于辽,然亦兼用宋辽年号。辽灭,复臣事于金。其后国内频乱,王室无权,强臣相继,而崔氏最强,累世执政,殆及百年。当金末之际,辽东守官乘机独立,地方遂陷于混乱。

七年壬申(宋宁宗嘉定五年,1212年)正月,故辽人耶律留哥取金辽东诸境,自号都元帅,遣使来附。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太祖纪》)

契丹人金山元帅录格(即留哥)等领众九万余,窜入其国……攻拔江东城,据之。

(《元史》卷二○八《高丽传》)

十年乙亥(宋嘉定八年,1251年)十月,金宣抚布希万努(亦作蒲鲜万奴)据辽东,僭偁天王,国号大真……十一年十月,布希万努降……既而复叛,僭偁东夏。

(《元史》卷一《太祖纪》)

元太祖欲肃清辽东,遣兵征讨东夏,乃与高丽结好。

十三年,(宋嘉定十一年,1218年)帝遣哈斋济札拉等,领兵征之。国人洪大宣诣军中降,与哈斋济等同攻围之。高丽王亲奉牛酒,出迎王师,且遣……赵冲,共讨灭录格。札拉与冲约为兄弟。

(《元史》卷二○八《高丽传》)

但后因杀使者问题,致起事端,高丽不能抗,复请和。

十九年(宋嘉定十七年,1224年)二月,札古雅等复使其国。十二月,又使焉,盗杀之于途,自是连七岁绝信使矣。太宗三年(宋理宗绍定四年,1231年)八月,命萨里台征其国,国人洪福源迎降于军……旁近州郡,亦有来归者。萨里台即与福源攻未附州郡,又使阿尔图与福源抵王京,招其主王。遣其弟怀安公侹请和,许之,置京、府、州、县,达噜噶齐七十二人监之,遂班师。

(《元史》卷二○八《高丽传》)

因高丽权臣崔瑀,尽杀蒙古所置之达鲁花赤,兵衅复起。

太宗四年六月,尽杀朝廷所置达噜噶齐七十二人以叛。遂率王京及诸州、县民,窜海岛……八月,复遣萨里台领兵讨之……十月,遣……金宝鼎……赵瑞章上表陈情……十二年(宋理宗嘉熙四年,1240年)三月……奉表入贡……十三年秋,以族子为己子入质。当定宗宪宗之世,岁贡不入,故自定宗二年(宋淳祐七一二四年,1247年)至宪宗八年(宋理宗宝祐六年,1258年),凡四命将征之,共拔其城十有四。

(《元史》卷二○八《高丽传》)

高丽屡受兵祸,遂臣服于元。

宪宗末,遣其世子倎入朝。世祖中统元年(宋理宗景定元年,1260年)三月,卒,命倎归国为高丽国王,以兵卫送之……至元六年(宋度宗咸淳五年,1269年)八月,世子愖入朝,奏本国臣下擅废祯(倎所更之名),立春弟安庆公淐……十月,帝以祯淐废置,乃林衍所为,遣……诏祯淐衍等……同诣阙下,面陈情实,审听其是非。又遣国王特讷克等率兵压境,如逾期不至,即当穷治首恶,进兵剿戮……十一月……禛受诏复立……奉表入朝。

(《元史》卷二○八《高丽传》)

至元七年正月,诏西京内属,改东宁府,画慈悲岭(朝鲜平安南道平壤东南)为界,置安抚使,率兵戍之……十一年五月,皇女和塔拉都哩默色下嫁于愖。七月,禛薨,子愖袭……二十年(1283年)五月,立征东行中书省,以高丽国王与安塔哈共事。

(《续通考》卷二三七四《裔考一》)

按元以高丽为内属国,置行省以统治之,自此一切内政,为元人所操持。直至元亡,始脱羁绊。

丙 日本

日本为国,去中土殊远,又隔大海,自后汉历魏、晋、宋、隋,皆来贡。唐永徽、显庆、长安、开元、天宝、上元、贞元、元和、开成中,并遣使入朝。

(《元史》卷二○八《日本传》)

按自唐时,日本慕中国文化,使臣来者甚多。五代及宋,使聘中绝,所来者仅僧侣、商而已。当高丽崔瑀擅权时,日本频扰朝鲜近海,高丽苦之。

元世祖之至元二年,(1265年)以高丽人赵彝等言,日本国可通,择可奉使者。三年八月,命兵部侍郎赫德给虎符,充国信使;礼都侍郎殷弘给金符,充国信副使,持国书使日本……不至而还……五年九月,命赫德弘复持书往,至对马岛,日本人拒而不纳。执其塔二郎、弥二郎二人而还。六年……十二月,又命秘书监赵良弼往……八年……九月,高丽王祯遣其通事……导送良弼复使日本。日本始遣弥四郎者入朝……九年……五月,高丽王又以书往,令必通好大朝,皆不报。十年六月,赵良弼复使日本,至太宰府而还。

(《元史》卷二○八《日本传》)

世祖屡欲通日本而不得,始有用兵征讨之举。

十一年(宋度宗咸淳十年,1274年)三月,命凤州经略使实都,高丽军民总管洪茶丘,以……舟……九百艘,载士卒一万五千……征日本。十月,入其国,败之。而官军不整,又矢尽,惟虏掠四境而归……十八年(1281年)正月,命日本行省右丞相阿喽罕,右丞范文虎及实都(征东元帅)、洪茶丘等,率十万人征日本。

(《元史》卷二○八《日本传》)

八月,诸将未见敌,丧全师以还。乃言:“至日本,欲攻太宰府,暴风破舟,猶欲议战。万户厉德彪、招讨王国佐、水手总管陆文政等,不听节制,辄逃去。”……败卒于阊脱归言:“官军六月入海,七月至平壶岛,移五龙山。八月一日,风破舟。五日,文虎等诸将,各自择坚好船乘之,弃士卒十余万于山下。众议推张百户者为主帅,号之曰张总管,听其约束,方伐木作舟欲还。七日,日本人来战,尽死。余二三万,为其虏去。九日,至八角岛,尽杀蒙古、高丽、汉人。谓新附军为唐人,不杀而奴之,阊辈是也。尽行省官议事不相下,故皆弃军归。”久之,莫青与吴万五亦逃还。十万之众,得还者三人耳。

(《元史》卷二○八《日本传》)

按忻都、范文虎(宋降将)东征,一偕高丽兵,发合浦;一发江南,约会于壹歧、平户(即平壶)等岛。忻都兵先至对马,进攻壹歧,至宗像洋。与文虎兵会,泊于能古、志驾二岛。元将多苦航海,士气不振,不肯即行进攻。于是移泊鹰岛(即五龙山),遇飓风,文虎等弃军而逃,遂致惨败。世祖议再出师,诏各路集水手,造船舰。以群臣多谏,又适用兵于安南,遂不果再讨。

丁 大理与吐蕃

二年壬子(宋理宗淳祐十二年,1252年)七月,命呼必赉征大理。

(《元史》卷三《宪宗纪》)

六月,入觐宪宗……奉命帅师征云南……八月,师次临洮(甘肃岷县)……九月,师次塔拉,分三道以进:大将乌兰哈达,率西道兵由晏当路;诸王察罕伊兆尔,帅东道兵由白蛮;帝由中道,至满陀城,留辎重。十月,过大渡河。又经行山谷二千余里,至金沙江,乘革囊及筏以渡,摩娑蛮主迎降。其地在大理北四百余里。十一月……师至白蛮打郭寨,其主将出降,其姪坚壁拒守,攻拔杀之……次三甸,白蛮送款。十二月,军薄大理城。初,大理主段氏微弱,国事皆决于高祥、高和兄弟。是夜,祥率众遁去,命大将伊克、及巴图尔追之。帝既入大理……西道兵亦至……南出龙首城……获高祥,斩于姚州。留大将乌兰哈达戍守,以刘时中为宣抚使,与段氏同安辑大理,遂班师。

(《元史》卷四《世祖纪一》)

宪宗即位之明年,世祖以皇弟总兵讨西南夷、乌蛮、白蛮、鬼蛮诸国,以兀良合台总督军事……自出师至此凡二年,平大理五城、八府、四郡洎乌白等蛮三十七部,兵威所加,无不款附……丁巳(蒙古宪宗七年,宋理二五宗宝祐五年,1257年),以云南平,遣使献捷于朝,且请依汉故事,以西南夷悉为郡县,从之。

(《元史》卷一二一《兀良合台传》)

分兵取附都鄯阐、乌爨等部,进入吐番。渠长唆火脱惧,出降。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二《世祖纪一》)

大军自旦当岭入云南境,摩二部酋长唆火脱,因塔里马来迎降。

(《元史》卷一二一《兀良合台传》)

当世祖攻大理之时,并分兵征服吐蕃。吐蕃自唐玄宗后,喇嘛教传播日盛,威势或陵其主。是时,喇嘛教扮底达之威令,行于全国。闻蒙古军至,与其酋唆火脱,同出降。自此蒙古人信奉喇嘛教,而蒙古文之制作,亦得吐蕃人八思巴之力而成。

戊 安南与占城

安南国,古交趾也……唐始分岭南为东西二道,置节度立五管,安南隶焉。宋封丁部领为交趾郡王,其子琏亦为王,传三世,为李公蕴所夺。即封公蕴为王,李氏传八世至昊旵,陈日煚为昊旵婿,遂有其国。

(《元史》卷二○九《安南传》)

遣使招降交趾,不报……进兵压境。

(《元史》卷一二一《兀良合台传》)

七年丁巳(1257年)十一月,乌兰哈达(即兀良合台)伐交趾,败之,入其国。安南主陈日煚窜海岛,遂班师……八年二月,陈日煚传国于长子光昺,光昺遣婿与其国人以方物来见。乌兰哈达送诣行在所。

(《元史》卷三《宪宗纪》)

世祖中统二年(宋理宗景定二年,1261年)……光昺遣其族人……诣阙上书,乞三年一贡。帝从其请,遂封光昺为安南国王……至元四年(宋度宗咸淳三年,1267年)九月……复下诏谕以六事:一君长亲朝,二子弟入质,三编民数,四出军役,五输纳税赋,六仍置达噜噶齐统治之……十二年正月,光昺上表请罢本国达噜噶齐……二月,复降诏……谕以六事,且遣阿萨尔哈雅充达噜噶齐,仍令子弟入侍。

(《元史》卷二○九《安南传》)

十四年(1277年)光昺卒,国人立其世子日烜……十五年八月……谕日烜入朝受命……十八年(1281年)十月,立安南宣慰司,以巴延特穆尔为参知政事,行宣慰使都元帅,别设僚佐有差。是月,诏以光昺既殁,其子日烜不请命而自立,遣使往召,又以疾为辞,止令其叔遗爱入觐。故立遗爱代为安南国王。

(《元史》卷二○九《安南传》)

安南既臣服,元人遂进兵攻占城。

占城近琼州,顺风舟行,一日可抵其国。世祖至元十五年(1278年),左丞索多以宋平,遣人至占城,还言其王失里咱牙信合八剌哈迭瓦有内附意……十七年(1280年)二月,占城国王……遣使贡方物,奉表降。十九年(1282年)十月,朝廷以占城国王孛由补剌者吾,曩岁遣使来朝,称臣内属,遂命左丞索多等即其地立省,以抚安之。既而其子补的专国,负固弗服……使……舟经占城,皆被执,故遣兵征之……十一月,占城行省官,率兵自庆州航海至占城港。

