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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世系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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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太祖称帝(明神宗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至宣统帝逊位(1911年),凡十二主,共二百九十六年。其自世祖入主中国至逊位,计十主,二百六十八年。

太祖姓爱新觉罗(爱新满语金之意,觉罗为族之意),名努尔哈赤,显祖长子。于明神宗万历四十四年称帝,国号金,建元天命,在位凡十一年。

太宗名皇太极,太祖第八子。嗣立,改元天聪(九年),改国号曰清,改元崇德(八年),在位凡十七年。

世祖名福临,太宗第九子。嗣立,改元顺治,迁都北京(1644年),在位凡十八年。

圣祖名玄烨,世祖第三子。嗣立,改元康熙,削平三藩,平定台湾,统一中国,在位凡六十一年。

世宗名胤禛,圣祖第四子。嗣立,改元雍正,在位凡十三年。

高宗名弘历,世宗第四子。嗣立,改元乾隆,传位于仁宗,自为太上皇,又四年崩,在位凡六十年。

仁宗名颙琰,高宗第十五子。嗣立,改元嘉庆,在位凡二十五年。

宣宗名旻宁,仁宗第二子。嗣立,改元道光,在位凡三十年。

文宗名奕,宣宗第四子。嗣立,改元咸丰,在位凡十一年。

穆宗名载淳,文宗长子。嗣立,改元同治,在位凡十三年。

德宗名载湉,文宗弟醇亲王奕譞之子。穆宗无嗣,立之,改元光绪,在位凡三十四年。

宣统帝名溥仪,德宗弟醇亲王载澧之子。德宗无嗣,立之,改元宣统。武昌革命军起,乃退位。在位凡三年,清亡。

清帝系表

按清之建国,自努尔哈赤始,故以之为第一世。至其先世系,特就太祖实录所载,表列于下。

一 顺治之始基

1.制度之粗定

顺治之初,一切制度,若官制、地理,尽袭明旧。甚至遵用《大明会典》,称为祖训,援引旧制、旧例为行政标准。

甲 沿用明制

顺治元年甲申(1644年)六月戊午(初二日),大学士冯铨、洪承畴启言:“……按明时旧例,凡内外文武官民条奏,并各部院覆奏本章,皆下六部票擬。已经批红者,仍由内阁分下六科抄发各部院,所以防微杜渐,意至深远。以后用人行政要务,乞发内院票擬,奏请裁定。”摄政和硕睿亲王是其言。

(《清世祖实录》卷五)

甲戌(十八日),顺天巡按柳寅东启言:“……宜速定律令,颁示中外……”摄政和硕睿亲王报曰:“经纶方始,治理需人,凡归顺官员,不必苛求。此后官吏犯赃,审实立行处斩,鞭责似觉过宽。自后问刑,准依明律。”

(《清世祖实录》卷五)

乙酉(二十九日),令内外各衙门印信俱并铸满汉字样。

(《清世祖实录》卷五)

七月己亥(十四日),山东巡按朱朗启言:“……顷闻新补监司三人,俱关东旧臣。若不加冠服以临民,恐人心惊骇,误以文德兴教之官,疑为统兵征战之将。乞谕三臣,各制本品纱帽圆领,临民理事。”摄政和硕睿亲王谕:“目下急剿逆贼,兵务方殷,衣冠礼乐,未遑制定。近简用各官,姑依明式,速制本品冠服,以便蒞事。其寻常出入,仍遵国家旧例”。

(《清世祖实录》卷六)

八月己巳(十四日),定在京文武官员支给俸禄柴直,仍照故明旧例。

(《清世祖实录》卷七)

十一月乙酉朔(初一日),大学士冯铨等奏言:“翰林院明初原定为正三品衙门,后因詹事府有翰林三品、四品官,遂改为五品……再察翰林原额虽止二十员,然明朝因职务殷繁,又为储才之地,将来备内阁、宗伯、少宰之选,故用人多至三四十员不等。《会典》开载,以为无定员,正为此也……”得旨,翰林院著为正三品衙门,詹事府并尚宝司衙门,俱著裁去。

(《清世祖实录》卷一一)

顺治二年乙酉(1645年)十二月癸卯(二十五日),江南道御史杨四重奏言:“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制。今皇上大统既集,而一切诸务尚仍明旧,不闻有创制立法见诸施行者,恐非所以答天下仰望之心也。请亟敕臣工,讨论故实,求其至当,定为画一之规,永矢不刊之典。”

(《清世祖实录》卷二二)

乙 定律例

顺治三年所定《大清律》,止易明为清而已,内容全仍其旧。

顺治元年甲申(1644年)六月甲戌(十八日),顺天巡按柳寅东启言:“……鼎革以来,政教未敷……宜速定律令,颁示中外。”……摄政和硕睿亲王报曰:“……自后问刑,准依明律。”

(《清世祖实录》卷五)

八月丙辰朔(初一日),刑科给事中孙襄条陈刑法四事:“一曰定刑书……今法司所遵,乃故明律令,就中科条烦简,情法轻重,当稽往宪,合时宜,斟酌损益,刊定成书,布告中外,俾知画一遵守。”……摄政和硕睿亲王谕令法司官,会同廷臣详译明律,参酌时宜,集议允当,以便裁定成书,颁行天下。

(《清世祖实录》卷七)

顺治二年乙酉(1645年)二月己未(初六日),刑科都给事中李士焜奏言:“……今者律例未定,止有杖决二法,重者畸重,轻者畸轻。请敕部臣蚤定律法……分别杖、流、绞、斩之例。”……得旨:修律官参酌满汉条例,分别轻重差等,汇成一编进览。

(《清世祖实录》卷一四)

五月戊子(初七日),福建道试监察御史姜金允奏言:“……我朝刑书未备,止用鞭辟。臣以小民无知犯法,情有大小,则罪有重轻。斩之下有绞、徒、流、笞、杖,不忍尽死人于法也。斩有立决,复有秋决,于缓死中寓矜全也。故历朝有大理覆奏,有朝审、热审,又有临时停刑,盖死者不可复生,恒当慎之。今修律之旨久下,未即颁行,非所以大鬯皇仁也。请敕部速行定律,以垂永久。”得旨:著作速汇辑进览,以便裁定颁行。其覆奏、朝审、热审、停刑各款,著三法司一并详察旧例具奏。

(《清世祖实录》卷一六)

己亥(十八日),刑科给事中孙襄奏言:“……修律屡奉纶音,诸臣或以开创之始,未免过于郑重,而不知此非所以创为者。但取清律、明律,订其同异,删其冗繁……似无事过为纷更。”疏入,得旨:……所奏是,刑部知道。

(《清世祖实录》卷一六)

顺治四年丁亥(1647年)三月乙丑(二十四日),大清律成,命颁行中外。

(《清世祖实录》卷三一)

我朝自太祖、太宗肇造区夏,维时俗淳刑简,所著为令,鞭朴、斩决而已。世祖章皇帝除暴诛残,混一中外,举旧章而修明之,特命儒臣纂辑《大清律例》,颁行天下。于是斩、绞、徒、流、笞、杖之条具,而朝审、秋审、热审之制详,酌相沿之制,成维新之典。

(《皇朝文献通考》卷一九五《刑考一》)

世祖御制序文曰:“朕惟太祖、太宗创业东方,民淳法简,大辟之外,惟有鞭笞。朕仰荷天庥,抚临中夏,人民既众,情伪多端。每遇奏谳,轻重出入,颇烦擬议,律例未定,有司无所稟承。爰敕法司官,广集廷议,详译明律,参以国制,增损剂量,期于平允。书成奏进,朕再三覆阅,仍命内院诸臣校订妥确,乃允刊布,名曰《大清律集解附例》。尔内外有司官吏,敬此成宪。勿得任意低昂……子孙臣民,其世世守之。”

(《清史稿•刑法志一》)

大清律,即大明律改名也,虽刚林奏定,实出胥吏手。如内云:“依大诰减等。”盖明初颁大诰,各布政司刊行,犯者呈大诰一本服罪,故减一等。其后不复纳,但引大诰,溺其旨矣。今清朝未尝作大诰,辄引之,何也?

(谈迁《北游录记闻》下《大清律》)

顺治八年(1651年)闰二月癸亥(十六日),刑科给事中赵进美奏言:“臣阅《大清律》,凡大辟诸罪,有立决,有监候再审奏决。今律例久颁,未见遵行。请敕法司,以后应监候者,俱于秋后覆奏定夺。又按律例有热审一条,亦顺时行政、慎重民命之一端,似当修明举行。以副皇上如天好生之德。”章下所司。

(《清世祖实录》卷五四)

顺治十二年(1655年)正月……疏言:“……诸司职掌,未有成书。请以近年奉旨遵行者,参以前朝会典,编为简明则例,以励官守,并下部议行。”

(《清史•列传》卷七八《曹溶传》)

太子太保吏部尚书臣宗室韩岱等,案查处分满官,臣部未有一定律例,俱系酌量事情轻重,公同议处。谨将处分过事件,逐一开列,进呈御览。

(《文献丛编》第二辑《吏部处分过之满洲官员事件文册》)

丙 定赋役全书

三饷既免,田亩制度与地方收支皆有更易,故屡修《赋役全书》。

世祖初并宇内,即除明季加派私增之弊,订定《赋役全书》,颁行天下。

(《皇朝文献通考》卷一《田赋考》)

顺治元年(1644年)十一月庚戌(廿六日),山东道监察御史宁承勋奏言:“赋役之定制未颁,官民无所遵守。祈敕部于《赋役全书》外,无艺之征,尽行裁革。如恩诏内有全免者,有半免者,有免三分之一者,著定画册,刊布海内。令州县有司,遵照规条,户给易知由单,庶愚民尽晓,而永遵良规矣。”下户部议。

(《清世祖实录》卷一一)

顺治三年(1646年)四月壬寅(二十六日),谕户部:“……今特遣大学士冯铨,前往户部,与公英俄尔岱彻底察核在京各衙门钱粮款项数目,原额若干,现今作何收支销筭。在外各直省钱粮,明季加派三项,蠲免若干,现在田土,民间实种若干,应实征起解存留若干。在内责成各该管衙门,在外责成抚按,严核详稽,擬定《赋役全书》,进朕亲览,颁行天下。”

(《清世祖实录》卷二五)

顺治十一年(1654年)四月丙寅(初七日),户部奏言:“赋役全书,关乎一代之制度。各省之利弊,查考旧籍,贵详尽无遗。创立新规,期简明易晓。请敕臣部右侍郎,将旧贮全书作速订正,督率各司官,照所管省分,创造新书。仍会同户科,详加磨勘,有应增减变通者,小则部科酌定,大则上疏奏请。务求官民易晓,永远可行。书成进呈御览,刊发内外衙门,颁行天下。凡征收、完纳、解运、支销、考成、蠲免诸法,悉据此书,用垂永久。”报可。

(《清世祖实录》卷八三)

顺治十二年(1655年)四月丙子(二十二日),谕户部:“赋役全书,上关国计盈亏,下系民生休戚。屡览尔部奏疏,或驳回该督抚另造,节催不应;或发出该地方謄刻,经久不完。明是官胥利于朦混,故意错误,希图延缓岁月,便其私派横征,殊可痛恨。今欲将全书刻期告成,方略安在?并令督抚造报,如何始能划一?其悉心详议具奏。”

(《清世祖实录》卷九一)

顺治十二年七月癸卯(二十一日),先是,刑科给事中武攀龙劾奏户部左侍郎王弘祚所定河南赋役全书,朦混错误……有旨令弘祚回奏。及弘祚回奏,下部议,攀龙随又驳参,弘祚又具疏申辨……至是部议,河南省赋册,已经题明发回刊刻,一时未便取到。查各省修造规式,原自相同,山西省全书见送户科覆核……其河南等处全书,即依式攒造可也。从之。

(《清世祖实录》卷九二)

顺治十四年(1657年)十月丙子(初七日),谕户部:“……兹特命尔部右侍郎王弘祚,将各直省每年额定征收、起存、总撒实数,编列成帙,详稽往牍,参酌时宜。凡有参差遗漏,悉行驳正。钱粮则例,俱照明万历年间,其天启、崇祯时加增,尽行蠲免。地丁则开原额若干,除荒若干,原额以明万历年刊书为征准,除荒以覆奉谕旨为凭。地丁清核,次开实征。又次开起存、起运者,部寺仓口,种种分晰;存留者,款项细数,事事条明。至若九厘银,旧书未载者,今已增入。宗禄银,昔为存留者,今为起运,漕白二粮,确依旧额,运丁行月,必令均平。胖袄盔甲,昔解本色,今俱改折。南粮本折,昔留南用,今抵军需。官员经费,定有新规,会议裁冗,改归正项。本色绢布、颜料、银硃、铜、锡、茶、蜡等项,已改折者,照督抚题定价值开列。解本色者,照刊定价值造入。每年督抚再行确查时值,题明填入易知单内,照数办解。更有昔未解而今宜增者,昔太冗而今宜裁者,俱细加清核,条贯井然。后有续增地亩钱粮。督抚按汇题造册报部,以凭稽核,纲举目张,汇成一编,名曰《赋役全书》,颁布天下。”

(《清世祖实录》卷一一二)

丁 十三衙门

顺治一朝,前明内监揽权如故,因改二十四衙门为十三衙门。后以抑制内监,始改为内务府,康熙以后,遂为永制。

顺治十一年(1654年)冬十月己卯(二十三日),谕礼部:“内府事务殷繁,须各司分理,乃止设十三衙门。其原设之尚方司,未曾议及,此司系太宗时设立,职掌甚要,断不可少。著仍旧设立,共为十四衙门,尔部即行通知。”

(《清世祖实录》卷八六)

顺治十八年(1661年),罢十三衙门,以其事归内务府。顺治十一年,裁内务府,置十三衙门,曰司礼监、尚方司、御用监、御马监、内官监、尚衣监、尚膳监、尚宝监、司设监、兵仗局、惜薪司、钟鼓司、织染局。十二年,改尚方司为尚方院。十三年,改钟鼓司为仪礼监,尚宝监为尚宝司,织染局为经局。十七年,改内官监为宣徽院,礼仪监为礼仪院。至是年(顺治十八年),圣祖仁皇帝御极……十三衙门尽行革去,凡事皆遵太祖、太宗时定制行,内官俱永不用。

(《皇朝文献通考》卷七七《职官考一》)

顺治十八年二月乙未(十五日),谕吏部、刑部等大小各衙门:“……大抵委任宦寺,未有不召乱者……我太祖、太宗痛鉴往辙,不设宦官。先帝以宫闱使令之役,偶用斯辈,继而深悉其奸。是以遗诏有云:祖宗创业,未尝任用中官。且明朝亡国,亦因委用宦寺,朕凛承先志……乃知满洲佟义、内官吴良辅……荧惑欺蒙,变易祖宗旧制,倡立十三衙门名色,广招党类,恣意妄行……权势震于中外,以窃威福……内外各衙门事务,任意把持……其情罪重大,稔恶已极……吴良辅已经处斩。佟义若存,法亦难贷,已服冥诛,著削其世职。十三衙门尽行革去,凡事皆遵太祖、太宗时定制行,内官俱永不用。”

(《清圣祖实》录卷一)

世祖开国,监明代之失,裁汰宦官,设内务府,罢织造太监。(顺治)十年,乃设乾清宫执事官及直殿局。十一年,裁内务府,置十三衙门,凡八监……三司……二局……十二年,命工部立十三衙门铁敕,禁宦官窃权干政。

(王庆云《熙朝纪政》卷三《纪裁十三衙门》)

十三衙门尽革,以三旗包衣仍立内务府,置总管大臣,兼以公卿,而无专员。又仿周官内宰、宫正、宫伯、膳夫之职,次第立堂郎中,及七司郎中。各率其属,以充其事,收奄宦之权,归之旗下。

(王庆云《熙朝纪政》卷三《纪立内务府》)

戊 驻防

清初入关,其兵力只及于保定、德州、济宁,继扩于济南、太原,俱以满兵驻守。及渡江后,满兵为后劲,择要害地驻扎,是为驻防之始。康熙以后,驻防始遍于全国。

顺治元年,世祖章皇帝定鼎燕京,分置满洲、蒙古、汉军八旗于京城内。镶黄、正黄旗居北方,正白、镶白旗居东方,正红、镶红旗居西方,正蓝、镶蓝旗居南方。左翼自北而东,自东而南,镶黄旗在安定门内,正白旗在东直门内,镶白旗在朝阳门内,正蓝旗在崇文门内。右翼自北而西,自西而南,正黄旗在德胜门内,正红旗在西直门内,镶红旗在阜城门内,镶蓝旗在宣武门内。

(《皇朝文献通考》卷一七九《兵考一》)

设盛京八旗驻防兵,时以迁都燕京,命内大臣何洛会为盛京总管,设左右翼梅勒章京各一人,统领满洲、蒙古、汉军八旗兵驻防盛京,并设各城城守官。至三年,改总管为按班章京。十年,增设宁古塔按班章京。

(《皇朝文献通考》卷一七九《兵考一》)

设直省八旗驻防兵,时初设独石口、张家口防御,分遣甲兵驻防。至二年,复遣八旗兵驻防直隶之顺德府,山东之济南府、德州、临清州,江南之徐州府,山西之平阳府、潞安府、蒲州府,凡八城。每城设协领一人,满洲章京四人,蒙古、汉军章京各二人。寻复增定江南江宁府、浙江杭州府等处驻防兵制。嗣后随各省形势,设将军、都统、副都统,或但设城守尉防守尉驻防。

(《皇朝文献通考》卷一七九《兵考一》)

顺治二年乙酉(1645年)十月庚辰(初二日),遣八旗官兵,驻防顺德、济南、德州、临清、徐州、潞安、平阳、蒲州八城。每旗分驻一城,每城协领一员,满洲章京四员,蒙古、汉军章京各二员,兵丁各六百名。

(《清世祖实录》卷二一)

顺治三年丙戌(1646年)二月丙申(十九日),遣侍郎巴山、梅勒章京张大猷率驻防济南、临清、德州、睢州弁兵并家口,镇守江宁。甲喇章京傅喀蟾、梅勒章京李思忠率驻防顺德、潞安、平安,蒲州弁兵并家口镇守西安。

(《清世祖实录》卷二四)

顺治五年(1648年)十月戊戌(初七日),命梅勒章京郭朝宗驻防汉中。

(《清世祖实录》卷四○)

顺治五年(1648年)十月戊戌(初七日),设驻防沧州城守尉一员,防御三员,骁骑校四员;济宁州城守尉一员,防御三员,骁骑校四员;淮安府城守尉一员,防御七员,骁骑校八员;济南府城守尉一员,防御三员,骁骑校四员;临清州城守尉一员,防御三员,骁骑校四员;大名府城守尉一员,防御三员,骁骑校四员;河间府城守尉一员,防御三员,骁骑校四员。

(《清世祖实录》卷四○)

顺治七年(1650年)二月甲午(十一日),命官兵驻防顺义、昌平、三河、漷县、良乡、固安、采育、东安等处。每城满洲章京二员,蒙古章京一员,每牛录兵四名。

(《清世祖实录》卷四七)

2.政令之严急

当时以剃发、圈地、逃人为不可抗之政令,抗者及言其不便者必死,江南因护发而起义师。北方圈地,夺人民田土无算,督捕之害尤烈。

甲 剃发

顺治二年(1645年)六月丙寅(十五日),谕礼部曰:“向来薙发之制,不即令划一,姑听自便者,欲俟天下大定,始行此制耳。今中外一家,君犹父也,民犹子也,父子一体,岂可违异。若不划一,终属二心,不几为异国之人乎?此事无俟朕言,想天下臣民,亦必自知也。自今布告之后,京城内外,限旬日;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尽令薙发。遵依者为我国之民,迟疑者同逆命之寇,必置重罪。若规避惜发,巧辞争辩,决不轻贷。该地方文武各官,皆当严行察验。若有复为此事,渎进章奏,欲将朕已定地方人民,仍存明制,不随本朝制度者,杀无赦。其衣帽装束,许从容更易,悉从本朝制度。不得违异。”

(《清世祖实录》卷一七)

顺治二年(1645年)七月戊午(初九日),谕礼部:“官民既已薙发,衣冠皆宜遵本朝之制。从前原欲即令改易,恐物价腾贵,一时措置维艰,故缓至今日。近见京城内外军民,衣冠遵满式者甚少,仍著旧时巾帽者甚多,甚非一道同风之义。尔部即行文顺天府、五城御史,晓示禁止。官吏纵容者,访出并坐。仍通行各该抚按,转行所属一体遵行。”

(《清世祖实录》卷一九)

乙 圈地

顺治四年(1647年)正月辛亥(初九日),户部奏请:“去年八旗圈地,止圈一面,内薄地甚多,以致秋成歉收。今年东来满洲,又无地耕种。若以远处府、州、县、屯、卫故明勋戚等地拨给,又恐收获时,孤贫佃户无力运送。应于近京府、州、县内,不论有主、无主地土,拨换去年所圈薄地,并给今年东来满洲。其被圈之民,于满洲未圈州、县内,查屯、卫等地拨补,仍旧迁移远近,豁免钱粮:四百里者,准免二年;三百里者。准免一年。以后无复再圈民地,庶满汉两便。”疏入,从之。于是圈顺义、怀柔、密云、平谷四县地六万七百五垧,以延庆州,永宁县,新保安,永宁卫,延庆卫,延庆左卫、右卫,怀来卫无主屯地拨补。圈雄县、大城、新城三县地四万九千一百一十五垧,以东鹿、阜城二县无主屯地拨补。圈容城、任邱二县地三万五千五十一垧,以武邑县无主屯地拨补。圈河间府地二十万一千五百三十九垧,以博野、安平、肃宁、饶阳四县先圈薄地拨补。圈昌平、良乡、房山、易州四州县地五万九千八百六十垧,以定州、晋州、无极县、旧保安、深井堡、桃花堡、递鹗堡、鸡鸣驿、龙门所无主屯地拨补。圈安肃、满城二县地三万五千九百垧,以武强、藁城二县无主屯地拨补。圈完县、清苑二县地四万五千一百垧,以真定县无主屯地拨补。圈通州、三河、蓟州、遵化四州县地十一万二百二十八垧,以玉田、丰润二县圈剩无主屯地及迁安县无主屯地拨补。圈霸州、新城、漷县、武清、东安、高阳、庆都、固安、安州、永清、沧州十一州县地十九万二千五百一十九垧,以南皮、静海、乐陵、庆云、交河、蠡县、灵寿、行唐、深州、深泽、曲阳、新乐、祁州、故城、德州各州县无主屯地拨补。圈涿州、涞水、定兴、保定、文安五州县地十万一千四百九十垧,以献县先圈薄地拨补。圈宝坻、香河、泺州、乐亭四州县地十万二千二百垧,以武城、昌黎、抚宁各县无主屯地拨补。

(《清世祖实录》卷三○)

丙 督捕逃人

窝逃之罪重于逃人。盖以维护八旗巨室之私利。

顺治元年(1644年)置各州县甲长总甲之役……凡遇盗贼、逃人奸宄窃发事件,邻佑即报知甲长……若一家隐匿,其邻佑九家甲长总甲不行首告者,俱治以罪。

(《皇朝文献通考》卷二一《职役考一》)

顺治二年乙酉(1645年)三月戊申,谕户部:“……此等投充旗下人民,有逃走者,逃人及窝逃之人两邻、十家长、百家长俱照逃人定例治罪。”

(《清世祖实录》卷一五)

顺治三年(1646年)十月乙酉(十三日),谕:有为薙发、衣冠、圈地、投充、逃人,牵连五事具疏者,一概治罪,本不许封进。

(《清世祖实录》卷二八)

3.笼络汉人

凡可以笼络汉人者,无不尽力为之。满人首先习读汉文,以示尊儒右文。知汉人所重者史,特诏修明史。知汉人所重者科举,特准生员、举人一体应乡、会试。官吏俱以原官起用。

甲 修明史

顺治二年(1645年)五月壬午(初一日),内三院大学士冯铨、洪承畴、李建泰、范文程、刚林、祁充格等奏言:“臣等钦奉圣谕,总裁《明史》。查旧例设有副总裁,应用学士、讲读学士等官。今请以学士詹霸、赖衮、伊图、宁完我、蒋赫德、刘清泰、李若琳、胡世安,侍读学士高尔俨,侍读陈具庆、朱之俊,为副总裁官。其纂修等员,应加选取。今选有郎廷佐、图海、罗宪汶、刘肇国、胡统虞、成克巩、张端、高珩、李奭棠为纂修官,石图等七员为收掌官,古禄等十员为满字謄录官,吴邦豸等三十六员为汉字謄录,以及收发草本等事宜。”从之。

(《清世祖实录》卷一六)

顺治四年(1647年)五月丁卯(二十七日),谕大学士刚林、祁充格曰:“尔等纂修《明史》,其间是非得失,务宜据事直书,不必意为增减,以致文过其实。”

(《清世祖实录》卷三二)

顺治八年(1651年)闰二月癸丑(初六日),大学士刚林等奏言:“臣等纂修《明史》,查天启四年及七年六月实录,并崇祯一朝事迹,俱缺。宜敕内外各官,广示晓谕,重悬赏格。凡钞有天启、崇祯实录,或有汇集邸报者,多方购求,期于必得。或有野史、外传、集记等书,皆可备资纂辑,务须广询博访,汇送礼部。庶事实有据,信史可成。”下所司知之。

(《清世祖实录》卷五四)

顺治十六年(1659年)五月己卯(十九日),礼部议覆:“翰林院掌院学士折库讷等疏言,明朝一代之史,理应修辑,以昭鉴戒。请敕各直省地方官,凡收藏有明崇祯十七年朝报,及召对纪载,可备采择者,务期广为搜罗,速行汇送翰林院,以便题请纂修。其野史小说,不许滥收。”报可。

(《清世祖实录》卷一二六)

乙 满人习汉书

顺治二年(1645年)三月乙未(十二日),大学士冯铨、洪承畴等奏言:“……皇上……满书俱已熟习。但帝王修身治人之道,尽备于六经……必习汉文晓汉语,始上意得达,而下情易通。伏祈择满汉词臣,朝夕进讲。”

(《清世祖实录》卷一五)

五月戊戌(十七日),命满洲子弟就学,分为四处,每处用伴读十人,勤加教习,十日一次赴监考课。遇春秋演射,五日一次,就本处习练。俾文武兼资,以储实用。从国子监祭酒薛所蕴请也。

(《清世祖实录》卷一六)

九月己巳(二十一日),先是,每牛录各取官学生一名,以十名习汉书,余习满书。至是礼部奏请增额,命每牛录增取一名,于原额习汉书十名外,加用十名。余俱习满书。

(《清世祖实录》卷二○)

顺治八年(1651年)三月丙午(二十九日),吏部奏言:“各旗子弟率多英才,可备循良之选,但学校未兴,制科未行耳。先帝在盛京爱养人才,开科已有成例,今日正当举行。臣等酌议满洲、蒙古、汉军各旗子弟,有通文义者,提学御史考试,取入顺天府学。乡试作文一篇,会试作文二篇,优者准其中式,照甲第除授官职,则人知向学,进取有阶矣。”报可。

(《清世祖实录》卷五五)

顺治十一年(1654年)十二月戊寅(二十二日),礼部奏言:“会试俱有定例,他赤哈哈番、笔帖式哈番皆系六七品官,各有职任,优劣自有分别,况历科中式举人颇多。嗣后满洲、蒙古、汉军会试,止准举人应试。其在院、部等衙门,他赤哈哈番、笔帖式哈番等,不准会试,庶满汉试例一体矣。”从之。

(《清世祖实录》卷八七)

丙 开科取士

顺治元年(1644年)十月,诏“……(一)会试定于辰、戌、丑、未年。各直省乡试定于子、午、卯、酉年。凡举人不系行止黜革者,仍准会试;各处府、州、县儒学食廪生员仍准给廪;增附生员仍准在学肄业,俱照例优免。”

(《清世祖实录》卷九)

顺治二年(1645年)四月辛酉(初九日),礼部议覆都给事中龚鼎孳疏言:“故明旧制,考取举人,第一场时文七篇;二场论一篇、表一篇、判五条;三场策五道。今应如科臣请减时文二篇,照故明洪武时例,用时文五篇。于论、表、判外,增用诗;去策,改用奏疏。至京城贡院颓坏,应即修葺。”得旨:考试仍照旧例行,贡院著即修葺。

(《清世祖实录》卷一五)

顺治三年(1646年)正月甲戌(二十六日),礼部奏言:“龙飞首科,正士类弹冠之日。今年二月,会试天下举人,其中式名额及内帘房考官,均宜增广其数,以收人才而襄盛治。”得旨:“开科之始,人文宜广,中式额数准广至四百名,房考二十员。后不为例。”

(《清世祖实录》卷二三)

顺治开科,沿前明旧制:首场四书艺三篇,经艺四篇。次场论一篇,表一道,判五条。试五经者,并作诏诰。后场策五道。时给事中龚鼎孳请用诗;去策,改用奏疏。不许。定历勘试卷例,首严弊倖,次简瑕疵。前场以明理会心、不愧先儒者为合式。后场以出经入史、条对详明者为合式。

(王庆云《熙朝纪政》卷一《纪科举篇目》)

顺治十四年(1657年)正月戊午(十五日),谕吏部:“朕惟制科取士,课吏荐贤,皆属朝廷公典……以后内外大小各官,俱宜恪守职掌,不许投拜门生,如有犯者,即以悖旨论罪。荐举各官,俱照衙门体统相称,一切读阅卷考试等项,俱不许仍袭师生之号……如揭榜后,有仍前认作师生者,一并重处不贷……永绝朋党之根。”

(《清世祖实录》卷一○六)

丁酉科场兴大狱,论死论流者甚众。明为肃场规,其实则箝制士人,而党争亦有关焉。

顺治十四年(1657年)十月甲午(二十五日),先是,刑科右给事中任克溥参奏:“乡会大典,慎选考官,无非欲矢公矢慎,登进真才。北闱榜放后,途谣巷议,啧有烦言。臣闻中式举人陆其贤用银三千两,同科臣陆贻吉送考官李振邺、张我朴,贿买得中。北闱之弊,不止一事。此辈弁髦国法,亵视名器,通同贿卖,愍不畏死。伏乞皇上大集群臣,公同会讯,则奸弊出而国法伸矣。”事下吏部、都察院严讯,得实,奏闻。得旨:“……李振邺、张我朴、蔡元禧、陆贻吉、项绍芳,举人田耜、邬作霖,俱著立斩,家产籍没,父母兄弟妻子俱流徙尚阳堡。主考官曹本荣、宋之绳,著议处具奏。”

(《清世祖实录》卷一一二)

十一月癸亥(二十五日),工科给事中阴应节参奏:“江南主考方犹等,弊窦多端。榜发后,士子忿其不公,哭文庙,殴帘官,物议沸腾。其彰著者,如取中之方章钺,系少詹事方拱乾第五子,悬成、亨咸、膏茂之弟,与犹联宗有素。乃乘机滋弊,冒滥贤书。请皇上立赐提究严讯,以正国宪、重大典。”得旨:“据奏南闱情弊多端,物议沸腾。方犹等经朕面谕,尚敢如此,殊属可恶。方犹、钱开宗并同考试官,俱著革职。并中式举人方章钺,刑部差员役速拿来京,严行详审。”

(《清世祖实录》卷一一三)

顺治十五年(1658年)二月庚午(初三日),礼部磨勘丁酉科乡试硃卷,劾奏违式各官河南省考试官黄、丁澎,用墨笔添改字句。山东省同考官同知袁英、知州张锡怿、知县唐瑾、吴暹、何铿、章贞,用蓝笔改窜字句。山西省考试官匡兰馨、唐赓尧,批语不列衔名,俱属疏忽。得旨:“俱著革职逮问。”掌河南道御史上官劾奏江南省同考官舒城县知县龚勋出闱后,被诸生所辱,事涉可疑。又有中式举人程度渊者,啧有烦言。情弊昭著,应详细磨勘,以厘夙奸。得旨:“著严察逮讯。”

(《清世祖实录》卷一一五)

四月辛卯(二十五日),谕刑部等衙门:“开科取士,原为遴选真才,以备任使,关系最重,岂容作弊坏法。王树德等,交通李振邺等,贿买关节,紊乱科场,大干法纪。命法司详加审拟:王树德、陆庆曾、潘隐如、唐彦曦、沈始然、孙暘、张天植、张恂,俱应立斩,家产籍没,妻子父母兄弟流徙尚阳堡;孙珀龄、郁之章、李倩、陈经在、邱衡、赵瑞南、唐元迪、潘时升、盛树鸿、徐文龙、查学诗,俱应立斩,家产籍没;张旻、孙兰茁、郁乔、李苏霖、张秀虎,俱应立绞;余赞周应绞监候,秋后处决等语。朕因人命至重,恐其中或有冤枉,特命提来亲行而讯。王树德等,俱供作弊情实。本当依拟正法,但多犯一时处死,于心不忍。俱从宽免死,各责四十板,流徙尚阳堡,余依议。董笃行等本当重处,朕面讯时,皆自认委系溺职。姑著免罪,仍复原官。曹本荣等,亦著免议。”

(《清世祖实录》卷一一六)

七月辛酉(二十六日),刑部议河南主考黄、丁澎,违例更改举人原文作程文,且于中式举人硃卷内,用墨笔添改字句。黄又于正额供应之外,恣取人参等物。黄应照新例籍没家产,与丁澎俱责四十板,不准折赎,流徙尚阳堡。议上,命免、澎责,如议流徙。

(《清世祖实录》卷一一九)

十月癸未(二十日),刑部等衙门会勘原任推官李燧升,受诸云子嘱托,为徐荣向李振邺贿买关节,情真应论死,并籍其家,其父母兄弟妻子流徙尚阳堡。原任翰林诸豫,为李燧升过付,应一并责徙。得旨:燧升免死,俱流徙尚阳堡。

(《清世祖实录》卷一二一)

十一月辛酉(二十八日),刑部鞫实江南乡试作弊一案,正主考方犹拟斩;副主考钱开宗拟绞;同考试官叶楚槐等,擬责遣尚阳堡;举人方章钺等,俱革去举人。疏入,得旨:“方犹、钱开宗,差出典试,经朕面谕,务令简拔真才,严绝弊窦。辄敢违朕面谕,纳贿作弊,大为可恶。如此背旨之人,若不重加惩治,何以儆戒将来。方犹、钱开宗,俱著即正法,妻子家产籍没入官。叶楚槐、周霖、张晋、刘廷桂、田俊民、郝惟训、商显仁、李祥光、银文灿、雷震声、李上林、朱建寅、王熙如、李大升、朱、王国祯、龚勋,俱著即处绞,妻子家产籍没入官。已死卢铸鼎,妻子家产亦著籍没入官。方章钺、张明荐、伍成礼、姚其章、吴兰友、庄允堡、吴兆骞、钱威,俱著责四十板,家产籍没入官,父母兄弟妻子并流徙宁古塔。程度渊在逃,责令总督郎廷佐、亢得时等,速行严缉获解。”

(《清世祖实录》卷一二一)

丁 征隐逸

顺治元年(1644年)七月甲寅(二十九日),摄政和硕睿亲王谕:“……近见廷臣所举,类多明季旧吏,及革职废员,未有肥遯山林、隐迹逃名之士。”

(《清世祖实录》卷六)

十月,诏:“……(一)山林隐逸之士,有怀才抱德,堪为时用,及武略出众,胆力过人者,抚按据实举荐,该部覆核征聘来京,以便擢用。”

(《清世祖实录》卷九)

十月,诏:“……(一)前朝文、武进士,文、武举人,仍听该部核用。”

(《清世祖实录》卷九)

戊 起用旧人

自顺治二年,起用奄党冯铨,先后执政几二十年。刘正宗承其衣钵,东林旧人结宦官与争,终不能胜。盖铨能得八旗欢心也。

顺治元年(1644年)……五月戊子朔,摄政睿亲王多尔衮师至通州……己丑师至燕京……庚寅,谕故明内外官民人等曰:“各衙门官员俱照旧录用,可速将职名开报。如虚饰假冒,罪之。其避贼回籍,隐居山林者,亦具以闻,仍以原官录用。兵丁愿从军,或愿归农者,许该管官送至兵部,分别留遣。凡投诚官吏军民,皆著薙发,衣冠悉遵本朝制度……”癸巳,摄政睿亲王令在京内阁、六部、都察院等衙门官员,俱以原官同满官一体办事。

(《清世祖实录》卷五)

顺治二年(1645年)八月庚寅(十一日),户科给事中杜立德奏言:“阁臣冯铨所行弗类,诸臣具实以告,非私论也。将逾旬日,未蒙鉴裁,内外大小群情洶洶。继后有系天下国家大事者,谁敢再出一语?将人臣直言之气不鼓,如是非何,如彰瘅何!祈令满汉大臣,朝堂共议,庶几公论克协,而法守允垂。况如马士英、阮大铖,招权纳贿,弄其君于鼓掌;宋企郊煽恶流毒,神人共愤。乃任其遁而不之捕,讳其迹而为之荐,皆非所以示公道,昭大权……”下所司知之。

(《清世祖实录》卷二○)

丙申(十七日),先是,给事中许作梅、庄宪祖、杜立德,御史王守履、桑芸、李森先、罗国士、邓孕槐、吴达等,交章劾内弘文院大学士冯铨,原系故明天启阉寺魏忠贤党羽,曾向大同总兵官姜瓖索银三万两,向江禹绪索金一百两。其子源淮又设肴馔于内院宴饮,礼部左侍郎孙之獬受源淮贿,遂收为伊标中军。又礼部侍郎李若琳,系铨党羽,其人庸懦无行,俱宜罢黜究治。请将冯铨父子肆诸市朝。疏入,命刑部确讯具奏。至是,刑部以鞫问无实,拟科道各官俱反坐。启摄政王。王于重华殿传集内院大学士等官,及刑部科道各官,逐一鞫问。所劾冯铨、孙之獬、李若琳各款,俱无实迹。因冯铨自投诚后,薙发勤职;孙之獬于众人未薙发之前,即行薙发,举家男妇,皆效满装;李若琳亦先薙发,故结党同谋陷害。于是摄政王谕曰:“故明诸臣,各立党羽,连章陈奏,陷害忠良。无辜被罚,无功滥用,酿成祸患,以致明亡。今尔科道各官,如何仍蹈故明陋习,陷害无辜?据尔等所劾三人,皆系恪遵本朝法度者。即此足见尔等结党谋害。”给事中龚鼎孳对曰:“冯铨乃背负天启,党附魏忠贤作恶之人。”铨曰:“忠贤作恶,故尔正法。前此,铨即具疏告归田里,如铨果系魏党,何为不行诛戮,又何为不行治罪?流贼李自成将我故主崇祯陷害,窃取神器。鼎孳何反顺陷害君父之李贼,竟为北城御史?”王曰:“此言实否?”鼎孳曰:“实。岂止鼎孳一人,何人不曾归顺?魏征亦曾归顺唐太宗。”王笑曰:“人果自立忠贞,然后可以责人。己身不正,何以责人?鼎孳自比魏征,以李贼比唐太宗,殊为可耻。似此等人,何得侈口论人。但缩颈静坐,以免人言可也。”既而又曰:“此番姑从宽免尔等罪。如再蹈故明陋习,不加改悔,定不尔贷。”后数日,以李森先启内,请将冯铨父子肆诸市朝之语过甚,令革森先职。

(《清世祖实录》卷二○)

顺治五年(1646年)七月丁丑(十四日),设六部汉尚书、都察院汉左都御史各一员。以陈名夏为吏部尚书,谢启光为户部尚书,李若琳为礼部尚书,刘余祐为兵部尚书,党崇雅为刑部尚书,金之俊为工部尚书,徐起元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清世祖实录》卷三十九)

顺治十年(1653年)四月己未(二十四日),大学士冯铨上疏引罪。得旨:“上有所询,直言无隐,臣道宜然。但冯铨与陈名夏等素相矛盾,朕所习知,因言不合理,是以有责问之旨。今冯铨既知己非,再观自新,仍照旧办事。以后诸臣有如此怀私修怨,不公不平者,急宜省改。”

(《清世祖实录》卷七四)

顺治十一年(1654年)三月辛卯(初一日),内翰林国史院大学士宁完我,劾大学士陈名夏结党怀奸,情事叵测。疏曰:“……痛恨我朝薙发,鄙陋我国衣冠,蛊惑故绅,号召南党。布假局以行私,藏祸心而倡乱,何以明其然也?名夏曾谓臣曰:要天下太平,只依我一两事,立就太平,臣问何事。名夏推帽摩其首云:‘只须留头发,复衣冠,天下即太平矣。’……一吏科魏象枢,系陈名夏姻亲,结为一党。象枢误参司官钱受祺,擅委中军,后自检举。奉旨:‘中军巡捕悬殊,何得错误?著议奏。’部覆:钱受祺无罪,免议。魏象枢降级调用。名夏辄自票部本云:‘事属疏忽,著罚俸六个月。’成克巩云:‘既奉严旨,而票事属疏忽,似属相悖。不如改既经检举。’名夏依言改之。次日发出红本,冯铨云:‘此本票错,落去钱受祺免议字样,理应检举。’名夏云:‘冯系当直,成系票签,该你二人检举。’克巩作色言曰:‘签系何人所拟,教我二人检举乎?’后来竟不曾检举。”

(《清世祖实录》卷八二)

辛丑(十一日),先是,吏部等衙门会鞫大学士宁完我,劾奏陈名夏诸款俱实,陈名夏论斩,家产籍没,妻子流徙盛京。随命议政诸王贝勒大臣核议,至是和硕承泽亲王硕塞等会议:陈名夏情罪重大,仍应论斩,妻子家产分散为奴。伊子陈掖臣提到,另行审结。疏入,得旨:“陈名夏所犯之罪实大,理应处斩。但念久任近密,不忍肆之于市,著处绞。妻子家产免分散为奴。余依议。”

(《清世祖实录》卷八二)

顺治十三年(1656年)二月丙子(二十七日),上在南苑……上曰:“朕非不知之遴等而用之,即若辈朋党之行,朕亦深悉……”复谕诸臣曰:“今人多结朋党……何若为国为君效忠,安受富贵之为荣乎?纵使党与已成,及陷诛戮,孰能庇免?即如诛陈名夏,黜龚鼎孳时,其党曾有一人出而救之,或分受其过者乎?且多有因而下石者,是名为朋党,而徒受党之害也。”

(《清世祖实录》卷九八)

三月乙未(十六日),吏部议覆左副都御史魏裔介:“广东道御史焦毓瑞,户科都给事中王祯,各劾陈之遴疏。拟革之遴职,永不叙用。”疏入,得旨:“陈之遴经朕训诫,不啻再三,望其省改过恶,尽去偏心,以图报称。乃毫不自悔,任意结党营私,大负朕恩。本当罢斥示惩,念其既已擢用,位至大臣,不忍即行革职,著以原官发盛京地方居住。”

(《清世祖实录》卷九九)

顺治十五年戊戌(1658年)四月壬辰(二十六日),吏部等衙门会议:陈之遴、陈维新、吴维华、胡名远、王回子等,贿结犯监吴良辅,鞫讯得实,各拟立决。得旨:“陈之遴受朕擢用深恩,屡有罪愆,叠经贷宥。前犯罪应置重典,特从宽以原官徙住盛京。后不忍终弃,召还旗下。乃不思痛改前过,以图报效,又行贿赂,交结犯监,大干法纪,深负朕恩。本当依拟正法,姑免死,著革职,并父母兄弟妻子流徙盛京,家产籍没。陈维新姑免死,并父母兄弟妻子流徙盛京,家产籍没。吴维华、胡名远、王回子等,俱姑免死,各责四十板,并父母兄弟妻子流徙宁古塔,家产籍没。”

(《清世祖实录》卷一一六)

顺治十七年庚子(1660年)正月辛巳(二十五日),礼科右给事中杨雍建疏言:“臣闻朋党之害,每始于草野,而渐中于朝宁,拔本塞源,尤在严禁结社订盟。今之妄立社名,纠集盟誓者,所在多有,而江南之苏、松,浙江之杭、嘉、湖为尤甚。其始由于好名,其后因之植党,相习成风,渐不可长。请敕部严饬学臣,实心奉行,约束士子,不得妄立社名,纠众盟会。其投刺往来,亦不许用同社、同盟字样,违者治罪……”得旨:“士习不端,结社订盟,把持衙门,关说公事,相煽成风,深为可恶。著严行禁止。”

(《清世祖实录》卷一三一)

十一月辛酉(初十日),议政王、贝勒、大臣、九卿、科道,遵旨会议具奏:魏裔介、季振宜疏参刘正宗……得旨:“刘正宗性质暴戾,器量褊浅,持论矫激偏私,罔揆于理。处事执谬自恣,务显所长,悻愎琐屑,负气乖张。唯以沽名好胜为事,弗顾国家大体。时或适意,则骄矜夸诩;偶拂其意,则忿然不平,绝无休休老成之度。凡伊劣状,朕素知之,特以才学,故加擢用。屡行诫饬,复降严谕,冀其省改,以副朕简拔之意。乃置若罔闻,性愈恣睢,量愈褊急,卒无悛悔,罪过滋多,大负擢用深恩。本当依拟正法,念任用有年,姑从宽免死。著革职追夺诰命,籍没家产一半,归入旗下,不许回籍。张缙彦巧辩欺饰,本当依拟处斩,亦从宽免死。著革职追夺诰命,籍没家产,流徙宁古塔地方。”

(《清世祖实录》卷一四二)

4.财政之清理

顺治一朝,兵费最多,先免三饷以市恩,后复保留万历辽饷。乱后逃亡者众,荒地大增,乡绅仍明季之习,多不纳粮赋,赋入不给,乃有清厘之举。而江南奏销,遂成大狱,则由有意抑制绅衿。

甲 免三饷

顺治元年秋七月……摄政睿亲王谕官吏军民人等曰:“……前朝弊政,厉民最甚者,莫如加派辽饷,以致民穷盗起,而复加剿饷。再为各边抽练,而复加练饷。惟此三饷,数倍正供,苦累小民,剔脂刮髓,远者二十余年,近者十余年,天下嗷嗷,朝不及夕。更有召买粮料,名为当官平市,实则计亩加征。初议准作正粮,既而不与销算。有时米价腾贵,每石四五两不等。部议止给五分之一,高下予夺,惟贿是凭。而交纳衙门,又有奸人包揽,猾胥抑勒,明是三饷之外,重增一倍催科,巧取殃民,最为粃政。兹哀尔百姓困穷,夙害未除,痌瘝切体……为尔下民请命,自顺治元年为始,凡正额之外,一切加派,如辽饷、剿饷、练饷,及召买米石,尽行蠲免。各该抚按,即行所属各道、府、州、县、军、卫衙门,大张榜示,晓谕通知。如有官吏朦胧混征暗派者,察实纠参,必杀无赦。倘纵容不举,即与同坐。”

(《清世祖实》录卷六)

顺治五年戊子(1648年)十一月辛未(十一日),诏:“……(一)派征钱粮,俱照万历年间则例,其天启、崇祯年加增,尽行蠲免,通行已久。如有贪官污吏例外私派,多征扰民者,该抚按官纠参重处。”

(〈清世祖实录〉卷四一)

乙 停贡献

今制:宫庭服御所必需,率令有司以经费购办,未尝责贡民间。轸念人劳,罢免贡献者,为类尤广……世祖章皇帝定鼎之始,将降谕旨。于故明各道额解内庭物产,分别蠲除,嗣是岁需上供,悉归经费采办。

(《皇朝文献通考》卷三八《土贡考》)

丙 搜括

兵饷

今国所最急者财也,岁入一千八百一十四万有奇,岁出至二千二百六十一万有奇,出浮于入者四百四十七万有奇。此四百余万者,皇上即日令诸臣焦思持筹,竭盈朝之心计。以臣度之,不能措至数十万,而国体已伤,民心已愁,甚非长策也。臣因和盘打算,国用所以不足之故,皆由养兵耳。各省镇满汉官兵俸□□□算之费,至一千八百三十三万零。大兵过往,骡马粮草等项,约算一百四十万两。其在京王公及各官俸薪披甲月饷,不过二百万有奇耳。则是岁费二千二百余万两者,凡十分在养兵,一分在杂用也。

(《王命岳耻躬堂文集》卷一《议经国远图疏》)

臣忆自乙未科殿试对策内称,入不敷出者八十余万;至顺治十三年,入不敷出四百四十余万矣。臣自十五年九月给假离京,至今年七月还朝,意谓二年之内,计臣持筹,量入为出,当大异昔日。比臣入署以来,留心查核,则今日入不敷出者至七百余万。即以云南一省言之,总括一省夏税、秋粮、盐课、矿课、商、鱼、牛税,共正、杂虽止十六万一百两零,而今办滇南兵饷,至九百万两有奇。夫九百万两者,天下正赋钱粮共数当不及此也……今之议者,必曰余寇未尽,未可安枕,八旗禁旅,必不可撤;六万绿旗,必不可裁;用兵必不可休……查云南原有旧屯一万一千一百七十一顷,科粮三十八万九千九百九十二石零……官收额内军饷,额外米粟既登,价值自贱。倘邀天之庇,每粟一石价可三金,则视今年之每石十金者,已省四分之三矣。

(王命岳《耻躬堂文集》卷四《论滇饷疏》)

“奏销案”

顺治十二年乙未(1655年)正月辛丑(十六日),户部议覆户科都给事中朱之弼疏言:“布政使、知府、直隶州知州俱应通计所属钱粮完欠,照州、县一体参罚:十分全完者优升;欠一分者罚俸六个月,照常升转;欠二分者住俸;欠三分者降俸一级;欠四分者降俸二级;欠五分者降职一级,欠六分者降职二级,俱戴罪督催,停其升转,俟完日开复;欠七分者降职一级调用,欠八分者降职二级调用;欠九分、十分者革职。”从之。

(《清世祖实录》卷八八)

顺治十五年戊戌(1658年)五月戊申(十二日),谕户部:年来钱粮匮乏……江南无锡等县,历来钱粮欠至数十万。地方官未见有大破积弊征比完结者,皆由官吏作弊,上官不行严察。且乡绅举贡之豪强者,包揽钱粮,隐混抗官,多占地亩,不纳租税,反行挟制有司。有司官不能廉明自守者,更惧其权势,不敢征催。该部遇有如无锡等州县之欠粮者,察明奏请选择廉明谨慎满洲启心郎、理事等官,先往一县,不带多人,不预别事,专令督理拖欠钱粮。或钱粮在官,借口民欠;或乡绅及其子弟、举贡生员、土豪隐占地亩,抗不纳粮;或畏惧豪强,不敢征比等项情弊,务期察明惩治,清察一处,即可为他处榜样。历年各省逋欠钱粮,多系贪官猾吏那移隐蚀,以及乡绅、举贡生员、土豪影射占隐,年来抚按未行清察,不能尽厘奸剔弊之职。今责成抚按,严加清察,如有前项情弊,题参重处。如曲庇不行指参,本犯一经发觉,即治抚按以徇纵之罪。”

(《清世祖实录》卷一一七)

顺治十八年辛丑(1661年)六月庚辰(初三日),江宁巡抚朱国治疏言:“苏、松、常、镇四府属并溧阳县未完钱粮,文、武、绅衿共一万三千五百一十七名,应照例议处。衙役人等二百五十四名,应严提究拟。”得旨:“绅衿抗粮,殊为可恶。该部照定例严加议处。”

(《清圣祖实录》卷三)

二 康熙之统一

1.三藩之平定

甲 建藩及撤藩

清既定两广、云南,以吴、尚、耿、孔四王镇守其地。

顺治十六年己亥(1659年)……三月……甲寅,先是,经略辅臣洪承畴疏奏:“云南山川峻险,幅员辽阔,非腹里地方可比。请敕议政王、贝勒、大臣密议三路大兵,作何分留驻守;贵州中路汉兵及广西汉兵,作何布置安设。”……诏议政王、贝勒、大臣会议。至是王等议:“平西、平南、靖南三藩内,应移一王驻镇云南……应移一王分镇粤东,一王分镇蜀中。何王应驻何省,恭候上裁。”奏入,命平西王驻镇云南,平南王驻镇广东,靖南王驻镇四川。

(《清世祖实录》卷一二四)

(顺治)十六年(1659年)正月……由榔奔永昌。二月,三桂同贝勒尚书卓布泰进征南州……渡澜沧江,下永昌。由榔先遁,我兵渡潞江……乘胜取腾越州,追至南宁。乃振旅由永昌、大理、姚安还……诏(吴)三桂镇云南。

(《清史•列传》八○《逆臣传•吴三桂》)

初,继茂与(尚)可喜攻下广州……即城中驻兵牧马营,靖南、平南二藩府东西相望……(顺治)十六年(1659年)三月,上命移四川。十七年(1660年)七月,改命移福建。

(《清史稿•列传》二一《耿仲明子继茂传》)

顺治八年辛卯(1651年)春正月……庚申,定南王孔有德疏报:“攻克广西省城,底定桂、平二府。”

(《清世祖实录》卷五二)

二月壬寅,移定南王孔有德官属、兵丁、眷属,驻广西桂林府。

(《清世祖实录》卷五三)

孔有德先死,以其壻孙延龄镇守广西。

(顺治)九年(1652年)……(孙)可望令(李)定国与冯双礼,将八万人自黎平出靖州;别遣马进忠自镇远出沅州,两军会武冈,图桂林……定国与王之邦、刘之讲、吴子圣、廖鱼、卜宁率所部,自西延大埠,疾驰向桂林……有德率师出战。定国……所部战甚力……有德败绩,退保桂林。定国昼夜环攻,城陷,有德自杀。

(《清史稿•列传》一一《李定国传》)

孙延龄……父龙,随孔有德来归,隶汉军正红旗,授二等男爵……有德以女四贞字延龄……五年(1666年)五月……命延龄为镇守广西将军,统辖有德所遗部众,驻桂林。

(《清史•列传》八○《逆臣传•孙延龄》)

三藩之兵,初为三四万人,后渐扩至七八万人,以吴三桂为最强。

顺治元年(1644年)四月……(吴)三桂率众迎睿亲王。令三桂兵肩系白布为识……合击大破贼,追奔四十里。是日,睿亲王……进三桂爵为平西王,分隶步骑兵二万,先驱讨贼。

(《清史•列传》八○《逆臣传•吴三桂》)

(顺治)六年(1649年),改封靖南王……与尚可喜征广东。仲明将旧兵二千五百,新增兵七千五百,合为万人。

(《清史稿•列传》二一《耿仲明传》)

(顺治)六年(1649年)五月,改封平南王……旋命率旧兵二千三百,新增兵七千七百,合万人,与仲明同征广东。

(《清史稿•列传》二一《尚可喜传》)

迨南方略定……其时孔有德已遇害,无后。故惟留三桂王云南,尚可喜王广东,耿仲明之子继茂王福建。继茂卒,子精忠袭封。耿、尚二藩,所属各十五佐领,绿旗兵各六七千,丁口各二万。三桂藩属五十三佐领,绿旗兵万有二千,丁口计数万。是为三藩并建之始。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三藩中,三桂功最高,兵最强……破流贼,定陕,定川,定滇,取永明王于缅甸。又平水西土司安氏,四方精兵猛将,多归其部下。计五丁出一甲,甲二百设一佐领,积五十余佐领,辖以左右都统。设前后左右援剿四镇,分十营,每营兵千有二百。以吴应麒、吴国贵、夏国相、胡国柱等为都统,以马宝、王屏藩、王绪等十人为总兵。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顺治十七年庚子(1660年),六月……辛丑,议政王、贝勒、大臣等,会议户部裁兵筹饷一事:滇逆未靖,满洲大兵不应撤还。但协饷艰难,应将绿旗兵未招募者停止招募,投诚兵愿为民者令其为民,共以三万为额。至于各省军需俱取之本省,独滇省用各省转输……今请敕平西王及该省督抚,于本省设法,酌量取用。其月饷仍令各省起解。

(《清世祖实录》卷一三七)

顺治十七年(1660年),部臣奏:“计云南省俸饷岁九百余万,除召还满兵外,请裁绿营兵五万之二。”三桂谓边疆未靖,兵力难减。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三藩不只割据一方,自为政令,骚扰地方人民。吴三桂所铸钱,通行各省,名为西钱。其藩下官,不关吏部,分选各省,名为西选。清廷每岁负担军饷九百万,桂王平定后,军饷尚需四百万;闽、粤所需,略与此等;致岁入二千万,全以饷军,不足者尚五百万,故不得不下撤藩之令。然撤藩则三藩必反,人皆知之,群臣无敢赞撤藩者。一切不顾,期于必撤者,唯康熙帝及明珠二人而已。

初,(耿)继茂与(尚)可喜攻下广州,怒其民力守,尽歼其丁壮。即城中驻兵牧马营,靖南、平南二藩府,东西相望。继茂尤汰侈,广征材木,采石高要(县)七星岩,工役无艺。后创设市井私税,民咸苦之。广东左布政使胡章,自山东赴官途中,上疏言:“臣闻靖南王耿继茂、平南王尚可喜所部将士,掠夺士绅妇女,占居布政使官廨,并擅署置官吏……乞敕二王还官廨,释俘虏。”继茂奏辨,可喜亦有疏自白,章坐诬论绞……逾年,高要知县杨雍建内迁给事中,疏陈广东滥役、私税诸大害,谓一省不堪两藩,请量移他省。

(《清史稿•列传》二一《耿仲明子继茂传》)

顺治十六年己亥(1659年)冬十月……己酉……谕吏、兵二部:“……前已有旨,命平西王吴三桂移镇云南……当兹地方初定之时,凡该省文武官贤否,甄别举劾,民间利病,因革兴除,及兵部钱粮,一切事务,俱暂著该藩总管,奏请施行。内外各衙门,不得掣肘……俟数年后,该省大定,仍照旧令各官管理。”

(《清世祖实录》卷一二九)

康熙二年癸卯(1663年)二月……丁巳,兵部议:“准平西王吴三桂疏请,将云、贵二省总督、巡抚敕书,撰入‘听王节制’四字。”从之。

(《清圣祖实录》卷八)

踞由榔所居五华山故宫为藩府,增华崇丽。籍沐天波庄田为藩庄,假浚渠筑城为名,广征闹市榷税、盐井、金矿、铜山之利,厚自封殖。

(《清史•列传》卷八○《逆臣传•吴三桂》)

康熙二年癸卯(1663年)五月……乙酉……户部议覆:“平西王吴三桂疏言滇省初定,请开鼓铸……”从之。

(《清圣祖实录》卷九)

顺治十七年庚子(1660年)十一月……壬申,四川道御史杨素蕴奏言:“臣阅邸报,见平西王恭请升补方面一疏,以副使胡允等十员,俱拟升云南各道;并奏差部曹,亦在其内。臣不胜骇异……即前此经略用人,奉有吏、兵二部不得掣肘之旨,亦惟以军前效用各官,或五省中人地相宜、资俸应得者,酌量具题。从未闻以别省不相干涉之处,及见任京官,公然坐缺定衔,如该藩今日者也……诸臣才品为该藩所知,亦宜先行具题,奉旨俞允,然后令吏部照缺签补,犹不失权宜之中计。乃径行拟用,无异铨曹。”

(《清世祖实录》卷一四二)

所辖文武将吏,选用自擅;各省员缺,时亦承制除授,谓之西选。又屡引京朝官、各省将吏,用以自佐。

(《清史稿•列传》二六一《吴三桂传》)

其所除授,号曰西选,西选之官遍天下。顺治十七年,部臣奏:“计云南省俸饷,岁九百余万……加以闽、粤二藩运饷,岁需二千余万。近省挽输不给,一切仰诸江南……”核天下财赋,半耗于三藩。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尚可喜适有归老辽东、留子镇粤之请……时(康熙)十二年(1673年)三月也。部议遂令其尽撤藩兵回籍。三桂及耿精忠闻之,不自安。亦于是年七月,疏请撤兵,以探朝旨。上敕廷臣议,皆言……不如勿徙。惟户部尚书米思翰、兵部尚书明珠、刑部尚书莫洛等,力请徙藩……上念藩政久握重兵,势成尾大,非国家利。又三桂子、精忠诸弟,皆宿卫京师,谅无能为变,特允其请,徙藩山海关外。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乙 吴三桂之称兵

吴三桂敢于称兵,盖知清廷主幼国疑,良将劲卒一时俱尽,而闽粤、西北必可助己,划江以守,然后徐观天下之变。举兵而后,果如所期。然三桂手刃桂王,又自号为周,虽复中国衣冠,不足以资号召也。

三桂本挟云南,要旨慰留,冀得世守藩封,如沐氏故事,永踞滇中。(撤藩)命下,愕然气沮。其党愤愤不平,谓王功高……怂恿举事。三桂亦自负才武不世出,地险财富,所属亲军与两迤诸镇将健卒,皆百战之锐,素得其死力。即他直省平日所植党,兵起当无不从命。且开国诸宿将,多先后物故,无足抗颜行者,遂决计反。

(刘健《庭闻录》四)

散布伪札,四出诱煽。襄阳总兵杨嘉来,以襄阳应贼;广西将军孙延龄、提督马雄,以桂林应贼;四川巡抚罗森、提督郑蛟麟,总兵谭洪、吴之茂,以四川应贼;福建耿精忠闻之,亦同时反……是冬,陕西又有王辅臣之变。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欲立明后,以号召天下,则缅甸之役无可自解。欲行至中原,据腹心始举事,复恐日久谋泄。遂于(康熙二十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发兵反……自称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以明年为周元年,蓄发易衣冠,旗帜皆白。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十三年正月,三桂自称周王。有某生者,上书极谏,大略谓宜奉明朝,称前平西伯,缟素待罪,以告天下,则忠臣义士孰不倾心。今义旗再举,便以开国,是解天下体也,自此人窥王志,无复望其景从矣。

(刘健《庭闻录》五)

(郑)经……答其(吴三桂)书曰:“……自古成天下之大业,必先建天下之大义。以殿下之忠贞,而择立先帝之苗裔,则足以号召人心,而感奋忠义。不佞所以区区道及,亦欲依日月之末光,早建匡复之业,枕戈待旦,以俟会师之举尔。”

(江日升《台湾外记》卷一六)

丙 南北之相持

清廷骤闻巨变,兵力未集,但图自守。其初一二年间,所注意者,以捐纳筹饷,及命南怀仁铸炮,以利器械而已。吴军亦不敢出岳州一步,遂成相持之局。

郎中党务礼、萨穆哈在黔督理移藩,舟马疾驰,十二日至阙告变。湖广总督蔡毓荣亦奏至,举朝震动……先遣都统巴尔布等,率满洲精骑三千,由荆州守常德。命都统珠满,以兵三千,由武昌赴守岳州。命都督尼雅翰、赫业、席布根特、穆占、佟国瑶等,分驰西安、汉中、安庆、兖州、郧阳、汝宁、南昌诸要地听调遣……命顺承郡王勒尔锦为宁南靖寇大将军,统师至荆州……命西安将军瓦尔喀率骑兵赴蜀,而大学士莫洛经略陕西……我兵云集荆、襄、武昌、宜昌诸郡,无敢渡江撄其锋者。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康熙)十五年(1676年)……十月,疏言:“迩者关中底定,闽逆投诚,荡平虽可刻期,然一日未罢兵,即一日不可无粮饷。宜于浙江、江西、湖广开捐例,纳米、豆、谷、麦、草束,以济军需。山东、河南岁值大稔,并宜捐米,贮临河州县,支应本省兵粮。多则运解京仓。”疏下部议……准开例湖广、江西、福建三省现任官捐加级、纪录。四品以下降革官,捐复原职,分别录用、先用及顶带荣身。十七年(1678年)五月,疏言:“天下盐课定额,不下三百余万。止陕西省遇闰加银,应令各省一例,又可增银二十余万。于军需不无小补。”……十九年七月,疏言:“……尚之信……近为属下护卫张永祥控告,其自辩疏中有云,张永祥假其名色,每年私收税银一千六百两。即此可知,尚之信所自收之税当不下百万。应令督抚察核归公,累民者奏明豁免。”……疏下王大臣等议行。

(《清史•列传》卷八《余国柱传》)

(康熙)十九年(1680年)三月……诏曰:“军兴数载,供亿浩繁,朕恐累民,不忍加派科敛。因允诸臣条奏,凡裁节浮费,改折漕贡;量增盐课、杂税;稽查隐漏田赋,核减军需报销,皆用兵不得已之意,事平自有裁酌。”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明年(康熙十三年)……命西洋人南怀仁,多制轻便火炮,俾越山渡水,以利行军之用。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明年(康熙十三年)……三桂……亲赴常、澧督战……贼将吴应麒踞岳州,于城外浚濠三重,设陷坑鹿角,以拒步骑;于洞庭峡口,攒立梢桩,以拒舟舰。而澧州、石首、华容、松滋,皆布重兵为犄角……十五年(1676年)……是时,三桂以兵七万,据岳州、澧州诸水口,以拒荆州江北之师;以兵七万据长沙、萍乡、醴陵,以拒江西之师。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丁 闽粤及西北之平定

清廷欲灭吴军,唯有先翦其羽党。闽、粤、桂及西北,果皆次第戡定,而吴军始孤。

李之芳……(康熙)十二年(1673年)以兵部侍郎总督浙江军务,会吴三桂反。十三年……耿精忠亦叛,遣其将曾养性、白显忠、马九玉数道窥浙。浙大震,之芳檄诸将扼仙霞关……时上命都统赖塔率师入浙。五月,偕赖塔率满洲兵千、绿旗兵二千、乡勇五百,进驻衢州……显忠自常山,陷开化、寿昌、淳安。养性自处州,犯义乌、浦江、东阳、汤溪……温州镇总兵祖宏勋叛,召寇陷平阳,再进陷黄岩,集悍卒数万窥衢州。七月,之芳与赖塔……率总兵官李荣、副都统瑚图等,薄贼垒军坑西……麾众越壕、拔栅,败之。遣陈世凯乘胜复义乌、汤溪,鲍虎复寿昌、淳安,牟大寅破常山,王廷梅败贼于金华石梁大沟源。李荣亦复东阳,复败贼于金华寿溪……参将洪起元复嵊县……十月,贼将桑明等五万众,由常山逼衢州西沟溪,倚山为营,觊联南路贼巢。之芳与赖塔议,出不意,遣廷梅与参领禅布夜趋沟溪,分队进攻,又大破之,贼弃营遁。

(《清史稿•列传》三八《李之芳传》)

康熙十三年(1674年)六月,命(康亲王杰书)为奉命大将军,率师讨耿精忠。师至金华,温州、处州已陷……十四年(1675年),复处州及仙居……诏宁海将军傅喇塔自黄岩规温州,趣杰书自衢州入……十五年(1676年),自金华移师衢州。精忠将马九玉屯大溪滩,拒师。杰书督诸将力击之……精忠兵大败……杰书令偃旗,一日夜行数百里,乘月攻克江山,进徇常山,次仙霞关……精忠兵不战溃,(金)应虎降。进拔浦城,檄精忠谕降。师复进拔建阳,抚定建宁、延平二府。精忠遣其子显祚迎师,杰书承制许以不死,精忠出降。

(《清史稿•列传》三《杰书传》)

(康熙)十五年(1676年)春,(尚)可喜发愤死。三桂封之信辅德亲王,趣其出师,索其助饷。又遣伪总督董重民代金光祖,伪巡抚冯甦代佟养巨,分守要冲。光祖、之信皆复悔,密通款于江西大军。十六年(1677年)夏六月,唆旧督标兵噪饷,执伪总督董重民于肇庆,率军民薙发反正。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下》)

之信旋遣使赴江西,通款大军,密疏愿立功赎罪……十六年(1677年)……之信遣副都统尚之瑛率兵迎大军,驻韶州,疏陈阖属归正……部议叙之信袭封平南亲王。

(《清史•列传》卷八○《逆臣传•尚之信》)

有傅宏烈者,旧为庆阳知府,当三桂未反时,举发三桂不轨事。坐诬,谪戍苍梧。延龄既叛,宏烈欲假事权,集兵图恢复,受三桂伪职,为信胜将军。与延龄友善,数以大义陈说,延龄犹豫未决。妻四贞约宏烈往迎大兵,至即反正。十六年(1677年)宏烈迎大兵于江西,先致书将军舒恕,言四贞欲延龄归顺……谓无刻不以隆恩豢养为念。若赐敕赦延龄罪,封四贞为郡主,则粤西可定……为三桂侦知,使从孙世琮纠贼逼桂林,诱执延龄杀之……延龄旧将刘彦明……等……逐走贼众,偕线国安子成仁,率桂林官吏兵民归顺,四贞还京师。

(《清史•列传》卷八○《逆臣传•孙延龄》)

(康熙)十四年(1675年),秦州、兰州、巩昌、定边、靖边、临洮、庆阳、绥德、延安、花马池相继失。辅臣自踞平凉,使其党分据各郡,陇右皆陷于贼。惟甘肃提督张勇,总兵孙思克、王进宝、陈福,斩使缴札,故河西及陕西未陷。洞鄂督诸将复秦州,进攻平凉。张勇遣诸将复兰、延、巩诸郡,自守巩昌、秦州,以隔蜀贼、陇贼相通之路。诏以张勇为靖逆将军,便宜行事……十五年(1676年)……图海至,督诸将一战,大败贼于平凉城北,夺其虎山墩……辅臣惧,遂……降。王屏藩、吴之茂屡为张勇、王进宝所败,遁还汉中,固原、庆阳诸郡皆复。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戊 三路之征南

吴三桂初起时,即倚达赖讲和,本无北伐决心。既又失闽、粤之助,使清师得专力对湘。此时乃窃帝号自娱,欲以牢笼所部,不知已到日暮途穷之境。未几即死,众奉其孙世璠,终以地势险阻,人尚用命,致迟二年之久,清师克昆明,其乱始平。自称兵以至覆亡,先后达八年之久,史称为三藩之乱。有称后三藩者,盖以别于福、唐、桂三王也。