(《元史》卷二一○《占城传》)

十九年,率战船千艘出广州,浮海伐占城。占城迎战……唆都(即索多)率敢死士击之……又败之于大浪湖……占城降。

(《元史》卷一二九《唆都传》)

兵出庆州,航海至占城港。港口北连海,旁有小港五,通其国大州;东南止山,西傍木城,官军依海岸屯驻。蛮兵治木城,四面约二十余里,起楼棚,立炮百余座。又木城西十里,建行宫,其国王亲率重兵屯守……以兵由水路攻木城北面……东面……南面……蛮兵开木城南门……迎敌,战良久,败之,官军入木城。复与东北二军合击,其王弃行宫……与其臣逃入山谷……官军入大州。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四二《占城传》)

水路军已破占城,其陆路军为假道问题,与安南发生战事。

初,镇南王脱欢奉命征占城。遣荆湖行省左丞唐兀、右丞唆都将兵来会。帝疑安南通谋占城,令军行假道于其国,且责日烜运粮至占城助军。比官军至衡山县,闻日烜从兄兴道王陈峻提兵拒守境上,言本国至占城水陆非便,愿献粮退军……至录州,闻日烜阻兵……遂分军两道并进……官军……进攻至万劫江,尽破诸隘……峻败走。官军乘间缚筏为桥,渡富良江。日烜沿江立栅,布战具。比官军至……日烜弃城遁……大军既渡江,壁于安南城下……入其国都……时交兵弃船登岸者犹众,日烜引宗族官吏于天长长安屯聚。峻复领兵船,聚万劫江口,整军以待。会唐兀、唆都等兵回自占城,与大军合,自入其境,大小凡七战,略地二千余,燔皇宫四所。分遣右丞宽彻……由陆路,左丞李恒……由水路,败其兵船。日烜逃去,追至胶海口,不知所往……占城无粮,军难久驻。王命唆都引本军于长安就粮……诸将以交人虽数败散,然增兵转盛,我军暑雨疫作,死伤亦众,占城既不可达,欲决计退兵。脱欢不得已,引军还至如月江。日烜遣兵蹑其后,行至册江,未及渡,林箐伏发,唆都、李恒皆中流矢死。官军力战,始护脱欢得出境,亡者过半。此至元二十二年(1285年)之一败也。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四二《安南传》)

世祖闻败,大怒,乃罢征日本之兵,大举伐安南,竟不成功。

以阿八赤为征交阯行省左丞,发江淮、江西、湖广三省蒙古汉券军七万人,船五百艘,云南兵六千人,海外四州黎兵万五千人,海道万户张文虎等运粮十七万石,分道讨安南……并受镇南王节制……王师诸军渡富良江,次城下,败其守兵。日烜弃城走……入海,诸军追之不及。遣乌马儿由大滂口迓文虎船粮。会文虎船至屯山,遇交兵,杀略相当。至绿水洋,贼船益众,度不支,且船胶不可行,已沉米于海,而自趋琼州。时官军已乏食,分道入山求粮……诸将……言……天时已热,粮且尽,宜还师,脱欢从其言……日烜分兵……守女儿关及邱急岭……遏归路,诸军且战且行。交人乘高发毒矢,樊楫、张玉、阿八赤皆死之。脱欢……间道出,次思明州,命奥鲁赤以诸军北还……此至元二十五年(1288年)之再败也。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四二《安南传》)

世祖谋再举,会日烜死,子日燇立,奉表请降。未几,世祖亦崩,成宗嗣,命罢安南之征,日燇乃奉职,占城亦内附。

己缅甸与暹罗

世祖至元八年,(1271年)大理鄯阐等路宣慰司都元帅府,遣……使缅,招谕其王内附。四月……导其使博来以闻……十二年四月……金齿头目阿郭……云:“……至元九年三月,缅王恨父阿必,故领兵数万来侵,执父阿必而去。不得已厚献其国,乃得释之。”……云南省因言缅王无降心,去使不返,必须征讨……十四年三月,缅人以阿禾内附,怨之,攻其地,欲立砦腾越、永昌之间。时大理路蒙古万户忽都……奉命伐永昌之西腾越、蒲骠、阿昌、金齿未降部族,驻札南甸。阿禾告急。忽都等昼夜行,与缅军遇……贼败走,追之至干额,不及而还。

(《元史》卷二一○《缅传》)

云南省遣本省宣慰使都元帅尼雅斯拉鼎,率蒙古爨僰摩些军三千八百四十余人征缅。至江头……以天热还师。

(《元史》卷二一○《缅传》)

二十年,王师伐缅,克之。先是,帝听纳速剌丁言,发四川军万人……暨佥思、播、叙三州军,及亦奚不薛诸蛮兵征缅,不果行。至是,诏宗王相答吾儿、右丞太卜、参知政事也罕的斤,将兵征之。大军发中庆,至南甸。太卜由罗碧甸进军;王命也罕的斤取道阿昔江,达镇西阿禾江,造舟二百艘,顺流至江头城,断缅人水路;自将一军,从骠甸径抵其国。与太卜军会,令诸将分地攻取……二十二年,缅王……纳款……乞降。旨许其悔过。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四二《缅传》)

二十四年(1287年)正月,缅王为其庶子不速速古里所执,囚于昔里怯答剌之地。又害其嫡子三人,与大官木浪周等四人为逆……二月……云南王与诸王进征至蒲甘……缅始平,乃定岁贡方物。

(《元史》卷二一○《缅传》)

暹国,在占城极南……其国土瘠,不宜耕种。有罗斛国者,土地平衍多稼,暹人岁仰给之。元世祖至元二十六年(1289),罗斛遣使入贡。成宗元贞初,暹人亦遣入贡……顺帝至正间,暹始降于罗斛,因合为暹罗国。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四二《占城传•附暹国》)

按缅甸,即汉之掸人,唐曰骠,宋以后曰缅。其国之部落曰甸,有大甸、中甸等名,故曰缅甸。元初其王强盛,西并阿剌干(孟加拉湾沿海地),南并白古(仰光北境地),进略暹罗,威振后印度,所以恃强与元相抗。

庚 南洋群岛

海外诸番国,以……奉诏招谕……来降诸国凡十:曰马八儿、曰须开那、曰僧急里、曰南无力、曰马兰丹、曰那旺、曰丁呵儿、曰来来、曰急兰亦、曰苏木都剌。皆遣使贡方物。

(《元史》卷二一○《马八儿等国传》)

按马八儿即今之麻打拉萨,马兰丹即麻六甲,苏木都剌即苏门答腊,可以译音推求。其余《元史》不载其道里,位置、风俗、物产与事迹,未详何地。至于曾经用兵者,则有爪哇;欲用兵而不果者,则有琉球。

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拜……福建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往征爪哇,以亦墨迷失、高兴副之……弼以五千人,合诸军发泉州……时爪哇与邻国葛郎构怨,爪哇主哈只葛达那加剌,已为葛郎主哈只葛当所杀。其婿士罕必阇耶攻哈只葛当,不胜,退保麻喏八歇。闻弼等至,遣使以其国山川户口,及葛郎国地图迎降求救。弼与诸将进击葛郎兵,大破之,哈只葛当走归国。高兴言爪哇虽降,倘中变,与葛郎合,则孤军悬绝,事不可测。弼遂分兵三道,与兴及亦黑迷失各将一道攻葛郎。至答哈城……遂围之。哈只葛当出降,并取其妻子官属以归。

(《元史》卷一六二《史弼传》)

世祖至元二十八年(1291年)九月,海船副万户杨祥,请以六千军往降之,不听命,则遂伐之。朝廷从其请。继有书生吴志斗者上言,生长福建,熟知海道利病,以为若欲收附,且就彭湖发船往谕,相水势地利,然后兴兵未晚也。十月,乃命杨祥充宣抚使……往使琉求……二十九年四月二日,至彭湖……而还。

(《元史》卷二一○《琉求传》)

2.元之疆域

自封建变为郡县,有天下者,汉、隋、唐、宋为盛,然幅员之广,咸不逮元。汉梗于北狄,隋不能服东夷,唐患在西戎,宋患常在西北。若元则起朔漠,并西域,平西夏,灭女真,臣高丽,定南诏,遂下江南,而天下为一。故其地北逾阴山,西极流沙,东尽辽左,南越海表,盖汉东西九千三百二里,南北一万三千三百六十八里;唐东西九千五百一十一里,南北一万六千九百一十八里;元东南所至不下汉唐,而西北则过之,有难以里数限者矣。

(《元史》卷五八《地理志序》)

立中书省一,行中书省十有一:曰岭北、曰辽阳、曰河南、曰陕西、曰四川、曰甘肃、曰云南、曰江浙、曰江西、曰湖广、曰征东……唐以前以郡领县而已,元则有路、府、州、县四等,大率以路领州领县。而腹里或有以路领府,府领州,州领县者。

(《元史》卷五八《地埋志序》)

元疆域简表

3.元之制度

甲 官制

元太祖起自朔土,统有其众。部落野处,非有城郭之制;国俗淳厚,非有庶事之繁。惟以万户统军旅,以断事官(官曰扎鲁忽赤,位在三公上,丞相曰大必阁赤)治政刑,任用者不过一二亲贵重臣耳。及取中原,太宗始立十路宣课司,选儒术用之。金人来归者,因其故官,若行省,若元帅,则以行省元帅授之。草创之初,固未暇为经久之规矣。世祖即位,登用老成,大新制作……遂命刘秉忠、许衡酌古今之宜,定内外之官。其总政务者曰中书省,秉兵柄者曰枢密院,司黜陟者曰御史台。体统既立,其次在内者,则有寺、有监、有卫、有府;在外者,则有行省、有行台、有宣慰司、有廉访司。其牧民者,则曰路、曰府、曰州、曰县。

(《元史》卷八五《百官志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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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内外官制简表

元制百官,皆蒙古人为之长,汉人、南人为之贰。

世祖……定内外之官……官有常职,位有常员。其长则蒙古人为之,而汉人、南人贰焉。

(《元史》卷八五《百官志序》)

故一代之制,未有汉人、南人为正官者。中书省为政本之地,太祖、太宗时,以契丹人耶律楚材为中书令,宏州人杨惟中继之。楚材子铸,亦为左丞相(元制尚右)。此在未定制以前。至世祖时,惟史天泽以元勋宿望为中书右丞相。仁宗时,欲以回回人哈散为相。哈散以故事丞相必用蒙古勋旧,故力辞,帝乃以伯荅沙为右丞相……太平本姓贺,名惟一,顺帝欲以为御史大夫。故事,台端非国姓不授,惟一固辞。帝乃改其姓名曰太平,后仕至中书省左丞相。终元之世,非蒙古而为丞相者,止此三人……丞相之下,有平章政事,有左右丞,有参知政事,则汉人亦得为之……然中叶后,汉人为之者亦少。顺帝纪,至正十三年,始诏南人有才学者,依世祖旧制,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皆用之。是时江淮兵起,故以是收拾人心。然亦可见久不用南人,至是始特下诏也……中书省分设于外者曰行省,初本不设丞相,后以和林等处多勋戚,行省官轻不足以镇之,乃设丞相,而他处行省遂皆设焉。《董文用传》:“行省长官素贵,同列莫敢仰视,跪起稟白如小吏。文用至则坐堂上,侃侃与论。”可见行省中蒙古人之为长官者,虽同列不敢与讲钧礼也。

(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三○《元制百官皆蒙古人为之长》)