明年(康熙十三年)……西藏达赖喇嘛奏言:“三桂若穷蹙乞降,可宥其一死。倘竟鸱张,不若裂土罢兵。”上严斥不许。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初,三桂举兵,诸将或言宜疾行渡江,全师北向。或言直下金陵,扼长淮,绝南北运道。或言宜出巴蜀,据关中,塞肴函自固。三桂年老,更事多,欲出万全,不肯弃滇、黔根本。初得湖南,即下令诸将毋得过江,以为事纵不成,可划长江而国。故用兵数载,未尝长驱东北。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康熙)十六年(1677年)……闽粤王师,数路告捷,耿精忠、尚之信先后反正,(韩)大任走降于福建,江西略定……上命诸将专力湖南。十七年(1678年)……时三桂年六十有七矣,失陕西、闽、粤三大援,至是又失江西。大兵云集湘湖间,疆宇日蹙。且军兴调发,财用耗竭,川湖赋税,不足供兵饷。恐四方见轻,情竭势绌,乃思窃帝号自娱。其下亦争劝进,以衡州当兵冲,自长沙徙都之。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卜吉三月朔……是日,乘马出伪宫,冠翼善冠,衣朱衣,登坛行衮冕礼。毕,乘辇返……伪国号周,伪元昭武,改衡州为定天府,册妻张氏为后……世璠为太孙。加郭壮图大学士,仍守云南。设云南五军府、兵马司,改留守为六曹、六部。晋胡国柱、吴应麒、吴国贵、吴世琮、马宝等大将军。封王屏藩东宁侯,予尚方剑。余晋爵有差……八月……十八日,三桂死。

(刘健《庭闻录》卷五)

贼众匿丧不发……召国柱返衡州,推国贵总军务,而使国柱入滇,迎世璠奔丧。国柱至滇,郭壮图等以滇为根本重地,力阻世璠勿轻出。国柱大哭于东郊,数日,卒不许……九月,伪后张氏死。十月,衡州发丧。十一月,世璠僭号,郭壮图等奉遗令立之……十八年(1679年)正月,世璠僭元洪化。

(刘健《庭闻录》五)

康熙十八年己未(1679年)春正月……己未,安远靖寇大将军多罗贝勒察尼、詹事府詹事宜昌阿等疏报:“逆贼吴应麒等窃踞岳州,坚垒死守……水陆围困,断其粮道,逆贼势蹙。伪总兵王度冲、伪将军陈珀等,于本月十八日,各以其舟师来降。吴应麒等弃城遁,遂复岳州。”

(《清圣祖实录》卷七九)

岳州既复,诸贼震恐。勒尔锦亦率师自荆州渡江,彝陵、澧州之贼皆以舟师降。常德、长沙贼将皆弃城焚掠遁。安亲王由长沙进衡州,吴国贵、夏国相等亦遁……时湖南上游,惟辰州之辰龙关,与武冈之枫木岭,为入黔要路,皆天险。吴国贵、马宝踞武冈,胡国柱等踞辰州。安亲王至武冈,攻贼于枫木岭。广西巡抚傅宏烈由后路断其饷道,而大军奋击其前,炮殪吴国贵,贼溃遁……遂复武冈。贝勒察尼攻辰龙关,径狭箐密,仅容一骑。贼跨隘口立五营,以拒官兵。相持逾年,始由间道袭破之,遂克辰州、沅州,胡国柱走贵阳。是为湖南入黔滇之师。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康熙十八年(1679年)正月十八日……岳州平。是役也,公(蔡毓荣)居风涛炮火间,凡八阅月……十九日,公入城安抚……且为进征辰、沅计……十月二十四日,公次常德。礼科给事中莫洛、户部郎中宜□赍敕至,敕曰:“皇帝谕总督蔡毓荣:……方今贼既败遁负险,不便专恃马兵。若用绿旗步兵之力,则扑灭甚为有益……尔当各率所属绿旗官兵,平定辰、沅,恢复云、贵……”又曰:“谕总督蔡毓荣、周有德,提督桑格:自古汉兵逆乱,亦惟以汉兵剿平,彼时岂有满兵助战?今逆贼大败,乘此逃散之际,理宜恢复辰、沅,速定云、贵……从古以来,险隘地方,若不攻取,岂有自定之理。其作何领兵平定地方,著详议具奏。”公陈进机宜曰:“今贼居辰龙关,势处上游,最为险隘,密布火炮、滚木、擂石,又于关外设垫挖濠,明挟我以不能仰攻之势。必取小路,分兵进剿,使贼势分,然后斩关直入……”又疏曰:“自镇远以下,辰、沅之水,直趋武陵。贼踞上游,现在白溶等处,贼船累累。我兵由陆进攻,贼或轻舟顺流袭我之后……白溶距辰州六十里,现有伪左将军扎营。必由水路分贼势……但滩高水隘,战船、沙船难行,快船亦不便撑驾。需八浆辰小船二百,每船容十余人,分载百子炮、过山鸟等轻便火器,上逼白溶。一面仍由辰龙关夹攻。”疏入。立授公绥远将军印,总统绿旗兵……十九年(1680年)正月,公率诸军进。命水路副将曾兰、水师游击多泰、总兵官陈华分驾辰战船;山西提票分布辰溪、桃源一带,以备应援,兼护粮道。三月初五日,公师抵宁香铺,分拨诸将,曰辰州坪,曰巫溪,曰苍溪,曰郭家溪,并潜师入。公亲督大军攻关。贼方拒敌,伏兵并发,出不意,弃关走。伪将军高启隆、巴养元夜遁。辰州伪知府傅祖禄、伪参将黄仲礼,各率所属纳印献城。伪定北将军杨有禄、伪水师左将军周珍、伪右将军杨宝荫亦赴军门投诚……辰、沅平。

(陆楣《铁庄文集》卷六《云贵总督蔡公西征纪略》)

康熙十八年己未(1679年)秋七月……乙卯……镇南将军莽依图疏报:“伪将军吴世琮等,围南宁日久,城中食尽,旦夕且陷。投诚马承荫请救,总督金光祖遣总兵官谭升、杨国泰等,率兵往南宁援之。吴世琮率众……逆战。臣与将军觉罗舒恕、额楚,都统、贝勒等,分路扑剿,杀贼甚多。吴世琮负重伤遁,遂解南宁之围。”

(《清圣祖实录》卷八二)

是年(康熙十八年),吴世琮亦败于广西。命大将军贝子赖塔,由南宁进云南,连败贼将何继祖众二万于安笼所,于黄草坝……擒馘无算。是为由粤入滇之师……提督赵良栋、王进宝,皆自任取蜀。十八年(1679年)十月,亦两路出师……于是进宝复凤县、武关。王屏藩力不支,弃汉中,走保宁。我兵三路趋之。十九年(1680年)正月,败贼二万于城外锦屏山,夺桥而进。王屏藩自缢死,生擒吴之茂等,乘胜复顺庆。而赵良栋由略阳进克阳平关,渡白水江,复龙安,浮渡明月江。亦以是月克成都,降其伪将军以下文武百余。又败胡国柱于建昌。而图海亦复兴安,将军佛尼勒等复永宁,复马湖。湖广提督徐治都败杨来嘉于巫山,复夔州,复重庆,四川尽复。会是秋降贼谭洪等复叛。乃诏王进宝留镇四川,而赵良栋以勇略将军兼云贵总督,统川师进捣。是为由蜀入滇之师。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康熙十八年(1679年)四月,良栋疏言:“……今湖南底定,宜取汉中兴安,以图四川。臣愿精选所属步骑五千,独当一路。”上嘉许之……于是良栋进师密树关,先袭黄渚关,以分贼势。遂大破贼,复徽县……良栋遂趋略阳,击走吴之茂,复略阳城。遣兵取阳平关,徇沔县。王进宝亦复凤县,定汉中府。良栋会之于宁羌,各奏捷。诏授良栋勇略将军,仍管宁夏提督事。十九年(1680年)正月,良栋……连挫贼众于白水坝、石峡沟、青箐山,招降龙安府,渡明月江,过绵竹县。贼惊溃,伪将军汪文元、伪巡抚张文德等降,遂复成都。得旨嘉奖,擢云贵总督,加兵部尚书衔,仍管将军事。良栋闻命,谓宁夏提督有代者,则镇兵不能随征,因疏辞云贵总督。上弗许。会部议,宁夏宜如旧制,设总兵。诏即以良栋子荫生宏灿任之,率镇兵随征……良栋分遣游击冶国用等,西徇雅州,复象岭、建昌诸卫。东徇叙州,复纳溪、永宁等县。

(《清史•列传》卷七《赵良栋传》)

(康熙十九年)十月,湖南大军自平越趋贵阳。吴世璠偕应麒奔云南,降其文武伪官二百余。十一月,复遵义、安顺、石阡、都匀、思南等府。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上命……安亲王、顺承郡王、贝勒察尼还京,以贝子彰泰代为定远平寇大将军,蔡毓荣为绥远将军,授方略,同将军穆占、总督董卫国由沅州进征。十月,克复镇远府。伪将军张足法等败走,遂下平越,趋贵阳。世璠偕应麒奔云南,伪侍郎郭昌同文武伪官二百人降。十一月……伪将军李本深降。

(《清史•列传》卷八○《逆臣传•吴三桂》)

(康熙十九年)九月,会师进取贵州,贼众拒镇远……十一月初九日,全师抵两路口地方。公相度形势,曰:“贼固垒拒守,我对面击,猝难取胜。”乃遣奇兵二,一由秀地取石巷口、大岩门等隘,出镇远卫袭其后;一纡道出镇远县,挠其旁。公同大将军贝子所统八旗官军,于十一日对贼垒施炮,三路夹攻,卫国连夺关隘……十五日,齐冲贼营……贼夜遁。进至油榨关、偏桥、兴隆……于是镇远府、县、卫以及偏桥、兴隆二卫尽复。

(陆楣《铁庄文集》卷六《云贵总督蔡公西征纪略》)

(康熙)二十年(1681年)正月,贼将夏国相、高启隆、王会等拥众二万,屯平远西南山。又分兵万余,据盘江西坡……贼以象迎战,我军迫险,见象即惊溃。蔡毓荣以红旗督战,众奔不能止,死伤山积。逾二日,毓荣整队复进,贼不能支,弃险西走,贵州尽复。大将军贝子赖塔、自广西进滇,亦屡败贼,与楚师会于曲靖,分队前进。二月,抵云南。世璠使郭壮图率步骑数万,列象阵,迎战三十里外。我贝子彰泰军其左,赖塔军其右,自卯至午,贼五却五进,殊死战。象忽反践其军于金汁河,我劲骑左右冲之,始大却。进逼之城东归化寺,擒斩殆尽。自归化寺列营,亘碧鸡关,为长围数十里……数月,临安、永顺、姚安、大理诸路伪总兵相继降。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先是,贼遣胡国柱、夏国相、马宝等犯蜀,陷沪、叙、建昌、永宁、马湖诸府。又嗾降将马承荫再叛于柳州,谭洪、彭时亨等再叛于川东,以分我兵力。至是,省城危急,尽调川贼回救。赵良栋率诸将分路蹑击,或死或溃降,无一援兵得至滇城者。世璠复割地,乞师于西藏达赖喇嘛……九月,赵良栋之师自蜀至滇。初,长围距城远,贼负固抗拒,数月不下。良栋连逾三濠,夺三桥,直薄其城。诸军从之,皆薄城下,围之数重……十月,城中食尽援绝,守南门贼内应,启门纳师。世璠及郭壮图皆自杀。俘伪大学士方光琛,伪将军夏国相、马宝等,函世璠首献阙下。析三桂骸骨,颁示海内。诸将争取子女玉帛,惟赵良栋严禁军士,并簿籍藩产以献。云、贵、川、湖地悉平,班师。

(魏源《圣武记》卷二《康熙戡定三藩记上》)

九月,良栋至军……请于彰泰曰:“我师不速战,相持日久,粮不继,何以自存?”彰泰曰:“皇上豢养满洲兵,岂可轻进,委之于敌?且尔兵初来,亦宜体养,何可令其伤损?”良栋不从,率所部,夜攻南坝,破垒夺桥,遂薄城。彰泰语良栋:“尔兵攻已瘁,宜暂退,令总督蔡毓荣代守。”良栋曰:“我兵死战所得地,奈何令他人守乎。”于是彰泰令诸军悉进。世璠兵出城,战于桂花寺。诸军皆奋斗,世璠兵大败,乃自杀。余众以城降,云南平。

(《清史稿•列传》四二《赵良栋传》)

,恃四王之力。及平定三藩,又恃张勇、赵良栋诸人之力。三藩既定,而征台之议以起。

2.台湾郑氏之亡

甲郑成功之抗清

隆武之败,郑芝龙降清。其子成功力谏不听,遂入海起兵以抗清。

(郑)成功,南安县石井巡司人也,初名森,字大木。父芝龙,字飞黄,小字一官……落魄……去之日本,娶……妇,生成功……芝龙与弟芝虎,亡之颜思齐党中为盗。思齐,海澄人,居台湾,一时群盗陈衷纪、杨六、杨七、刘香等,皆出其门。衷纪亦海澄人,最桀骜,芝龙委身事焉。台有居人,自芝龙等始。思齐死,众无所立……推为魁,陆梁海上,官军莫能捕。然大权犹归衷纪,芝龙仍阳奉之。朝议招抚……芝龙故有求抚意……崇祯元年九月,芝龙杀衷纪于岛上。忌刘香,发其父塚……率所部降于督师熊文灿。三年,以平广盗,征生黎,焚荷兰,收刘香功,迁都督。于是成功……已七岁矣……赂而归之……大为季父芝豹所窘,叔父鸿逵独伟视焉。读书颖敏,不治章句……十五补邑诸生……弘光封芝龙为南安伯,鸿逵靖虏伯。其明年,鸿逵与黄道周迎唐王,即位福州……晋芝龙平虏侯,鸿逵定虏侯,俱加太师;芝豹澄济伯……芝龙幼习海,群盗皆故盟或门下,就抚后,海舶不得郑氏令不能来往,每船例入三千金,岁入万计,以此富敌国。自筑城于安平镇,舳舻直通卧内,所部兵自给饷,不廪于官……以故,郑氏贵震于七闽。既而成功陛见,隆武奇之……赐姓朱,改名成功,封御营中军都督,赐尚方剑,仪同驸马。自是中外称国姓云……隆武驾陷汀州……芝龙退保安平,军容甚盛,旌旗摇海……贝勒王……以书招之曰:“……两粤未平,今铸粤闽总督印以相待……。”芝龙得书大喜,则召成功计事,成功泣谏。芝龙曰:“……若幼,恶识人事。”遂进降表……至福州,见贝勒王,握手甚欢,折箭为誓……夜半,忽拔砦,挟芝龙以北。成功……既力谏不从,又痛母死非命,乃悲歌慷慨,谋起师。

(黄宗羲《行朝录》卷六附《郑成功传》)

芝龙北上,乃与所厚数十人举义,收兵南澳,时年二十四。文移称招讨大将军,罪臣国姓。比闻永历即位,遣使间道上表,尊奉正朔……时,厦门先为……郑彩及……郑联所据。成功自南澳回,旧将稍集。乃移屯鼓浪屿,以洪政、陈辉为左右先锋,杨才、张进为亲丁镇,郭泰、余宽为左右镇,林习山为楼船镇,进攻海澄……洪政中流矢死,乃引还。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初,据金、夏二岛为根据地,连破同安、漳浦、南安、平和、海澄、长泰等县,进围漳州七阅月。清总督陈锦赴援,战不利,为其下所杀,以首献成功,东南大震。成功复取兴化、福州,已而复破舟山,始终奉永历年号。是时清方以洪承畴经略西南七省,赖成功出没海上,分其兵力,使不得进展。

(顺治)十一年,(成功)寇漳州,千总刘国轩叛,献城。

(《清史•列传》卷八○《逆臣传•郑芝龙》)

乙酉……明隆武元年夏闰六月……明主召(郑)芝龙子成功,赐姓朱,封忠孝伯……丙戌三年,明隆武二年春正月,明主以忠孝伯成功为御前营内都督,赐尚方剑,仪同驸马……命佩招讨大将军印……己丑六年,明永历三年……七月,明主遣使晋招讨大将军忠孝伯国姓成功为漳国公……癸巳十年,明永历七年夏五月……成功既败固山金砺,遣监纪施士绅以蜡表奏明主行在,并叙破提督杨名高及歼总督陈锦之功。明主即命晋封成功为延平王,成功表辞……丁酉十四年,明永历十一年……冬十一月,明主遣漳平伯周金汤……及太监刘国柱,从海道赍延平王敕印至,晋封潮王。成功谦让不敢当,仍称招讨大将军。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清屡攻成功不克,乃欲诱降之,且执芝龙下狱,令作书招降。成功终不肯屈,必不得已,愿如朝鲜称藩,仍保衣冠之旧。清知其坚定不移,乃安插芝龙于辽东,后竟族之。

(顺治)九年十月……上命芝龙书谕成功……降,许赦罪授官……十年,诏封……成功海澄伯……成功不受封……十一年……芝龙请令世忠偕使往抚。成功益骄,要地及饷,不薙发,书词悖慢……十二年……敕芝龙自狱中以手书招成功,不降,即夷其族。

(《清史•列传》卷八○《逆臣传•郑芝龙》)

甲午十一年,明永历八年春二月,遣官议抚,以海澄公印封成功。成功弗受……十一月,再遣内院学士叶成裕、理藩院阿山及芝龙少子郑度,赍敕至,许以泉、漳、惠、潮四府,安插兵众。成功坚执不从……丙申十三年,明永历十年……十二月……同安侯郑芝龙遣谢表劝成功就抚,不听。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方清师三路入滇,逐桂王走永昌之时,成功大举乘虚直袭南京,长江南北迎降者众。清总督郎廷佐屡约降展期,成功顿兵坚城之下,以为廷佐穷蹙无计,不虞有他。及崇明梁化凤援至,一战而成功大败,大将余新被擒,甘辉等死之。乃扬帆出海,精锐尽丧,图据台湾为休养生聚之计。

(顺治)十六年五月,成功连艘北犯,逾崇明,陷镇江,顺流犯江宁。八月,舟至观音门。值贵州凯旋大军浮江下,败其前锋。成功率水陆贼数万围江宁,列巨舰,阻江南北要路。江苏巡抚蒋国柱、总兵梁化凤赴援夹攻,贼大败,阵斩伪总统余新,生擒伪提督甘辉等,俘斩甚众。余孽退犯崇明,游击刘国玉等复击败之,成功南遁。

(《清史•列传》卷八○《逆臣•传郑芝龙》)

己亥顺治十六,海上称永历十三年,五月十八日,(赐姓)至崇明……六月十六日辰时,进兵攻瓜州……水师进断滚江龙……左冲镇周全斌挥兵渡水……突上岸……诸军乘胜……攻城……巳时,遂克瓜州,阵斩(游击)左云龙,生擒(操江军门)朱衣佐……十九日,赐姓督师镇江南岸七里港……二十二日……移营到银山下……满兵……分五路而来。赐姓亲督右武卫周全斌、左虎卫陈魁迎敌,于是奋勇争先,满兵披靡……遂令攻城。清总镇高谦、知府戴可进献城投降……七月初七日,至观音门……十二日,派前锋镇余新、中冲镇萧拱宸扎狮子山,堵凤仪门……二十三日夜,城中觇知余新懈怠无备,清副将梁化凤率兵夜出……而袭其营。余新被擒……全军覆没……满兵遂蜂拥出城扎营……赐姓欲再决一战,令杨祖、姚国泰、杨正、蓝衍等扎在山上,甘辉、张英等伏在山内,林胜、陈魁等列在山下。赐姓督陈鹏、万禄等在观音门应援,万礼、万义等堵御大桥头大路,马信、吴豪、韩英等由水路蹑其后。黄安专督水师防江……清兵大队抄出山后……杨祖众寡不敌,败走,蓝衍战死……甘辉、张英等被围……张英阵亡,甘辉被捉,林胜、陈魁……全军俱没。万礼……被捉,万义泅水而逃。赐姓见大势已溃,先抽兵下船……后载诸残兵出港。查失将领中提督甘辉,后提督万礼,五军张英,亲军林胜、陈魁,镇将蓝衍、魏标、卜世用,副将洪琅,户官潘庚钟,仪卫吴赐等十二名……八月初四日,泊船吴淞江……初八日,至崇明城……十一日,开炮攻打,城崩数丈。清守将梁化凤,死拒不退……九月初七日,至思明州。

(鹭岛道人《海上见闻录》卷一)

隆武之立,鲁王监国不为之下,唐、鲁成隙。故成功奉事永历,不与鲁通。鲁王既覆,遗臣张名振、张煌言犹率舟师,名振曾登燕子矶,望祭孝陵。煌言尤系人望,独与成功合。江上之役,与成功会师。煌言已下芜湖,上江四府、三州、二十四县皆降。而成功兵败,煌言从徽、浙出海。及成功卒,煌言散遣其众,独居南田悬嶴,为清人所执,斩于杭州。其友吕留良营葬西湖南屏山下,至今与岳坟比烈。

(张)公讳煌言,字元箸,别号苍水,浙宁波府鄞县西北厢人也……举崇祯壬午乡试……方钱忠介公之集师……独公先至……即遣公迎监国鲁王于天台,王授公为行人。至会稽,赐进士,加翰林院编修,兼官如故,入典制诰,出筹军旅……闽中颁诏之使至……因请自充报使入闽,以释二国之嫌……江干之破也,公泛海入舟山,道逢富平将军张名振扈王入闽,公从之。既至,招讨使郑成功以前颁诏之隙,修寓公之敬于王,而不为用……王加公右佥都御史……庚寅,闽师溃,诸将以王保舟山。名振当国,召公以所部入卫,加公兵部右侍郎,兼官如故。辛卯……是秋……舟山陷,公扈王再入闽,次鹭门。时郑成功军甚盛,既不肯奉王……而公独以名振之军为王卫……然公极推成功之忠,尝曰:“招讨始终为唐,真纯臣也。”成功闻之,亦曰:“侍郎始终为鲁,亦岂与吾异趋哉。”故成功与公所奉不同,而其交甚睦。癸巳……明年……是年名振卒,遗言以所部付公……丁酉……公还军舟山,时王已去监国号,通表滇中。戊戌,滇中遣使加公兵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是年七月,成功以师会公北行,仍推公为监军,泊舟羊山……则风涛立至……碎船百余……复还军舟山……明年五月,成功会公天台,悉师以行……而请公以所部为前军,向瓜洲……成功遣水师提督罗蕴章以所部助公,又令善泅水者断滚江龙(横江铁索)……遂以十七舟竟渡……操江都御史朱衣祚被禽,明日,成功始至……攻城,克之……公曰:“吾但以偏师水道薄观音门。”……成功即请公行。未至仪真五十里,士民迎降。六月二十七日,成功来告镇江之捷。公兼程昼夜,次日抵观音门,而致书成功,请以步卒陆行赴白下……大兵之征黔者凯旋,闻信倍道而至,入同守城,于是严备已具……初四日,成功水师方至。次日,公所遣别将以芜湖降书至。成功……请公往扼之……乃至芜湖,相度形势,一军出溧阳,以窥广德;一军镇池州,以遏上流之援;一军拔和州,以固采石;一军入宁国,以逼东道休、歙诸城。大江南北,相率来归。其已下者,徽州、宁国、太平、池州四府,广德、和、无为三州,当涂、芜湖、繁昌、宣城、宁国、南宁、南陵、太平、旌德、贵池、铜陵、东流、建德、青阳、石埭、泾、巢、含山、舒城、庐江、高淳、溧水、溧阳、建平二十四县……徽州降使方上谒,而江宁之败问至……八月七日,次铜陵,与大兵之援白下者遇。公奋击败之,沉其四舟。是夕,大兵以不利,引而东下,炮声轰然。而公军误以为来劫营,遂溃……公乃焚舟登陆,士卒愿从者尚数百人。十七日……而追至,士卒纷窜,相依止一童一卒……公方病,力疾零丁至休宁,买棹入严陵……改而山行,自东阳、义乌以出天台……遂驻节天台,树纛鸣角,故部渐集。成功闻公还,亦喜,遣兵来助公……乃遣人告败于滇中,且引咎。滇中赐公专敕慰问,加官尚书,兼官如故。

(全祖望《鲒埼亭集》卷九《鄞张公神道碑铭》)

(顺治)十七年……冬十月,鲁王卒,成功与兵部侍郎王忠孝礼葬之金门后浦。

(沈云《台湾郑氏始末》卷四)

鲁王薨……公哭曰:“孤臣之有待,徒苦部下,相依不去者,以吾主上。今更何所待乎?”……壬寅,滇中遂陷,成功亦卒于台。公哭曰:“已矣,吾无望矣。”……癸卯,遣使祭告于王。甲辰六月,遂散军,居南田之悬嶴……从者惟故参军罗子木,门生王居敬,侍者杨冠玉,将卒数人,舟子一人……浙之提督张杰惧公终为患,期必得公而后已……已而募得公之故校……故校乃以夜半出山之背,攀藤而入,暗中执公,并子木、冠玉、舟子三人(己亥),七月十七日也……九月初七日,公赴市……挺立受刑,子木等三人殉焉。

(全祖望《鲒埼亭集》卷九《鄞张公神道碑铭》)

郑氏纵横海上,为清劲敌。乃为海禁以备之,起自江北,迄于闽、粤之交。长江则自镇江以下,皆在禁中,不许舟楫往来,对外贸易,一皆断绝。闽中尤严,沿海之地三十里,空其地,徙其人,使郑氏不得陆上接济。直至康熙二十四年,始开海禁。

(顺治)十八年,谕迁濒海民入内界,增兵守边。

(《清史•列传》卷八○《逆臣传•郑芝龙》)

(十八年)诏沿海居民,三十里界外,尽徙内地。禁渔舟、商舟出海,以杜构煽。

(魏源《圣武记》卷八《康熙戡定台湾记》)

辛丑顺治十八年,海上称永历十五年……八月……京中命户(兵)部尚书苏纳海至闽,迁海边居民之内地,离海三十里,村庄田宅,悉皆焚弃。

(鹭岛道人《海上见闻录》卷二)

(顺治)十八年,附永历十五年……六月……海澄公黄梧一本,内密陈灭贼五策:“一,金、厦两岛弹丸之区,得延至今日而抗拒者,实由沿海人民走险,粮饷油铁桅船之物,靡不接济。若从山东、江、浙、闽、粤沿海,居民尽徙入内地,设立边界,布置防守,则不攻自灭也。二,将所有沿海船只,悉行烧毁,寸板不许下水。凡溪河监桩栅,货物不许越界,时刻了望,违者死无赦。如此半载,海贼船只,无可修葺,自然朽烂。贼众虽多,粮草不继,自然瓦解。此所谓不用战而坐看其死也……”廷议,遣兵部尚书苏纳海来闽勘迁……八月,兵部尚书苏纳海至闽,斥弃海岛。

(江日升《台湾外记》卷一一)

(康熙)十七年春……上以海寇盘踞厦门诸处,勾结山贼,煽惑地方,由濒海民为之接济,诏如顺治十八年例,迁界守边。

(《清史•列传》卷八○《逆臣传•郑芝龙》)

(康熙十七年)春,郑氏复出,沿海连下城堡十余。诏复迁沿海居民,划界如旧。

(魏源《圣武记》卷八《康熙戡定台湾记》)

戊午十七年,明永历三十二年……十二月,再迁界。甲寅之变,闽省居民迁入内地者,悉还故土。丙辰冬,八闽归顺,复令迁界。康亲王奏言:“迁界累民。”罢之。至是,督抚请迁,报可。会破海澄,围泉州,事暂停。及泉州围解,遂行迁界之令。上自福州福宁,下至诏安,沿海筑寨,置兵守之,仍筑界墙以截内外。滨海数千里,无复人烟。

(夏琳《闽海纪要》卷下)

(康熙)二十年正月,(姚)启圣、(吴)兴祚,疏请展界,俾沿海民复业。从之。

(《清史•列传》卷八○《逆臣传•郑芝龙》)

乙 郑成功在台湾之经营

台湾久隶我国版图。崇祯中,刘香、郑芝龙居之,擅海上贸易之利,东自日本,西至安南,帆樯往来,郑氏主之。芝龙往闽,乃为荷兰所据。成功逐荷人而有其地,辟田畴,设郡县,设施一如内地。郑氏富强之基,尤恃海外商业。

(顺治)十八年……成功既自江南败归,又接济路绝。由榔已走缅,少声援,势日蹙,乃觊取台湾以自保。

(《清史•列传》卷八○《逆臣传•郑芝龙》)

(顺治)十八年,海上称永历十五年,辛丑正月……时红夷亦恐海上动兵。故于庚子春,复遣通事舍人何斌及其酋长,再来议贡。何斌密进地图,劝赐姓取之。

(鹭岛道人《海上见闻录》卷二)

(永历)十五年辛丑正月……集诸将密议曰:“天未厌乱,闰位犹在,使我南都之势,顿成瓦解之形。去年虽胜达虏一阵,伪朝未必遽肯悔战,则我之南北征驰,眷属未免劳顿。前年何廷斌所进台湾一图,田园万顷,沃野千里,饷税数十万,造船制器,吾民鳞集所优为者。近为红夷占据,城中夷伙,不上千人,攻之可垂手得者。我欲平克台湾,以为根本之地,安顿将领家眷,然后东征西讨,无内顾之忧,并可生聚、教训也。”时众俱不敢违,然颇有难色。惟宣毅后镇吴豪,京(经)到此处,独言风水不可,水土多病。藩心衔之,谓其有阻贰师。独协理戎政杨朝栋倡言可行,藩嘉与之。

(延平王户官杨英《从征实录》)

辛丑十八年,明永历十五年春……三月,成功与师攻台湾……成功以(清)世祖新崩,未暇征战,遂决意取之……夏四月……成功舟次澎湖,下令曰:“视吾鹢首所向。”至鹿耳门,水骤涨丈余,大小战船,啣尾而进,纵横无碍。红夷大惊,以为自天而下。成功以手加额曰:“此天所以哀吾而不委之壑也。天怜孤臣,有宁宇矣。”引兵登岸,先取赤嵌。红夷败,退保王城。酋长揆一死守不下。乃列营环围以迫之俟其自降……秋八月,红夷率甲板及成功战,成功击败之……自是,甲板不敢复出……十二月,成功督攻王城,平其炮台。揆一乞降,许之,凡珍宝辎重,听其搬回本国。揆一泣谢,率残兵五百余名归荷兰。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其制度若官制、地理、学校、选举、兵、农,规划有常者,分举之如下。

己未(顺治)十二年,明永历九年春二月,明招讨大将军延平王成功承制设六官。初,成功以明主行在遥隔,军前所委文武职衔,一时不及奏闻。明主许其便宜委用,武职许至一品,文衔许设六部主事。成功复疏请,以六部主事衔卑,难以弹压。明主乃赐诏,许其军前所设六部主事秩比行在侍郎,都事秩比郎中,都吏秩比员外。于是设六官,以潘赓钟为吏官,洪旭为户官,陈宝钥为礼官,张光启为兵官,程璠为刑官,冯澄世为工官。设协理各一员,左右都事各二员。以常寿宁为察言司,邓会、张一彬为正副审理。又设储贤馆、育胄馆,以前所试洪初辟、杨芳、吕鼎、林复明、阮旻锡等充之……又以死事诸将及侯伯子弟柯平、林维荣充育胄馆……中左所即厦门城,至是改称思明州,以薛柱、郑会先后知州事。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顺治)十八年……五月,改赤嵌城为承天府,杨朝栋为府尹。置天兴、万年二县,以祝敬、庄文烈为知县……十一月……揆一王与诸酋长如约还荷兰。成功祭告天地山川,置社稷、宗庙、学校,改台湾为东都,城曰安平。

(沈云《台湾郑氏始末》卷四)

(康熙)三年,明永历十八年三月……郑经至东都……改东都为东宁,置天兴、万年二州。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甲寅十三年,明永历二十八年……十一月……郑经设六官,以洪磊为吏官,杨英户官,郑斌礼官,柯平刑官,杨贤工官,各名曰协理。不设兵官,以陈绳武为赞画兵部。仍置六科都事、都吏,及察言、承宣二司,中书舍人,本科等官。初,成功虽承制设六官,文书仅称卑职。至郑经中年,文武具启,始称臣……以郑省英为宣尉使,总理各部钱粮,各县令以六科都事为之。又设盐运使,分管盐场……又设饷司,科杂税以给兵食。

(夏琳《闽海纪要》卷下)

庚戌九年,明永历二十四年春二月……郑经立国学,以叶后诏为国子司业。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丙辰十五年,明永历三十年……二月……郑经以中书舍人许明廷提督泉、漳学政。

(夏琳《闽海纪要》卷下)

(顺治)十八年……十一月……察举孝弟力田,及有奇才异能者试用。

(沈云《台湾郑氏始末》卷四)

丁亥(顺治)四年,明永历元年……明招讨大将军忠孝伯国姓成功起兵,置左右先锋镇、左右镇、援剿左右镇、中冲镇、亲丁镇、楼船镇、中提督、右提督、左提督、前提督、后提督、都督、水师戎旗镇、饷镇、正副总督、左右冲镇、后卫镇、护卫前镇、左右武卫、左右虎卫、亲军、亲军总镇、提督亲军、骁骑镇、英兵镇、殿兵镇、前提督左右镇、五军、五军都督、谘议参军、戎政、协理戎政、中军、仪卫、侍卫、护卫。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永历)十五年……五月……十八日,本藩令谕云:“东都明京,开国立家,可为万世不拔基业。本藩已手辟草昧,与尔文武各官,及各镇大小将领,官兵家眷,尽来胥宇。总必创建田宅等项,以遗子孙计,但一劳永逸,当以己力京(经)营,不准混侵土民及百姓现耕物业。兹将条款开列于后,咸使遵依,如有违越,法在必究,着户官刻板颁行。特谕:……承天府安平镇,本藩暂建都于此,文武各官,及总镇大小将领家眷,暂住于此。随人多少圈地,永为世业,以佃以渔,及京(经)商,取一时之利……各处地方,或田或地,文武各官,随意选择,创置庄屋,尽其力量,永为世业,但不许纷争……本藩阅览形胜,建都之处,文武各官,及总镇大小将领,设立衙门,亦准圈地,创置庄屋……文武各官圈地之处,所有山林陂池,具图来献,本藩薄定赋税,便属其人掌管……各镇及大小将领官兵,派拨汛地,准就彼处择地起盖房屋,开辟田地……各镇及大小将领,派拨汛地,其处有山林陂池,具启报闻,本藩即行给赏……沿海各澳,除现在有网位、罟位,本藩委官征税外,其余分与文武各官,及总镇大小将领前去炤管,不许混取,候定赋税……文武各官开垦田地,必先赴本藩报明亩数,而后开垦。至于百姓,必开亩数,报明承天府,方准开垦。如有先垦而后报,及报少而垦多者,察出定将田地没官,仍行从重究处。”