乙 兵制

种类

若夫军士,则初有“蒙古军”、“探马赤军”。蒙古军皆国人,探马赤军则诸部族也……既平中原,发民为卒,是为“汉军”。……继得宋兵,号“新附军”。

(《元史》卷九八《兵志序》)

又有辽东之“乣军”、“契丹军”、“女直军”、“高丽军”。云南之“寸白军”。福建之畲军。则皆不出戍他方者,盖乡兵也。

(《元史》卷九八《兵志序》)

又有以技名者,曰“炮军”、“弩军”、“水手军”。

(《元史》卷九八《兵志序》)

征调

蒙古军,探马赤军……其法家有男子,十五以上,七十以下,无众寡尽佥为兵。十人为一牌,设牌头,上马则备战斗,下马则屯聚牧养。孩幼稍长,又籍之曰“渐丁军”。

(《元史》卷九八《兵志序》)

汉军,或以贫富为甲乙,户出一人曰“独户军”,合二三而出一人则为正军户,余为贴军户。或以男丁论,尝以二十丁出一卒,至元七年,十丁出一卒。或以户论,二十户出一卒,而限年二十以上者充。士卒之家为富商大贾,则又取一人,曰“余丁军”。

(《元史》卷九八《兵志序》)

或取匠为军,曰“匠军”。或取诸候将校之子弟充军,曰“质子军”。又曰“秃鲁华军”。

(《元史》卷九八《兵志序》)

天下既平,尝为军者,定入尺籍,伍符不可更易。诈增损丁产者,觉则更籍其实,而以印印之。病死戍所者,百日外役次丁。死阵者,复一年。贫不能役,则聚而一之曰合并。贫甚者,老无子者,落其籍。户绝者,别以民补之。

(《元史》卷九八《兵志序》)

统辖

国初典兵之官,视兵数多寡为爵秩崇卑。长万夫者为万户。千夫者为千户,百夫者为百户。

(《元史》卷九八《兵志序》)

太祖功臣博尔忽、博尔、木华黎、赤老温,时号“掇里班曲律”,犹言四杰也,太祖命其世领怯薛之长。“怯薛”者,犹言番直宿卫也。

(《元史》卷九九《兵志二•宿卫》)

世祖时,颇修官制。内立五卫,以总宿卫诸军,卫设亲军都指挥使。外则万户之下置“总管”,千户之下置“总把”,百户之下置“弹压”,立枢密院以总之。遇方面有警,则置行枢密院,事已则废。

(《元史》卷九八《兵志序》)

驻防

元制,宿卫诸军在内,而镇戍诸军在外,内外相维,以制轻重之势。

(《元史》卷九九《兵志二•宿卫》)

其镇戍之制,所以压制汉族,与当时政治颇有关系。

世祖之时,海宇混一,然后命宗王将兵镇边徼襟喉之地。而河洛、山东,据天下腹心,则以蒙古探马赤军,列大府以屯之。淮江以南,地尽南海,则名藩列郡,又各以汉军及新附等军戍焉。皆世祖……与二三大臣之所共议。

(《元史》卷九九《兵志二•镇戍》)

至元十五年十一月……先是,以李璮叛,分军民为二,而异其属。后因平江南,军官始兼民职……凡以千户守一郡,则率其麾下从之,百户亦然。不便至是,令军民各异属如初制。

(《元史》卷九九《兵志二•镇戍》)

元制,各路立万户府,各县立千户所。其所部之军,每岁第迁口粮,府县关支,而各道以宣慰司元帅总之。

(《续通考》卷一二八《兵考八》)

国制,郡邑镇戍士卒,皆更相易置……既平江南,以兵戍列城,其长军之官,皆世守不易。故多与富民树党,因夺民田宅居室,蠹有司政事。

(《元史》卷九九《兵志二镇戍》)

按蒙古初起,兵力震荡一世。其控制中国,纯用兵力镇压,江淮镇戍,历久废弛,故元末东南先乱。

兵籍系军机重务,汉人不阅其数,虽枢密近臣职专军旅者,惟长官一二人知之。故有国百年,而内外兵数之多寡,人莫有知之者。

(《元史》卷九八《兵志序》)

卒之,承平既久,将骄卒惰,军政不修。而天下之势,遂至于不可为。

(《元史》卷九九《兵志二•镇戍》)

丙 刑法

元兴,其初未有法守,百司断理狱讼,循用金律,颇伤严刻。及世祖平宋,疆理混一,由是简除繁苛,始定新律,颁之有司,号曰《至元新格》。仁宗之时,又以格例条书,有关于风纪者,类集成书,号曰《风宪宏纲》。至英宗时,复命宰执儒臣,取前书而加损益焉,书成,号曰《大元通制》。其书之大纲有三:一曰诏制、二曰条格、三曰断例……大概纂集世祖以来法制事例而已。

(《元史》卷一○二《刑法志序》)

但元朝用法,颇失之于宽纵。

古者以墨、劓、剕、宫、大辟为五刑。后世除肉刑,乃以笞、杖、徒、流、死备五刑之数。元因之,更用轻典……凡郡国有疑狱,必遣官覆谳而从轻。死罪审录无冤者,亦必待报,然后加刑……笞、杖十减为七……其君臣之间,惟知轻典之为尚……然其弊也,南北异制,事类繁琐。挟情之吏,舞弄文法,出入比附,用谲行私。而凶顽不法之徒,又数以赦宥获免,至于西僧岁作佛事,或恣意纵囚,以售其奸宄。俾善良者喑哑而饮恨,识者病之。

(《元史》卷一○二《刑法志序》)

宗教徒,在法律上享有特权。

诸僧道儒人有争,有司勿问,止令三家所掌会问。

(《元史》卷一○二《刑法志一•职制上》)

诸僧人但犯奸盗、诈伪、致伤人命及诸重罪,有司归问。其自相争告,从各寺院住持本管头目归问。若僧俗相争田地,与有司约会,约会不至,有司就便归问。

(《元史》卷一○二《刑法志一•职制上》)

又对待蒙古人与汉人,亦不平等。

诸蒙古人因争及乘醉殴死汉人者,断罚出征,并全征烧埋银。

(《元史》卷一○五《刑法志四•杀伤》)

丁 服色

属于百官者

公服,制以罗,大袖盘领,俱右袵。一品,紫大独科花,径五寸;二品,小独科花,径三寸;三品,散荅花,径二寸,无枝叶;四品五品,小杂花,径一寸五分;六品七品,绯罗,小杂花,径一寸;八品九品,绿罗无文。

(《元史》卷七八《舆服志一》)

幞头,漆纱为之,展其角。

(《元史》卷七八《舆服志一》)

笏,制以牙,上圆下方。或以银杏木为之。

(《元史》卷七八《舆服志一》)

偏带,正从一品以玉,或花或素;二品以花犀;三品四品,以黄金为荔枝;五品以下以乌犀。并八胯,鞓用朱革。

(《元史》卷七八《舆服志一》)

靴,以皂皮为之。

(《元史》卷七八《舆服志一》)

至于命妇衣服,亦有规定。

衣服,一品至三品,服浑金;四品五品,服金荅子;六品以下,惟服销金,并金纱荅子。

(《元史》卷七八《舆服志一》)

首饰,一品至三品,许用金珠宝玉;四品五品,用金玉珍珠;六品以下用金,惟耳环用珠玉。

(《元史》卷七八《舆服志一》)

属于庶人者

帽子系腰,元服也,庶民服之。

(《续通考》卷九二《王礼考六》)

官民帽簷,或圆,或前圆后方。其发或辫,或打纱练,惟庶民椎髻。服用深金,缘为纳奇实。或腰线绣通神襕,上下均服焉。

(《续通考》卷九二《王礼考六》)

庶人除不得服赭黄,惟许服暗花纻丝绸绫罗毛毳。帽笠不许饰用金玉,靴不得裁制花样,首饰许用翠花。并金钗各一事。惟耳环用金珠碧甸,余并用银。

(《元史》卷七八《舆服志一》)

内外有出身,考满应入流……服用舆九品同。

(《元史》卷七八《舆服志一》)

诸乐艺人等,服用舆庶人同。

(《元史》卷七八《舆服志一》)

娼家出入,止服皂褙子,不得乘坐车马。余依旧例。

(《元史》卷七八《舆服志一》)

戊 学校

国子学

世祖至元二十四年,立国子学而定其制。设博士通掌学事,分教三斋生员……复设助教同掌学事,而专守一斋……其生员之数,定二百人。先令一百人及伴读二十人入学,其百人之内,蒙古半之,色目、汉人半之。

(《元史》卷八一《选举志一•学校》)

乃酌旧制,立升斋积分等法。每季考其学行,以次递升。既升上斋,又必逾再岁,始与私试。孟月、仲月,试经疑、经义;季月,试古赋、诏诰、章表、策。蒙古、色目,试明经策问,辞理俱优者为一分,辞平理优者为半分,岁终积至八分者充高等,以四十人为额。然后集贤礼部定其艺业,及格者六人,以充岁贡。三年不通一经,及在学不满一岁者,并黜之。

(《元史》卷一七二《齐履谦传》)

此外,又特设蒙古与回回国子学。

世祖至元八年春正月,始下诏,立京师蒙古国子学,教习诸生,于随朝蒙古、汉人百官及怯薛歹官员选子弟俊秀者入学。然未有员数。以《通鉴节要》,用蒙古语言译写教之。俟生员习学成效,出题试问。观其所对精通者,量授官职。

(《元史》卷八一《选举志一•学校》)

至元二十六年,尚书省臣言:“伊斯提斐文字,宜施于用。今翰林院伊普迪哈鲁鼎能通其字学,乞授以学士之职。凡公卿大夫,与富民之子,皆依汉人入学之制,日肄习之。”帝可其奏,乃置回回国子监。

(《续通志》卷一四三《选举略四》)

地方学

至元六年……定制,命诸路府官子弟入学,上路二人,下路二人,府一人,州一人。余民间子弟,上路三十人,下路二十五人,愿充生徒者,与免一身杂役。以蒙古字译写《通鉴节要》,颁行各路,俾肄习之……大德五年十月,又定生员,散府二十人,上中州十五人,下州十人。

(《续通考》卷五○《学校考四》)

至元二十八年,令江南诸路学及各县学内,设立小学,选老成之士教之。或自愿招师,或自受家学于父兄者,亦从其便。其他先儒过化之地,名贤经行之所,与好事之家,出钱粟赡学者,并立为书院。

(《元史》卷八一《选举志一•学校》)

督学官员,设置如下:

元世祖中统二年……时翰林学士承旨王鹗,请于各路选委博学老儒一人,提举本路学校。因立十道提举学校官……至元二十四年……浙西道儒学提举叶李,召至京师奏言……“请复立提举司,专令提调学官,课诸生……上其成材于太学,以备录用。”……帝可其奏。是年闰二月,设江南各道儒学提举司。二十六年九月,置高丽国儒学提举司。至仁宗皇庆延祐间,辽阳、甘肃、四川、云南,并置儒学提举司。

(《续通考》卷五○《学校考四》)

凡师儒之命于朝廷者,曰教授……命于礼部及行省及宣慰司者,曰学正、山长、学录、教谕……路设教授、学正、学录各一员。散府,上中州,设教授一员。下州设学正一员,县设教谕一员,书院设山长一员。中原州县学正、山长、学录、教谕、并受礼部付身。各省所属州县学正、山长、学录、教谕,并受行省及宣慰司劄付。

(《元史》卷八一《选举志一•学校》)

除国学与地方学外,特设者有医学与阴阳学两种。

医学

世祖中统二年夏五月……诸路设立医学。

(《元史》卷八一《选举志一•学校》)

官医提举司……至元二十五年置。

(《元史》卷八八《百官志四》)

至元二十二年四月,定选试太医法,每三年一次……试十三科……十三科者,大方脉杂医科、小方脉科、风科、产科、眼科、口齿兼咽喉科、正骨兼金疮科、疮肿科、针灸科、祝由书禁科。其法,考较医经,辨验药味,合试经书,则《素问难经》、《圣济录》、《本草》、《千金翼方》也。

(《续通考》卷四二《选举考九》)

阴阳学

至元十三年正月,诏凡儒学卜筮及通晓天文历数之士,所在官司具以名闻。

(《续通考》卷四二《选举考九》)

世祖至元二十八年夏六月,始置诸路阴阳学。其在腹里、江南,若有通晓阴阳之人,各路官司详加取勘,依儒学医学之例,每路设教授以训诲之。其有术数精通者,每岁录呈省府,赴都试验……延祐初,令阴阳人依儒医例,于路府州设教授员,凡阴阳人皆管辖之,而上属于太史焉。

(《元史》卷八一《选举志一•学校》)

元为通行蒙古字,遂有蒙古学之设立。

至元六年二月……诏以新制蒙古字,颁行天下……七月……立诸路蒙古字学。

(《元史》卷六《世祖纪三》)

至元十九年,定路设教授国字,在诸字之右。

(《续通考》卷五○《学校考四》)

按元对于学校,颇知注重,所定制度,亦颇完备。虽在元世,未发生若何之效果,而实开明清两代学校制度之先声焉。

已 选举

科举

仁宗皇庆二年十月,中书省臣奏科举事……十一月,乃下诏曰:“……三代以来,取士各有科目。要其本末,举人宜以德行为首,试艺则以经术为先,词章次之……爰命中书,参酌古今,定其条制。其以皇庆三年八月,天下郡县,兴其贤者、能者,充赋有司。次年二月,会试京师。”……考试程式,蒙古、色目人,第一场,经问五条……第二场,策一道……汉人、南人,第一场,明经、经疑二问……经义一道……第二场,古赋、诏、诰、章表,内科一道……第三场,策一道。

(《元史》卷八一《选举志一•科目》)

蒙、汉考试上难易已不同,而待遇上亦厚薄各异。

延祐二年三月,始开科。分进士为左右榜,蒙古、色目人为右,汉人、南人为左……凡蒙古由科举出身者,授从六品;色目、汉人,递降一级。

(《续通考》卷二一四《选举考一》)

选官

当时仕进有多歧,铨衡无定制。其出身于学校者,有国子监学,有蒙古字学、回回国学,有医学,有阴阳学。其策名于荐举者,有遗逸,有茂异,有求言,有进书,有童子。其出于宿卫勋臣之家者,待以不次。其用于“宣徽中政”之属者,重为内官。又荫叙有循常之格,而超擢有进用之科。由直省、侍仪等入官者,亦名清望。以仓庾、赋税任事者,例视冗职。捕盗者以功叙,入粟者以赀进。至工匠皆入班资,而舆隶亦跻流品。诸王、公主,宠以投下,俾之保任。远夷外徼授以长官,俾之世袭。凡若此类,殆所谓吏道杂而多端者欤。矧夫儒有岁贡之名,吏有补用之法,曰掾史、令史,曰书写、铨写,曰书吏、典吏,所设之名,未易枚举;曰省台、院部,曰路府、州县,所入之途,难以指计……故其铨选之备,考核之精,曰随朝外任,曰省选部选,曰文官武官,曰考数,曰资格,一毫不可越。而或援例,或借资,或优升,或回降,其纵情破律,以公济私,非至明者不能察焉。是皆文繁吏弊之所致也。

(《元史》卷八一《选举志序》)

十三 元之衰亡

1.帝位之纷争

甲 蒙古之分裂

蒙古初制,大汗之立,开会推举,所谓“忽烈而台”是也。成吉斯汗死,大位继承,亦遵此制,唯所推者必其血胤。大汗遗命,亦可以预定继承者,故宪宗之立,遂成纠纷。

定宗崩,(宋理宗淳祐八年,1248年)至是三岁无君(皇后斡兀立海迷失氏,抱皇太孙失烈门临朝称制),中外人心咸属意于帝。诸王拔都、莫哥、阿里不哥及大将兀良合台等,咸会议所立。拔都首先推戴。时定宗后所遣使者八剌在坐争曰:“失烈门,皇孙也,先帝尝言其可君天下。今故在而议他属,将置之何地?”莫哥曰:“太宗有命,谁敢违之?”然拔都固亦遵先帝遗言也。初,帝之幼也,太宗雅爱之。尝命坐膝上,抚其首曰:“是可以君天下。”他日用按豹,皇孙失烈门在侧曰:“以按豹,则犊将何恃?”太宗以为有仁心,亦曰:“是可以为君。”至是,二人各举以为言,八剌语塞。兀良合台曰:“蒙哥(即宪宗)聪明睿智,人所共知,拔都之言良是。”议遂定。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宪宗纪》)

元年辛亥(宋理宗淳祐十一年,1251年)六月,西方诸王伯尔克托海特穆尔,东方诸王伊克托欢伊逊克阿齐台塔齐尔伯勒格台、西方诸大将巴哩济等,东方诸大将伊苏布哈等,复大会于奎腾敖拉之地,共推帝即皇帝位于鄂诺河。

(《元史》卷三《宪宗纪》)

二年夏,帝驻和林,以诸王欲立失烈门者多后言,乃分迁合丹(太宗第六子)于别失八里地,蔑里(太宗第七子)于叶儿的石河,海都(太宗孙)于海押立地……脱脱(太宗孙)于叶密立地,蒙哥都(太宗孙)及太宗三皇后乞里吉忽帖尼于扩端所居之西。定宗后及失烈门母,以厌禳事觉,并赐死。禁锢失烈门于没脱赤之地。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宪宗纪》)

按宪宗为太祖派系,诸王为太宗派系,既处置如是,两系蕴仇益深,内争遂不可解。至世祖竟破成例,不经大会推举,自立于开平。而世祖弟阿里不哥不服,首先称兵,复与宪宗一系合。战端一发,响应者纷起,垂四十余年而后底定,然蒙古之业衰矣。

阿里不哥,当宪宗南伐,命留守和林。宪宗崩于蜀时(宋理宗开庆元年,1259年),世祖以太弟渡淮,围宋鄂州,国内虚,诸大臣各观望所立。陕西行省丞相阿蓝答儿等,谋立阿里不哥为帝,遣脱忽思括民兵。世祖北还……阿里不哥……闻世祖既即位,乃命阿蓝答儿发兵漠北,分遣腹心,易置将佐,散金帛以赉士卒。又命行尚书省刘太平、霍鲁怀拘收关中钱谷。时浑都海屯军六盘,太平等相与结纳为表里。阿里不哥遂称帝于和林……世祖命廉希宪安抚陕西。比至……即遣人捕诛太平、鲁怀等。既而浑都海、阿蓝答儿合军而东,官兵追斩之。中统二年(宋理宗景定二年,1261年)十一月,帝自将讨阿里不哥,遇于昔木土脑儿之地。命……前锋歼其兵三千人,追北五十余里。帝亲率诸军蹑其后,降其部将,阿里不哥乃北遁。至元元年(宋理宗景定五年,1264年)七月,与诸王玉龙答失阿速带昔里吉来归。世祖以诸王皆太祖之裔,并释不问。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三○《拖雷附阿里不哥传》)

继此而起者,有北边之变,而海都实煽诱之。

海都以太宗孙,世居北方,久蓄叛志。方俟衅而起,未几果反,帝将亲征。又念懿亲之故,犹欲怀之以德,遣尚书昔班往谕,令罢兵入朝。海都已听命退军,会丞相安童率兵先破其部曲……海都惧,不敢至。自后屡寇边,叛者又附海都为名。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三○《合失附海都传》)

初,海都称兵内向,诏以右丞相安童,佐皇子北平王那木罕,统诸军于阿力麻里备之。至元十四年(1277年),诸王昔里吉劫北平王,拘安童,胁宗王以叛。命伯颜帅师讨……破之,昔里吉走死。

(《元史》卷一二七《伯颜传》)

至元二十四年(1287年)四月……诸王乃颜反。五月……帝自将征……六月,至撒儿都鲁之地。乃颜党塔不带率所部六万,逼行在而阵。遣前军败之……车驾驻干大利斡鲁脱之地,获乃颜……七月,乃颜党失都儿犯咸平。宣慰塔出从皇子爱牙亦,合兵出沈州进讨。宣慰亦儿撒合分兵趣懿州,其党悉平。

(《元史》卷一四《世祖纪一一》)

十八年二月,命从燕王真金,抚军北边……二十六年,进知枢密院事,镇和林。二十九年,宗王明里铁木儿附海都叛。诏伯颜往讨……明里铁木儿……来降。未几,海都复犯边,留伯颜拒守。廷臣或谮其久居北边,与海都通好,帝以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代之。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九《伯颜传》)

大德(成宗)三年(1299年)成宗命兄子海山(即武宗)往镇北边,数败海都于阔别列之地。五年,海都与笃哇(伊儿汗)诸部大举入寇。海山亲督钦察军奋击,大破之,射笃哇中膝,号遁去。海都不得志,旋走死。当笃哇之败也,诸叛王相聚谋曰:“……连年遘兵,致相残杀,是自隳祖宗业也……吾谁与争哉?”遂与海都子察八儿、笃哇子款彻,群请罢兵,通一家之好。帝嘉之,诏安西王……饬军士安置驿传,以俟其来……武宗至大三年,察八儿入朝,诏赦其罪。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三○《合失附海都传》)

乙 权臣之拥立

宪宗之立……已启大臣拥立之端。世祖有鉴于此,故预立珍戬(旧作真金)为皇太子。其后珍戬早薨,未及即位。世祖崩后,成宗(珍戬子)方抚军北边,以长幼而论,则母兄晋王噶玛拉(旧名甘麻剌)当立。而伊实特穆尔(旧名玉昔帖木儿)以成宗在军时,世祖曾以皇太子旧玺付之,遂告晋王曰:“昔储闱之玺,既有所归。王为宗盟长,奚俟而不言?”晋王乃曰:“皇帝践阼,愿北面事之。”于是成宗遂即位,是成宗之立,由伊实特穆尔之力也。成宗崩,太子德寿先卒,丞相阿固岱(旧名阿忽台)等,欲奉皇后称制,以诸王阿南达(旧名阿难答)辅之。丞相哈剌哈斯(旧名哈刺哈孙)则以武宗、仁宗皆珍戬之孙,理宜继统。而武宗方抚军北边,仁宗亦在怀州,乃先迎仁宗入京,诛阿固岱等,而趣武宗入即位。是武宗、仁宗之相继御极,皆哈剌哈斯之力也。仁宗既为帝,立子英宗为皇太子,故英宗继立之际,朝臣亦无异言。迨英宗为特克实(旧名铁失)所弑,特克实即遣使迎泰定帝入即位。是泰定帝之立,由特克实之力也。泰定帝崩于上都,丞相都尔苏(旧名倒剌沙)立其皇太子喇实晋巴(旧名阿速吉八)为皇帝,固亦父子相传之正理。而枢密使雅克特穆尔(旧名燕铁木儿)私念武宗旧恩,欲立其子明宗,文宗时明宗远在沙漠,文宗亦在江陵,乃先迎文宗入即位。其时,上都诸王方举兵入讨,雅克特穆尔力战胜之,而文宗之立遂定。及明宗归,雅克特穆尔又害之于途,文宗旋复为帝。是文宗之立,由雅克特穆尔之力也。厥后文宗、宁宗相继崩,皇后布达实哩(旧名卜答失里)已遣人迎明宗长子托欢特穆尔(即顺帝)入京,欲付以位。而雅克特穆尔不愿,遂不得立。迨雅克特穆尔死,始立焉。倘不死,则顺帝之立不立,尚未可知也。是则宪宗、成宗、武宗、仁宗、泰定帝、明宗、文宗、皆大臣所立。