(延平王户官杨英《从征实录》)

(康熙)十八年……十二月……令:“……周全斌总督承天府南北路,分地开垦,围生牛而教之耕。乡仍曰社,田仍二十五戈为一甲,三年然后定赋税。限沟渠,时畜泄,毋听民兼并买卖。”

(沈云《台湾郑氏始末》卷四)

自海禁后,郑氏独专海外之利,东西洋各国船货麇集于台湾,不独通贩于南洋,且可转徙内地货物,以与东西洋交易。是时海禁虽严,守口官兵可以利动,海禁本以困之,而不料反利于郑氏。

丁酉十四年,明永历十一年……夏六月,台湾红夷酋长揆一使通事何斌,贡外国珍宝于成功,求通商……许之……冬十一月……明前监臣徐孚远……奉明主命使安南,为交趾所得,欲要以臣礼见,孚远不屈而还……于是成功怒,遂禁止商船,不许往交趾贸易。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甲辰(康熙)三年,明永历十八年……三月……郑经至东都……通鱼盐……贸易外国。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乙卯十四年,明永历二十九年……六月……先是,厦门为诸洋利薮。癸卯,破之,番船不至。至是,英圭黎及万丹、暹罗、安南诸国贡物于经,求互市。许之。

(夏琳《闽海纪要》卷下)

成功以海外弹丸地,养兵十余万……战舰以数千计……而财用不匮者,以有通洋之利也。我朝严禁通洋,片板不得入海。而商贾垄断,厚赂守口官兵,潜通郑氏,以达厦门,然后通贩各国……于是通洋之利,惟郑氏独操之,财用益饶。

(郁永河《裨海纪游•伪郑逸事》)

成功自立之道,在法立令行,军法尤严。有降敌者,全家处死。寓兵于农,教兵即以教民,故其众无不用命。百度官常,不问亲疏,皆有一定之法。能以一隅与清相抗,端即在此。

戊戌十五年,明永历十二年春三月,成功筑演武亭练兵。亭在厦门港院东澳仔岭之交,成功筑以操练军士。以石狮重五百斤为的,方能举者,拨入左右虎卫亲军。皆戴铁面,著铁裙,执斩马大刀,并戴弓箭,号曰“铁人”。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戊戌顺治十五年,海上称永历十二年……三月……拔陈魁、陈鹏为左右虎卫镇。

(鹭岛道人《海上见闻录》卷一)

(顺治)十八年……十二月……成功……令……诸将以时简肄武备,严守望,缉奸宄,如律。

(沈云《台湾郑氏始末》卷四)

成功自起兵以来,军律严明,禁止淫掠,犯者立斩。破城之日,诸军虽争取财物,遇妇人在房内,则却退不敢入,远近称快。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台湾平……成功曰:“……今……得有此土……当效寓兵于农之法,庶可饷无匮,兵多粮足……故善为将者,不得不兴屯以富兵……今台湾乃开创之地,虽僻处海滨,安敢忘战……按地开荒……农隙则训以武事,有警则荷戈以战,无警则负耒以耕。”

(江日升《台湾外记》卷一一)

台湾既平……于是辟草莱,兴屯聚,严法令,犯者虽亲不贷。或谏以用法宜稍宽,成功曰:“子产治郑,孔明治蜀,皆以严从事。况立国之初,不加一番整顿,则流弊不可胜言矣。”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成功立法尚严,虽在亲族,有罪不少贷……其立法,有犯奸者,妇人沉之海,奸夫死杖下。为盗不论赃多寡必斩。有盗伐人一竹者,立斩之。至今台湾市肆,百货露积,无敢盗者,以承峻法后也。

(郁永河《裨海纪游•伪郑逸事》)

丙 郑经及郑克塽之继承

成功得台湾一年而没,虽康熙帝亦谓“朱成功乃明室遗臣,非朕之乱臣贼子”。终清之世,犹为之立祠追谥,盖邦人怀之不忘也。其子郑经继世,已萌纷争之渐,幸部众犹存,故能抗清与荷兰之夹攻焉。

顺治十八年,附永历十五年……六月……海澄公黄梧一本,内密陈灭贼五策:“……三,其父芝龙羁縻在京,成功赂商贾,南北兴贩,时通消息。宜速究此辈,严加惩治,货物入官,则交通可绝矣。四,成功坟墓,现在各处。叛臣贼子,诛及九族,况其祖乎?悉一概迁毁,暴露殄灭,俾其命脉断,则种类不待诛而自灭也。”……七月,兵部尚书苏纳海至闽……会黄梧拿诸大商贾,毁郑氏之祖坟……将大杉木锯开两边,中凿孔相连,将各尸合在内,用铁箍箍上,外加封皮,沿途递解,逢郡县收狱,至福州……中止。

(江日升《台湾外记》卷一一)

(顺治十八年)十月,同安侯郑芝龙,为其家人尹文器出首通海。时康熙新即位,四辅苏克隆与龙有隙,以初三日,殛芝龙于柴市。又杀其子孙、家眷,凡十一人。

(鹭岛道人《海上见闻录》卷二)

壬寅康熙元年,明永历十六年夏四月……世子经居思明州,与乳媪通,生子。成功闻之,大怒,命黄昱至岛,谕郑泰监杀世子经,及经母夫人董氏,以教子不严也……忠振伯洪旭不肯用命……五月朔,成功感冒风寒……及疾革……叹曰:“自国家飘零以来,枕戈泣血,十有七年,进退无据,罪案日增。今又屏迹遐荒,遽捐人世,忠孝两亏,死不瞑目。天乎天乎,何使孤臣至于此极也!”顿足抚膺,大呼而殂。时年三十有九,为五月八日也。初,成功倡义时,无兵将,又无粮饷,徒以忠贞自矢,众遂日附。治军严整……赏罚必信……故一时知勇……乐为之用。虽位极人臣,犹以未能恢复境土为恨,终其世不敢称王……终身奉(明)正朔,以两岛抗天下全力,威振海内,从古未有也。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延平郡王,赐姓郑成功者,福建泉州府南安县人。少服儒冠,长遭国恤,感时仗节,移孝作忠。顾寰宇难容洛邑之顽民,向沧溟独辟田横之别岛。奉故主正朔,垦荒裔山川……康熙三十九年,圣祖仁皇帝诏曰:“朱成功系明室遗臣,非朕之乱臣贼子。敕遣官护送成功及子经两柩,归葬南安,置守塚,建祠祀之。”……合无仰恳天恩,准予追谥,并于台郡敕建专祠。

(沈葆桢《沈文肃公政书》卷五)

光绪元年……正月,钦差大臣沈葆桢等……又奏:“明故藩朱成功,忠烈昭然,有功台郡。请予建祠追谥。”下部议,寻予谥忠节。

(《清德宗实录》卷三)

壬寅康熙元年,海上称永历十六年……五月初八日,国姓招讨大将军殂于东宁(都)……提督马信及诸镇将黄昭等,议以其弟郑世袭护理大将军印。未几……世袭以黄昭、萧拱宸为腹心……谋自立。报至思明州,郑泰、洪旭、黄廷、工官冯澄世、参军蔡鸣雷等,立长子经为嗣,称世子,发丧即位……十月……世藩以周全斌为五军,冯锡范为侍卫,陈永华为谘议参军,至澎湖……因乘风入鹿耳门,登岸……次早,黄昭……破营而入……为流矢所中。全斌令斩其首,大呼示众,军士皆迎降……世藩入安平镇,请世袭至,待之如初。

(鹭岛道人《海上见闻录》卷二)

癸卯二年,明永历十七年春正月……经既定内难,祭告先王。调诸将分守各汛,自率周全斌等及其叔世袭,回思明州。是年,永历讣至,经犹奉正朔,称永历十七年。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癸卯二年,明永历十七年……九月,荷兰红夷……纠集甲板船十六只,夷兵数千,会靖南王(耿继茂)及总督(李率泰)攻金、厦两岛……冬十月……郑经以寡不敌众,遂弃思明州及金门,退守铜山……三年……三月,郑经弃铜山,退守东都……以谘议参军陈永华理国政……分诸将土地,课耕种,征租赋,税丁庸,兴学校……安抚士民……俨然别一乾坤。

(夏琳《闽海纪要》卷上)

三藩构兵,耿精忠结郑经为援,而各怀一心,胜不相让,败不相救,且至相攻。经虽进取兴、漳、汀、邵、泉、惠、潮七郡而不能守,且府库因之以耗,衰象已呈,施琅乃得肆其攻取之计。

康熙……十三年,耿精忠叛应吴三桂,据福建,结锦(经)为援。锦乃仍称由榔年号,纠众渡海而西,陷泉州……潮州。总兵刘进忠叛降于锦,锦遂入潮州。

(《清史•列传》卷八○《逆臣传•郑芝龙》)

精忠既反,复令黄镛往东宁,请郑经以舟师由海道取江南,且以战地相许,曰:“世藩将水,吾将陆,江浙可定也。”镛回,言海上舟不满百,兵不满万,精忠始轻之。明招讨大将军世子郑经遣礼官柯平入福州报聘,(精忠)意甚轻之,谩应曰:“世藩来甚善,各分地自战可也。”由是兵端遂起……五月,郑经至思明州,传檄四方……寻遣人至精忠处,议拨船及地方安插兵众,精忠不答,于是郑耿交恶。六月,郑经入泉州……海澄公黄芳度以漳州降郑经……秋七月,潮州总兵刘进忠……先降于(耿)精忠……至是……乃以城降经……九月……耿精忠遣都尉王进率兵攻泉州。郑经命右武卫刘国轩提督诸军御之……冬十月……刘国轩破王进于涂岩,追至兴化而还……十一月……漳府既约降郑经,诸邑皆下,独刘炎据守漳浦,附耿精忠……郑经令赵得胜等由海澄攻之……刘炎……出降。

(夏琳《闽海纪要》卷下)

甲寅康熙十三年,海上称永历二十八年……十一月,吴三桂遣周文骥来和解……十四年……正月,耿王遣使贺正议和,送船五只。世藩遣使报聘,约以枫亭为界。自是二家交好。

(鹭岛道人《海上见闻录》卷二)

丙辰十五年,明永历三十年……秋九月,总统兵马上将军耿精忠遣原提督王进功回泉州……取救兵,密嘱曰:“吾忍死以待。”进功至,郑经授为中提督匡明伯,竟不发兵。

(夏琳《闽海纪要》卷下)

戊午十七年,明永历三十二年……九月……(刘)国轩……复率诸镇入漳……乘胜长驱,冲至耿精忠营。精忠故仇海上,挥戈迎战,亲自督阵,大呼疾骤,诸军继进。国轩奔溃,遂弃长泰,出江东,退屯观音山……十八年……冬,耿精忠及刘国轩战于板尾寨,败绩。

(夏琳《闽海纪要》卷下)

己未康熙十八年,海上称永历三十三年……十二月,姚启圣、吴兴祚大集舟师,攻厦门,题请浙、粤水师尅期协攻。世藩调各洋船、私船,配兵北上,以右武卫林升为总督,左虎卫江胜、楼船右镇朱天贵为左右副总督,率诸军御之……十九年……二月……万(正色)提督至围头,朱天贵以七船冲其,所向无前……万提督乘风收入泉州港……海上各船,无所取水,乃退至金门。

(鹭岛道人《海上见闻录》卷二)

二月二十二日,经闻林升退守金门,以为战败,急驰谕令国轩退守思明州,……时国轩全师引回,犹欲据厦门,然兵心已变,不可收拾……踉跄回东宁……经于(三月)十二日至东宁。

(夏琳《闽海纪要》卷下)

自耿逆叛乱,与郑氏失好。耿兵方图内向,郑兵即蹑其后,已据闽之兴、漳、泉、汀、邵,粤之潮、惠七郡,养兵之用,悉资台湾。自此府藏虚耗,败归之后,不可为矣。

(郁永河《裨海纪游•伪郑逸事》)

辛酉二十年,明永历三十五年春正月壬午,招讨大将军延平王世子郑经殂……于承天府行台,时年四十,为正月二十八日。

(夏琳《闽海纪要》卷下)

郑经之没,继承又启纷纭,内部涣散,诸将不和,为致败之由。施琅本成功部将,降清后,力言台湾可取,盖知虚实最悉也。

会经卒,其长子克,长而才……监国二载,礼贤恤下,谨法令,物望归之。而群小惮其明察,经诸弟亦不利其立也。侍卫冯锡范,先以计罢陈永华兵柄……克失助……遂袭杀克,而立次子克塽,袭延平王。幼弱不能莅事,事皆决于锡范,于是郑氏遂败。

(魏源《圣武记》卷八《康熙戡定台湾记》)

康熙二十年六月……启圣等奏:“侦得逆贼郑锦于正月二十七日身死,其长子为众所杀,伪侍卫冯锡范立锦次子克塽。锡范,壻也。”上谕:“郑锦既伏冥诛,贼中必乖离扰乱。宜乘机规定澎湖、台湾。总督姚启圣,巡抚吴兴祚,提督诺迈、万正色等,其与将军喇哈达、侍郎吴努春同心合志,分派绿旗舟师,酌量前进。”

(《清代官书•记明台湾郑氏亡事》卷三)

总督姚(启圣)上疏,请攻台湾,力荐内大臣施琅可任水师提督。万提督言,台湾难攻,且不必攻。朝命召见施琅,仍以靖海将军充水师提督,改万正色为陆师提督,代诺迈。

(鹭岛道人《海上见闻录》卷二)

康熙二十年……十月……琅奏:“督抚均有封疆重寄……臣职领水师,征剿事宜,理当独任。”……上谕总督姚启圣统辖福建全省兵马,同提督施琅进取澎湖、台湾。巡抚吴兴祚……不必进剿……二十一年十月……提督施琅奏:“臣于水师营中简选精兵二万人,战船三百艘,已足破海寇。请令督抚趣办粮饷,给臣军,而独任臣以讨贼。”……上谕:“提督施琅既请以讨寇自任,总督姚启圣可停其进剿,同巡抚吴兴祚趣办粮饷,勿致稽误。”

(《清代官书•记明台湾郑氏亡事》卷三)

壬戌康熙二十一年,海上称永历三十六年正月……刘国轩以铳船十九号、战船六十号、兵六千人,拨诸将守澎湖,亲身往来督视。

(鹭岛道人《海上见闻录》卷二)

二十二年……六月……丁亥,先锋游击蓝理以鸟船先进。国轩奋击,尽没其船,禽理。遂击琅楼船,亲搏战,射琅中其一目。左冲镇杨德纵琅,遂遁。(朱)天贵以火器锐,奔国轩,鏖战良久。天贵中流矢,伤腕,乃遁。戊子,琅退屯八罩,国轩帅陈启明、王隆、曾瑞、江胜分屯虎并、桶盘二屿,而自将攻琅。与(林)贤等力战,自辰至午,国轩负重创,退。琅遂麾诸军夜进,乘风焚杀。己丑,二屿尽失……癸巳,琅遣战舰百余分取鸡笼屿、四角山、牛心湾,而自将大舰五十六居中,八十舰居后,径攻澎湖。国轩悉众逆战,乘西北风大起,击沉其大舰数十,(朱)天贵中炮死。日午,风反南,琅大呼锐进,贤继合攻,波涛沸天,士皆股栗。国轩疾战不支,诸将莫进。琅会诸军围击,气益厉。国轩大败,乘走舸从吼门遁。杨德先以部众降,陈启明等四十七镇将皆死,澎湖遂破……琅给降卒衣冠廪饩,还招台湾人众。(冯)锡范首倡议降,国轩与明宗室王等,力不能阻……而锡范先遣郑平英等,约以秋七月甲午望日诣降。

(沈云《台湾郑氏始末》卷六)

表奏,帝降敕,至京入觐,封为汉军公。自国姓起兵,迄世孙,凡三世,奉明永历正朔三十七年,至是降,而明朔亡……明宁靖王朱术桂……自以明宗室亲,义不可辱,乃朝服拜二祖列宗……遂从容自经。妾王氏、袁氏、梅姐、荷姐、秀姑,皆缢以殉。

(夏琳《闽海纪要》卷下)

台湾既定,主弃主留者,一时不决。主弃者多,谓难于守。康熙帝独排众议,谓能守二十年,即不当弃。议遂定,台湾分立之局以结。

(康熙二十二年)十二月……琅往福省,与部堂苏督抚会议台湾弃留……琅遂决意主留,题疏曰:“……台湾地方,乃江浙闽粤四省之左护……亲历其地,备见野沃土膏,物产利溥……若弃为荒陬,复置度外……则该地深山穷谷,窜伏潜匿……纠党为祟……剽掠滨海……甚至。此地原为红毛聚处……亦必乘隙以图。一为红毛所有,则彼性狡黠……重以夹板船只,精壮坚大……若再得此地……附其依泊,必倡合党伙,窃窥边埸,逼近门庭……沿海诸省,断难晏然……以斯方拓之土,奚难设守?以为东南之藩篱……台湾设总兵一员,水师副将一员,陆师参将二员,兵八千名。澎湖设水师副将一员,兵二千名。通共计兵一万名,足以固守,又无添兵增饷之费。其防守总兵、副、参、游等官,定以三年或二年,转升内地,无致久任,永为成例……”圣祖览琅疏,下部议。议台湾伪为盛天府、万年州、天兴州,今改为台湾府,辖三县:以附郭为台湾县,南路为凤山县,北路为诸罗县。仍设道官一员,兼辖厦门地方……议上,奉旨依议,遂收入版图。

(江日升《台湾外记》卷三○)

三 康乾施政之张弛

1.内政

甲 惩贪污

清朝入关,首习奢侈,故贪风流行,所谓河山方以贿终,功名复以贿始也。初以死刑惩之而不能止,乃改为追赃,而贪冒者愈多。故康熙时奖廉以惩贪,然廉者未必真廉,贪者安能骤改。康熙帝尝谓去弊不可太甚,弊为养人之物,盖明明以贪诱人为己用,安能望吏治之澄清乎?有清一代,政治污浊,贿赂公行,旗员尤甚,人民之困苦极矣。

康熙七年(1668年)六月戊子,上谕户部:“因地方官员,滥征私派,苦累小民……每于正项钱粮外,加增火耗……设立名色,恣意科敛。或入私囊,或贿上官,致小民脂膏竭尽,困苦已极,朕甚悯之。督抚原为察吏安民而设,布政使职司钱粮,厘剔奸弊……道府各官,于州县尤为亲切。州县如有私派滥征,枉法婪赃情弊,督抚各官,断无不知之理。乃……纠疏甚少,此皆受贿徇情,故为隐庇,此等情弊,深可痛恨。嗣后如有前弊,督抚司道等官不行严察揭参,或经体访察出,或被科道纠参,或被百姓告发,将督抚一并严处,不贷。”

(《清圣祖圣训》卷三六)

康熙十八年(1679年)七月壬戌……谕曰:“顷者地震示儆,实因一切政事,不协天心……朕……约举大端,凡有六事:……一、民生困苦已极,大臣长吏之家日益富饶。民间情形……近因家无衣食,将子女入京贱鬻者,不可胜数……此皆地方官吏谄媚上官,科派百姓,总督、巡抚、司道,又转而馈送在京大臣,以天生有限之物力,民间易尽之脂膏,尽归贪吏私橐……一、用兵地方,诸王、将军、大臣以攻城克敌之时……多掠占小民子女。或借名通贼,将良民庐舍焚毁,俘获子女,掳取财物……一、……遇水旱灾荒……或蠲免钱粮分数,或给发银米赈济,皆地方官吏任意侵渔……以致百姓不沾实惠……一、……又有衙门蠹役,恐吓索诈,致一事而破数家之产……总之,大臣廉,则督抚有所畏惮,不敢枉法行私。督抚清正,则属下官吏,操守自洁……作何立法严禁……著九卿、詹事、科道会同详议。以闻。”

(《清圣祖圣训》卷一○)

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九月庚辰……上曰:“凡别项人犯,尚可宽恕,贪官之罪,断不可宽。此等人藐视法纪,贪污不悛者,只以缓决故耳。今若法不加严,不肖之徒,何以致警?此内贪官耿文明等正法外,其余正犯,俱照尔等所议完结……”十一月戊午,上谕大学士等曰:“穆尔赛身为大吏,贪酷已极,秽迹显著,非用重典,何以示惩?”

(《清圣祖圣训》卷二五)

康熙二十四年乙丑(1685年)十月庚子,上谕大学士等曰:“今年所拟秋决贪官甚多,若尽行处决,朕心不忍;若不行处决,贪劣之徒,何以知儆?且或有犯赃虽多而情有可矜者,或有犯赃虽少而情有可恶者,若一律议罪,殊属未允。尔等将贪官情罪,分别轻重,朕当酌量定罪。”

(《清圣祖圣训》卷二八)

康熙三十六年丁丑(1697年)五月辛卯,上谕议政大臣等曰:“山西巡抚温保,居官极恶,刻剥百姓,不可言述……今观沿途之民,无不切齿,思食其肉。况温保不比他人,尝为学士,朕爱惜斯民之意,不可谓不知之。布政使甘度,居官亦极恶,今蒲州之民,皆逃入山中。伊等若善,民岂肯逃乎?倭伦往抚,如不肯降,即押温保、甘度至彼处立斩。如此贪官,若不诛戮,何以惩众?”

(《清圣祖圣训》卷二六)

于成龙,山西永宁人,顺治十八年由副榜贡生,授广西罗城知县……十九年二月,擢直隶巡抚……成龙既莅任,戒州县私加火耗,馈上官节礼……二十年正月,入觐,谕曰:“尔为今时清官第一,殊属难得。”……寻谕日讲官曰:“于成龙……即以廉明著闻,洊陟巡抚,益励清操。凡在亲戚交游相请托者,概行峻拒,所属人员并戚友间有馈遗,一介不取,朕甚嘉之。知其家计凉薄,特赐内帑银一千两,亲乘良马一匹,以示鼓励。”……十二月,特旨授江南、江西总督……二十三年……四月,卒于官……谥曰“清端”。七月,内阁学士锡住勘问海疆,还。上问曰:“……原任总督于成龙,居官如何?”锡住奏:“成龙甚清。”……上曰:“于成龙因在直隶居官甚善,朕特简任总督……病故后,知其始终廉洁,甚为百姓所称……居官如于成龙者有几。”十一月,上南巡……回銮,谕大学士等曰:“国家澄叙官方,首重廉吏。其治行最著者,尤当优加异数,以示褒扬。原任江南江西总督于成龙,操守端严,始终如一。朕巡幸江南,延访吏治,博采舆评,咸称居官清正,实天下廉吏第一。应从优褒恤,为大小臣工劝。”

(《清史•列传》卷八《于成龙传》)

于成龙,汉军镶黄旗人……康熙七年,由荫生授直隶乐亭知县……直隶巡抚于成龙迁两江总督,疏荐其可大用。寻又请敕廷臣推清操久著,与相类者,为江亭知府。上即擢成龙任之。二十三年十月,上南巡至江宁,传谕曰:“朕在京师,闻尔居官廉洁。今临幸此地,确加咨访,与所闻无异。用锡亲书手卷,以嘉尔清操。”……二十五年三月,擢直隶巡抚。濒行,赐银千两,表里二十端……二十六年四月,上以于成龙廉能称职,诚心爱民,特旨嘉奖。

(《清史•列传》卷八《于成龙传》)

彭鹏,福建莆田人,顺治十七年举人……康熙二十三年,授三河县知县。二十七年十月,圣祖仁皇帝巡幸畿甸,召问鹏不从耿逆,及在籍、在官状。命侍卫赍银三百兩,谕曰:“尔居官清正,不受民钱。特赍银三百两,以养尔廉,胜视民间数万两多矣。”……三十八年四月,擢广西巡抚。既抵任,劾罢加派科敛之贺县知县喻兆绅,贪酷之荔浦知县叶之莘。

(《清史•列传》卷一○《彭鹏传》)

张鹏翮,四川遂宁人,康熙九年进士,选庶吉士……三十九年正月……上谓大学士等曰:“张鹏翮前往陕西,朕留心察访,果一介不取,天下廉吏,无出其右者。”三月,调河道总督……上曰:“张鹏翮遇事精勤,从此久任河务,必能有益。”……四十四年……十月,谕吏、工二部曰:“张鹏翮在河数载,殚心宣力,不辞艰瘁。又清洁自持,朕心深为嘉悦。”

(《清史•列传》卷一一《张鹏翮传》)

张伯行,河南仪封人,康熙二十四年进士……四十八年十二月……伯行调任江苏巡抚……上曰:“张伯行居官清正,天下之人,无不尽知……噶礼……未闻有清正之名……噶礼屡次具摺参张伯行。朕以张伯行操守为天下清官第一,断不可参。手批不准。”……翌日,召九卿等入,谕曰:“张伯行居官清廉……人所共知。噶礼操守,朕不能信。若无张伯行,则江南地方必受其削一半矣……尔等能体朕保全清官之意,使为正人者,无所疑惧,则海宇长享升平之福矣。”遂命革噶礼职,伯行复原任。

(《清史•列传》卷一二《张伯行传》)

陈瑸,广东海康人,康熙三十三年进士……五十五年……十月卒于官……遗疏言:“闽省捐谷项下,应交臣衙门公费及余平银二项,除支用外,现存司库银一万三千四百余两……充西师之费,以尽臣未尽之心。”……又谕大学士等曰:“陈瑸居官甚优,操守极清。朕亦见有清官,然如伊者,朕实未见。即从古清臣,亦未必有如伊者。前在台湾道任内,所应得银三万两,俱于修理炮台等公事动用。署总督印务应得银两,亦未分毫入己。来京陛见时,曾奏称:贪取一钱,即与百千万金无异……今观其居官,实能践所奏之言,诚清廉中之卓绝者。”

(《清史•列传》卷一一《陈瑸传》)

乙 抑党争

清初惩于明季党祸,钳制士绅,屡兴大狱,使不得结党。然入关之初,八旗分擅兵权,各不相下,柄政者不得不倚汉人为用。多尔衮之追废,陈名夏、陈之遴与有力焉。未几,即遭报复,名为与冯铨相争,其实拥兵者操纵之。康熙初有四辅政,倾之者索额图也,倾索额图者明珠也,倾明珠者徐乾学、高士奇也。明珠去,徐、高亦去矣,主之者康熙帝也,自是兵权始集中于帝室。党争既在严禁之列,汉人自相攻讦者少。后复有废太子之党,则帝王家事,所诛戮者多满人。自雍、乾以后,率秉此意,以抑党争。

王鸿绪、高士奇、明珠、徐乾学诸人,在康熙时互为党援,交通营纳,为左都御史郭公琇疏劾。

(吴振棫《养吉斋余录》卷四)

郭琇……(康熙)二十七年……二月,擢琇任佥都御史。先是,琇具疏劾大学士明珠、余国柱结党行私,背公纳贿;兼及尚书佛伦、侍郎傅拉塔等,会议会推,附和要索;复及靳辅与明珠、余国柱等,交通声气,糜帑分肥状,请加严谴。于是明珠等罢任、降用有差……二十八年……五月,擢左都御史。九月,疏劾少詹事高士奇,与原任左都御史王鸿绪,表里为奸,植党招摇;给事中何楷、翰林陈元龙、王顼龄依附坏法状。得旨:“高士奇、王鸿绪、何楷、陈元龙、王顼龄,俱著休致回籍。”

(《清史•列传》卷一○《郭琇传》)

徐健庵……与高淡人,将北门余佺庐声势奸利之状尽告上。上曰:“似此何无一言者?”曰:“谁敢?”上曰:“满洲不敢,汉官何惧?”曰:“汉官独不要命耶?”上曰:“有予作主,何惧?”曰:“皇上作主,即有敢言者。”健庵具稿,令淡人持入。言郭琇久具稿,但迟徊不敢即上。上览之,令即上。北门、大冶皆落职……后张与祖泽深相讦,马齐、于成龙出审。而张尽发高、徐及泽州书,谓己原无为巡抚望,诸公迫为之,谓不成,便得奇祸。且复辞以闽中藩库有亏。诸公曰:“当令新闽抚为汝承认。”后张仲举不敢不承认。因于捐免钱粮中,借使费名色扣还。后为一参县叩阍,而张公亦得祸。又言:“一为楚抚,诸公又立参,祖泽深遂及于祸。”于、马回,尽呈其原书。上尽识其笔迹,因俱解任。但解任后,高、徐声光更盛,日日入南书房修书,凡有文字,非经徐健庵改定,便不称旨,满、汉俱归其门。健庵竟与北门斗财力,势均力敌,莫如之何。直至徐复谋高,而始两败俱伤矣。

(李光地《榕村语录续集》卷一四《本朝时事》)

郭琇先参明珠、余国柱。是高、徐先说明白,疏稿先呈皇上,上改几字而始上,在戊辰二月。郭琇再参王鸿绪、高士奇,是己巳南巡回十月,亦徐为之也……明、余既罢相,权归高、徐。徐又见高更亲密,利皆归高,于是又谋高……九月,方使郭华野再参,其稿以徐健庵为之。稿方就,而高淡人已得之,送皇后灵路上。高即诟徐,徐仰天嘻吁,言谗人相构,至于此极。又呼郭华野至,告以云云,面质其事。别去,徐握郭手曰:“事急矣,先发者制人。”明日,疏遂上,然高已将本稿呈上览矣。会许有三复参徐,皇上谓汉人倾险,可恶已极,始俱赶出。徐、高哀恳求留,上固婉转出之……淡人是年冬归,东海直至庚午春始回。

(李光地《榕村语录续集》卷一四《本朝时事》)

丙 减赋税

台湾平后,财政有余,欲以示惠于民,乃有普免钱粮,巡幸经过地方免征之事。甚且颁诏,滋生人丁,永不加赋。雍正时,遂有地丁合一之制。普免则雍、乾之世,尚屡行之。然官吏预征,实惠不及农家,佃农更无论矣。

康熙五十一年二月二十九日,谕将直隶各省现今征收钱粮册内有名人丁,永为定数。嗣后滋生人丁,免其加增钱粮,但将实数另造清册具报……五十二年,万寿恩诏,但据五十年丁册,定为常额。续生人丁,永不加赋。雍正四年,奉旨:“以各邑丁粮,均派入各邑地粮之内,无论绅衿富户,不分等则,一例输将。”又匠价向系另征。乾隆三年,奉旨:“均摊入本邑地粮之内,无论绅衿富户,不分等则,一例输将。”由是地丁、匠价,统归一则,真所谓“一条鞭”矣。

(吴振棫《养吉斋余录》卷一)

世祖章皇帝甫定中原,凡故明加派,以及荒阙诸赋,亦既除洗无余矣。圣祖仁皇帝御极之五十二年,诏天下丁赋,据五十年丁册为额,永不加增。世宗宪皇帝念江南之苏、松,浙江之嘉、湖,赋额较重,清厘减免。我皇上善继善述,后蠲除共六十余万两。乃若际左藏之充盈,嘉民生之悦豫,畅兹偕乐,益茂隆施,则若康熙三十年、五十年,雍正八年,乾隆之十有一年、三十一年、三十五年、四十三年,赐复蠲租,普周四海。他如恭遇国家庆典,銮辂时巡,随地随时,除逋免赋。

(《皇朝文献通考》卷三九《国用考》)

丁 治黄河

康熙帝以河漕为二大政,屡次南巡,皆以视河工为名,治河岁费由三十万金达三百万。治河有名者靳辅,称为有效。然只筑减水坝、护高家堰而已。于成龙主修海口,与靳辅议不合。张鹏翮、陈鹏年皆随事补救,无创设。

靳辅,汉军旗人……康熙……十六年八月,授河道总督……疏言:“黄河之水,裹沙而行,水合则流急而沙随水去,水分则流缓沙停,河底日高。全赖各处清水,并力助刷,始能奔趋归海而无滞。归仁一堤,原以障睢水,及水涸邱家、白鹿诸湖水,不使侵淮。且令小河口、白洋河入黄刷沙。自顺治十六年归仁堤溃,淮湖诸水侵淮,不复入黄刷沙。黄水从小河口、白洋河二处逆灌,积沙渐成陆地。康熙六七年间,王家营邢家口溃,而黄水不由云梯关入海。古沟翟家坝溃,而淮水不赴清口会黄。十五年,高家堰、清水潭、烂泥浅皆溃,而运道益淤。徐州以下,黄流缓弱散漫,而河底益高矣。谨以大修事宜,分列八疏:一曰,取土筑堤,使河宽深。清江浦历云梯关至海口……河身宽至四十丈,深可二丈,可以渐复旧观。其夫役请并令山东、河南协募。二曰,开清口及烂泥浅引河,使得引淮刷黄。三曰,架筑高家堰堤岸……四曰,周桥闸至翟家坝,共三十二里,原冲支河九道及决口三十四处,须次第堵塞……五曰,深挑清口至清水潭二百三十里运道……六曰,合淮阳田,按上、中、下三则,每亩纳修河银三钱至二钱有差。往来淮阳两关,纳剥浅银一年。以米豆每石二分,货物每斤四分为率。七曰,裁南河、中河、北河、通惠四分司,就近归道员管理。裁管河同知山清、安海、宿桃三缺,改并山盱、归仁、邳宿三员,以重责成。八曰,按里设兵,划堤分守,暇则栽柳蓄草,添土帮堤。每月乘浚船,下铁扫帚,刷河底淤泥。督率员弁,严立课程,用期久远。”疏下王大臣……遂皆如所请,诏发帑兴工。辅乃开通清口、烂泥浅,引河四道,浚清江浦至云梯关外河身,创束水堤一万八千余丈,塞王家冈、武家墩、高家堰诸决口,河堤外加筑缕堤及格堤。徐州、宿迁筑浅水坝十三座,其坝东西宽十二丈,南北长十八丈六尺……每坝一座,共成七洞……计其泄水之地……清水潭旧堤冲溃,辅为弃深就浅计,筑西堤九百二十余丈,东堤六百余丈。更挑新河长八百四十丈,奏改名永安河。又以甘罗城西运口黄流内灌,易致停淤,自新庄闸西南挑浚至太平坝,又至文华寺挑浚至七里闸,复转而西南,亦接至太平坝。因达烂泥浅,去淮、黄交会之地约十里,计阅两月工竣。先是,漕船由骆马湖行八十余里,始抵窯湾。夏秋则盛涨,冬春则水涸,重运多阻。辅于湖旁疏浚皀河故道,上接泇河通运。二十年三月,以大修已越三年,黄河未尽归故道,自请议处。部议革职,得旨:留任督修。

(《清史•列传》卷八《靳辅传》)