(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二《九元诸帝多由大臣拥立》)

2.政治不 良

元起朔漠,入主中夏,为历史上一大变局。溯其初起,以武功震耀一世,除租税、站赤、达鲁花赤而外,无所谓政治。迨取金灭宋,知儒术可以羁縻全国,太祖用耶律楚材,至世祖用许衡、姚枢,尊优孔儒,粉饰为政。考有元一代诏令,率用蒙古文。蒙古、色目,尽居显位,与汉人隔阂,故政治施设罕有足观。然劝农桑,兴水利,北方当金源大乱之后,户口减少,得此亦稍稍休息。后来逐渐开发,北方繁盛,蒙元不为无功。唯赋敛烦数,刑政废弛,种族见解过深,不百年而亡,盖有由矣。

甲 崇信番僧

帝师帕克斯巴(亦作八思巴)者,土番……人……相传自其祖……以其法佐国主霸西海者十余世。帕克斯巴生七岁,诵经数十万言,能约通大义,国人号圣童,故名帕克斯巴……年十有五,谒世祖于潛邸,与语大悦,日见亲礼。中统元年,世祖即位,尊为国师……至元十一年,请告西还。留之不可,乃以其弟琳沁(亦作亦怜)嗣焉。

(《元史》卷二○二《释老传》)

世祖崇信番僧,原为利用之,以怀柔西土。

元起朔方,固已崇尚释教。及得西域,世祖以其地广而险远,民犷而好斗,思有以因其俗而柔其人。乃郡县土番之地,设官分职,而领之于帝师。乃立宣政院,其为使位居第二者,必以僧为之,出帝师所辟举,而总其政于内外者。帅臣以下,亦必僧俗并用,而军民通摄。于是帝师之命,与诏敕并行于西土。

(《元史》卷二○二《释老传》)

但因待遇过优,转遗政治上无穷之害。

百年之间,朝廷所以敬礼而尊信之者,无所不用其至,虽帝后妃主,皆因受戒而为之膜拜。正衙朝会,百官班列,而帝师亦或专席于坐隅。且每帝即位之始,降诏褒护,必敕章佩监络珠为字以赐,盖其重之如此。其未至而迎之,则中书大臣,驰驿累百骑以往,所过供亿送迎……虽其昆弟子姓之往来,有司亦供亿无乏。泰定间,以帝师弟衮噶伊实戬将至,诏中书持羊酒效劳。而其兄索诺木藏布,尚公主,封白兰王……其弟子之号司空、司徒、国公、佩金玉印章者,前后相望。其徒怙势恣睢,日新月盛,气焰熏灼,延于四方,为害不可胜言。

(《元史》卷二○二《释老传》)

其肆扰之情况,实为从来所未有。

二年冬,以西域僧那摩为国师,总天下释教。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一《宪宗纪》)

有嘉木扬喇勒智者(亦作杨琏真珈),世祖用为江南释教总统,发掘故宋赵氏诸陵之在钱塘、绍兴者,及其大臣冢墓,凡一百一所。戕杀平民四人,受人献美女、宝物无算。且攘夺盗取财物,计金一千七百两、银六千八百两、玉带九、玉器大小百一十有一、杂宝贝百五十有二、大珠五十两、钞一十一万六千二百锭、田二万三千亩,私庇平民不输公赋者二万三千户。

(《元史》卷二○二《释老传》)

杨琏真珈,西番僧也……为江南释教总统。及桑哥专政,相与表里为奸,怙恩横肆,威焰烁人,穷骄极淫,不可具状。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四一《杨琏真珈传》)

其所给地亩,率多强占民业。僧徒犹贪利无厌,营结近侍,奏请布施莽斋,要求百端,岁需费以千万计。且因好事奏释罪囚,凡杀人作奸之徒,悉皆夤缘幸免。甚或取空名宣敕用为布施,而任其人,赏罚皆由其手……武宗至大元年(1308年)上都开元僧强夺民薪,民诉诸留守李璧。璧方询其由,僧遽率党持白梃入公府,隔案引璧发摔诸地,曳归幽之空室,久乃得脱。奔诉诸朝,僧竟遇赦免。未几,其徒龚柯等与诸王合儿八剌妃争道,拉妃堕车,箠扑交下。事闻,亦释不问。而宣政院方取旨,凡驱西僧者截其手,詈者断其舌。赖仁宗……奏寝其令。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四一《按语》)

泰定二年,西台御史李昌言:“尝经平涼府、静、会、定西等州,见西番僧佩金字圆符,络绎道途,驰骑累百。传舍至不能容,则假馆民舍,因迫逐男子,奸污女妇。奉元一路,自正月至七月,往返者百八十五次,用马至八百四十余匹,较之诸王行省之使,十多六七。驿户无所控诉,台察莫得谁何。且国家之制圆符,本为边防警报之虞,僧人何事而辄佩之?乞更正僧人给驿法,且令台宪得以纠察。”不报。

(《元史》卷二○二《释老传》)

其作多尔康者,或一所二所,以至七所。作攃攃者(以泥作小浮屠),或十万二十万,以至三十万。又尝造浮屠二百一十有六,实以七宝珠玉,半置海畔,半置水中,以镇海灾。延祐四年,宣徽使会每岁内廷佛事所供,其费以斤数者,用面四十三万九千五百,油七万九千,酥二万一千八百七十,蜜二万七千三百。自至元三十年间,醮祠佛事之目,仅百有二。大德七年,再立功德司,遂增至五百有余。僧徒贪利无已,营结近侍,欺昧奏请,布施莽斋,所需非一,岁费千万,较之大德,不知几倍。又每岁必因好事,奏释轻重囚徒,以为福利。

(《元史》卷二○二《释老传》)

乙 重用计臣

元代赏赐特多。后以振济为姑息之政,费用不给,钞法易敝,故不能不用聚敛之臣。若卢世荣所为,颇有计划,非阿合玛特辈所能比也。

太宗引西域商人奥都剌合蛮扑买课税……帝崩……皇后乃马真氏称制,崇信奸回,庶政多紊。奥都剌合蛮以货得政柄,廷中悉畏附之……后以御宝空纸付奥都剌合蛮,使自书填行之……又有旨,凡奥都剌合蛮所建白,令史不为书者,断其手。

(《元史》卷一四六《耶律楚材传》)

阿哈玛特,回纥人……世祖中统三年(1262年)始命领中书左右部,兼诸路都转运使,财赋之任专委之……至元元年(1264年)八月,罢领中书左右部,并入中书,超拜阿哈玛特为中书平章政事……三年正月,立制国用使司,阿哈玛特又以平章政事领使职……阿哈玛特多智巧言,以功利成效自负,众咸称其能。世祖急于富国,试以行事,颇有成绩……授以政柄,言无不从,而不知其专愎益甚矣……阿哈玛特在位日久,益肆贪横,援引奸党……骤升同列,阴谋交通,专事蒙蔽,逋赋不蠲,众庶流移。京兆等路,岁办课至五万四千锭,犹以为未实。民有附郭美田,辄取为己有。内通货贿,外示威刑,廷中相视,无敢论列……十九年(1282年)三月,世祖在上都,皇太子从。有益都千户王著者,素志疾恶,因人心愤怨,密铸大铜,誓愿击阿哈玛特首……诈称皇太子还都作佛事,即牵去,以所袖铜碎其脑,立毙。

(《元史》卷二○五《阿哈玛特傅》)

卢世荣,大名人也,阿哈玛特专政,世荣以贿进……阿哈玛特死,廷臣讳言财利事,皆无以副世祖裕国足民之意。有僧格者,荐世荣有才术,谓能救钞法,增课额……世祖召见,奏对称旨……安图奏世荣所陈数事,乞诏示天下……乃下诏云:“金银系民间通行之物,自立平准库,禁百姓私相买卖,今后听民间从便交易。怀孟诸路竹货,系百姓栽植,有司拘禁发卖,使民重困,又致南北竹货不通。今罢各处竹监,从民货卖收税。江湖鱼课已有定例,长流采捕,贫民恃以为生,所在拘禁,今后听民采用。军国事务往来,全资站驿,马价近增,又令各户供使臣饮食,以致疲弊。今后除驿马外,其余官为支给。”既而中书省又奏:“盐每引十五两,国家未尝多取,欲便民食。今官豪诡名罔利,停货待价,至一引卖八十贯,京师一百二十贯,贫者多不得食。议以二百万引给商,一百万引散诸路。立常平盐局,或贩者增价,官平其直以售,庶民用给而国计亦得……”世荣言:“京师富豪户酿酒酤卖,价高味薄,且课不时输。宜一切禁罢,官自酤卖。”……世荣奏:“臣言天下岁课钞九十三万二千六百锭之外,臣更经画,不取于民,裁抑权势所侵,可增三百万锭……”世荣奏:“……自王文统诛后,钞法虛弊。为今之计,莫若依汉唐故事,括铜铸至元钱,及制绫券,与钞参行……”又奏于泉、杭二州立市舶都转运司,造船给本,令人商贩,官有其利七,商有其三,禁私泛海者……产铁之所,官立炉鼓铸,为器鬻之。以所得利合常平盐课,籴粟积于仓,待卖时粜之……各路立平准周急库,轻其月息,以贷贫民……又随朝官吏增俸,州郡未及,可于各都立市易司,领诸牙侩人,计商人物货四十分取一,以十为率,四给牙侩,六为官吏俸……以九事说世祖诏天下:其一免民间包银三年;其二官吏俸免民间带纳;其三免大都地税;其四江淮民失业贫困鬻妻子以自给者,所在官为收赎,使为良民;其五逃移复业者,免其差税;其六乡民造醋者免收课;其七江南田主收佃客租课,减免一分;其八添支内外官吏俸五分;其九定百官考课升擢之法……世荣居中书才数月,恃委任之专,肆无忌惮,视丞相犹虛位也……监察御史陈天祥,上章劾之,大概言其苛刻诛求,为国敛怨,将见民部凋耗,天下空虛。考其所行,与所言者已不相副:始言能令钞法如旧,今弊愈甚;始言能令百物自贱,今百物愈贵;始言课程增至三百万锭,不取于民,今迫胁诸路,勒令如数虛认而已;始言令民快乐,今所为无非摄民之事。若不早为更张,待其自败,正犹蠹虽除而木已病矣……遂下世荣于狱……有旨诛世荣。

(《元史》卷二○五《卢世荣传》)

僧格,丹巴国师之弟子也……为人狡黠豪横,好言财利事,世祖喜之……至元二十四年(1287年)闰二月,复置尚书省,遂以僧格与特穆尔为平章政事……僧格以理算为事,毫分缕析,入仓库者无不破产。及当更代,人皆弃家避之……以……王巨济……等十二人,理算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肃、安西六省……当是时天下骚然,江淮尤甚。而谀佞之徒,方且讽都民,为僧格立石颂德……题曰《王公辅政之碑》……僧格既专政……久而言者益众。世祖始决意诛之……下狱究问……乃伏诛。

(《元史》卷二○五《僧格传》)

阿合马……奏括天下户口,下至药材、榷茶,亦纤屑不遗。其所设施,专以掊克敛财为事……阿合马既死,又用卢世荣,亦以增多岁入为能。盐铁、榷酤、商税、田课,凡可以网利者,益务搜括……又用桑哥……遣忻都阿散等十二人,理算六省钱谷,天下骚然……计帝在位三十余年,几与此三人者相为终始。此其嗜利贪得,牢固而不可破也。

(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三○《元世祖嗜利黩武》)

按世祖开苛敛之端,后世踵而行之。成宗之世,贪官污吏,其发觉者,至万数千人;其未发觉者,尚不可知。武宗之世,复置尚书省,重用托克托,亦以聚敛,流毒百姓。仁宗时,用张闾经理浙江、江西、河南三省民田,限民四十日,以所有田自实于官。期限猝迫,贪刻用事,富民黠吏并缘为奸,于是民不聊生,多自杀者,变乱纷起,田野荒芜。虽旋罢之,而民生之困苦已极矣。

3.治河之役

元代特重治河,水利、交通俱有成效。内立都水监,外设各处河渠司。

至正四年(1344年)夏五月,大雨二十余日,黄河暴溢,水平地深二丈许,北决白茅堤。六月,又北决金堤,并河郡邑济宁、单州、虞城、砀山、金乡、鱼台、丰、沛、定陶、楚丘、武城,以至曹州、东明、钜野、郓城、嘉祥、汶上、任城等处,皆罹水患。民老弱昏垫,壮者流离四方……省臣以闻,朝廷患之……九年(1349年)冬,脱脱既复为丞相,慨然有志于事功,论及河决,即言于帝,请躬任其事……都漕运使贾鲁……以二策进献:一议修筑北堤,以制横溃,其用功省;一议疏塞并举,挽河使东行,以复故道,其功费甚大……脱脱韪其后策。议定,乃荐鲁于帝,大称旨。十一年(1351年)四月初四日,下诏中外,命鲁以工部尚书,为总治河防使……发汴梁、大名十有三路民十五万人,庐州等戍十有八翼军二万人,供役一切……是月二十二日鸠工,七月疏凿成,八月决水故河,九月舟楫通行,十一月水土工毕,诸埽诸隄成,河乃复故道,南汇于淮,又东入于海……先是,岁庚寅,河南北童谣云:“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及鲁治河,果于黄陵冈得石人一眼,而汝颍之妖寇,乘时而起。议者往往以谓天下之乱,皆由贾鲁治河之役,劳民动众之所致。

(《元史》卷六六《河渠志二•黄河》)

按贾鲁疏濬黄河,用土石、用铁、用木、用草、用之法,后世治河者多遵用之,且亦无劳扰实迹。江南、汀州、汴梁、关中、京畿等处,水灾甚重,民不聊生,汝颍不过乘机发难耳。

4.人民之反抗

甲 压制政策

太祖之世,岁有事西域,未暇经理中原,官吏多聚敛自私……而官无储偫。近臣别迭等言:“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旧制,凡攻城邑,敌以矢石相加者,即为拒命。即克,必杀之。汴梁将下,大将速不台遣使来言:“金人抗拒持久,师多死伤。城下之日,宜屠之。”……楚材曰:“奇巧之工,厚藏之家,皆萃于此。若尽杀之,将无所获。”帝然之,诏罪止完颜氏,余皆勿问。

(《元史》卷一四六《耶律楚材传》)

议籍中原民,大臣忽都虎等,议以丁为户……争之再三,卒以户定。时将相大臣,有所驱获,往往寄留诸郡。楚材因括户口,并令为民。

(《元史》卷一四六《耶律楚材传》)

东平将校,占民为部曲户,谓之“脚寨”,擅其赋役。

(《元史》卷一五九《宋子贞传》)

德辉遂起为山西宣慰使,权势之家籍民为奴者,咸按而免之。

(《元史》卷一六三《李德辉传》)

先是,荆湖行省阿里海牙,以降民三千八百户没入为家奴,自置吏治之,岁责其租赋……雄飞入朝奏其事,诏还籍为民。

(《元史》卷一六三《张雄飞传》)

兵后,孱民多依庇豪右。及有以身佣借衣食,岁久掩为家奴,悉遣还之为民。

(《元史》卷一六三《张德辉传》)

江南新附,诸将市功,且利俘获,往往滥及无辜。或强籍新民以为奴隶。膺出令,得还为民者以数千计。

(《元史》卷一七○《雷膺传》)

都元帅塔海,抑巫山县民数百口为奴。民屡诉不决,利用承檄覆问,尽出为民。

(《元史》卷一七○《王利用传》)

南京总管刘克兴,掠良民为奴隶。

(《元史》卷一七○《袁裕传》)

中统二年四月,听儒士被俘者,赎为民。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二《世祖纪一》)

世祖至元十八年闰八月,以江南民户,分赐诸王、贵戚、功臣。时先后受赐者,诸王十六人、后妃公主九人、勋臣三十六人,凡先朝勋戚亦加赐。诸王自一二万户以上,有多至十万户者。勋臣自四万户以下,至数千、数百、数十户不等。

(《续通考》卷一三《户口考二》)

元平江南以后,亦尝以缓恤人民为言。然种族见解,分别过严,人民受种族歧视,江南尤甚。兹据王光鲁《元史备忘录》所记氏族等级,录之如下:

氏族第一,蒙古七十二种。

阿剌剌 扎剌儿 歹忽神忙兀歹 瓮吉剌歹

晃忽摊 永吉列思 兀鲁兀 郭儿剌思

别剌歹 怯烈歹 秃别歹 八鲁剌忽

曲吕律 也里吉斤 扎剌只剌 脱里别歹

塔塔儿 哈答吉 散儿歹 乞要歹

列术歹 颜不花歹 歹列里养赛 散术兀歹

灭里吉歹 阿大里吉歹 兀罗歹 别帖里歹

蛮歹 也可抹合剌 那颜吉歹 阿塔里吉歹

亦乞列歹 合忒乞歹 木里歹 外兀歹

外抹歹 阿儿剌歹 伯要歹 担吉歹

外剌歹 未里乞歹 许大歹 晃兀摊

别速歹 颜不草歹 木温塔歹 忙兀歹

塔塔歹 那颜乞台 阿塔力吉歹 忽神

塔一儿 兀鲁歹 撒术歹 灭里吉

阿火里力歹 扎马儿歹 兀罗罗歹 别帖乞乃蛮歹

荅荅儿歹 也可林合剌 瓮吉歹 木里歹

忙古歹 外抹歹乃 朵里别 歹入怜

察里吉歹 八鲁忽歹 哈荅歹 外剌

氏族第二 色目三十一种。

哈剌鲁 钦察 唐兀 阿速

秃八 康里 苦里鲁 剌乞歹

赤乞歹 畏兀儿 回回 乃蛮歹

阿儿浑 合鲁歹 火里剌 撒里哥

秃伯歹 雍古歹 密赤思 夯力

苦鲁丁 贵赤 匣剌鲁 秃鲁花

哈剌吉荅歹 拙儿察歹 秃鲁八歹 火里剌

甘木鲁 彻儿哥 迄失迷儿

陶宗仪《辍畊录》(卷一)所列氏族,汉人、女真人各有支族。

汉人八种。

契丹 高丽 女直 竹因歹 里阔歹

竹温 竹亦歹 渤海(女直同)

金人姓氏。

完颜汉姓曰王 乌古论曰商 乞石烈曰高

徒单曰杜 女奚烈曰郎 兀颜曰朱

蒲察曰李 颜盏曰张 温迪罕曰温

石抹曰萧 奥屯曰曹 孛术鲁曰鲁

移剌曰刘 斡勒曰石 纳剌曰康

夹谷曰仝 裴满曰麻 尼忙古曰鱼

斡准曰赵 阿典曰雷 阿里侃曰何

温敦曰空 吾鲁曰惠 抹颜曰孟

都烈曰强 散答曰骆 呵不哈曰由

乌林荅曰蔡 仆散曰林 术虎曰董

古里甲曰汪

四等人,权利义务,极不平等,而防制汉人、南人为尤甚。

中统四年正月……申禁民家兵器……二月……诏诸路置局造军器,私造者处死。民间所有不输官者,与私造同。

(《元史》卷五《世祖纪二》)

诸汉人、南人,投充宿卫士,总宿卫官辄收纳之,并坐罪。

(《元史》卷一○二《刑法志一•卫禁》)

诸民间藏铁尺、铁骨朵,及含刀铁柱杖者,禁之。诸私藏甲全副者,处死……鎗,若刀,若弩,私有十件者,处死。

(《元史》卷一○五《刑法志四•禁令》)

四等之外,且有强分人民为十级之说。

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民、九儒、十丐。

(《郑所南集》)

大元制典,人有十等:一官、二吏,先之者贵之也……七匠、八娼、九儒、十丐。后之者,贱之也。

(谢枋得《叠山集》卷二《送方伯载归三山序》)

又有编二十家为甲,置甲主之说。

诸出入宫禁,各有从者,男女止以十人为朋出入,毋得相杂军中。凡十人置甲长,听其指挥。

(《元史》卷二《太宗纪》)

鼎革后,编二十家为甲,以北人为甲主,衣服饮食惟所欲,童男少女惟所命……鼎革后,城乡遍设甲主,孥人妻女,有志者皆自裁……欲求两全者,竟出下策为舟妓,以舟人不设甲主,舟妓向不辱身也。

(徐大焯《烬余录•乙编》)

乙 群雄并起

武宗至大元年(1308年)五月,禁白莲社,毁其寺宇,以其民还隶民籍。仁宗延祐六年十月,省臣言白云宗总摄沈明仁,诳诱愚俗十万人,请汰其徒,从之。

(《续通考》卷一三《户口考二》)

按白莲教出于佛教之白莲宗。先是,晋沙门慧远结白莲社,以皈依净土为宗,后之白莲宗,本此而出。延至元时,其教尤盛。顺帝荒淫乱政,于是韩山童等,遂假借白莲教首先发难,而群雄纷起。

韩山童

韩林儿,真定栾城人。父山童,自其先以白莲会烧香惑众,谪徙永平。顺帝至正初,山童倡言天下将乱,弥勒佛下生,明王出。愚民翕然信之……颍州妖人刘福通,因诡言山童实宋徽宗八世孙,走海外得还,当为中国主……与其党杜遵道、盛文郁、罗文素、韩咬儿,聚众于白鹿庄……谋为乱……十一年(1351年)五月,福通遂起兵,以红巾为号。官兵捕之急,山童被禽,其妻杨氏,及子林儿,逃匿武安山……惟福通党尤盛……不数月,拔颍州,据朱皋,破罗山、上蔡、真阳、确山、舞阳、叶县及汝宁、光、息等州,众至十万……十五年,(1355年)福通自砀山夹河,求得林儿,立为帝,又号小明王,都亳州,伪号宋,改元龙凤……遵道、文郁称丞相,福通与文素称平章……遵道得宠,专威福,福通使甲士挝杀之,自为丞相,称太保。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四一《韩林儿传》)