二十一年五月,上遣尚书伊桑阿、侍郎宋文运等阅工,并以候补布政使崔维雅随往。因具奏上《河防刍议》、《两河治略》二书,及条列二十四事,欲更改(靳)辅所行减水坝诸法也。十月,伊桑阿等还奏,靳辅建议大修……黄河不归故道,其言固难信。崔维雅改议修筑,亦未必成功。辅疏言:“河工次第告竣,海口大辟,下流疏通,腹心之患已除。萧家渡决口,堵塞亦易,不宜有所更张。”因详辨维雅陈二十四事不可行,并下廷议。工部尚书萨穆哈等请令辅赔修……召辅来京……二十二年四月,疏报萧家渡工成,河归故道。请修七里沟险汛,天妃坝、王公堤等闸座。又请增开封、归德堤工,以防上流壅滞……十二月,诏复原职。二十三年十月,上南巡……因书《阅河堤诗》赐之。二十四年……上念高邮、宝应诸州县,湖水泛溢,民田被淹。命安徽按察使于成龙经理海口,及下河事宜。辅疏言:“下河卑于海潮五尺,疏海口则引潮内侵,大不便。请自高邮城东车逻镇筑长堤二,历兴化白驹场至海口,束所泄之水入海。堤内涸出田亩,丈量还民。其余田,招民屯垦,以抵经费。”廷议如所奏。召辅及于成龙进京,成龙力主开浚海口故道,辅仍议筑长堤……束水敌海潮。大学士九卿俱从辅议,通政使参议成其范、给事中王又旦、御史钱钰从成龙议。时宝应人侍读乔莱奏辅议非是,乃命尚书萨穆哈往勘视,寻以开海口无益回奏。会江宁巡抚汤斌入为尚书,奏下河宜疏浚。上命侍郎孙在丰往董其事。二十六年七月,诏询下河田畴,何策可纾水患。辅疏言:“……高家堰之堤外筑重堤一道……此工一成,东堰堤减下之水,使北出清口,则洪泽湖之水,不复东渰下河,其下河十余万顷之地,可变成沃产。而高、宝诸湖,可涸出田亩数千顷,招人屯垦,可以裕河库……洪泽湖广阔非常,一遇风起,多覆舟沉溺。行此堤内之河,则避湖险而就安流,有便于商民者甚大。”……时于成龙任直隶巡抚,诏以辅疏示询成龙。成龙言下河宜开,重堤不宜筑。上遣尚书佛伦,侍郎熊一潇,给事中达奇纳、赵吉士,与总督董讷、总漕慕天颜会勘。天颜、在丰议与辅相左。佛伦等以应从辅议还奏,乃下九卿会议。二十七年正月,御史郭琇疏言:“……河臣靳辅……糜费帑金数百万,终无底止之期……又复攘夺民田,妄称屯垦”……二月,给事中刘楷疏言:“……河工道厅杂职,百十余员,题补之权,总归河臣……果能奏安澜之效,犹且不可……及至任事,漫无寸功。惟见每岁报冲决而已。嗣后大小河官,应仍归吏部选补。”御史陆祖修疏言:“……河臣靳辅,身虽在外,而呼吸甚灵。九卿中……皆左袒河臣,不顾公议……河臣积恶已盈,中外人心,总望睿断罢斥……今兼屯害民之事,去一靳辅,天下仰赖圣明无逾此矣。”时慕天颜、孙在丰亦疏论屯田累民,及辅阻挠下河开浚事……辅寻得请入觐,先疏论于成龙、慕天颜、孙在丰朋谋陷害,又自辩:“……郭琇……于成龙久与结拜兄弟,慕天颜频与宴好殷勤。孙在丰亦与亲密异常者也……盖郭琇与孙在丰为庚戌科同年。陆祖修为诸生时,拜慕天颜为师,又系在丰教习门生。刘楷、陆祖修,己未科同年,并江南人,与隐占田亩者,无非桑梓亲戚年谊之契。故彼呼此应,协力陷臣。慕天颜与孙在丰结婚姻,因于成龙倡开海口之议,故必欲附成龙以攻臣。而助在丰,兼夺臣任……臣受任之初,群议蜂起,百计阻挠……两河得以复故,正须绸缪善后,而诸臣合计交攻……全不顾运道民生大计……倘蒙圣驾再巡阅堤工,更命重臣清丈隐占地亩,则臣与诸臣之是非功罪立分……”疏入……下九卿察议……寻允九卿议,停筑重堤,革辅职,以福建总督王新命代之。

(《清史•列传》卷八《靳辅传》)

初,漕船出清河口,入黄河,行二百里,始抵张庄运口。辅奏于清河县西仲家庄建闸,上自宿迁、桃源、清河三县北岸,遥接二堤内,加挑中河一道。俾漕船既出清口截渡北岸,避黄河一百八十里之险溜,由仲家庄闸内进中河,历皀河、泇河北上。及工竣,学士开音布、侍卫马武往勘。还奏中河商贾舟行不绝,漕运可通。上谕廷臣曰:“……若王新命顺从于成龙之说,将原工程尽行更改,是各怀私怨,必致贻误河工。”乃命尚书张玉书、图纳等往勘确议。还奏河身渐次刷深,黄水迅溜入海,其已建闸坝堤埽,及已浚引河,并应如辅所定章程,无庸更改……二十八年正月,上南巡阅河,辅从行……三月,谕吏部曰:“朕南巡时,江南、淮安人民,皆称誉前任河道总督靳辅,思念不忘。且念浚河深通,筑堤坚固,实心任事,劳绩昭然,可复其原品。”……三十一年……二月,王新命以勒取库银,为运河同知陈良谟讦罢。上谕大学士曰:“朕听政以来,以三藩及河务、漕运为三大事,夙夜厪念,曾书而悬之宫中柱上,至今尚存。倘河务不得其人,一时漕运有误,关系非轻。靳辅熟练河务……其令仍为河道总督。”……十一月。卒于官……谥曰文襄……四十六年,上南巡还,谕吏部曰:“朕厪念河防,屡行亲阅……粤从明季寇氛,决黄灌汴,而洪流横溢,岁久不治,迄于本朝。在河诸臣,未能殚心修筑,以至康熙十四五年间,黄、淮交敝,海口渐淤。朕乃特命靳辅为河道总督。靳辅……兴建堤坝,广疏引河,排众议而不挠,竭精勤以自效。于是淮黄故道,次第修复,而漕运大通。其一切经理之法具在,虽嗣后河臣,互有损益,而规模措置不能易也……朕每莅河干,遍加谘访,沿淮居民,感颂靳辅治绩,众口如一,久而不衰。”

(《清史•列传》卷八《靳辅传》)

当时与靳辅立异最力者乔莱,盖不利巨室也。特召莱入京居住,莱竟以忧死。

乔莱……江苏宝应人……康熙……二十四年……会御史奏浚海口泻积水。而河道总督靳辅上言:“浚海口不便。请于邵伯、高邮间,置闸泄水。复筑长堤抵海口,以束所泄之水,使水势高于海口,则趋海自速……”适莱入直召问,莱疏陈四不可行,略言:“河臣议开大河,筑长堤。堤在内地者,高丈六尺,河宽百五十丈。近海者,堤高一丈,河宽百八十丈。势必坏陇亩,毁村落,不可行一。河臣议先筑围埂,用车踏去埂内之水,取土筑堤。淮阳地卑,原无干土,况积潦已久,一旦取土积水中,投诸深渊,工安得成?不可行二。河臣欲以丈六之堤,束水一丈,是堤高于民间庐舍多矣。伏秋风雨骤至,势必溃,即当未溃之时,潴水屋庐之上,岂能安枕?不可行三。至于七州县之田,向没于水,今束河使高,田中之水,岂能倒流入河?不能入河,即不能入海,淹没之田,何日复出?不可行四。”上是之,河臣议乃寝。

(《清史•列传》卷七○《文苑传一•乔莱传》)

往时奉命看河时,紫垣亲拉予至高家堰上周家闸地方,诉冤,曰:“君是公道者。当日潘印川将此处四十里不筑堤,名之曰天然减水坝,使水灌入淮阳各州县,人曾无有一怨詈者。今予劳役数年,为筑四十里长堤,以护民田,留六七闸坝泄水。而淮阳绅士百姓,哗然谗怨,可谓有天理乎?”

(李光地《榕村语录续集》卷一八《治道》)

继靳辅而为河督者,多取号称清廉之人,盖取其不浮冒也。

于成龙,汉军镶黄旗人……康熙……三十一年……十二月,靳辅卒,成龙任河道总督……三十三年七月,疏言:“洪泽一湖,密近淮城,为淮、睢二水所汇归。伏秋水发,波涛澎湃,仅恃高堰土堤,虽加筑坚固,仍须岁修抢修。急宜改修石工,所有六坝,及自小黄庄起,至古沟东涵洞止,共估工料银五十万两有奇。”疏下部议,从之。三十四年八月……旋丁父忧回京,奏山阳县龙王闸修造尚迟;五空桥及檀度寺应建闸;通运高堰石工,应开武家墩及杨家庙等坝运料事。并下新任总河董安国即行。

(《清史•列传》卷八于《成龙传》)

张鹏翮,四川遂宁人……三十九年……三月,调河道总督……四月,疏言:“臣过云梯关,阅拦黄坝,巍然如山,中间一线之细如注,下流不畅……拦黄坝上流,计黄河水面宽八十三丈余,则拦黄坝亦应照丈尺拆挑,一律宽深,方足宣泄。亟堵马家港,使水势不至旁泄。俟黄水大涨,开新挑之河,资其畅流,冲刷淤垫,则黄水入海,自能畅达。”又言:“清口为淮黄交汇处,目今……河身淤垫,竟成平陆。独有黄河入运……应于张福口开引河一千五十丈,深丈余,宽十丈,引清水于黄河口相近处入运,使之畅达,庶可敌黄。并建闸以时启闭。”又言:“人字河……至芒稻山,分为二派,又名芒稻河。两岸即狭,又有土岭二处。今湖水方盛,应多集夫,掘使畅流。水口下有芒稻闸,年久塌坏,矶心颇高,宜另建以防江潮。又凤皇桥引河……宜加浚,引水从王家楼入运盐河,汇入芒稻河。又双桥、湾头二河,现今同入芒稻河,底亦浅,应于冬月浚,使深通。其湾河闸,雁翅塌卸,宜及时修砌,此三处之水,俱相继入芒稻河……现在委员分修,尅期竣工。”诸疏俱下部议行。五月,疏言:“臣遵旨……将拦黄坝拆去,河身开浚深通……工竣。水势畅流入海。”……是月……鹏翮疏陈十九款:“一、……旧有运料河……应加浚深……一、清水会黄入海关键,全在六坝……尤在夏家桥一坝,以全湖水势趋此故也……若急于堵塞,则高家堰危险可虞……应俟水落堵塞,庶为万全。一、高家堰容纳七十二处山河之水……前河臣于成龙,改六坝为四滚水坝……宜并为三,就原有之草字河塘、漕河为引河,并筑顺水堤,则田庐无淹没之虞。一、武家墩至小黄庄……原有石堤……必须加高。一、古沟至六坝以下,俱系土堤,宜改石……一、清河县运口,至高邮州界首里河……宜加浚。一、高邮、宝应、江都西岸土石堤工,多为湖水啮侵,俟冬时兴工。一、高邮城南石坝五,改为四滚水坝。开引河使水有去路……一、运口至滨海,两岸堤工,必须加倍高宽。一、王家营引河……作速挑浚深道……一、新改中河堤岸单薄……应勒限修筑完固。一、王家营减水大坝,应酌开十丈……一、桃源县黄河南岸堤工……四千二百余丈。应加倍高厚。一、……今黄河身高,去岁漫缺二次,黄河灌骆马湖口……亟宜堵筑,以御黄水。一、王家营缺口,月堤单薄,应培修高厚,以作正堤。一、徐城对沙嘴……应挑掘……郭家嘴旧有石工,至北门迤西……自北至段家庄,加砌石工……自杨家楼至段家庄,筑月堤……”疏入,诏下部速议行……九月,疏言:“……再于归仁堤五堡,建矶心石闸,于引河两岸筑束水堤,泄归仁堤之水出黄河,可以冲刷河身,保护田庐。”得旨:……应及今年黄河水小兴工……十二月,疏言:“臣……先疏海口,水有归路,黄水不出岸矣。既排芒稻河,引湖水入江,高邮、宝应等处水田地中行矣。再辟清口,开张福口裴家场引河,淮水有出路矣。加修高家堰,堵塞六坝,逼清水复归故道。”

(《清史•列传》卷一一《张鹏翮传》)

四十年正月,疏言:“……今运河初浚,海水出黄,转盼伏秋二汛继至,即宣泄之道,不可不急筹也。今于张福口裴家场中间,开大引河一道,并力敌黄。若黄水大发,则闭裴家场口门,使清水由文华寺入运河。倘运河水大,山阳一带由泾、涧二河泄水,宝应一带由子婴沟泄水,俱归射阳湖入海。高邮一带仍由城南柏家墩二大坝泄水。江都一带,由人字河、凤凰桥等河泄水,入江。若遇黄、淮并涨,清水由翟家坝天然坝泄水,黄水由王家营减水坝入盐河,至平旺河入海。若粮船过完,黄水大发,则闭拦黄坝,使不得倒灌。黄水不涨,则堵塞运河头坝,令清水全入黄河,官民船照例盘坝,即古人设天妃闸之意也。”疏入,上嘉其得治河秘要……四十一年……八月,疏言:“烟墩对岸,沙滩挺出河心,逼溜南行,恐被冲刷。请于邵家庄开引水,建草坝,分水势。又颜家庄水势逼射北岸,亦请开引河一道,则水顺流而险工不受冲矣。”上谕大学士等曰:“……即照所题行。”……四十五年十一月,疏言:“黄河万里来源,汇聚百川,至清口与淮交会,总因……来源多而去路少,一时宣泄不及。所以两年水涨,堤工危险……惟有遵旨,预开鲍家营引河,俾黄河异涨,藉此减泄……工程可以保固。洪泽湖异涨,藉此畅流,高家堰工程得平稳矣。再于中河横堤,建草坝二,于鲍家营开引河处,建草坝一,相机启闭,中河亦不虞淤塞矣。”下部议,从之……四十七年九月,疏奏黄、运、湖、河,修防平稳。得旨:“张鹏翮自任总河以来……殚心尽力……比年两河安定,堤岸无虞,深为可嘉。”……十月,内迁刑部尚书。

(《清史•列传》卷一一《张鹏翮传》)

陈鹏年,湖广湘潭人……康熙……五十六年……九月,河道总督赵世显奏令往视河南武陟县钉船帮决口。十月,鹏年疏言:“黄河老堤,冲开八九里,见今大溜直趋决口。应于对岸上流广武山淤滩,另开引河,使溜南趋。再于决口稍东,逢湾取直,亦开一引河,引溜东行,仍归正河。方可渐次堵筑。”……十一月……诏:“鹏年署河道总督。”……六十一年……八月,疏言:“萧县黄河南岸田家楼险工,须建月堤,以资保障。邳州运河徐塘口迤下,河道浅滞,应于徐塘口以上挑挖月河,接入彭家河,而彭家河亦应挑深。其山阳县运河,文华寺下引河淤垫,应加挑浚。又高家堰、山盱二汛一带河堤,风浪冲激,应加倍筑土一万四千余丈。山盱汛天然南北两坝,原防湖水暴涨……今南坝与东水南堤逼近,应筑实为堤,改北坝为南坝。另于迤北百丈之外建坝。则束水南堤,地宽流缓,可免激射之患。”疏下部,即行……十一月……世宗宪皇帝御极,实授鹏年河道总督。寻疏言:“前经定议,自沁河堤头至詹家店,无堤之十八里,留备宣泄。今河势北趋,较前迥异,若留此空隙,亦属可虞。应……自沁河堤头至詹家店,连筑大堤,直接荥泽县老堤,通计三千四百四十丈,俟春融并筑。”竣工。下所司知之。

(《清史•列传》卷一三《陈鹏年传》)

佐靳辅治河者陈潢,其人实通古今,讲求河事,有独到之处。

陈潢……浙江秀水人……为河督靳辅幕客,辅治河多资其经画。圣祖仁皇帝南巡阅工,尝问辅曰:“尔必有通今博古之人,为之佐。”辅以潢对,特赐参赞河务、按察司佥事衔。两河既奠,仿古沟洫法,为沟田之制。旋以吏议夺职,寻卒。著有《河防摘要》,论治河要策:一曰河性……二曰审势……三曰估计……四曰任人……五曰源流……六曰堤防……七曰疏浚……八曰工料……九曰因革……十曰善守谓黄河无一劳永逸之策,在时时谨小慎微……十一曰杂志……十二曰辨惑。

(《清史•列传》卷七一《文苑传二•陈潢传》)

“至臣幕友陈潢……其间兴工之委曲,及将来竣工,非陈潢协力区划不可。念臣垂老多病……则继臣司河者,仍必得陈潢在幕佐之,庶不歧误。此臣十年以来之血诚,欲吐而未敢者,今据实陈明。”……疏下廷议……并赐陈潢佥事道衔。

(《清史•列传》卷八《靳辅传》)

其京师附近之浑河,改名永定河,足以示范。

康熙……三十七年二月,命以总督衔管直隶巡抚事。三月,与修永清、固安至张协七十里旧堤,挑浚浑河淤沙。十旬竣工,诏锡名永定河……奏设南北岸两分司,一以重责成,视黄、运两河之例。敕部择谙练河务之候补候选人员,赴工效用。

(《清史•列传》卷八《于成龙传》)

康熙三十八年十二月壬午……上曰:“河身宜加深浚……但难得其法耳……今永定河虽小,仿佛黄水,欲以水力刷浚之法试之,使河底得深。十月间往视之时……令将河身束之使狭,坚筑两边堤岸。若永定河行之有效,即将此法用之黄河。”

(《清圣祖圣训卷》三三)

康熙四十一年壬午九月甲子……上谕大学士等曰:“……朕观永定河修筑之法甚善。河身直,河底深,所以淤沙尽皆冲刷。今治黄河……试照永定河修治之。”

(《清圣祖圣训》卷三四)

康熙时,治河经费不详,唯岁费三百万见于实录,亦可谓巨矣。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一月……甲午……上崩于寝宫。遗诏曰:“……所有巡狩行宫,不施采绘,每处所费,不过一二万金。较之河工岁费三百余万金,尚不及百分之一。”

(《清圣祖实录》卷三○○)

戊 兴捐纳

清代弊政,捐纳为最,然一代不改。《会典》中一字不提,盖讳言之。

余国柱……(康熙)十五年……授户科给事中。十月,疏言:“迩者关中底定,闽逆投诚,荡平虽可刻期,然一日未罢兵,即一日不可无粮饷。宜于浙江、江西、湖广开捐例,纳米、豆、谷、麦、草束,以济军需。山东、河南岁值大稔,宜捐米贮临河州县,支应本省兵粮,多则运解京仓。”疏下部议,以山东、河南需粮无几,运京徒滋耗费。浙江兵已进征福建,无须捐纳。准开湖广、江西、福建三省,现任官加级纪录,四品以下降革官捐复原职。余分别录用、先用,及顶带荣身。

(《清史•传列》卷八《余国柱传》)

陆陇其……康熙九年进士……二十九年……授陇其四川道监察御史……三十年正月,户部以大兵征噶尔丹,军用浩烦,奏行运输粮草,准作贡监及纪录加级复级封赠,与捐免保举例。御史陈菁奏请删捐免保举条,而增捐应升先用。部议不准。陇其疏言:“捐纳一事,原非皇上所欲行,不过因一时军需孔亟,不得已而暂开。若许捐免保举,则与正途无异……是清廉可捐纳而得也。至于捐纳先用,大抵皆奔竞躁进之徒,多一先用之人,即多一害民之人……窃见近日督抚于捐纳之员,有迟之数年,既不保举,又不纠劾者……夫既以捐纳出身,又不能发愤自励,则其志趣卑陋,甘于污下可知。使之久居民上,其荼毒小民,不知当如何。乞敕部通稽捐纳之员,到任三年而无保举者,即行开缺休致,庶吏治可清,选途可疏,而民生可遂矣。”疏入,下九卿议。九卿言:“先用未准捐,止捐免保举,实无碍正途。若定限到任三年而无保举者,即行休致,则营求保举,奔竞益甚,俱无庸议。”议上,得旨:“保举一条,著会同陈菁、陆陇其再行详议。”及议,陈菁与九卿等并言:“事例已行,次年三月即停止,可不必更张。”陇其遂独为一议曰:“捐纳一途,实系贤愚错杂,惟恃保举以防其弊……至于到任三年,无保举者令休致,谓恐近于刻,不知此辈由白丁捐纳得官,其心惟思偿其本钱,何知有皇上之百姓。踞于民上者三年,亦已甚矣,又可久乎?况休致在家,仍得俨然列于搢绅,为荣多矣……此休致之议,亦从吏治民生起见,未有吏治不清而民生可安者,未有仕途庞杂而吏治能清者,俱难无庸议者也。”于是陈菁与九卿等,各为一议,曰:“捐纳官员,倘有劣迹,可随时纠劾。捐纳保举之后,仍按俸升转,督抚既未保举,必无徇庇之情,而官之贤否,自有分别,何虞庞杂。至到任三年之内,虽无奇政动上官之保举,亦无劣迹来下民之告发,即为安养无事之官,何可勒令休致,以从前急公之人,附八法之末乎?……国家用人,不必分其门而阻其途;实政惠民,不必格成议而徇迂见。迩者军需孔亟,计各项之捐纳人少,而保举之捐纳人多,是以增列此项。陇其不计缓急轻重,浮词粉饰,寸步难行。致捐纳之人,犹豫观望,紧要军需,因此迟误。务虚名而偾实事,莫此为甚,应请革职,发往奉天安插。”议上,上曰:“陆陇其居官未久,懵懵不知事情,妄昧陈奏,理应依议处分。念系言官,著宽免。”

(《清史•列传》卷八《陆陇其传》)

陆稼书不晓事,当日他上捐纳本,上发九卿议时,已依他,永不开。于振甲为总宪,也不能消除众论。而稼书毕竟要将已往选过的官,一总限年去之……振甲大怒,入奏……遂将稼书问死罪,减等为流。上亦寝其事,仍未革职,至甄别始革职回……捐纳之事,振甲一力担当,大行其道,自壬申(康熙三十一年)以迄于今未已者,亦稼书之有以激之也。

(李光地《榕村语录续集》卷一五《本朝时事》)

康熙捐叙事例简表

雍乾以后,踵行捐例,由户部贵州司捐纳房主之,曰“常捐”,如捐贡监虚衔加级纪录之类。大捐则“实官捐”也,开捐之日多,停止之日少。多事之秋,军需、河工、赈济,皆取给于实官捐。京官可捐至郎中,外官至道员,武官至参将,不惜减成以广招徕,有低至二成上兑者。户部常与外省争捐款,外省不胜,则以停止分发为请,贻笑致讥,有失政体。其欠饷移奖,报效叙官者,尚不在此列。仕途之杂,至于不可究诘,吏治败坏,率由于此。

雍乾以后实官捐纳事例简表

2.文事

甲 奖励理学

清圣祖提倡理学,盖仿元之用姚枢、许衡,以为粉饰牢笼之具。又顺、康之时,贪风甚炽,欲借道学以矫其弊。

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六月丁酉,上谕讲官等曰:“古今讲道学者甚多……而言行相符者盖寡……故君子先行后言。果如周、程、张、朱,勉行道学者,自当见诸议论……朱子洵称大儒,非泛言道学者可比拟也。”……五十六年(1717年)十一月丙子,上谕大学士等曰:“为君之道,要在安静,不必矜奇立异……朕自幼喜读性理书,千言万语,不外一敬字。人君治天下,但能居敬,终身行之足矣。”

(《清圣祖圣训》卷五)

辑刊《朱子全书》,以《四书集注》试士,尊崇朱子,跻于孔庙四配、十哲之次。盖以明季讲学,多主阳明,清初孙奇逢、黄宗羲诸人,皆发王学余绪,故欲以朱子矫之,使皆主敬存诚,尊君亲上,然其效甚微。顾炎武、李颙、吕留良虽主朱子,而始终不忘恢复,此岂可加以限制耶?

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二月丁巳,上谕大学士等曰:“朕自冲龄,笃好读书,博览载籍。每见历代文士著述,即一字一句,于义理稍有未安者,辄为后人指摘。惟宋儒朱子,注释群经,阐发道理,凡所著作及编纂之书,皆明白精确,归于大中至正,经五百余年,学者毫无疵议。朕以为孔孟之后,有裨斯文者,朱子之功,最为弘巨。应作何尊崇,尔等会同九卿、詹事、科道,详议具奏。”

(《清圣祖圣训》卷一二)

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二月丁巳……大学士会同礼部等衙门议覆:“宋儒朱子配享孔庙,本在东庑先贤之列。今应遵旨升于大成殿十哲之次,以昭表彰至意。”从之。

(《清圣祖实录》卷二四九)

“宵旰孜孜,思远者岂不柔,近者岂不怀?非先王之法不可用,非先生之道不可为。反之身心,求之经史,手不释卷,数十年来,方得宋儒之实据。虽汉之董子,唐之韩子,亦得天人之理,未及孔孟之渊源。至邵子而玩弄河洛之理,性命之微,衍先天、后天之数,定先甲、后甲之考,虽书不尽传,理亦显然矣。周子开无极而太极,《通书》之类,其所授受,有自来矣……二程之充养,有道经天纬地之德,聚百顺以事君亲……至于朱夫子,集大成而绪千百年绝传之学,开愚蒙而立亿万世一定之规,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释《大学》……无不开发后人而教来者也。五章补之于断简残篇之中……虽圣人复起,必不能逾此。问《中庸》名篇之义,则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未发已发之中,本之于时中之,皆先贤所不能及也。《论语》、《孟子》则逐篇讨论,皆内圣外王之心传,于世道人心之所关匪细。以《五经》则因经取义,理正言顺,和平宽弘,非后世借此而轻议者同日而语也……朕读其书,察其理,非此不能知天人相与之奥,非此不能治万邦于袵席,非此不能仁心仁政施于天下,非此不能外内为一家……故不揣粗鄙无文,而集各书中凡关朱子之一句一字,命大学士熊赐履、李光地……汇而成书,名之《朱子全书》……朕又所思者,朱子之道,五百年未有辩论是非,凡有血气,莫不尊崇。”

(《朱子全书•御制序》)

康熙五十年(1711年)四月甲戌,上谕大学士等曰:“《朱子全书》,凡天文、地理、乐律、历数,俱非泛然空论,皆能确见其所以然之故。朕常细加寻绎,欲求毫厘之差,亦未可得。即如径一围三畸零之数,讲论亦自通彻。尚有‘留待后人参考’之语,其虚心不自是如此。”

(《清圣祖圣训》卷五)

“朕自冲龄至今,六十年来,未尝少辍经书。唐、虞、三代以来,圣贤相传授受,言性而已。宋儒始有性理之名,使人知尽性之学不外循理也。故敦好典籍,于理道之言,尤所加意。临莅日久,玩味愈深,体之身心,验之政事,而确然知其不可易也。前明纂修《性理大全》一书,颇谓广备矣,但取者太烦,类者居多。凡性理诸书之行世者,不下数百,朕实病其矛盾也。爰命大学士李光地诠择进览,授以意指,省其品目,撮其体要,既使诸儒之阐发不杂于支芜,复使学者之披寻不苦于繁重……名曰《性理精义》,颁示天下。”

(《御纂性理精义•序》)

性理之学,至宋而明,自周、程授受,粹然孔、孟渊源。同时如张如邵,又相与倡和而发明之……朱子生于其后,绍述周、程,参取张、邵,斟酌于其及门诸子之同异是非,然后孔、孟之旨粲然明白,道术一归于正焉。

(《御纂性理精义•凡例》)

乙 理学名臣

康熙时,所谓理学名臣,汤斌、陆陇其稍有本末,余皆以此致身持禄而已。虽亦尊闽、洛,而与其时名儒之在野者,不甚相涉。欲恃此数人转移风气,难矣。

柏乡魏先生,讳裔介……历官大学士。守周、程、张、朱正脉,身体而心会之。著有《圣学知统录》,及《知统翼录》……又《圣学知统合录》说曰:“……夫道者,天地人物之所不能外也。知道则知天矣,知天则知性矣,知性则知仁矣,知仁则知义礼智信矣。知义礼智信,则知诚明之合一。知诚明之合一,则知明德、新民、止至善,为千古圣学之极。则格物致知,其求知之方也;正心、诚意、修身,其守知之要也;齐家、治国、平天下,其充知之量也。究其归则体用兼该,显微一贯,穷以淑身,达以济世,归于仁而已矣……”又著《希贤录》……盖致知、格物、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俱蕴括其中矣。

(唐鉴《国朝学案•小识》卷六)

蔚州魏先生,讳象枢……官至刑部尚书。以道自任,在朝激浊扬清……自给谏洊历左都御史,陈奏至八十余疏,凡国家大根本、大纲常、大典礼、大政事,以及吏治积弊,民生疾苦,无不周悉。而荐举清廉,参核贪墨,尤凛凛焉……先生之学,盖主于诚,成于忠,而终身存省于勿欺者也……先生尚名节,重道义……所著有《寒松堂全集》、《日知录》、《元明儒言录》、《嘉言录》。

(唐鉴《国朝学案•小识》卷四)

睢州汤先生,讳斌……历官工部尚书……于书无不读,而尤好习宋诸大儒书……其苏州府《儒学碑记》有曰:“国家兴治化在正人心,而正人心在崇经术……宋濂、洛、关、闽诸大儒出,阐天人性道之源流故天下知性不外乎仁义礼智……道不外乎人伦日用……所谓得六经之精微,而继孔、孟之绝学……夫所谓道学者,六经四书之旨,体验于心,躬行而有得之谓也……”又《嵩阳书院记》有曰:“……今滞事物以为穷理,未免沉溺迹象,既支离而无本。离事物而言致知,又近于堕聪黜明,亦虚无而鲜实。学路久迷,习染日深,偶尔虚见,未为其得。非默识本体,诚敬存之,绵绵密密,不贰不息,前圣心传,何能会通无间?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呜呼,岂易言哉!”观此,则先生之言之教,专主程朱无疑也……先生潜心圣贤之学,尽性至命,一以诚正为本,一以忠孝为先,尚力行不尚讲论。观其事君临民,知其学之所得者深且粹也。”

(唐鉴《国朝学案•小识》卷三)

孝感熊先生,讳赐履……历官东阁大学士……尊朱子,辟阳明,著《学统闲道录》、《程朱学要》、《十子学要》、《下堂札记》、《会约》等书。谓洙泗之统,惟朱子得其正;濂洛之学,惟朱子汇其全。又谓自开辟以来,未有孔子;自秦汉以来,未有朱子。朱子乃三代以后绝无仅有之人。又曰:“不有孟子,则孔子之道不著;不有朱子,则程子之道不著,而孔孟之道亦不著……”又曰:“……且不学而能,是不学之学。不虑而知,是不虑之虑。不勉而中,是不勉之勉。不思而得,是不思之思……若徒骛于不学、不虑、不勉、不思之虚名,坐弃其与能、与知、自中、自得之实理,废置有本体之真工夫,冒认无工夫的假本体,希图自在,厥弃修为,而不知其与禽兽同归也……”又曰:“……如云无善无恶,则是在天为无善无恶之命,在人为无善无恶之性。率无善无恶之性,为无善无恶之道,修无善无恶之道,为无善无恶之教,不知成何宇宙?甚矣,姚江之徒之谬也!”读此数则,可知先生之学矣。

(唐鉴《国朝学案•小识》卷六)

安溪李先生,讳光地……进士,历官大学士。谭经讲学,一以朱子为宗。其所以学朱子者,曰诚,曰志敬,曰知行。尝谓性诚而已矣,圣贤之学,亦诚而已矣……明根于诚,而诚又根于明。诚者,成始成终之道,而明在其间。故《中庸》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实理浑然,而万物皆备于我,此所以谓自诚明而为性之体。万物散殊,无非完其性之固有,此所以谓自明诚而为教之用。事于性者,尊德性之事也。事于教者,道问学之事也。《易》曰:“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忠信即诚也,主于忠信,以诚致明,尊德性也,故德修而为业之本。辞修诚立,以明致诚,道问学也,故业可居而为德之资。德业相资,故诚明相生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忠其德也,恕其业也。”孟子曰:“反身而诚,忠也。强恕而行,恕也。”忠恕皆诚也。忠则所谓“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恕则所谓“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终始于诚,而明在乎其间,此圣学相传之要……先生精且博矣……所著有《榕村语录》……《榕村全集》、《周易通论》……而其最有推阐者,莫如《周易义》,理家特重焉。

(唐鉴《国朝学案•小识》卷六)

平湖陆先生,讳陇其……历官御史。励志圣贤,博文约礼,由洛、闽而上追沂兖,尝谓圣门之学,虽一以贯之,未有不从多闻多见入者。欲求圣学,断不能舍经史。又谓今之正学者无他,亦宗朱子而已。宗朱子为正学,不宗朱子,即非正学。董子云:“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今有不宗朱子者,亦当绝其道,勿使并进……先生之于学也,思之慎而辨之明,得之深而言之切。其《太极论》曰:“论太极者,不在乎明天地之太极,在乎明人身之太极。明人身之太极,则天地之太极在是矣。先儒论太极,所以必从阴阳五行、天地生物之初言之者,惟恐人不知此理之原,故溯其始而言之,使知此理之无物不有,无时不然,虽欲顷刻离之而不可得也……”观先生积诚励行,孳孳不已,自修身正家,以及蒞官立朝,动准古人,罔有阙失,俨然程朱之气象,亦卓然程朱之事为。学程朱如先生,则亦程朱也矣,岂独如之而已哉。

(唐鉴《国朝学案•小识》卷一)

仪封张先生,讳伯行……进士,历官礼部尚书。学以程朱为准的,不参异说,不立宗旨,主敬以端其本,穷理以致其知,躬行以践其实……先生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万善之理,统于一仁。千圣之学,括于一敬。故道莫大于体仁,学莫先于主敬……”又曰:“人必于道理上,见得极真,而后贫贱患难上立得脚住。亦必于贫贱患难上立得脚住,而后于道理上守之愈固……”又曰:“学者实心做为己工夫,须是先读《五经》、“四书”,后读《近思录》、“小学”……再读薛文清《读书录》、胡文敬《居业录》,然后知朱子得孔孟之真传,当恪守而不失。再读罗整庵《困知记》、陈清澜《学蔀通辨》,然后知阳明非圣贤之正学,断不可惑于其说……”又曰:“‘何以为学?’曰:‘致知力行。’‘何以为治?’曰:‘厚生正德’‘何以治己?’曰:‘存理遏欲。’‘何以处世?’曰:“守正不阿?’‘何以待人?”曰:‘温厚和平。’此五者,其庶几乎。”……(所著)《困学录》……可以推阐程、朱之所已言引申薛、胡之所未及。

(唐鉴《国朝学案•小识》卷二)

丙 博学鸿儒

康熙戊午,开博学鸿儒科。其时三藩军事尚未全定,欲以此收揽山林文学之士。与征者皆一时名流,不应举如傅山、杜越诸人,则强迫就道。试竣,布衣、生员,即授检讨;老病不入试者,亦授中书,意在羁縻之。鸿博诸人,预修《明史》。然由布衣、生员授职者,不数年斥逐殆尽。乾隆丙辰之试,则以夸盛事而已,人才大不如前,授予亦较矜慎。至光绪中,屡有请赓续两科之盛者,卒不能行。仅一举经济特科,所试者时务策论,奖叙亦薄,盖视之甚轻也。

康熙十七年春正月……谕吏部:“自古一代之兴,必有博学鸿儒,振起文运,阐发经史,润色词章,以备顾问著作之选。朕万几余暇,游心文翰,思得博学之士,用资典学。我朝定鼎以来,崇儒重道,培养人才。四海之广,岂无硕彦奇才,学问渊通,文藻瑰丽,可以追踪前哲者。凡有学行兼优,文词卓越之士,不论已仕、未仕,令在京三品以上及科道官员,在外督、抚、布、按,各举所知,朕将亲试录用。其余内外各官,果有真知灼见,在内开送吏部,在外开报督抚,代为题荐。务令虚公延访,期得真才,以副朕求贤右文之至意。尔部即通行传谕。”于是大学士李霨等,荐原任副使道曹溶等七十一人。上命俟各员赴京齐集之日请旨;其在外见任者,不必开缺。

(《清圣祖实录》卷七一)

康熙十八年……二月……谕吏部:“朕以万几之暇,留心经史,思得博学鸿儒,备顾问著作之选。故特颁谕旨,令内外诸臣,各举所知,膺荐人员,已经陆续到部,欲行考试。因天寒晷短,恐其难于属文,弗获展厥蕴抱。今天气已渐融和,应定期考试,所有应行事宜,尔部会同翰林院,详议具奏。”……三月丙辰朔,试内外诸臣荐举博学鸿儒一百四十三人,于体仁阁赐宴,试题《璿玑玉衡赋》,《省耕诗》,五言排律二十韵……甲子,谕吏部:“荐到文学人员,已经亲试,其取中一等彭孙遹、倪灿、张烈、汪霦、乔莱、王顼龄、李因笃、秦松龄、周清原、陈维崧、徐嘉炎、陆葇、冯勋、钱中谐、汪楫、袁佑、朱彝尊、汤斌、汪琬、邱象随,二等李来泰、潘耒、沈珩、施闰章、米汉雯、黄与坚、李铠、徐、沈筠、周庆曾、尤侗、范必英、崔如岳、张鸿烈、方象瑛、李澄中、吴元龙、庞垲、毛奇龄、钱金甫、吴任臣、陈鸿绩、曹宜溥、毛升芳、曹禾、黎骞、高咏、龙燮、邵吴远、严绳孙。著纂修《明史》。其见任、候补及已仕、未仕各员,作何分别授以职衔?其余见任者仍归原任,候补者仍令候补,未仕者俱著回籍。内有年老者,作何量给职衔,以示恩荣?尔部一并详议具奏。告病者不必补试。”

(《清圣祖实录》卷七九)

命阁臣稽前代制科授官故事,议上……诏俱授翰林官。时授侍讲一人……授侍读四人……授编修十八人……授检讨二十七人。

(王庆云《熙朝纪政》卷一《纪制科特举》)

雍正十一年,再举是科。乾隆元年,以御史吴元安言,增首场以经解、史论,次场诗赋论。考试一等授编修五人:刘纶、潘安礼、诸锦、于振、杭世骏。二等授检讨五人:陈兆仑、刘藻、夏之蓉、周长发、程恂。授庶吉士五人:杨度、沈廷芳、汪士锽、陈士璠、齐召南。次年补试万松龄、张汉授检讨,朱荃、洪世泽庶吉士。

(王庆云《熙朝纪政》卷一《纪制科特举》)

丙 开馆修书

宋、明皆以修书牢笼文士,清亦如之。顺、康、雍、乾四朝,开馆修钦定书,自诗文、类书、当代政书,及军事方略,纪略,凡数十百种。其著者则为《明史》之修,顺、康屡修未成。万斯同有《明史稿》甚翔核,为王鸿绪《明史稿》所本。《明史》又本万、王之书,始于乾隆四年告成,先后六七修,历时九十余年。

明史自康熙十八年开局,纂修五十人,皆以博学宏词荐入翰林者也。总裁官初用叶方蔼、张玉书,其后汤斌、徐乾学、陈廷敬、张英、王鸿绪相继为总裁,久之未成。特敕廷敬任本纪,玉书任志、表,鸿绪任列传。五十三年,鸿绪列传稿成,表上之。而本纪、志、表,尚未就绪。鸿绪复加纂辑,雍正元年,再表上之。于是《明史》始有全稿。乾隆初,诏修《明史》。总裁官大学士张廷玉奏,即以鸿绪稿为本,而稍增损之。九年,史成,颁行天下,盖阅六十余年之久。

(吴振棫《养吉斋丛录》卷二○)

《图书集成》,初为陈梦雷一手所纂。本名《汇编》,后乃开馆,广事征辑,书成而梦雷得罪。雍正初,以铜活字印行六十余部,一仍梦雷所编之旧而没其名。此书浩博,逊于《永乐大典》,然分门别类,所包者广,颇便翻检,亦不可废之书也。

《古今图书集成》,纂辑始于康熙间。雍正初,复命尚书蒋廷锡等董其事。至三年,始告成。是书为编六,为典三十二,为部六千一百九,为卷一万。有一部而数百数十卷者,有一卷十余部者。每部有汇考,有总论,有图,有表,有列传,有艺文,有选句,有杂录,有外编,无者阙之。首《历象汇编》,其典四:曰乾象典,岁功典,历法典,庶征典。次《方舆汇编》,其典四:曰坤舆典,职方典,山川典,边裔典。次《明伦汇编》,其典八:曰皇极典,宫闱典,官常典,家范典,交谊典,氏族典,人事典,闺媛典。次《博物汇编》,其典四:曰艺术典,神异典,禽虫典,草木典,次《理学汇编》,其典四:曰经籍典,学行典,文学典,字学典。次《经济汇编》,其典八:曰选举典,铨衡典,食货典,礼仪典,乐律典,戎政典,祥刑典,考工典。每典复分门类,计五百二十函,又目录二函。

(吴振棫《养吉斋丛录》卷二○)

《四库全书》开馆,初由朱筠创议,就《永乐大典》辑已佚之书。后乃遍征人间所藏。适有禁毁书籍之事,乃借修四库书,广事搜求,加以焚毁。或删订原书,去其违碍,去取之责,由于敏中窥帝意定之。全书卷帙浩繁,所毁虽多,而不禁之书,得以保存至今者不少,故为世间所重。纪昀任编篡甚久,撰集提要,学人亦颇称之。

康熙二十五年,有藏书秘录给直采集钞写之旨。乾隆间,遍访藏书,搜罗大备。因辑为《四库全书》,仿甬东范氏天一阁规制,建文渊(大内)、文源(圆明园)、文津(热河)、文溯(盛京)四阁,贮全书,每阁藏书三万六千册。又以江、浙为人文渊薮,复缮三分,分建三阁:镇江金山曰文宗,扬州曰文汇,杭州曰文澜。又于全书中择尤精者亦分四库,得一万二千卷,别名《荟要》,于大内之摛藻堂、圆明园之味腴书室,各庋一部。按四库所藏,经之类十:一曰易,二曰书,三曰诗,四曰礼,五曰春秋,六曰孝经,七曰五经总义,八曰四书,九曰乐,十曰小学。史之类十五:一曰正史,二曰编年,三曰纪事本末,四曰别史,五曰杂史,六曰诏令奏议,七曰传记,八曰史钞,九曰载记,十曰时令,十一曰地理,十二曰职官,十三曰政书,十四曰目录,十五曰史评。子之类十有四:一曰儒家,二曰兵家,三曰法家,四曰农家,五曰医家,六曰天文算法,七曰术数,八曰艺术,九曰谱录,十曰杂家,十一曰类书,十二曰小说,十三曰释家,十四曰道家。集之类五:一曰楚词,二曰别集,三曰总集,四曰诗文评,五曰词曲。凡经六百九十五部,一万二百十九卷;史五百六十四部,二万一千六百五十七卷;子九百二十二部,一万七千八百七卷;集一千三百三十部,二万九千四十八卷。总凡三千五百十一部,七万八千七百三十一卷。

(吴振棫《养吉斋丛录》卷二○)

四库书,每部以香楠木片上下夹之,约以绸带,外用香楠木匣贮之。书面皆用绢,经用黄,经解用绿,史用赤,子用蓝,集用灰色。所约带及匣,上镌书名,悉从其色。

(吴振棫《养吉斋丛录》卷一七)

戊 文字之狱

清以科举诱利禄之士。复为制科,以示隆重。复有南巡召试,其献诗赋、进呈著述者,每有奖叙,可谓待士甚厚。一方面则极挫辱戮夷之,庄史之狱,以其诋毁兴朝也;《南山集》之狱,则称永历年号,亦不得免矣。雍正之世,是古非今者,率罹重谪。乾隆时,一字违碍,每兴大狱,犯者以大逆谋反论,本身兄弟及其子成年者,皆处决;妻若幼子,流宁古塔、尚阳堡等地。自生民以来,未有如是之惨酷者也。

清代文字狱简表

四 康雍间之国内外诸民族

1.康熙朝

甲 俄罗斯

清之入关,以盛京为陪都,与吉林、黑龙江各设将军。其地饶沃而空旷,北邻俄罗斯,俄人时时阑入境内,大事钞掠。故清对东北,一则徙民实边,从事开垦,一则严防俄罗斯。自三藩已平,俄人正袭据雅克萨地,乃以兵逐之。

俄罗斯东边接黑龙江者,以外兴安岭为界。当明末季,清方定黑龙江索伦,达瑚拉及使犬、使鹿各部,东北际海。而俄罗斯东部曰罗刹者,亦逾外兴安岭,侵逼黑龙江北岸之雅克萨、尼布楚二地,树木城居之。两师相值,各罢兵。既又南向侵掠布拉特、乌梁海,夺四佐领。崇德四年,大兵再定黑龙江。毁其木城归,而未及戍守也。兵退而罗刹复城之。顺治十一年,遣兵于黑龙江逐之。十五年,调高丽兵逐之。又数遣大臣督兵,以饷不继半途返。顺治十二年、十七年,俄罗斯两附贸易商人至京奏书,绝不及边界事。康熙十五年,贸易商人尼果赍等至。圣祖召见之,贻察罕汗书,令约束罗刹,毋寇边。久之未答也。而罗刹复东略人畜于赫哲、费雅哈地,薮我逋逃,阻我索伦貂贡,将割据黑龙江东北数千里瓯脱地。上以其密迩留都,不可滋蔓,又重开边衅,乃于二十一年,遣都统彭春等,以兵猎黑龙江,径薄其郛。侦形势,于墨尔根及齐哈尔各筑城戍之,置十驿,通水运。又令喀尔喀车臣汗断其贸易,令戍兵刈其田稼以困之。二十四年四月,官兵乘冻解,水陆并进,克其城,纵其人归雅库旧部。二十五年正月,罗刹复以火器来据城,我师围攻之,死守不去。时荷兰贡使在都,称与俄罗斯邻,乃赐书付荷兰,转达其汗。时察罕汗已卒,新察罕汗嗣立……九月,复书即至,言中国前屡赐书,本国无能通解者。今已知边人构衅之罪,即遣使臣诣边定界,请先释雅克萨之围。明年,使出北方陆路,至喀尔喀土谢图汗境,文移往复。二十八年十二月,始与我大臣索额图等,会议于黑龙江:一循乌伦穆河上游之石大兴安以至于海,凡山南流入黑龙江之溪河,尽属中国;山北溪河,尽属俄罗斯。一循流入黑龙江之额尔呼纳河为界,南岸尽属中国;北岸属俄罗斯。乃归我雅克萨、尼布楚二城,定市于喀尔喀东部之库伦,而立石勒会议七条,满、汉、拉提诺、蒙古、俄罗斯五体文于黑龙江西岸。于是东北数千里化外不毛之地,尽隶版图。

(魏源《圣武记》卷六《国朝俄罗斯盟聘记》)

罗刹者,鄂罗斯国人也……所属有居界上者,与黑龙江诸处密迩,我达呼尔、索伦之人因呼之为罗刹。每横肆杀掠,纳我逋逃,为边境患。顺治九年,驻防宁古塔章京海色率所部击之,战于乌拉村,稍失利。十二年,尚书都统明安达礼自京师往讨,进抵呼玛尔诸处,攻其城,颇有斩获。旋以饷匮班师。十四年,镇守古塔昂邦章京沙尔呼达败之尚坚乌黑。十五年,复败之松花、库尔澣两江之间。十六年,沙尔呼达卒,其子巴海代,寻授将军。十七年,巴海大败之古法坛村,然皆中道而返,未获翦除……迨康熙十五年,鄂罗斯察罕汗遣使尼果来等贡方物。上……仍颁温谕,令其归逋逃,严禁罗刹,勿扰边境,许贸易通好。其后竟未奏复,而罗刹自恃辽远,反侵入精奇哩、乌拉诸处,筑室盘踞……而恃雅克萨城为巢穴……数扰索伦、赫真、裴雅喀、奇勒尔居民,掠夺人口,俾不得宁处。上……遂决意征剿……调乌拉、宁古塔兵一千五,并置造船舰,发红衣炮、鸟枪及教之演习者。于爱珲、呼玛尔二处,建立木城……康熙二十四年正月癸未,命都统公朋春等,帅师剿抚罗刹……上命都统公朋春统兵,护军统领佟宝、副都统班达尔沙、参赞户部侍郎萨海督耕……丁亥,给马喇副都统衔……参赞军务……都统公朋春等帅师进发。五月二十二日,抵雅克萨城下……罗刹仍恃巢穴坚固,迁延不去。二十三日,分水陆兵为两路,列营夹攻。复移置火器营。二十五日黎明,急攻之。城中大惊,罗刹头目里克舍谢等,势迫,诣军前稽首乞降……雅克萨城以复……康熙二十五年二月戊戌……上谕:“今罗刹复回雅克萨,筑城盘踞,若不速行扑剿,势必积粮坚守,图之不易。其将军萨布素等……止率所部二千人,攻取雅克萨城……及现在八旗汉军内福建藤牌兵四百人,令侯林兴珠率往。”四月庚寅,命郎坦等参赞军务……九月己酉……鄂罗斯国察罕汗遣使上疏,其略云:“……皇上在昔所赐之书,下国无通解者……及果尼来归,问之,但述天朝大臣以不还逋逃根特木尔等,骚扰边境为词。近闻皇帝兴师辱临境土,有失通好之意。如果下国边民构衅作乱,天朝遣使明示,自当严治其罪,何烦辄动干戈。今奉诏旨,始悉端委,遂令下国所发将士,到时切勿交兵。恭请明察我国作乱之人,发回正法。即嗣遣使臣议边界外,先令米起佛儿魏牛高宜番法俄罗瓦等,星驰赍书以行,乞撤雅克萨之围。仍详悉作书晓谕下国,则诸事皆寝,永远辑睦矣。”疏入。上谕:“鄂罗斯国察汉汗以礼通好,驰使请解雅克萨围。朕本无意屠城……其令萨布素等,撤回雅克萨之兵。”

(《平定罗刹方略》卷一二三)

两次收复雅克萨,并不穷追,以待议和,卒订《尼布楚条约》,自阿尔泰山至黑龙江,划界为守。康熙帝藉传教士之力,颇知外情,应付裕如。主划界事者,则索额图、张鹏翮也。

索额图奏言:“尼布楚、雅克萨,应仍归界内。”上曰:“以尼布楚为界,则俄罗斯遣使贸易,无栖托之所。彼若乞与尼布楚,可即以额尔固纳河为界。”索额图至尼布楚,费耀多啰等欲以尼布楚、雅克萨归彼界,固执争辩。索额图详述旧属我朝原委,斥其侵踞之非,宜感戴皇上好生德意。于是定议,以额尔固纳河及格尔必齐河为界,立碑垂示久远。

(《清史•列传》卷八《索额图传》)

应于议定格尔必齐河诸地立碑,以垂永久。勒满、汉字及鄂罗斯、喇第讷、蒙古字于上……碑曰:“大清国遣大臣与鄂罗斯国议定边界之碑。一,将北流入黑龙江之绰尔纳,即乌伦木河,相近格尔必齐河为界。循此河上流不毛之地,有石大兴安,以至于海。凡山南一带,流入黑龙江之溪河,尽属中国。山北一带之溪河,尽属鄂罗斯。一,将流入黑龙江之额尔古纳河为界,河之南岸,属之中国;河之北岸,属于鄂罗斯。其南岸之眉勒尔客河口,所有鄂罗斯房舍,迁移北岸。一,将雅克萨地方,鄂罗斯所修之城,尽行除毁。雅克萨所居鄂罗斯人民及诸物,尽行撤往察汉汗之地。一,凡猎户人等,断不许越界,如有一二小人擅自越界捕猎偷盗者,即行擒拿,送各地方,该管官照所犯轻重惩处。或十人、十五人相聚,持械捕猎,杀人掠抢者,即行正法。不可以小故沮坏大事,仍与中国和好,勿起争端。一,从前一切旧事不议外,中国所有鄂罗斯之人,鄂罗斯所有中国之人,仍留不必遣还。一,今既永相和好,以后一切行旅有准令往来文票者,许其贸易不禁。一,和好会盟之后,有逃亡者不许收留,即行送还。”

(《清圣祖实录》卷一四三)

雍正五年,复与俄订《恰克图条约》,为喀尔喀与俄通商之约,主要点在以货易货,不用金银。自后俄数遣使来聘,并于北京建立教堂。

乙 喀尔喀

清末入关时,锐意经营近边蒙古,不甚以喀尔喀为意,通聘问往来而已。自准噶尔之强,喀尔喀骤衰,乃不得不加以援手。盖恐准噶尔得其地,则北方五省,俱将不宁也。

漠北……太祖十五世孙达延车臣汗者,留牧其地,苗裔亦独盛他部。其季子格呼森札赉尔,留故土,析众万余,分授七子,为七旗,分左右翼,又为喀尔喀各部之祖。及其孙阿巴岱,赴唐古特谒达赖喇嘛,请藏经归漠北,众智而汗之,遂世号土谢图汗,并其族车臣汗、札萨克图汗而三……太宗崇德元年,既平漠南插汉部,遣使宣捷于喀尔喀,喀尔喀来聘……二年,贡……诏定岁制,献白驼一,白马八,曰九白之贡。顺治三年,苏尼特部腾机思,太宗之额驸也,与睿亲王不合,率所部北投喀尔喀。于是土谢图汗、车臣汗,合兵三万迎之,并掠巴林部人畜。命豫亲王多铎为扬威大将军,往征……腾机思……闻风远遁……追及于欧克特山,大破之……八月,自土腊河,击败土谢图汗兵二万。次日,复败硕雷汗兵三万……四年,札萨克图汗上书代解……五年,腾机思复来归,喀尔喀亦奉表请罪……十二年,三汗始遣子弟来乞盟……设札萨克八,仍分左右翼……康熙二十三年,左翼土谢图汗攻右翼札萨克图汗,而夺其妾,构兵,又与准噶尔隙……初,喀尔喀世雄漠北。及中叶,专佞喇嘛,习梵呗,懈武事。又部族嗜酒,自相陵蔑,遂为厄鲁特所觊觎。二十七年,噶尔丹大举入其庭,再战再北,三部落……瓦解……三十年,驾出塞外,受其朝,大会于多伦泊……宣敕谕分三十旗,为左右中三路……仍留其汗号,与内札萨克各旗同列……车驾再亲征,殄噶尔丹,而返喀尔喀于漠北。加封有功诸台吉,增编为五十五旗……雍正九年,以固伦额驸策凌奋击准噶尔功,又增赛音诺颜部,授札萨克……共前三部为四部,共七十四旗。乾隆中,增至八十二旗。

(魏源《圣武记》卷三《国朝绥服蒙古记二》)

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九月丁丑,巴林、乌朱穆秦、蒿齐忒、克西克腾、科尔沁……之各旗蒙古王台吉等,节次奏报:喀尔喀戴青台吉等,共二十八人。各率所属人众,入边请降。奉旨,令来降之喀尔喀,准于汛界以内游牧。至是,土谢图汗与其弟西地西里巴图尔台吉,率左右翼台吉等;又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亦率其弟子等,偕入汛界乞降。沿边一带,阿霸哈纳诸台吉,皆愿从之内附。理藩院以闻,下议政王大臣集议。寻议:“喀尔喀国破,土谢图汗、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等,诚心请降。应受而养之。”……即令尚书阿喇尼前往汛界,面见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土谢图汗等,备宣谕旨。从之……冬十月乙巳,尚书阿喇尼等奏:“臣等于九月二十九日,至喀尔喀,问土谢图汗、泽卜尊丹巴曰:‘汝等入汛界而居之,意何也?今又将何往?’告曰:‘我等为厄鲁特所败,奔进汛界,永归圣主,乞救余生。作何安插,一惟上裁。’又曰:‘我等败遁,尽弃部落牲畜而来……难以自存。伏祈皇上,俯赐宏恩。臣等遂令土谢图汗、泽卜尊丹巴等,将从降台吉等名字,及喇嘛班第部落人口数目……台吉三十余人,喇嘛班第六百余人,户二千,人口二万……未到者尚多,俟到时,另行开送。”上命议政王大臣集议。寻议:“宜准土谢图汗、泽卜尊丹巴之降……”从之。

(《清圣祖实录卷》一三七)

康熙三十年(1691年)夏四月丁卯,上……又以喀尔喀地居极北,曩虽进贡,未尝亲身归顺。今土谢图汗等,亲率所属数十万人来归,特往抚绥安辑。是日启銮……乙酉,上驻跸多罗诺尔……五月丙戌朔……上曰:“土谢图汗,兄弟内相构怨,托征厄鲁特起兵。遂杀札萨克图汗,使喀尔喀百姓流离,皆其所致。但伊曾遣使来奏云:‘我欲附天朝,惟恐不蒙容纳。’然归附之意已决,今果率众来归,朕故不忍治罪。”马齐等又奏:“札萨克图汗,乃喀尔喀七旗之长,累世抒诚进贡,札萨克图汗名号似应仍令承袭。”上曰:“札萨克图汗……而见在之子幼稚,札萨克图汗之亲弟策妄札卜,众皆称其贤,意欲封为亲王……至车臣汗,我朝已经袭封,可仍存其汗号……”寻命喀尔喀七旗,与四十九旗同例……六月乙卯……谕达赖喇嘛曰:“……喀尔喀……照四十九旗编为旗队,给地安插……仍留土谢图汗、车臣汗之号。又念札萨克图汗被杀……可矜,授其亲弟策妄札卜为和硕亲王。其余各分等级,授以郡王、贝勒、贝子、公、台吉之衔。”

(《清圣祖实录》卷一五一)

丙 准噶尔

准噶尔汗噶尔丹既并四卫拉部,奄有天山南路及青海之地,以兵入藏,取喀木地。与俄罗斯交好,得其鸟枪,然后东向以争喀尔喀。康熙帝乃三次大举以御之,噶尔丹穷蹙以死,清始得阿尔泰山以东地,归入版图。

厄鲁特,亦蒙古也。元之亡,蒙古分为三大部:漠南蒙古,漠北喀尔喀蒙古,皆成吉思汗之裔;惟居西域者,非元太祖后,出脱欢太师及也先瓦剌可汗之裔,是为厄鲁特四卫拉蒙古。国初,惟漠南蒙古早结和亲,而喀尔喀、厄鲁特两大部,皆雄长西北,间通使,间为寇。顺治中,王师方定中原,未遑远略,于是厄鲁特吞噬西北,日渐强大。初,厄鲁特四卫拉部,曰绰罗斯,牧伊犁;曰都尔伯特,牧额尔齐斯;曰土尔扈特,牧雅尔(即塔尔哈台);曰和硕特,牧乌鲁木齐。和硕特固始可汗于明末袭据青海,又以兵入藏,灭藏巴汗,而有喀木之地。绰罗斯特则据伊犁,兼胁旁部,与喀尔喀邻,势俱张甚。康熙中,绰罗特浑台吉死,子僧格立。僧格死,子索诺木阿拉布坦立,僧格弟噶尔丹杀之,自立为准噶尔汗。旋取青海和硕特车臣汗女,而袭杀车臣汗,兼有四卫拉特。复南摧回部城郭,诸国尽下之,威令至卫藏。则又思北并喀尔喀,乃自伊犁东徙帐阿尔泰山……会喀尔喀土谢图汗……三部内哄……二十七年夏,噶尔丹领劲骑三万,逾杭爱山,突袭其帐……于是土谢图等三汗部落数十万众,尽弃牲畜帐幕,分路东奔,于九月投漠南,款关乞降。圣祖命尚书阿尔泰等……瞻之,暂借科尔沁水草地,使游牧。噶尔丹亦遣使入贡。上敕其率众西归,还喀尔喀侵地。噶尔丹……骄蹇不奉命……二十九年,以追喀尔喀为名,乘锐东犯。五月,侵及乌尔会河(喀尔喀东部车臣汗境内)……方是时,朝廷已平三藩,定陇蜀,收台湾,和俄罗斯,天下无事。圣祖以噶尔丹势炽,既入犯,其志不在小……六月,集大臣于朝,下诏亲征。命抚远大将军裕亲王福全为左翼,皇子允禵副,出古北口;安北大将军恭亲王常宁为右翼,出喜峰口。左翼兵遇贼乌珠穆秦,战复不利,收军。准噶尔乘胜长驱而南,深入乌兰布通,距京师七百里。乃止右翼兵,命康亲王杰书等屯归化城,要其归路。八月……我军进击,大战于乌兰布通……我师……争先陷阵。左翼兵绕山横击,遂破其垒……贼乘夜走保高险……由克什腾部……越大碛山宵遁……我师轻骑追之已不及……八月,班师回銮。明年,驾出塞,于独石口外多伦泊,受喀尔喀各汗台吉之朝。以其三部为三十七旗……三十一年……五月,噶尔丹遣使至归化城,声言入贡……诏责还其使。三十三年,约噶尔丹来会盟,不报。而遣兵侵掠喀尔喀益甚……阴遣使诱内蒙古各部叛归己……三十四年,噶尔丹率骑三万入寇,沿克鲁伦河而下,侵掠至巴颜乌关。自秋徂冬,踞之不去,亦不犯漠南……且大言借俄罗斯鸟枪兵六万……其实俄罗斯并无意助寇……明年春,上复祃牙亲征……命将军萨布素率东三省兵出东路,遏其冲。大将军费扬古、振武将军孙克思,率陕甘兵出宁夏西路,要其归。上亲统禁旅,由独石口出中路,皆赴瀚海而北,约期夹攻……五月,遂由科图进逼贼境……噶尔丹尚不信,登北孟纳兰山,望见御营黄幄龙纛……大惊,拔营宵遁……适我西路兵邀之于昭莫多,蒙古语大树林也,即明成祖破阿鲁台地,在肯特岭之南,土腊河之北,汗山之东,平旷饶水草……为自古漠北战场。时敌军至者仅万余,然皆百战之余。我师饥疲,马僵其半,士多徙步。费扬古等……乃麾沿河伏骑,一横入阵,一袭其辎重,山上军奋呼夹击,贼始溃败……噶尔丹以数十骑遁……捷奏至御营。命费扬古留防科图,护喀尔喀游牧地,上亲撰铭,勒察罕拖诺山,及昭莫多之山而还……初,准噶尔自破喀尔喀后,恋漠北地,久不归。其伊犁旧部落,尽为兄子策妄那布坦所并,自阿尔泰山以西,皆非己有。又连年与中国战,精锐丧亡……回部青海哈萨克,皆隔绝叛去。至是欲西归伊犁,则畏策妄那布坦之逼;欲南投乌斯藏,则道远不能至;欲北赴俄罗斯,而俄罗斯拒不受……所属部落,或仅千人,或数百人,皆老羸,自相盗牛马。上乘其穷蹙,欲降之。九月,驾再幸归化城……诏数其犯汛界之罪,又许以待喀尔喀恩例,招抚之,否即进兵……命理藩院自独石口至宁夏,设驿以待,车驾旋京师。而噶尔丹倔强,卒不至。三十六年春二月,驾复渡黄河,幸宁夏,命马思哈、费扬古两路进兵。噶尔丹使子塞卜腾巴珠,征粮哈密,为回人擒献。所猎萨克呼里之地,野兽已尽。左右亲信数台吉,亦面怼大兵将至,先后望风款附,密向导大兵深入。又策妄阿布坦拥劲兵,伏阿尔泰山,将擒以献功。噶尔丹进退无地……遂仰药死……其下丹济腊以其尸及子女来献。至阿尔泰山,为策妄那布坦夺而献诸朝。所部尽降,于是阿尔泰山以东,皆隶版图……四月……上……还。

(魏源《圣武记》卷三《康熙亲征准噶尔记》)

康熙中,准噶尔汗僧格死,其弟噶尔丹杀僧格长子而自立。其次子策妄那布坦与其父旧臣七人,逃居土鲁番,遣使乞降。圣祖卵而翼之,使协力擒仇。策妄乘噶尔丹南侵败衄之际,潜回伊犁,游牧博罗塔拉河。用其七友,收集散亡,杜尔伯特诸台吉从之,辟地至额尔齐斯河,遂有准部大半。及康熙三十六年,大军殄灭噶尔丹时,伊犁数千里空无主……圣祖以其旷莽辽隔,费转饷,又策妄方献噶尔丹之尸,外驯昵,遂尽阿尔泰山以西至伊犁,捐俾游牧,复成西域大部落。策妄既有准部,则尽反噶尔丹所为,思吞并四部为一……杜尔伯特……久为所属……至是,土尔扈特、和硕特二大部,复为所并,遂自立为汗。圣祖以其左右吞噬,驰突奔逸,将不可制。乃于五十八年,命皇十四子为抚远大将军,视师青海。遣两将军分屯巴里坤、阿尔泰,以震其西。又两将军由四川、青海两路入藏,拥立达赖,尽破厄鲁特之众,绝其南牧。六十一年,进军乌鲁木齐。以伊犁隔三岭之险,未犁其廷。而哲卜尊丹巴胡土克图,复代为请罪。上因使宣谕之,令自戢,渐撤西师。

(魏源《圣武记》卷三《雍正两征厄鲁特记》)

费扬古……康熙……二十九年,以噶尔丹劫掠喀尔喀,又数扰我边境,授裕亲王福全抚远大将军,费扬古往科尔沁调兵随征,参赞军事。是年八月,击败噶尔丹于乌兰布通。三十二年,命费扬古为安北将军,驻归化城……三十四年七月,噶尔丹至哈密,费扬古率兵往御,噶尔丹由图拉河西窜去……十一月,诏授为抚远大将军,召入觐,授方略。三十五年二月,以黑龙江将军萨卜素率兵出东路,命费扬古集兵归化城出西路,振武将军孙思克率甘肃兵,西安将军博霁率陕西兵,会期并进。上亲统大军出中路……五月三日……上密谕费扬古邀击,亲督大军蹑追至拖诺山驻跸。费扬古闻噶尔丹遁归呼勒济,遂遣前锋统领硕岱,副都统阿南达、阿迪等,率兵先往……诱至昭莫多,复分兵三队……并遵上方略,令官兵皆步战,俟贼势披靡,乃上马冲击。时噶尔丹率众几万人,我军分队迎战,自未至酉,斩级二千余。贼皆溃奔,乘夜追逐三十余里……噶尔丹引数骑远窜。上班师,留费扬古驻守科图……三十六年……二月,上幸宁夏,诏费扬古密筹进剿噶尔丹……费扬古进次萨奇尔巴勒哈逊。时厄鲁特部众降者相继,丹济拉亦遣人纳款,言噶尔丹已死,欲携骸骨及其子女,并率三百户来归。费扬古以闻,上回銮……六月……费扬古有疾,诏昭武将军马思喀代统其兵。

(《清史•列传》卷一一《费扬古传》)

噶尔丹虽死,其犹子策妄阿拉布坦袭其余势复强,东侵哈密,进扰喀尔喀。康熙帝命胤禵为抚远大将军,率三路兵至西宁以备之。更易六世达赖喇嘛,使为中朝效命。

康熙五十四年乙未(1715年)夏四月己卯,甘肃提督师懿德奏:四月初二日,哈密札萨克达尔汉白克额敏,咨言厄鲁特策妄阿喇布坦遣兵至北境侵掠五寨。初三日,又咨言贼兵于三月二十五日抵哈密城下。

(《清圣祖实录》卷二六三)

康熙五十七年戊戌(1718年)冬十月丙辰,命皇十四子固山贝子允禵为抚远大将军。庚申……奉旨,往西安一路为第一起,往宁夏一路为第二起,往宣府、大同、榆林沿边一路为第三起……上命护军统领吴世巴委、署护军统领噶尔弼带领第一起兵,于十一月十五日起程,驻扎庄浪。副都统宗室赫石亨、宝色带领第二起兵,于十一月二十九日起程,驻扎甘州。抚远大将军允禵带领第三起兵,于十二月十二日起程,驻扎西宁。

(《清圣祖实录》卷二八一)

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九月乙未,谕议政大臣等:“此次差往西边胡毕图等前来回称,策零敦多卜等及土伯特众喇嘛民人,俱言在西宁见有新胡必尔汗,实系达赖喇嘛之胡必尔汗,天朝圣主将新胡必尔汗,安置在达赖喇嘛禅榻上座,广施法教,实与众人相望之意允协……今将新胡必尔汗封为达赖喇嘛,给与册印。于明年青草发时,送往藏地,令登达赖喇嘛之座。”

(《清圣祖实录》二八五)

康熙五十九年……延信等随领兵,于九月初八日自达穆起程,送新封达赖喇嘛进藏。其从前达赖喇嘛博克达,不便留住藏地,应发回京师。

(《清圣祖实录》卷二八七)

2.雍正朝

甲 青海

青海介天山南路及西藏之间,喀尔喀信奉黄教,尊达赖喇嘛为教主,若西藏落于准噶尔之手,则喀尔喀向背不可知。故欲击准噶尔,必先收青海,罗卜藏丹津势在必翦之列。

青海,古西海郡,在西宁府西三百余里……本汉时鲜水诸羌也,唐以前为吐谷浑,唐末并入吐番。于是崇佛成俗,始隶于卫、藏。明置西宁、河州诸卫,领以番酋,授以国师、禅师之号,不相统属,以涣其势。其后一并于套酋俺答,再并于厄鲁特固始汗,于是始变为蒙古。和硕特者,本四厄鲁特之一也……明末,固始汗自西域入据青海,分部众为二翼,子十人领之……太宗崇德中,固始汗强盛,击败唐古特藏巴汗,遣使自塞外通贡……顺治初,又导达赖喇嘛入觐,诏封遵文行义敏慧固始汗,赐金册印,弓矢、甲胄,顺治十三年卒。是为国朝通青海之始,亦为青海厄鲁特之始。

(魏源《圣武记》卷三《国朝绥服蒙古记三》)