李二

萧县人李二,亦以烧香聚众。与其党赵均用、彭早住攻陷徐州……明年(至正十二年),帝命脱脱亲征徐州。李二败死,早住、均用走濠州,一称鲁淮王,一称永义王,二人互争雄长。未几,早住中流矢死,均用寻依福通。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四一《韩林儿传》)

徐寿辉

徐寿辉……罗田人,又名真一,业贩布。元末盗起,袁州僧彭莹玉,以妖术与麻城邹普胜聚众为乱,用红巾为号。奇寿辉状貌,遂推为主。至正十一年九月,陷蕲水及黄州路……遂即蕲水为都,称皇帝,国号天完,建元治平,以普胜为太师。未几,陷饶信。明年(十二年)分兵四出,陷湖广、江西诸郡县。遂破昱岭关,陷杭州。别将赵普胜等陷太平诸路,势大振……明年(十三年),为元师所破,寿辉走免,已而复炽,迁都汉阳,为其丞相倪文俊所制。十七年(1357年)九月,文俊谋弑寿辉不克,奔黄州。时陈友谅隶文俊麾下,数有功,为领兵元帅,遂乘衅杀文俊,并其兵,自称宣慰司,寻称平章政事。明年(十八年),陷安庆,又破龙兴、瑞州,分兵取邵武、吉安,而自以兵入抚州。已,又破建昌、赣、汀、信、衢……始,友谅破龙兴,寿辉欲徙都之,友谅不可。未几,寿辉遽发汉阳,次江州。江州,友谅治所也,伏兵郭外,迎寿辉入,即闭城门,悉杀其所部。即江州为都,奉寿辉以居,而自称汉王……挟寿辉东下攻太平……克之……进驻采矶。遣部将阳白事寿辉前,戒壮士挟铁挝,击碎其首。寿辉既死……即皇帝位,国号汉,改元大义。

(《明史》卷一二三《陈友谅传》)

方国珍

方国珍,黄岩人……世以贩盐浮海为业。元至正八年(1348年),有蔡乱头者,行剽海上,有司发兵捕之。国珍怨家告其通寇。国珍杀怨家,遂与兄国璋,弟国瑛、国珉亡入海,聚众数千人,劫运艘,梗海道……先是,天下承平,国珍兄弟始倡乱海上,有司惮于用兵,一意招抚……国珍既授官,据有庆元、温台之地,益强不可制。

(《明史》卷一二三《方国珍传》)

张士诚

张士诚,小字九四,泰州白驹场亭人。有弟三人,并以操舟运盐为业,缘私作奸利,颇轻财好施,得群辈心。常鬻盐诸富家,富家多陵侮之,或负其直不酬。而弓手邱义,尤窘辱士诚甚。士诚忿,即帅诸弟及壮士李伯升等十八人杀义,并灭诸富家,纵火焚其居,入旁郡场,招少年起兵。盐丁方苦重役,遂共推为主,陷泰州、高邮……自称诚王,僭号大周,建元天祐,是岁至正十三年也。明年(十四年),元右丞相脱脱总大军出讨,数败士诚,围高邮……解脱脱兵柄……以他将代之。士诚乘间奋击,元兵溃去,由是复振。逾年,淮东饥,士诚乃遣弟士德,由通州渡江,入常熟。十六年二月,陷平江,并陷湖州、松江及常州诸路,改平江为隆平府,士诚自高邮来都之……士诚为明元兵所扼,兵不得四出,势渐蹙……遂决计请降。江浙右丞相达识帖睦迩为言于朝,授士诚太尉,官其将吏有差……士诚虽去伪号,擅甲兵土地如故。达识帖睦迩在杭,与杭守将杨完者有隙,阴召士诚兵。士诚遣史文炳袭杀完者,遂有杭州……二十三年(1363年)九月,士诚复自立为吴王……当是时士诚所据,南抵绍兴,北逾徐州,达于济宁之金沟,西距汝颍濠泗,东薄海,二千余里,带甲数十万。

(《明史》卷一二三《张士诚传》)

郭子兴

郭子兴,其先曹州人。父郭公,少以日者术游定远,言祸福辄中。邑富人有瞽女,无所归,郭公乃娶之,家日益饶。生三子,子兴其仲也……及长,任侠,喜宾客。会元政乱,子兴散家资,椎牛酾酒,与壮士结纳。至正十二年春,集少年数千人袭据濠州,太祖(朱元璋)往从之……子兴奇太祖状貌……收帐下为十夫长,数从战有功,子兴喜……乃妻以所抚马公女。子兴同起事者,孙德崖等四人,与子兴而五,各称元帅不相下。四人……合谋倾子兴……元师破徐州,徐帅彭大、赵均用帅余众奔濠,德崖等以其故盗魁有名,乃共推奉之,使居己上……元师围濠州……五阅月,围解。大、均用皆自称王,而子兴及德崖等为元帅如故。未几,大死……均用专狠益甚,挟子兴攻盱眙、泗州,将害之。太祖已取滁……均用闻太祖兵甚盛,心惮之……子兴用是得免,乃将其所部万余,就太祖于滁……未几,发病卒……韩林儿檄子兴子天叙为都元帅,张天祐及太祖副之。

(《明史》卷一二二《郭子兴传》)

明玉珍

明玉珍,随州人……徐寿辉起,玉珍与里中父老团结千余人,屯青山。及寿辉称帝,使人招玉珍,曰:“来则共富贵,不来,举兵屠之。”玉珍引众降……玉珍帅斗船五十艘,掠粮川峡间……元右丞完者都……与右丞哈麻秃不相能……玉珍……袭重庆,走完者都,执哈麻秃……寿辉授玉珍陇蜀行省右丞,至正十七年也……于是,诸郡县相次来附。二十年,陈友谅弑徐寿辉,自立。玉珍……命以兵塞瞿塘,绝不与通……自立为陇蜀王……二十二年春,僭即皇帝位于重庆,国号夏,建元天统……玉珍……性节俭,颇好学,折节下士。既即位……定赋税,以十分取一,蜀人悉便安之。

(《明史》卷一二三《明玉珍传》)

5.元对义师与内讧

汝颍之间,妖寇聚众反,以红巾为号。襄樊、唐邓,皆起而应之。至正十一年,脱脱乃奏以弟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为知枢密院事,将诸卫兵十余万讨之,克上蔡。既而驻兵沙河,军中夜惊,也先帖木儿尽弃军资器械,北奔汴梁,收散卒,屯朱仙镇。朝廷以也先帖木儿不习兵,诏别将代之……十二年,红巾有号芝麻李者(即李二),据徐州,脱脱请自行讨之……九月,师次徐州,攻其西门……贼不能支,城破,芝麻李遁去……遂屠其城……十四年,张士诚据高邮,屡招谕之不降,诏脱脱总制诸王诸省军讨之……十一月,至高邮……连战皆捷……贼势太蹙。俄有诏,罪其老师费财,以……太不花……代将其兵,削其官爵,安置淮安。先是,脱脱之西行也,别儿怯不花欲陷之死,顺帝幸臣哈麻屡言于帝召还近地,脱脱深德之。至是,引为中书右丞,而是时脱脱信用汝中柏……见其议事,莫敢异同,惟哈麻不为之下。汝中柏因谮之脱脱,改为宣政院使,位居第三。于是哈麻深衔之……脱脱将出师也……遂谮脱脱于皇太子及皇后奇氏……监察御史袁赛因不花等承哈麻风旨,上章劾之,三奏乃允……而脱脱亦有淮安之命……十五年三月,台臣犹以谪轻……于是诏流脱脱于云南。十二月,哈麻矫诏,遣使鸩之死。

(《元史》卷一三八《脱脱传》)

脱脱既死,民兵益得进展。

元师大败福通于太康,进围亳,福通挟林儿走安丰。未几,兵复盛,遣其党分道略地。至正十七年,李武、崔德陷商州,遂破武关,以图关中。而毛贵陷胶、莱、益都、滨州,山东郡邑多下。是年六月,福通帅众攻汴梁,且分军三道:关先生、破头潘、冯长舅、沙刘二、王士诚趋晋冀;白不信、大刀敖、李喜趋关中;毛贵出山东北犯。

(《明史》卷一二三《韩林儿传》)

其战况撮录如下:

甲 西路

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陷兴元,遂入凤翔。屡为察罕帖木儿、李思齐所破,走入蜀。

(《明史》卷一二二《韩林儿传》)

察罕帖木儿……系出北庭,曾祖阔阔台,元初随大军收河南。至祖乃蛮台、父阿鲁温,皆家河南,为颍州沈丘人……至正十一年,盗发汝颍……不数月,江淮诸郡皆陷。朝廷征兵致讨,卒无成功。十二年,察罕帖木儿乃奋义起兵,沈丘之子弟从者数百人,与信阳之罗山人李思齐合兵,同设奇计袭破罗山。事闻朝廷,授……汝宁府达鲁花赤。于是所在义士,俱将兵来会,得万人,自成一军,屯沈丘……转战而北,遂戍虎牢……十七年,贼寻出襄樊,陷商州,攻武关……遂直趋长安,至灞上,分道掠同华诸州,三辅震恐……察罕帖木儿即领大众入潼关,长驱而前,与贼遇,战辄胜……贼余党皆散溃,走南山,入兴元。朝廷嘉其复关陕有大功,授……陕西行省左丞。未几,贼出自巴蜀,陷秦陇,据巩昌,遂窥凤翔。察罕帖木儿……击之……贼大溃……关中悉定。

(《元史》卷一四一《察罕帖木儿传》)

乙 中路

关先生、破头潘等,又分其军为二,一出绛州,一出沁州。逾太行,破辽潞,遂陷冀宁。攻保定不克,陷定州,掠大同兴和塞外诸郡。至陷上郡,毁诸宫殿,转掠辽阳,抵高丽。至正十九年,陷辽阳……二十年,关先生等陷大宁,复犯上都……二十一年……李喜喜、关先生等东西转战,已多走死。余党自高丽还寇上都,孛罗复击降之。

(《明史》卷一二二《韩林儿传》)

丙 东路

田丰者,元镇守黄河义兵万户也。叛附福通,陷济宁,寻败走……至正十八年,田丰复陷东平、济宁、东昌、益都、广平、顺德。毛贵亦数败元兵,陷清沧,据长芦镇。寻陷济南,益引兵北,杀宣慰使董抟臂于南皮。陷蓟州,犯漷州,略柳林,以逼大都。顺帝征四方兵入卫,议欲迁都避其锋……贵旋被元兵击败,远据济南……毛贵稍有智略,其破济南也,立宾兴院,选用元故官姬宗周等分守诸路。又于莱州立屯田三百六十所,每屯相距三十里,造运大车百辆。凡官民田,十取其二。多所规画,故得据山东者三年。

(《明史》卷一二二《韩林儿传》)

当三路出兵时,刘福通自将经略河南。

至正十七年……其秋,福通兵陷大名,遂自曹濮陷卫辉……十八年……福通出没河南北。五月,攻下汴梁,守将竹贞遁去,遂迎林儿都焉。

(《明史》卷一二二《韩林儿传》)

福通锐意攻汴梁,守将竹贞弃城走。福通入城,迎林儿于安丰居之,以为都。

(邵远平《元史类编》卷四一《韩林儿传》)