西域四厄鲁特中,准噶尔部最习战斗,青海和硕特部次之,世亦世仇也,于中国则惟准噶尔世寇塞……而和硕特驯扰,故朝廷惟捍准夷,以扶植和硕特。雍正元年,青海复有罗卜藏丹津之叛。罗卜藏丹津者,和硕特固始汗之孙也。初,青海及喀木、藏、卫,旧称唐古特四大部。固始汗明末自甘凉塞外横侵据之,以喀木粮富,而青海广漠,故令子孙游牧青海,而喀木纳其赋。惟以藏、卫二部给达赖、班禅。顺治十三年,固始汗卒,其裔分二支:在藏者,为拉藏汗;在青海及河套者,为鄂齐图汗,为阿拉山王。寻鄂齐图汗为噶尔丹所破,阿拉山王来投。圣祖赐以贺兰山游牧地,青海汗绝。及圣祖出塞,青海固始汗子孙八台吉,亲入觐。时固始汗惟达什巴图尚存,赐爵亲王。余授贝子、贝勒、公爵。又预平西藏功,于是八家复振。噶尔丹及策妄两世觊觎青海,皆震慑中国军威,不敢犯。休养百载,捍蔽西陲,虽藏中和硕特末年为策妄所覆,而青海之和硕特部族如故也。至是,达什巴图之子罗卜藏丹津袭亲王爵。从大军入藏归,以青海及唐古特旧皆和硕部属,而己固始汗嫡孙,阴觊复先人霸业,总长诸部。乃于雍正元年夏,诱诸部盟于察罕托罗海,令各仍故号,不得复称王、贝勒、公爵等,而自号达赖浑台吉,以统之。欲胁诸台吉奉己如鄂齐尔汗,据唐古特以遥制青海。亲王察罕丹津、郡王额尔德尼不从,遂受罗卜藏丹津兵,仓猝不能抗。秋八月挈众内奔……命驻西宁之侍郎常寿往谕,反为丹津所执。初,青海有大喇嘛,曰察罕诺们罕者,自西藏分支,住持塔尔寺,为黄教之宗,番夷信向。丹津以术诱煽使从己,大喇嘛既从,于是远近风靡,游牧番子喇嘛等二十余万,同时骚动,犯西宁,掠牛马,抗官军。冬十月,命川陕总督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驻西宁;以四川提督岳钟琪为奋威将军,参赞军务。年羹尧先分兵永昌布隆吉河,防其内犯;南守巴塘、里塘、黄胜关,扼贼入藏之路。又请敕富宁安等屯吐鲁番及噶斯泊,截其通准夷之路。复遣诸将,分攻镇南、申中、南川、西川、北川、归德等堡,溃其党羽。遂移察罕丹津所部于兰州。罗卜藏丹津始惧,归常寿请罪。不许。十二月,各蒙古贝勒、贝子、公、台吉,各杀贼来归,降其胁从部落十余万。二年正月,岳钟琪攻党贼喇嘛于西宁东北之郭隆寺……其石门、奇嘉、郭恭等寺皆破。惟罗卜藏丹津尚负嵎于乌兰呼尔之柴达木,距西宁卫千余里……岳钟琪……以精兵……兼程,捣其不备……二月,出师……途有侦骑……殪之。又夜袭其守哈达河之贼,追入崇山,歼贼二千。于是贼无哨探……蓐食衔枚宵进……黎明抵其帐,贼尚未起……仓皇大溃。罗卜藏丹津衣番妇衣,骑白驼遁。官军穷追,日三百里,至桑骆海……而返……而贼已于噶尔逊河横越戈壁,北投准噶尔矣。俘其母弟妹,暨逆党头目……自出师至贼巢,凡十五日……诏封年羹尧一等公,岳钟琪三等公……四月,进剿余党。时庄浪卫之西山,亘二百余里,即唐史之石堡城……土番数万据其中,乘青海有事,截饷戕吏,年羹尧屡剿屡叛。至是,岳钟琪以兵二万讨之…贼蹙乞降,班师。先后辟青海地千余里,分其地,赐各蒙古。分二十九旗,其喀尔喀、土尔扈特、辉特等各自为部,不得属青海。又西宁番者,北沿甘凉,西接回部,南界川滇,二三百部,皆吐番种,不相统属。明季,厄鲁特自北边横越侵之,遂役于厄鲁特,但知有蒙古,不知有中国。奏仿土司设番目,改隶道、厅、卫、所,以分厄鲁特之势。定其贡市之地,岁会盟,奏选盟长……置大通、安西、沙州、柳沟各卫。增西宁西、北两路防兵,马步五千,设总兵于大通、西安。而改西宁卫为府,青海办事大臣于此建牙焉。移阿拉山游牧于山后,而收山前为内地,以重宁夏之险。追各寺明国师印敕,每寺喇嘛毋过三百人,禁藏兵器。城戍星罗,形格势禁,厄鲁特始不敢窥青海。

(魏源《圣武记》卷三《雍正两征厄鲁特记》)

雍正元年(1723年)八月……庚午,侍郎常寿奏:“七月二十二日,抵亲王罗卜藏丹津驻牧之沙拉图地方,恭宣谕旨,令伊等兄弟罢兵和睦。罗卜藏丹津诉称:戴青和硕齐察罕丹津、额尔得尼、厄尔克托克托柰,欲霸占招地,捏言我遣使准噶尔,欲同策妄阿喇布坦背叛……据察罕丹津诉称,罗卜藏丹津兴兵逐额尔得尼、厄尔克托克托柰于内地。今勒令罪台吉,聚兵于巴尔托罗海处,意欲独占西招青海地方……又据众蒙古告称,罗卜藏丹津勒令众等,呼伊为达赖混台吉,其余台吉俱令呼旧日名号,一概不许称呼王、贝勒、贝子、公封号。细揣其意……独占青海……奏请赏伊汗号,踞占招地,遥管青海……至问遣往准噶尔处使人音信,据云;准噶尔以青海人等不足凭信。又云,准噶尔兵丁已至噶斯口前,九月内可至青海等语。”

(《清世宗实录》卷一○)

六十一年……十一月,抚远大将军贝子允禵还京,命羹尧管理军务。雍正元年……八月,青海罗卜藏丹津胁众台吉叛……侵掠青海诸部。十月,羹尧自甘州率师至西宁,疏请进剿。特授抚远大将军,以前锋统领素丹、提督岳钟琪为参赞,敕授方略。羹尧……因奏进剿青海五事:“一请选陕西、甘肃、四川、大同、榆林绿旗兵,及外藩蒙古兵万人。令钟琪等分领,由西宁、松潘、甘州、布隆吉尔四路进剿。一防守西宁、永昌、布隆吉尔、巴塘、里塘、黄胜关、察木多诸边口。一除归化城、张家口所买马驼外,请太仆寺拨孳生马三千;巴里坤选驼二千,赴军备用。一贮备军粮,即以臣在西安时预买米六万石充运。一请以景山所制火器给军。”总理事务王大臣议,如所请……二年正月,上以罗卜藏丹津负国叛贼,断不可宥,授钟琪奋威将军,命羹尧趣令讨贼……三月,钟琪等师至柴达木,罗卜藏丹津率二百余人遁,追击至乌兰伯克,擒其母及贼酋吹喇克诺木齐等,尽收其人户马驼,青海平……庄浪番贼窃据桌子山及碁子山。遣兵自西宁进剿。钟琪……转战五十余日,歼贼甚众……毁其巢……又以甘肃、河西各厅生聚繁庶,奏改宁夏、西宁、凉州、甘州四厅为府。其所属各卫,皆改为州县。

(《清史•列传》卷一三《年羹尧传》)

乙 准部

准噶尔策妄阿拉布坦死,子噶尔丹策零立,屡犯边。雍正七年,大举攻之。傅尔丹、马尔赛、岳钟琪、锡保先后为大将军,皆获咎,以后互有进退。至十三年,始言和,以阿尔泰山为界,许其通市及进西藏。唯煎茶、人马,应加限制。康雍两朝,用兵西北,费及七千万两,多半以捐输报效充之。

罗卜藏丹津之投准噶尔也,策妄阿拉布坦纳之。朝廷遣使索献,不奉诏,亦不敢犯边……(雍正)五年冬,策妄阿拉布坦死,子噶尔丹策零立,狡黠好兵如其父,屡犯边。七年,上议讨之……以傅尔丹为靖边大将军,屯阿尔泰山,出北路;以岳钟琪为宁远大将军,屯巴里坤,出西路……九年四月,傅尔丹进城科布多。六月,噶尔丹策零遣大小敦多、小策零,以兵三万犯北路。先遣谍,佯为我获,诡言厄鲁特大队未至,其前队千余……在博克托岭(即阿尔泰山之东干),距我军三日程。傅尔丹勇而寡谋,遽信之,即以兵万余往袭……贼以少兵……诱我,而伏兵二万谷中。俄胡笳远作,毡裘四合,乘高突冲,遂围我前锋四千于和通泊(泊在科布多西二百里)……傅尔丹以后军往援,贼已溃我参赞之师,直犯大营。傅尔丹命索伦、蒙古兵先御之。科尔沁蒙古树红纛,先靡而遁。土默特蒙古树白纛,奋摩贼垒。索伦兵但知蒙古兵败,误呼曰:“白纛兵陷贼队矣。”诸军遂大溃……惟满兵四千,卫辎重,且战且退,渡哈尔纳河,副将军巴赛查纳弼以下皆战死。七月朔,还科布多者二千人……岳钟琪闻北路被围,乃使纪成斌进攻乌鲁木齐,以分贼势。贼已委城先徙,无所得。诏降傅尔丹为振武将军,以顺承郡王锡保代之……移科布多营于察罕廋尔(即察罕泊,在科布多东南二百里)。又以马尔赛为抚远大将军,屯归化城。方是时,准夷亦两路备兵,令诸台吉环峙乌鲁木齐,以伺我西路。又屯田于鄂尔齐斯河,以窥我北路。而北路邻喀尔喀,尤其所蓄意……九月,两策零兵乘胜谋东犯喀尔喀。以察罕廋尔、科布多皆有大军,乃取道阿尔泰山迤南,一由小额尔齐斯河,一由大额尔齐斯河。小策零以精骑六千深入。而大策零拥大众二万于苏克阿勒达,以援应。我郡王额驸策凌,与亲王丹津多尔济,合兵迎击于鄂登楚勒河。遣六百骑宵入贼营挑战,诱其来追,而伏兵击之,大破其众……时议以察罕廋尔大营偏北,而贼每绕山南麓东犯,乃于推河、翁金河及拜达里克河三处各筑城,与察罕廋尔大营犄角。命马尔赛以绥远将军,移守拜达里克城,以扼山南之冲。十年七月,噶尔丹策零亲率大众,由北路倾国入寇……取道山南,潜至杭爱山,掠哲卜尊丹巴胡土克图之地。时哲卜尊丹巴已徙帐多伦泊,空无所得。八月,探知额驸策凌军赴木博图山,遂突袭其帐于塔密尔河,尽掠子女牲畜。额驸中途闻之,即……返斾驰救。并急报顺承郡王,请师夹攻……蒙古兵三万,绕间道出背。黎明……贼梦中起……追击于喀喇森齐泊,大战二日,贼大败。西路援师不至,沿途转战十余次,追至鄂尔昆河之杭爱山……其地右阻山,左逼水,道狭不容大众。又横亘以大喇嘛寺,致兵无走路,我兵乘暮薄险蹴之……贼三万,击斩其半,挤坠溺死亦半……噶尔丹策零乘夜突围,绕山遁推河,尽弃辎重牲畜,塞满山谷,以阻我师……北路两创准夷,皆额驸策凌功,晋封和硕超勇亲王,授大札萨克。时喀尔喀西北境已拓至科布多乌梁海,而土谢图汗十七旗亦滋息至三十八旗。乃分二十旗与策凌,为赛音诺颜部,以鄂尔昆河西北至乌里雅苏河为游牧。以翁金河为王庭,为中、西、东三部之屏蔽。自是,喀尔喀为四部。初,岳钟琪之在西路也……十年……贼兵六千,自乌鲁木齐掠哈密。檄……将军石云倬等……邀其归路。遇贼相望二十里,迁延不击,纵贼饱扬。岳钟琪奏治罪。大学士鄂尔泰并劾岳钟琪……七月,召还京……十一年,以查郎阿署定远大将军,张广泗副之……时西路自张广泗受任后,壁垒一新,贼至辄创……十二年……准噶尔遣使请和……遣侍郎傅鼐及学士阿克敦报之……策零欲得阿尔泰山故地,廷议不许。使命往返二载,始定议:以阿尔泰山为界,厄鲁特游牧,不得过界东;喀尔喀游牧,亦不得过界西。乾隆四年,又许其通市及进藏;煎茶、人马,皆限以数。遂尽罢西、北两路兵。计自康熙五十六年备边以来,旋罢旋调,先后军饷七千余万。

(魏源《圣武记》卷三《雍正两征厄鲁特记》)

雍正七年(1729年)二月……癸巳,谕:“……闻噶尔丹策零,甚属凶暴……但留此余孽,不行剪除,实为众蒙古之巨害,且恐为国家之隐忧……著诸王议政大臣、九卿、八旗大臣……公同详确密议具奏。”寻议:“准噶尔部落自噶尔丹逞凶悖逆,策妄阿拉布坦复肆骄悍,俱伏冥诛。今噶尔丹策零凶顽踵恶,若留此余孽,则喀尔喀、青海、西藏等处,必被其扰乱。伏乞皇上命将兴师,大彰天讨,以除蒙古人民之害。”得旨:“诸王、满、汉文武大臣等众议佥同,一切应行事宜,即著办理。”……三月……丙辰,命领侍卫内大臣三等公傅尔丹为靖边大将军,北路出师。川陕总督三等公岳钟琪为宁远大将军,西路出师,征讨准噶尔。

(《清世宗实录》卷七八)

岳钟琪……(雍正)七年……噶尔丹策零……数侵掠喀尔喀诸部。上命……钟琪为宁远大将军,屯巴里坤,出西路讨之……八年(十二月),准噶尔闻钟琪方入觐,乘间以二万余人入犯,尽驱驼马去……总兵樊廷及副将冶大雄等将二千人,转战七昼夜。总兵张元佐督所部夹击……还所掠驼马强半……九年春,钟琪请移兵驻吐鲁番、巴尔库尔,为深入计……七月……钟琪自巴尔库尔,经伊尔布尔和邵,至河察河,遇敌,击败之。逐至厄尔穆河,敌踞山梁以距。钟琪……诸军奋进,夺所踞山梁,敌败走。谍言乌鲁木齐敌帐尽徙,乃引兵还……十年……六月……召钟琪还京师……(张)广泗劾钟琪调兵筹饷,统驭将士,种种失宜……尽夺钟琪官,交兵部拘禁。

(《清史稿•列传》八三《岳钟琪传》)

傅尔丹……雍正……七年……命傅尔丹为靖边大将军,出北路……出驻阿尔泰……九年,疏言:“科布多为进兵孔道,请仍于此筑城。”下廷议,如所请。六月,傅尔丹移兵科布多,噶尔丹策零遣所部嗒苏尔海丹巴为间,为守卡侍卫所获。诘之,曰:“噶尔丹策零发兵三万,使大策零敦多卜、小策零敦多卜分将犯北路。小策零敦多卜已至察罕哈达,大策零敦多卜以事宿留,未至。”傅尔丹信其语,计及其未集击之。令选兵万人,循科布多河西以进……六月庚子……进次雅克赛河,获准噶尔逻卒,言距察罕哈达止三日程,准噶尔兵不过千人……傅尔丹命乘夜速进……戊甲,获谍,言准噶尔兵二千屯博克托岭。傅尔丹遣苏图岱豪……往击之。敌出羸兵诱师,而伏二万人谷中……辛亥,逐敌入谷,伏发,据高阜冲击……壬子……日暮,围未解……甲寅,敌环攻大营……沙津达赖奋战入敌陈,师望见其纛曰:“土默特兵陷贼矣。”遂大溃。乙卯……傅尔丹杂士伍中以出……七月壬戌朔,还至科布多,收余兵仅存二千余……寻(十一月)命以锡保为靖边大将军,傅尔丹掌振武将军印,协办军务。

(《清史稿•列传》八四《傅尔丹传》)

马尔赛……雍正……九年,靖边大将军傅尔丹讨噶尔丹策零,师败绩。授抚远大将军,率师驻图拉……旋命将蒙、汉兵五千人,驻翁衮……寻改授抚远将军,驻扎克拜达里克。十年秋,准噶尔大举内犯……锡保札马尔赛,令与建勋将军达尔济合军截击。喀尔喀亲王丹津多尔济亦驰报,促马尔赛发兵。马尔赛集诸将议。诺尔珲曰:“我等当速发兵迎截……”诸将皆和之,独都统李杕以为但当守城,马尔赛以杕言为然。诺尔珲……等力请,傅鼐至跪求,马尔赛持不可。达尔济遣使约会师,马尔赛终不应……锡保等请诛马尔赛……部议:当贻误军机律,斩。十二月,遣副都统索林赴札克拜达里克,斩马尔赛。

(《清史稿•列传》八四《马尔赛传》)

锡保……雍正……七年三月,师讨噶尔丹策零,命锡保署振武将军印……九年,上以锡保治军勤劳,进封顺承亲王,命守察罕廋尔……十一月,授靖边大将军……十一年……寻以噶尔丹策零兵越克尔森齐老,不赴援,罢大将军,削爵。

(《清史稿•列传》三《诸王传•锡保传》)

查郎阿……雍正……十年,召(岳)钟琪还京师,以查郎阿署宁远大将军。命大学士鄂尔泰驰驿往肃州,授方略,并赐白金万……十三年,噶尔丹策零乞和,命查郎阿撤兵。

(《清史稿•列传》八四《查郎阿传》)

福彭既袭(平敏郡王)爵……(雍正)十一年……授定边大将军,率师讨噶尔丹策零。师次乌里雅苏台……十一年,率将军傅尔丹,赴科布多护北路诸军。寻召还。十三年,复命率师驻鄂尔坤,筑城额尔德尼昭之北。寻以庆复代,召还。

(《清史稿•列传》三诸王传《福彭传》)

丙 西藏

雍正遣兵入藏,诛阿尔布巴诸人之亲于准噶尔者,移置达赖于川边里塘,免其为人利用,仍是康熙更易六世达赖之故智。自是西藏始有驻兵。一代驻藏大臣之设,亦于是开始。

西藏,古吐蕃,元明为乌斯藏,其人则谓之唐古特。其地分三部:曰康,即四川打箭炉外巴塘、察木多之地,为前藏(亦曰喀木);曰卫,即布达拉及大招寺,本吐蕃建牙之所,今达赖居之,为中藏;曰藏,即札什伦布,本拉藏所治,今班禅居之,为后藏。又并极西之阿里,则称四部云……距天竺近,故经教至多……自唐太宗以文成公主下嫁吐蕃赞普,好佛立寺庙,西藏始通于中国。元世祖封西番高僧八思巴为帝师大宝法王,以领其地,后嗣世袭其号,而西藏始为释教宗主。明洪武初,太祖以西番地旷人悍,欲杀其势而分其力,故凡元代法王国师后人来朝贡者,辄因其故俗,许其世袭……永乐初,成祖则兼崇其教。闻西僧哈立麻有道术,国人称曰尚师,遣使迎至京师……封大宝法王西天大善自在佛。其徒三人,皆封国师。其后又封大乘、大慈二法王,礼之亚于大宝。于是其徒争来朝贡,所封有阐化、阐教、辅教、护教、赞善五王。又授西天佛子者二,灌顶大国师者九,灌顶国师十有八。法王等死,其徒辄自相承袭,岁一朝贡……嗜茶,贪贡市,冀保世职,故终明世,无西番患。然皆红教,非黄教。其黄教宗祖,则创于宗喀巴(一名罗卜藏札克巴),以永乐十五年生于西宁卫,得道于西藏之甘丹等,成化十四年示寂。初,明代诸法王皆赐红绮禅衣,本印度袈裟旧式也。其后红教专持密咒,流弊……无异师巫,尽失戒定慧宗旨。宗喀巴初习红教,既而深观时数,当改立教。即会众,自黄其衣冠。遗嘱二大弟子,世世以呼毕勒罕转生,演大乘教。呼毕勒罕者,华言化身也,二弟子,一曰达赖喇嘛,一曰班禅喇嘛。喇嘛者,华言无上也,皆死而不失其道,自知所往生,其弟子辄迎而立之……故达赖、班禅,易世互相为师教……未尝受封于中国,中国亦莫之知也。达赖一世曰敦根珠巴者,即赞普之裔,世为番王。至是舍位出家,改名罗伦嘉穆错,嗣宗喀巴法,传衣钵,始以法王兼藏王事。其二世曰根敦嘉穆错者,自置第巴等,代理兵刑赋税。其弟子称胡土克图,则分掌教化。当明正德时,始以活佛闻于中国……三世曰锁南嘉穆错……名益著,青海、河套诸蒙古,罔不向服……红教中大宝、大乘诸法王,亦皆俯首称弟子,改从黄教。化行诸部,东西数万里,煎茶膜拜,视若天神。诸番王徒拥虚位,不复能施其号令……四世曰云丹嘉穆错,生蒙古图古隆汗族,十四岁入藏坐床……五世曰罗卜藏嘉穆错,当我太宗文皇帝崇德二年,喀尔喀三汗,奏请发帑使延达赖喇嘛。四年,因厄鲁特使贻达赖书。于是达赖、班禅及藏巴汗、青海固始汗……各报使……以崇德七年至盛京……明年,遣使存问达赖、班禅,称为金刚大士。是为我朝通西藏之始。

(魏源《圣武记》卷五《国朝抚绥西藏记上》)

达赖,梵言海,谓其智慧法力如海也……班禅额尔得尼,梵言宝也。

(王昶《蜀徼纪闻》)

崇德七年(1642年)冬十月己亥,图白忒部达赖喇嘛,遣伊喇固克散胡图克图、代青绰尔济等,至盛京。上出怀远门迎……还至马馆前,上率众拜天毕,进马馆御座。伊喇固克散胡图克图等进见。上起,迎至门阈。伊喇固克散胡图克图等以达赖喇嘛书、黄,捧进上。上立受之……于是命古式安布宣读达赖喇嘛及图白忒部臧巴汗来书……伊喇固克散胡图克图及同来喇嘛等,各献驼、马、番菩提数珠、黑狐皮、羢单、羢褐、花毯……等物,酌纳之。

(《清太宗实录》卷六三)

崇德八年(1643年)五月……丁酉……图白忒部达赖喇嘛,所遣伊喇固克散胡图克图、厄鲁特代青绰尔济等归国。上率诸王、贝勒等送至演武场,饯之。并降敕,谕达赖喇嘛曰:“宽温仁圣皇帝致书于金刚大士达赖喇嘛,今承喇嘛有拯济众生之念,欲兴扶佛法,遣使通书,朕心甚悦。兹特恭候安吉,凡所欲言,俱令察干格龙等口悉之……”与顾实汗书曰:“……今欲于图白忒部,敦礼高贤。故遣使,与伊喇固克散胡图克图偕行,不分其服色红黄,随处察访佛法护国。”

(《清太宗实录》卷六四)

初,唐古特有四部,东曰喀木、曰青海,西曰卫、曰藏。固始汗者,本厄鲁特部,于明季吞并东二部。以青海地广,令子孙游牧,而喀木输其赋。其卫地则第巴奉达赖居之,藏地则藏巴汗居之。第巴桑结者,与藏巴汗不相能,谓拉藏虐部众,毁黄教,乞师于固始汗,翦灭之。以其地居班禅,与达赖分主三藏,尽逐红帽、花帽诸法王……于是红教益微……第巴桑结……事多专决……(康熙)二十一年,第五世达赖卒,第巴欲专国事,秘不发丧。伪达赖入定,居高阁,不见人,凡事传达赖命行之,自是益横……又喀尔喀蒙古,自国初以入藏隔于厄鲁特,乃自奉宗喀巴第三弟子哲卜尊丹巴之后身,为大胡土克图,位与班禅相亚,凡数十年矣。至是,喀部车臣汗与土谢图汗构兵,圣祖遣使约达赖和解之。第巴奏使噶尔丹西勒图往蒙古,谓喇嘛坐床者为西勒图,盖达赖大弟子也。而喀部哲卜尊丹巴,亦奉诏莅盟,与西勒图并坐。噶尔丹使其族人随之观衅,因责喀部待达赖使无加礼,诟责之,为土谢图汗所杀。噶尔丹遂以报仇为名,袭侵其部,喀尔喀东走……三十五年,圣祖亲征噶尔丹,至克鲁伦河,噶尔丹败窜,慰其部下曰:“此行非我意,乃达赖喇嘛使言,南征大吉是以深入。”上谓达赖存,必无是事。乃遣使赐第巴桑结书……第巴桑结惶恐,密奏言:“……第五世达赖喇嘛于壬戌年示寂……前恐唐古特民人生变,故未发丧。”……四十四年,第巴谋毒拉藏汗不遂,欲以兵逐之。拉藏汗集众,讨诛第巴……拉藏汗者,青海固始汗之孙也。固始汗既以卫、藏为达赖、班禅香火地,留其长子鄂齐尔汗辖其众,次子达赉巴图尔台吉佐之……三十六年,拉藏汗嗣爵后,以议新达赖喇嘛故与第巴交恶。至是,奏废第巴所立假达赖……而藏中所立博克达山之伊西嘉穆错,为第六世达赖喇嘛者。青海诸蒙古复不信之,而别奉里塘之噶尔藏嘉错……诸蒙古迎至青海坐床,请赐册印……两部争议未决,而策妄扰藏之事起。初,策妄阿拉布坦取拉藏之姊,而赘其子丹衷于伊犁,不令归。上以厄鲁特狙诈,敕拉藏毋恃亲疏防。拉藏耄而酣饮,不以为意。布达拉西北三百里,有腾格里海,西接后藏……为准夷入藏必由之路,有铁索桥天险……亦不之守也。五十五年十月,策妄果遣台吉大策零敦多布领精兵六千……涉险冒瘴,昼伏夜行。次年七月,始达藏界……由腾格里突入,败唐古特兵,围攻布达拉。诱其众内应,开门,杀拉藏汗,虏其妻子,搜各庙重器,送伊犁,禁新达赖喇嘛于札克布里庙。诏西安将军额伦特以军数千赴援……额伦特军出库赛岭,贼佯败屡却,而精兵伏喀喇河以待。额伦特疾趋……比至喀喇河……贼……以其半据河拒我前,而分兵潜出我后,截饷道。相持月余,粮尽矢竭。九月,我师覆焉……五十七年,命皇十四子为抚远大将军,屯青海之木鲁河……将军傅尔丹、富临安分出巴里坤、阿尔台,以猎其北。将军噶尔弼出四川,将军楚延信出青海,两路捣藏。至是,西藏诸土伯特亦知青海呼毕勒罕之真,藏所旧立之赝,合词请于朝,乞拥置禅榻。诏许给册印。于是蒙古汗、王、贝勒、台吉各率所部兵……五十九年春,随大兵扈从达赖喇嘛入藏……策零敦多布由中路自拒青海军,而分遣其宰桑以兵三千六百拒南路。南路将军噶尔弼招抚巴塘、里塘番众,至察木多……用副将岳钟琪以番攻番之计,招土司为前驱……直趋西藏……而青海军亦三败其中途劫营之贼……厄鲁特进退受敌,遂大溃,不敢归藏,即由旧路北窜……还伊犁者不及半。诏加封宏法觉众第六世达赖喇嘛,于九月登座。取拉藏所立博克达嘛喇归京师……留蒙古兵二千,以拉藏旧臣贝子康济鼐掌前藏,台吉颇罗鼐掌后藏。

(魏源《圣武记》卷五《国朝抚绥西藏记上》)

雍正二年……冬,藏中噶布伦等三人,忌贝子康济鼐之权,聚兵害之,欲投准噶尔。诏将军查郎阿率川、陕、滇兵万五千进讨。未至,而台吉颇罗鼐率后藏及阿里兵九千,截贼去路,擒首逆。诏以颇罗鼐总藏事……留大臣正副二人,领川陕兵二千,分驻前后藏镇抚之。是为大臣驻藏之始。

(魏源《圣武记•国朝抚绥西藏记下》)

雍正五年(1727年)秋七月……癸酉……西藏噶隆札萨克台吉颇罗鼐等,奏报:“康济鼐与准噶尔构兵,所办诸事,洵有裨益。乃阿尔布巴、隆布柰、札尔鼐等,会同前藏头目,于六月十八日,将康济鼐杀害。臣即收聚后藏兵,防守驻扎。阿尔布巴等复发兵来侵,被臣杀伤无算。今臣带领兵众,剿捕阿尔布巴等。伏祈皇上速遣官兵进藏,剿灭逆魁,以安西藏。”……十一月癸丑朔,命四川、陕西、云南各遣兵进藏,以左都御史查郎阿、副都统迈禄,总理一应军务。

(《清世宗实录》卷五九)

查郎阿……纳喇氏,满洲镶白旗人……雍正……五年,迁左都御史……是岁冬,西藏噶布伦、阿尔布巴等为乱,戕总理藏务贝子康济鼐。札萨克台吉颇罗鼐驰闻。上命查郎阿,偕副都统迈禄率兵入藏。六年,擢尚书。秋,师至藏。驻藏副都统马喇等已擒阿尔布巴,即按诛之,并歼其余党。查郎阿奏移达赖喇嘛暂居里塘,留兵二千,交驻藏大臣调遣。又奏请以颇罗鼐总理后藏。而前藏达赖喇嘛未还毕昭,新授噶布伦,虑未妥协,并令颇罗鼐兼领。皆从之。

(《清史稿•列传》卷八四《查郎阿传》)

雍正五年……派西秦满汉兵八千四百、川兵四千、滇兵三千,三路交进……粮饷先筹……令三省……各计兵马多寡,足一年之用……六年七月终,川陕两路兵合。八月朔日,共抵西藏……提讯阿尔布巴、隆布柰、札纳奈等……爰定斩绞十七人,于九月晦日行刑,余党皆拟南徙……仍留川陕官兵二千同驻藏内……宣圣旨谓达赖喇嘛曰:“佛本清净,诸番扰害,西顾实殷。迁置格达城,妥佛也,其速往诸。”此时达赖喇嘛去之不忍,留之不得,收拾残经,检点行李,哭辞佛祖,痛别番僧,凄然……于冬月二十日就道。嗟乎!谁谓空门,看破一切。背井离乡,虽活佛不能忘情焉……川省……官兵二千,驻镇里塘,护持格达。

(毛振翧《西征记》)

丁 西南之改土归流

土司、土官,多半始于元代,明初因仍不改。有明中叶以后,渐改流官。清初平水西,始改为四府。雍正中,乃大量于云南、贵州、广西三省,改土司、土官为府、州、县。任其事者,鄂尔泰、张广泗也,纯恃威力,果于杀戮,与司马相如所谓浴以仁义、风以诗书者,相去远矣。后来事变多端,皆不堪其虐者起而自救也。

西南夷……在宋为羁縻州,在元为宣慰、宣抚、招讨、安抚、长守等土司……而元、明赏功授地之土府、土州、县,亦错出其间……国初因明制,属平西、定南诸藩镇抚之。康熙三年,吴三桂……水西宣慰安坤之叛,平其地,设黔西、平远、大定、威宁等四府。三藩之乱,重陷土司兵为助。及叛藩戡定,余威震于殊俗,至雍正初而有改土归流之议……四年春,以鄂尔泰巡抚云南,兼总督事,奏言:“云贵大患,无如苗蛮。欲安民,必先制夷;欲制夷,必改流。而苗疆多与邻省犬牙错,又必归并事权,始可一劳永逸。即如东川乌蒙、镇雄,皆四川土府。东川与滇,一岭之隔,至滇省城四百余里,而距成都千有八百里。去冬乌蒙土府攻掠东川,滇兵击退,而川省令箭方至……五十三年,土官禄鼎乾不法,钦差督抚会审毕节,以流官交质始出,益无忌惮,钱粮不过一百余两,而取于下者百倍……东川虽已改流三十载,仍为土目盘踞,文武长寓省城,膏腴四百里,无人敢垦。若东川乌蒙、镇雄,改隶云南,俾臣相机改流,可设三府一镇,永靖边氛。此事连四川者也。广西土府、州、县、峒、寨等司五十余员,分隶南宁、太平、思恩、庆远四府……其边患除泗城土府外,余皆土目横于土司。且黔、粤向以牂牁江为界,而粤之西隆州,与黔之普安州,逾江互相斗入,苗寨寥阔,文武动辄推诿。应以江北归黔,江南归粤,增州设营,形格势禁。此事连广西者也。滇边西南界,以澜沧江江外为车里、缅甸、老挝诸土司。其江内之滇沅、威远、元江、新平、普滇、茶山诸夷,巢穴深邃,出没鲁魁、哀牢间,无事近患腹心,有事远通外国……代为边害。论者谓江外宜土不宜流,江内宜流不宜土。此云南宜治之边夷也。贵州土司,向无钳束群苗之责,苗患甚于土司。而苗疆土司,几三千余里,千有三百余寨,古州距其中,群砦环其外。左有清江,可北达楚;右有都江,可南通粤,皆为苗顽蟠据,梗隔三省,遂成化外。如欲问江以通黔、粤,非勒兵深入,遍加剿抚不可。此贵州宜治之边夷也。臣思前明流土之分,原因烟瘴新疆,未习风土,故因地制宜,使之向导弹压。今历数百载,相沿以敌治敌,遂至以盗治盗。苗猓无追赃抵命之忧,土司无革职削地之罚,直至事大上闻,行贿详结,上司亦不深求,以为镇静边民,无所控诉……其改流之法,计禽为上,法剿次之;令其自首为上,勒献次之。惟治夷必先练兵,练兵必先选将……必能所向奏效,实云贵边防百世之利。”世宗知鄂尔泰必能办寇,即诏以东川乌蒙、镇雄二土府,改隶云南。六年,复铸三省总督印,令鄂尔泰兼制广西。于是自四年至九年,蛮悉改流,苗亦归化。其治川边诸土司也,用兵最先……连破关隘……两土府旬日平。以乌蒙设府,镇雄设州,又设镇于乌蒙,控制三属……其治滇边诸夷也,先革土司,后剿猓夷……又进剿澜沧江内孟余茶山土夷……江内地全改流,升普洱为府……其治黔边诸夷也,首尾用兵,凡五六载,终于古州,而始于广顺州之寨……其治粤夷也,先改土司,次治土目……首讨思陵州之八达寨……复檄讨思明土府所属之邓横寨……于是远近土目,争缴军器二万余,巡边所至,迎扈千里,三省边防皆定。

(魏源《圣武记》卷七《雍正西南夷改流记上》)