元察罕帖木儿既平关陕,又定河东,遂进兵攻汴。

至正十八年,山东贼分道犯京畿。朝廷征四方兵入卫,诏察罕帖木儿以兵屯涿州。察罕帖木儿即留兵……屯潼关……而自将锐卒往赴召。而曹濮贼方分道逾太行,焚上党,掠晋冀,陷云中、雁门、代郡……复大掠南且还。察罕帖木儿……击之,贼皆弃辎重走……河东悉定……乃诏察罕帖木儿守御关陕、晋冀,抚镇汉沔、荊襄,便宜行阃外事。

(《元史》卷一四一《察罕帖木儿传》)

至正十九年五月……察罕帖木儿大发秦晋诸军讨汴梁,围其城。

(《元史》卷四五《顺帝纪八》)

至正十九年,察罕帖木儿图复汴梁。五月,以大军次虎牢。先发游骑,南道出汴南,略归、亳、陈、蔡,北道出汴东,战船浮于河,水陆并下,略曹南,据黄陵渡。乃大发秦兵出函关,过虎牢,晋兵出太行,逾黄河,俱会汴城下……八月……各分门而攻……遂拔之。刘福通奉其伪主……出东门遁走。

(《元史》卷一四一《察罕帖木儿传》)

察罕帖木儿数破贼,尽复关陇。是年(至正十九年)五月,大发秦晋之师,会汴城下,屯杏花营,诸军环城而垒。林儿兵出战辄败,婴城守百余日,食将尽。福通计无所出,挟林儿,从百骑,开东门遁还安丰。

(《明史》卷一二二《韩林儿传》)

是时山东刘福通部将自相攻杀,察罕乘势进兵平定之。

至正十九年四月……毛贵为赵君用所杀……七月……赵君用既杀毛贵,其党续继祖自辽阳入益都,杀君用,遂与其所部自相仇敌。

(《元史》卷四五《顺帝纪八》)

时毛贵已为其党赵均用所杀。有续继祖者,又杀均用,所部自相攻击。独田丰据东平,势稍强。

(《明史》卷一二二《韩林儿传》)

河南既定……谋大举以复山东……谍知山东群贼自相攻杀……察罕帖木儿乃舆疾自陕抵洛,大会诸将,与议师期,发并州军出井陉,辽沁军出邯郸,泽潞军出磁州,怀卫军出白马,及汴洛军水陆俱下,分道并进。而自率铁骑,建大将旗鼓,渡孟津,逾覃怀,鼓行而东,复冠州、东昌……遣其子扩廓帖木儿(亦作库库帖木儿)及诸将等,以精卒五万捣东平……以田丰据山东久,军民服之,乃遗书谕……丰及王士诚皆降,遂复东平……进逼济南城……郡邑闻风皆送款,攻围济南,城乃下……遂移兵围益都……时山东俱平,独益都孤城犹未下……田丰王士诚阴结贼,复图叛……察罕帖木儿……至丰营,遂为王士诚所剌……扩廓帖木儿……袭总其父兵……攻城益急……拔其城,于是山东悉平。

(《元史》卷一四一《察罕帖木儿传》)

经察罕之扫荡,黄河流域,几于肃清。惟帝后分党,内讧屡起,以致无暇南顾。

博啰特穆尔(亦作孛罗帖木儿)……从父讨贼,屡立功……至正十九年……三月……诏博啰特穆尔移兵至大同,置大都督兵农司,专督屯种,以博啰特穆尔领之。

(《元史》卷二○七《博啰特穆尔传》)

扩廓帖木儿……察罕帖木儿甥也,察罕养为子……初,察罕定晋冀,孛罗帖木儿在大同,以兵争其地,数相攻。朝廷下诏和解,终不听。扩廓既平齐地,引军还驻太原,与孛罗构难如故。

(《明史》卷一二四《扩廓帖木儿传》)

扩廓帖木儿与孛罗帖木儿二人,互攻不已。而帝后分党,各倚为援,嫌怨益深。

完者忽都皇后,奇氏,高丽人,生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时帝颇怠于政治,后与皇太子……遽谋内禅。

(《元史》卷一一四《后妃传》)

哈玛尔(即哈麻)尝阴进西天僧,以运气术媚帝,帝习之,号延彻尔法……华言大喜乐也。哈玛尔之妹婿集贤学士图噜特穆尔,故有宠于帝……亦荐西番僧且琳沁于帝。僧善秘密法……帝又习之,其法亦名双修法……皆房中术也……君臣宣淫,而群僧出入禁中,无所禁止,丑声秽行,著闻于外……皇太子年日以长,尤深疾图噜特穆尔等所为,欲去之未能也……托克托(即脱脱)……贬逐以死……哈玛尔遂拜中书左丞相……哈玛尔即为相……以皇太子年长……不若立以为帝,而奉上为太上皇。其妹闻之,归告其夫图噜特穆尔,恐皇太子为帝,则己必先见诛,即闻于帝……遂诏哈玛尔于惠州安置……比行,俱杖死。

(《元史》卷二○五《哈玛尔传》)

至正十七年五月,召为中书左丞相……二皇后奇氏,与皇太子谋欲内禅,遣宦者……朴不花,谕意于太平,太平不答。皇后又召太平至宫中,举酒申前意,太平依违而已……益决意去太平。

(《元史》卷一四○《太平传》)

至正二十年三月,复拜中书右丞相(继太平为相)……时帝益厌政,而宦者资政院使保布哈(即朴布花)乘间用事……吹斯戩(即搠思监)因与结构相表里,四方警报,及将臣功状,皆壅不上闻。博啰特穆尔、库库特穆尔各拥强兵于外,以权势相轧……吹斯戬与保布哈党于库库特穆尔。

(《元史》卷二○五《吹斯戬传》)

于是监察御史也先帖木儿……等,乃劾奏朴不花……奸邪,当屏黜。御史大夫老的沙以其事闻,皇太子执不下,而皇后庇之尤固。御史皆坐左迁……老的沙执其事颇力,皇太子因恶之,而皇后因谮之于内,帝以老的沙母舅故,封为雍王,遣归国。

(陈邦瞻《元史纪事本末》卷二七)

初,朝廷既黜御史大夫鲁达实(即老的沙安)置东胜州,帝别遣宦官密谕博啰特穆尔,令留军中。而皇太子累遣官索之,博啰特穆尔匿不发……皇太子以博啰特穆尔握兵跋扈……又匿不轨之臣,遂与丞相吹斯戩议,请削其官……博啰特穆尔谓非帝意,故不听命。

(《元史》卷二○七《博啰特穆尔传》)

朝臣老的沙、秃坚获罪于太子,出奔孛罗,孛罗匿之。诏削孛罗官,解其兵柄。孛罗遂举兵反,犯京师,杀丞相搠思监,自为左丞相,老的沙为平章,秃坚知枢密院。太子求援于扩廓,扩廓遣其将白锁住以万骑入卫,战不利,奉太子奔太原。逾年,扩廓以太子令,举兵讨孛罗,入大同,进薄大都。顺帝乃袭杀孛罗于朝,扩廓从太子入觐,以为太傅左丞相……扩廓……起行间,骤至相位,中朝旧臣多忌之者。而扩廓久典军,亦不乐在内……即请出治兵,南平江淮。诏许之,封河南王,俾总天下兵,代皇太子出征。分省中官属之半以自随……乃驻军河南,檄关中四将军,会师大举。四将军者,李思齐、张思道、孔兴、脱列伯也。思齐,罗山人,与察罕同起义兵,齿位略相埒,得檄大怒曰:“吾与若父交,若髪未燥,敢檄我耶?”令其下一甲不得出武关。思道等亦皆不听调。扩廓……自引兵西入关,攻思齐等……乃遣其骁将貊高趋河中,欲出不意捣凤翔,覆思齐巢穴。貊高所将,多孛罗部曲,行至卫辉军变,胁貊高叛扩廓,袭卫辉、彰德据之,罪状扩廓于朝。初,太子之奔太原也,欲用唐肃宗灵武故事自立,扩廓不可。及还京师,皇后谕指令以重兵拥太子入城,胁顺帝禅位。扩廓……以数骑入朝,由是太子衔之,而顺帝亦心忌扩廓……及貊高奏至,顺帝乃……分其军隶诸将,而以貊高知枢密院事……太子开抚军院于京师,总制天下兵马,专备扩廓……诏李思齐等东出关,与貊高合攻扩廓,而令关保以兵戍太原。扩廓愤甚,引军据太原,尽杀朝廷所置官吏。于是顺帝下诏,尽削扩廓官爵,令诸军四面讨之。是时,明兵已下山东,收大梁……余皆望风降遁,无一人抗者。既迫潼关,思齐等仓皇解兵西归,而貊高、关保皆为扩廓所擒杀。顺帝大恐,下诏归罪于太子,罢抚军院,悉复扩廓官,令与思齐等分道南讨。诏下一月,明兵已逼大都。顺帝北走(时元顺帝至正二十九年,明太祖洪武二年,1369年)……明兵已定元都,将军汤和等自泽州徇山西,扩廓遣将御之,战于韩店,明师大败。会顺帝自开平命扩廓复大都,扩廓乃出雁门,将由保安径居庸以攻北平。徐达、常遇春,乘虛捣太原,扩廓还救。部将豁鼻马潛约降于明,明兵夜劫营,营中惊溃,扩廓仓卒……北走,明兵遂西入关。思齐以临洮降。思道走宁夏,其弟良臣以庆阳降,既而复叛,明兵破诛之。于是元臣皆入于明,惟扩廓拥兵塞上,西北边苦之。

(《明史》卷一二四《扩廓帖木儿传》)

太祖洪武元年,大将军徐达率师取元。元主自北平遁出塞,居开平……明年(二年),常遇春击败之,师进开平……时元主奔应昌(多伦县之东),其将王保保(即扩廓帖木儿)据定西,为边患。三年春,以徐达为大将军,使出西安,捣定西;李文忠为左副将军,冯胜为右副将军,使出居庸捣应昌……大破元兵于骆驼山,遂趋应昌。未至,知元主已殂,进围其城,克之。获元主孙买的里八剌,及其妃嫔、大臣,宝玉、图籍。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独以数十骑遁去。而徐达亦大破王保保兵于沈儿峪口,走之。

(《明史》卷三二《鞑靼传》)

当时朔漠略定,惟元遗臣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据云南。洪武十四年,遣傅友德、沐英、蓝玉讨平之。而辽东方面,复有元遗臣纳哈出出没为患。洪武二十年,命冯胜、蓝玉往讨,纳哈出降。于是,即命蓝玉为大将军,移军北征。

王保保拥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居和林……洪武十一年(1378年)夏,故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卒……子脱右思帖木儿继立……二十年(1387年)……纳哈出既降,帝以故元遗寇终为边患,乃即军中拜蓝玉为大将军,冯胜、郭英副之……率师十五万往征之……明年(二十一年)春,玉以大军由大宁至庆州,闻脱古思帖木儿在捕鱼儿海(内蒙古克什腾旗西北),从间道驰进……大破其军……脱古思帖木儿以其太子天保奴……等数十骑遁去。获其次子地保奴……脱古思帖木儿既遁,将依丞相咬住于和林。行至土剌河,为其下也速迭儿所袭……缢杀之……自脱古思帖木儿后,部帅纷拏,五传至坤帖木儿,咸被弑,不复知帝号。有鬼力赤者,篡立称可汗,去国号,遂称鞑靼云。

(《明史》卷三二七《鞑靼传》)

自鬼力赤篡立,改称鞑靼可汗,蒙古大汗之统系,于是中绝。兹依《蒙古源流》(卷五),列顺帝以后世次于下:

顺帝以后世次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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