初,苗疆辟地二三千里,几当贵州全省之半,增营设汛……又鄂尔泰用兵招抚,止及古州清江,未及台拱之九股苗……巡抚元展成,易视苗疆……十年……上下九股数百寨叛……提督哈元生……十一年春,进军台拱……六路破之……十三年春,苗疆吏以征粮不善,远近各寨蜂起……复聚清江、台拱间,号召日众……巡抚元展成轻视苗事,与哈元生不合……贼探知内地防兵,半戍苗疆,各城守备空虚。于是乘间大入,陷重安、江驿、黄平州,陷岩门司,陷清平县……焚掠及镇远思州……六月,诏发滇、蜀、楚、粤六省兵会剿,特授哈元生扬威将军,湖广提督董芳副之。七月,命刑部尚书张照为抚定苗疆大臣,副都御史德希寿副之……生苗见各路援兵渐集,各掳掠回巢,弃城弗守。元生进军……克复诸城……又分兵三路,一由藁贡以通台拱;一由八弓援柳罗,以通清江;一由都匀援八寨。而八寨协副将冯茂,复诱杀降苗六百余及头目三十余,冒功。于是苗逃归,播告徒党,诅盟益坚……出抗官军,蔓延不可招抚……初,张照……密奏改流非策,致书诸将,首倡弃地之议。且袒董芳,专主招抚,与元生龃龉……旋议分地分兵:施秉以上,用滇、黔兵,隶元生;施秉以下,用楚、粤兵,隶董芳。于是已进之兵,纷纭改调互换……文移辨论。致大军云集数月,旷久无功。贼乘间,复出焚掠,清平、黄平、施秉间纷纷告警。官军顾此失彼,疲于奔命……当时中外畏事者,争咎前此苗疆之不当辟,目前苗疆之不可守,前功几尽失,全局几大变。

(魏源《圣武记》卷七《雍正西南夷改流记下》)

雍正四年(1726年)秋七月……丁未……谕:“贵州狆家苗肆行不法,十余年来……朕知之甚悉,石礼哈方署巡抚印务,即奏称应行征剿。马会伯到任,亦奏与石礼哈相同……何世璂到任,则奏称苗人应行招抚……且狆家苗药箭铦利,地势险阻,亦不易于成事……丁士杰所奏,大概亦与何世璂同。朕曾下旨与何世璂,即令其招抚,而何世璂并不能有所招抚。及高其倬到京,亦面奏应行征剿……朕又降旨与鄂尔泰,亦奏称用兵为是。是以令石礼哈、马会伯协同办理……今据石礼哈奏报,谷隆、长塞、者贡、羊城坉等处,俱已攻破。首恶阿革、阿给,及为从凶苗川贩等,亦俱就擒……著将各犯,交与鄂尔泰审究……并安插抚恤,使地方永远宁谧,不受恶苗之扰。”

(《清世宗实录》卷四六)

鄂尔泰……雍正……三年,迁广西巡抚。甫上官,调云南,以巡抚治总督事。贵州狆家苗为乱二十余年……诏谘鄂尔泰。四年春,疏言:“云贵大患,无如苗蛮。欲安民,必制夷;欲制夷,必改土归流……”疏入,上深然之……五月,又以镇远土知府刁澣,霑益土知州安于藩,素凶诈,计擒之。者乐甸土司刁联斗,乞免死改土归流……十月,真除云贵总督。四川乌蒙土司禄万钟为乱,侵东川。鄂尔泰请以东川改隶云南。上从之……招其渠禄鼎坤出降……令鼎坤招万钟,数往不就抚。乃……破其所居寨。万钟走匿镇雄土司陇庆侯所。五年,万钟诣(岳)钟琪降。庆侯亦诣钟琪请改土归流。上命……交鄂尔泰接谳……三月,镇沅猓刁如珍等戕官焚掠。遣兵讨平之,获如珍。泗城土知府岑映宸纵其众出掠,又发兵屯者相,立七营。鄂尔泰……进讨。映宸乞免死存祀,改土归流……七月,发兵与湖北师,会讨定谬冲花苗。获其渠,降其余众。威远猓札铁匠等,新平猓李百叠等,应如珍为乱。九月,鄂尔泰……获札铁匠,降李百叠,威远、新平皆定。十一月,招降长寨后路苗百八十四寨,编户口,定额赋……十二月,攻破云南猓窝泥种,取六茶山地千余里,划界建城,置官吏……六年……旋讨擒东川法戛土目禄天佑、则补土目禄世豪,按治米贴土目程永孝,论斩。永孝妻陆氏,结猓猡为乱。檄总兵张耀祖讨之,攻克门坎山……获陆氏,米贴平。广西八达寨颜、光色等为乱……鄂尔泰遣兵往,杀光色以降。上命鄂尔泰总督云、贵、广西三省……旋又抚贵州拜克猛、长寨、古羊等生苗百四十五寨……七年……三月,令按察使张广泗率师攻贵州丹江、鸡沟生苗,破其寨,种人悉降。上下九股、清水江、古州诸地,以次定……七月,招安顺、高耀等寨生苗,及狆诸种人内附……八年五月,招黎平、都匀等寨生苗内附。鄂尔泰既讨定群苗为乱者,诸土司慑军威,纳土疆……而诸土司世守其地,一旦归版籍……属苗内愤奰。乌蒙倮最狡悍……六月,禄鼎坤……鼎新、万福遂纠众攻城,劫杀(总兵刘)起元,及游击江仁、知县赛枝大等……乌蒙既陷,江外凉山、下方、阿驴,江内巧家营、者家海诸寨,及东川禄氏诸土目,皆起而应之。又令则补、以址诸寨,要截江路;以则、以擢诸寨,窥伺城邑。东川境内穵泥、矣氏、歹补诸夷,远近响应……所在屯聚为乱。鄂尔泰集官兵万数千人,土兵半之,分三路进攻……遂克乌蒙。鄂尔泰檄提督张耀祖督诸军,分道穷搜屠杀……群苗詟慄……于是苗疆复定……九年,疏请重定乌蒙、镇远、东川、威宁营汛……下部议行。十年,召拜保和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办理军机事务……十三年,台拱苗复叛……苗患日炽,焚掠黄平、施秉诸地。鄂尔泰以从前布置未协,引咎请罢斥,并削去伯爵……上允其请。

(《清史稿•列传》七五《鄂尔泰传》)

五 乾隆之“十全武功”

1.准部附张格尔

准部噶尔丹策零死,内部纷争。剌麻达尔札继立为汗,大策零部达瓦齐杀而代之。阿睦撒纳本与达瓦齐合谋,后复相争,不胜,乃投边言达瓦齐可攻状,愿为向导。乾隆十九年十一月,清廷命班第为定北将军,阿睦撒纳副之,大举攻达瓦齐。翌年五月,克伊犁,旋执达瓦齐归京师。

准部自噶尔丹以后,三世皆枭雄,能用其众。至乾隆十年,噶尔丹策零死……策零有三子,次子那木札尔以母贵,嗣汗位。童昏无行,恣睢狂惑,其同母女兄约束之。稍长,遂以谗言幽其女兄,多戮宰桑。于是其女兄之夫,与诸台吉攻殪之,立其庶兄剌麻达尔札,而大小策零两部裔则谋拥立其弟策妄达什。大小二策零皆多敦多卜,准夷同族台吉,以谋勇,为策零父子两世将兵,西破卫藏,东摧蒙古者也。故大策零之孙达瓦齐与小策零之子达什达瓦等,皆为国人所向,亦皆为剌麻达尔札所忌。俄策妄达什与达什达瓦复被翦锄,于是达瓦齐与其党阿睦撒纳奔哈萨克……剌麻达尔札遣台吉将兵二万,搜讨二人于哈萨克……阿睦撒纳遁回旧游牧地……而潜简精锐千有五百,由闼勒奇山……突入伊犁……遂袭杀剌麻达尔札……推立达瓦齐为汗。达瓦齐族贵而无能,旋为小策零之孙济噶尔所攻败。两酋争立……国中大乱。阿睦撒纳复为诱除济噶尔,而还达瓦齐于伊犁,恃功益骄……自迁帐于额尔齐斯河(在阿尔泰山之南二百里)……遂侵掠伊犁边境。二人复大隙,达瓦齐三遣兵讨之,皆不克。自将精兵三万压额尔齐斯河,又使其骁将玛木特将乌梁海兵八千,东西夹攻。阿睦撒纳不能抗,遂……率所部……叩关内附,时乾隆十九年秋也……阿睦撒纳率辉特、和硕特、杜尔伯特三部至,上久知其为部众所畏,可驱策向导……阿睦撒纳入觐热河,备言伊犁可取状……准部骁将玛木特,见诸台吉相踵内附,必召大兵……亦脱身来归。于是准部爪牙心腹尽至……二十年二月,两路出师。班第为定北将军,出北路,阿睦撒纳副之……玛木特为参赞。永常为定西将军,萨赖尔(达什达瓦宰桑)副之,出西路……西路出巴里坤,北路出乌里雅苏台……时两副将军,皆准部渠帅,建其旧纛先进,各部望风崩……迎降……达瓦齐素纵酒,不设备……走保伊犁西北百八十里之格登山……我师……渡伊犁河,长驱追袭……达瓦齐距冰岭,南走回疆。以乌什城阿奇木伯克霍吉斯为己所差,投之。而霍吉斯……执之以献。并获前青海叛贼罗卜藏丹津,献俘京师。

(魏源《圣武记》卷四《乾隆荡平准部记》)

阿睦撒纳以有功,觊为四部汗,不得。二十年八月,举兵袭杀班第,清廷命兆惠击之。二十二年六月,适疾疫盛行,准部部众死亡相继。阿睦撒纳战败,走入俄罗斯,伊犁再定。翌年正月,进攻厄鲁特,师行所至,几无孑遗。此役凡辟疆周二万余里,清代疆域以是时为最广矣。

初,四卫拉之分部也……自绰罗斯浑台吉汗强盛,伊犁始为四部盟长,抗衡中国者数世。上欲俟事定,仍众建而分其力。而阿睦撒纳志未餍,必欲为四部总台吉,专制西域……辄隐以总汗自处,擅诛杀掳掠,擅调兵……不用副将军印,自用浑台吉菊形篆印,移檄各部落。讳言其降,言统领满、汉、蒙古兵,来平此地……诡密叵测。将军参赞,先后密以闻。前有旨,令阿睦撒纳九月至热河,行饮至礼……班第乃趣之行……旋奉旨,以阿睦撒纳逆形已著,宜乘其未发诛之;如已入朝,可追及则追诛之。时阿睦撒纳已就道……行至乌隆古河……乃诡言暂归治装……间道北逸……贼四出煽乱,伊犁诸喇嘛宰桑劫掠军台,蜂起应之……大兵……至伊犁,贼已遁入哈萨克……绰罗斯特、辉特二部,及哈萨克先叛……贼闻四部构乱,亦自哈萨克归。会诸贼于博罗格河,欲自立为汗,准部复大扰乱……二十二年……三月,命定边左副将军成衮札布出北路,右副将军兆惠出西路,大剿之。会诸部落亦自相吞噬……至夏,痘疫盛行,死亡相望。兆惠复长驱至,各乌合贼皆败走,逆酋先后授首,惟阿逆未获。六月,兆惠……等穷追至右哈萨克……阿逆……遁俄罗斯,我朝移檄索之。是冬,报阿逆患痘死,移尸近边……二十三年春……再剿漏网之厄鲁特。时各贼分四支……伺隙出没。乃议兆惠由博罗布尔,富德由赛里木,分两翼围猎,约会于伊犁,皆分数路……所至狝薙,搜山网谷……初,准部有宰桑六十二(管事官),新旧鄂拓二十四(为汗之部属,新旧各十二),昂吉二十一(昂吉者分支也,乃各台吉所有之户下),集赛九(专办供养喇嘛事务),共计二十余万户,六十余万口……王师再入……而大狝之……必使无遗育逸种于故地而后已。计数十万户中,先痘死者十之四,继窜入俄罗斯哈萨克者十之二,卒歼于大兵者十之三,除妇孺充赏外……数千里间,无瓦剌一毡帐。

(魏源《圣武记》卷四《乾隆荡平准部记》)

乾隆十九年甲戌(1754年)十一月……甲午,以进剿达瓦齐,宣谕准部。诏曰:“诞告尔准夷有众:昔尔台吉噶尔丹策零,祇服朕训,恭顺无失。朕嘉其诚笃,二十年来,叠沛恩施,俾尔有众,各得休息。逮策妄多尔济那木札勒承袭台吉,朕复加恩,悉如其旧。乃策妄多尔济那木札勒赋性暴戾,不恤其众,喇嘛达尔札因而纂弑。于时曾欲代申天讨,歼此逆乱,念噶尔丹策零后嗣惟有喇嘛达尔札一人,用是……未加剿除。达瓦齐以噶尔丹策零臣仆,敢行纂弑,致噶尔丹策零后嗣灭绝。且又……败坏黄教……朕念噶尔丹策零……事朕有年,安忍视其宗灭地亡……又值杜尔伯特台吉车凌乌巴什、辉特台吉阿睦尔撒纳等,不胜其虐,率属投诚……然使安置于喀尔喀地方……不若仍居旧地……今为尔众,两路兴师,北路令将军班第、阿睦尔撒纳,西路命将军永常、萨喇尔,率兵前进,平定准部,以为车凌、阿睦尔撒纳人众复业之所。”

(《清高宗实录》卷四七七)

班第……乾隆……十九年,师征准噶尔,复授兵部尚书,署定边左副将军,出北路。准噶尔内乱,辉特台吉阿睦尔撒纳来降。诏以明岁进兵,谕班第筹划……十二月,授定北将军,召来京师示方略。二十年正月,大举讨准噶尔。班第出北路,阿睦尔撒纳授定边左副将军为副……班第与阿睦尔撒纳等议,以二月出师,阿睦尔撒纳将六千人先行,班第将二千人继其后……四月,师至博罗塔拉,得达瓦齐所遣征兵使者,知伊犁无备,班第谋约西路军锐进。五月,遂克伊犁。达瓦齐以万人保格登山,侍卫阿玉锡以二十余骑击之,惊走……六月,疏请留察哈尔兵三百,喀尔喀兵二百,移驻伊犁河北尼楚衮治事,诸军次第遣还。是月,获达瓦齐,献俘京师。军初出,上察阿睦尔撒纳有异志,令班第严约束。及伊犁既定,上令和硕特四部,部置汗,将以阿睦尔撒纳为辉特汗。阿睦尔撒纳觊总统四部,意不慊,置副将军印不用,用故准噶尔台吉噶尔丹策凌菊形小印檄诸部,讳其降,言以中国兵定乱,叛迹渐著。上召阿睦尔撒纳,以九月至热河行在,行饮至礼……参赞大臣色布腾巴尔珠尔率遣还诸军以归。阿睦尔撒纳乞代奏,冀总统四部,期七月俟命。色布腾巴尔珠尔归,不敢闻,以班第趣阿睦尔撒纳诣热河,令参赞大臣额林沁多尔济与俱,阿睦尔撒纳怏怏就道。而上念阿睦尔撒纳终且叛,谕班第宜乘其未发讨之……谕至,阿睦尔撒纳已行……八月,阿睦尔撒纳行至乌陇古,解副将军印,还额林沁多尔济,走额尔齐斯,遂叛。伊犁道梗,阿睦尔撒纳之党克什本巴朗、敦克多曼、集乌克图等作乱。班第与鄂容安,以五百人拒战,自固勒札赴空格斯,转战至乌兰库图。贼大至,围合,班第拔剑自刭,鄂容安同殉。

(《清史稿•列传》九九《班第传》)

兆惠……(乾隆)十九年议用兵,命协理北路军务……二十年,命驻乌里雅苏台……阿睦尔撒纳叛,陷伊犁。命兆惠移驻巴里坤……二十一年,师收复伊犁……召兆惠还京师,授方略……并解札拉丰阿定边右副将军以授兆惠。时阿睦尔撒纳北遁哈萨克……厄鲁特诸宰桑从军者谋为乱。绰啰斯汗噶勒藏多尔济告兆惠,巴雅尔入掠其牧地。兆惠令宁夏将军和起将百人,征厄鲁特兵往御。而噶勒藏多尔济从子札那噶尔布,及宰桑呢吗、哈萨克锡喇、达什策零等阴通巴雅尔,中途变作,和起死之。兆惠自伊犁将五百人……与达什策零战,大败之……二十二年正月,至乌鲁木齐。噶勒藏多尔济、札那噶尔布等诸贼皆会,日数十战,马且尽,师步行冰雪中。至特讷格尔,遂被围。巴里坤办事大臣雅尔哈善先遣侍卫图伦楚,将兵八百,益兆惠军……及图伦楚兵至,围解……上……命同定边将军札布分路剪除厄鲁特……时札那噶尔布已杀噶勒藏多尔济。会阿睦尔撒纳自哈萨克盗马窜还伊犁,掠札那噶尔布牧地。兆惠……令参赞大臣富德逐捕阿睦尔撒纳……兆惠乃率师继富德以北……师复进,次额密勒西岸。富德师至塔尔巴哈台,获逃渠巴雅尔及其孥……哈萨克汗阿布赉使献马……阿布赉使言:“阿睦尔撒纳以二十骑来投。”约诘朝相见,令先收其马,并及牛羊。阿睦尔撒纳惊走,获其从子达什车凌、宰桑齐巴罕,缚送兆惠……命槛车致京师。兆惠分遣诸将图伦楚、三达保、爱隆阿,击败阿睦尔撒纳属众,降其渠纳木奇父子,送京师。兆惠复进,与富德军合。诇阿睦尔撒纳已入俄罗斯,上命还师……二十三年正月,兆惠以厄鲁特人在沙喇伯勒,尚万户,当先剿除……命兆惠剿厄鲁特……并谕兆惠:“厄鲁特性反覆,往往自残杀,毋以其乌合稍众过疑虑。”兆惠与副将军车布登札布等分四道进剿:兆惠趋博罗布尔噶苏,车布登札布趋博罗塔拉,副都统瑚尔起等趋尼勒喀,侍卫达礼善等趋齐格特,皆会于伊犁。厄鲁特众纷纭溃窜,遂尽歼焉。上以贼渠哈萨克锡喇、鄂哲特等十余人皆未获,命兆惠等加意奋勉。四月,兆惠获鄂哲特送京师。

(《清史稿•列传》一○○《兆惠传》)

2.回部

乾隆二十二年,天山南路布拉尼敦、霍集占兄弟自立为巴图尔汗。二十三年,命哈尔哈善为靖逆将军,会兆惠攻之。兆惠至叶尔羌,困于黑水营。几不得免。翌年正月援集,始溃围出。六月再进兵,分取喀什噶尔及叶尔羌。霍集占兄弟弃库车,走逾葱岭,为巴克达山部所杀。是役用兵几历三年,于是天山南北路尽入版图。

回部者,天山南路也……东西六千余里,南北千余里,西南北皆大山界之。唐以前,皆奉佛教,其以回回著者,则萌芽于隋唐,而盛于元以后。其祖国曰天方……当明之末年……玛墨特自西方至,各回城靡然从之。旋值厄鲁特强盛,尽执元裔诸汗,迁居天山以北,回部及哈萨克皆为其属……回部各城,则分隶诸昂吉,征租税,应徭役,并质回教酋于伊犁。康熙三十五年,噶尔丹败后,其质伊犁之回酋阿布多实自拔来归。圣祖优恤,遣人护至哈密,归诸叶尔羌……至其子玛罕木特,欲自为一部,不外属。噶尔丹策零复袭执而幽之,并羁其二子……长曰布那尼敦(亦曰博罗尼都),次曰霍集占,即所谓大小和卓木者也。乾隆二十年夏,王师定伊犁,释大和卓木,以兵送归叶尔羌,使统其旧部。而留小和卓木礼之,使居伊犁,掌回务。及阿逆之变,伊犁俶扰,小和卓木率众助逆……王师再定伊犁,小和卓木遁归,始自疑贰……将军兆惠……遣副都统阿敏图往招抚。初,小和卓木之归也,兄弟共议所向。大和卓木欲集所部,听天朝指挥,受约束。小和卓木以……若听朝廷处分,必召兄弟一人留质京师……世以此受制于人,今幸强邻已灭,无逼处者,不以此时立国,乃长为人奴仆,非计。中国新得准部,反侧未定,兵不能来。即来,我守险拒之,馈饷不继,可不战挫也。计既决,集其伯克阿浑等,自立为巴图尔汗,传檄各城……回户数十万皆靡。惟库车、拜城、阿克苏三城之阿奇伯克(官名)鄂对等……皆奔伊犁……事闻……命雅尔哈善为靖逆将军,二十三年五月,将满、汉兵万余……由吐鲁番进攻库车……和卓木兄弟闻之,率鸟枪兵万余……来援。六月,领队大臣爱隆阿等迎击半途,歼其前队……于和托鼐……和卓木兄弟敛余兵八百,入保库车城……两贼酋……以四百骑,潜出西门遁……余众开门降……两和卓木奔阿克苏……不纳……乌什亦不纳。于是小和卓木奔叶尔羌,大和卓木奔喀什噶尔。

(魏源《圣武记》卷四《乾隆戡定回疆记》)

将军兆惠奉命……移师而南……时兵皆未集,惟领步骑四千先行……师至叶尔羌……贼……三战三北,入城固守不出……兆惠以兵少不能攻城,欲伺间出奇,先营城东隔河有水草处……所谓黑水营也。兆惠既分兵八百……扼喀什噶尔援路。又侦知贼牧群在城南奇盘山下,谋渡河取之……留兵守黑水营,而率千余骑自东而南。甫渡四百骑,桥忽断。城中贼出五千,来截我兵……万余继之……我军……且战且退……阵亡将士百余,伤者数百……贼复渡河来攻五昼夜,我军且战且筑垒,贼亦筑长围困我……二十四年正月……援军已集,即勒兵溃围……还阿克苏……夏四月,先遣兵援和阗,复二回城之陷于贼者。六月……两路进师,兆惠由乌什取喀什噶尔,富德由和阗取叶尔羌,每路兵各万五千。两和卓木……震詟……遂弃城……逾葱岭西遁……走巴达克山……本谋袭据……会以其酋不亲迓,怒斩其使,欲约邻部扰之。于是巴达克山酋兴兵拒战于阿尔浑楚岭,禽其兄弟。将军檄索之,函首军门,回部平。

(魏源《圣武记》卷四《乾隆戡定回疆记》)

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阿睦撒纳已入俄罗斯,上命还师。旋授兆惠定边将军,讨布拉呢敦、霍集占……二十三年……会哈尔哈善围库车,霍集占突围走。上逮哈尔哈善,以兆惠代将……既至军,诇霍集占自库车出,入叶尔羌城守,乃帅师往捕,道阿克苏……和阗……乌什……俱降。遂薄叶尔羌……择要隘屯兵。霍集占出战,三败,保城不复出。兆惠遣副都统爱隆阿,以八百人扼喀什噶尔来路,阻贼援,而率师临葱岭南河为陈……兆惠念兵寡而城大,不任攻。谍言贼牧群在城南英奇盘山,乃帅轻骑,躏其牧地,且致贼为野战,渡黑水(葱岭南河)。才四百骑而桥圮,霍集占挟数千骑出师战……士卒殊死战,五昼夜,杀贼数千人,诸将高天喜、鄂实、三格、特通额皆战死。兆惠马再踣,面及胫皆伤,乃收兵,筑垒掘壕以为卫。贼亦筑垒,与我师相持。布拉呢敦自喀什噶尔至,助霍集占困我师。靖逆将军纳穆札尔等帅师赴援,中途遇回兵,力战,皆死之……霍集占既逼我师,为长围,相持数月……迫岁暮,围合已三月……二十四年正月,富德帅师至呼尔,遇回兵,转战五昼夜。阿里衮送马至,合军复战。布拉呢敦出战,中弹伤,还喀什噶尔。师至叶尔羌河岸,阿里衮与爱隆阿合军为右翼,富德及舒赫德为左翼……兆惠自围中望见火光十余里,马驼群嚣尘上,知援集,乃率余军破垒出,与诸军相合……兆惠督诸将分道进攻,布拉呢敦弃喀什噶尔,霍集占亦弃叶尔羌同遁。兆惠师至喀什噶尔,抚定余众……兆惠复抚定霍罕额尔德尼伯克所属四城,并齐哩克、布鲁特、额德格纳……复定各城伯克更番入觐例。二十五年二月,师还。

(《清史稿•列传》一○○《兆惠传》)

富德……乾隆……二十三年……雅尔哈善讨霍集占无功,兆惠代将。师锐进,被围,命富德为定边右副将军赴援。二十四年正月,军次呼尔,遇贼骑五千,转战五日四夜。会参赞大臣阿里衮送马至,分翼驰突,贼众大溃,杀……贼千余。酋布拉呢敦中枪伤剧,舁入城,旋遁喀什噶尔……师进,次叶尔羌河岸;复战败贼……霍集占党侵和阗,富德赴援,破贼,进攻叶尔羌。霍集占兄弟弃城遁,追败之于阿勒楚尔,又败之于伊西洱库尔淖尔。窜巴达克山,军从之,令擒献。巴达克山汗素勒坦沙献霍集占首,师还。

(《清史稿•列传》一○一《富德传》)

3.金川

金川之师,最为无名,以其地为唐维州地,特权辞耳,实则妄信满地黄金之说而艳之。出师之始,开实官捐纳之例,用充军饷,以为弹丸之地,传檄可定。不意险远难攻,将帅不和,历时二战,屡致偾师。示意令讷亲奏请班师,而讷亲支吾不肯负咎,怒而杀之。张广泗之诛,则由抗辨不屈。乃命贵戚傅恒视师,布置敷衍了结之局,由皇太后懿旨责令班师,可谓以用兵为戏者已。金川之地改为懋功等五屯。

金川者,小金沙江之上游也。一促浸水,出松潘徼外西藏地,经党坝而入土司境,颇深阔,是为大金川。一纳水,源较近,是为小金川,皆以临河山有金矿得名。二水均自东北而西南,至明正土司地合流,为宁远府之若水,至会理州为金沙江,亦名沪水,隋始置金川县……唐维州地,明隶杂谷安抚司。万山丛矗,中绕洶溪,皮船笮桥,曲折一线……番民皆居石碉,与绰斯甲布等九土司,壤相错。康熙五年,其土司嘉勒巴内附,给演化禅师印,俾领其众。其庶孙莎罗奔者,以土舍将兵,从将军岳钟琪征西藏羊峒番有功,雍正元年奏授金川安抚司。莎罗奔自号大金川,而以旧土司泽旺为小金川……乾隆十一年,莎罗奔劫泽旺归,夺其印。四川总督檄谕之,始还泽旺于故地。明年,又攻革布什札及明正土司。巡抚纪山,遣……兵弹治,不奉约,反伤我官兵……上以云贵总督张广泗……调督四川……时莎罗奔居勒乌图……张广泗调兵三万,分两路,一由川西入攻河东,一由川南入攻河西……十三年春,诸将多失事……上乃命大学士公讷亲往视师,又起故将军岳钟琪于废籍,以提督衔赴军自效……讷亲至,锐意灭贼,下令三日取噶尔厓。总兵任举、参将贾国良战死,自是不敢专政,仍倚张广泗办贼……将相不和,士皆解体。张广泗所用良尔吉者……通莎罗奔……军中动息,辄报贼,预为备,所向扞格。岳钟琪密奏之……讷亲亦劾广泗老师糜饷各事,上逮张广泗入京,而命大学士傅恒代讷亲经略。是冬,张广泗至京。廷讯,责以挟私观望之罪,抗辩不服,怒斩之。命讷亲覆奏,先后呶呶万言,无一要领……赐死。十二月,傅恒至军,则斩良尔吉……以断内应,增调邻省兵,尅期进剿……初,上以土司小丑,劳师二载,诛两大臣,又失任举良将,已不释于怀。及是,闻其地险力艰……已决计罢兵……时傅恒及岳钟琪两路连克碉卡,军声大振。莎罗奔……遣人诣岳钟琪乞降……乃宣诏赦其死。

(魏源《圣武记》卷七《乾隆初定金川土司记》)

乾隆十二年(1747年)二月癸酉,谕:“……据纪山奏称,大金川土司莎罗奔,侵占革布什咱土司地方,彼此仇杀。又诱夺伊侄小金川土司泽旺印信,并把守甲最地方,扬言欲攻打革布什咱等语……如但小小攻杀……自当任其自行消释……倘果有拒抗侵轶,不得不宣布皇威,以全国体……”三月……己酉,谕:“……据纪山奏,大金川土司莎罗奔勾结党羽,攻围霍耳章谷,千总向朝选阵亡,并侵压牛毛,枪伤游击罗于朝等语。经军机大臣议,令该督抚等迅派官兵,遴选将弁……相机进剿……前将张广泗调任川陕总督……”再传谕与张广泗,令其即速前赴,会同纪山,相度机宜……迅速剿灭……此番进剿,一应事宜专听张广泗调度。

(《清高宗实录》卷二八四)

乾隆十一年(1746年),大金川土司莎罗奔为乱,调(张广泗)川陕总督。广泗至军,小金川土司泽旺、土舍良尔吉来降……转战逾二年,师无功。十三年……(岳)钟琪亦劾广泗……信用良尔吉,及汉奸王秋,泄军事于敌。上责广泗……夺官,逮至京师……十二月,斩广泗。

(《清史稿•列传》八四《张广泗传》)

乾隆十三年……四月,召讷亲还京师,授经略大臣,率禁旅,出视师。六月,讷亲至军,下令期三日克噶拉依。噶拉依者,莎罗奔结寨地也。师循色尔力石梁而下,攻碉未即克。署总兵任举勇敢善战,为诸军先,没于陈。讷亲为气夺。乃议督诸军筑碉,与敌共险,为持久……讷亲与广泗合疏言:“……明岁加调精锐三万,于四月进剿,足以成功。至迟亦不逾秋令。”讷亲又别疏言:“来岁增兵,计需费数百万。若俟二三年后,有机可乘,亦未可定。”……乃召讷亲及广泗诣京师……寻夺讷亲官……十二月,广泗既诛,上封遏必隆(讷亲父)遗刀,授侍卫鄂实,监讷亲还军,诛以警众。

(《清史稿•列传》八八《讷亲传》)

乾隆……十三年,师征大金川,久无功。三月,高宗命起钟琪,予总兵衔。至军,即授四川提督……讷亲令攻党坝,上以军事谘钟琪。钟琪疏言:“党坝为大金川门户,碉卡严密,汉土官兵止七千余。臣……请益兵三千,广泗不应……”大学士傅恒代为经略。钟琪奏请选精兵三万五千,万人出党坝及沪河,水陆并进;万人自甲索攻马牙冈、乃当两沟,与党坝军合,直攻勒乌围。卡撒留兵八千,俟克勒乌围,前后夹攻噶拉依。党坝留兵二千护粮,正地留兵千防沪河,余四千往来策应。期一年,擒莎罗奔及郎卡……命傅恒筹议,傅恒用其策。钟琪自党坝攻康八达山梁,大破贼。师进,战塔高山梁,复屡破贼……师入,莎罗奔惧,遣使诣钟琪乞降。

(《清史稿•列传》八三《岳钟琪传》)

乾隆十三年……讷亲既无功,九月,命傅恒暂管川陕总督,经略军务。寻授保和殿大学士,发京师及诸行省满汉兵三万五千,以部库及诸行省银四百万供军储。又出内帑十万备犒赏。十一月,师行……旋……特命加太保……初,小金川土舍良尔吉,间其兄泽旺于莎罗奔,夺其印,即烝于嫂阿扣。莎罗奔之犯边也,良尔吉实从之,后诈降为贼谍。张广泗入奸民王秋言,使领蛮兵,我师举动,贼辄知之。傅恒途中疏请诛良尔吉等……招良尔吉来迎。至邦噶山,正其罪,并阿扣、王秋悉诛之……十四年正月,上疏言:“……臣惟攻碉最为下策:枪炮不能洞坚壁,于贼无所伤。贼不过数人,自暗击明,枪不虚发。是我惟攻石,而贼实攻人……拟俟诸军大集,分道而进。别选锐师,旁探间道,裹粮直入,逾碉勿攻,绕出其后……我兵既自捷径深入,守者各怀内顾,人无固志,均可不攻自溃……直捣巢穴,取其渠魁,期四月间奏捷。”上以金川非大敌,劳师两载,诛大臣,失良将,内不怿。及是,闻其地险难下,益不欲竟其事。遂以孝圣宪皇后谕,命班师……反复累数千言……时傅恒及提督岳钟琪决策深入,莎罗奔复介绰斯申等诣岳钟琪乞贷死。钟琪亲入勒乌围,挈莎罗奔及其子郎吉诣军门……傅恒遂受莎罗奔父子降。

(《清史稿•列传》八八《傅恒传》)

后二十年,复有事金川,世称为小金川之役,以别于前。自乾隆三十六年迄四十一年,凡历六七年之久。当出师之始,四川总督阿尔泰力主不可用兵,以姑息诛之。木果木之溃,定边将军温福死之,全军皆溃,丧失军资器械无算。固由碉寨难攻,而诸将高歌酣饮,坚壁不出,为致败之由。帝怒欲遣健锐火器营前往助攻,适阿桂以多金买通小金川内部,得袭取美诺,乘胜进攻大金川,悉取其地。两次用兵,兵费达七千万两。

莎罗奔兄子郎卞主土司事,渐桀骜。(乾隆)二十三年,逐泽旺及革布什札土司于吉地。总督开泰檄谕,而郎卞侵邻境不已。三十一年,诏总督阿尔泰檄九土司环攻之,而阿尔泰姑息……由是两金川狼狈为奸,诸小土司皆不敢抗,而边衅棘矣。时泽旺老病不知事,郎卞亦旋死,其子索诺木与僧桑格侵鄂克什土司。三十六年……我兵往护鄂克什,僧桑格遂与官兵战。上以……阿尔泰……按兵打箭炉,半载不进……赐死。命大学士温福自云南赴川,以尚书桂林代阿尔泰为总督,共讨贼。温福由汶川出西路,桂林由打箭炉出南路……三十七年……五月,桂林遣将薛琮等,将兵三千……入黑垄沟,贼劫其后路……桂林不赴援夹攻,全军陷没……乃以阿桂代桂林为参赞大臣……十一月,阿桂……连夺险隘,遂直捣贼巢……僧桑格……窜入大金川……上以贼酋同恶相济,宜一举并灭,乃命温福为定边将军,阿桂、丰伸额为副将军……于是温福由功噶入,阿桂由当噶入,丰伸额由绰斯甲入。三十八年春,温福以贼扼险,不得进,别取道攻昔岭,驻营木果木……六月……小金川……降番……复叛……潜兵袭木果木。温福尚不严备……贼四面蹂入。温福中枪死,各卡兵望风溃散……小金川……复陷于贼……乃授阿桂定西将军,丰伸额、明亮为副将军……所向克捷,遂尽复小金川地……敕诸将移……师,进讨大金川……王师三路进攻……贼巢有二:一乌勒图,一噶尔厓。其乌勒图,以罗博瓦山为门户,阿桂令海兰察、额森特、海禄三路,绕出其后;福康安、成德特、成额三路,仰攻其前……明年(三十九年)……八月十五夜,进捣巢穴……而莎罗奔兄弟及各头目,已先期遁赴噶尔厓矣……十二月,三路军皆会于噶尔厓,筑长围……断水道以困之……贼势蹙……外围益急,索诺木果从莎罗奔及其头目妻子,挈番众二千余,出寨奉印献军门,金川平。

(魏源《圣武记》卷七《乾隆再定金川土司记》)

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六月……甲午,谕:“……据阿尔泰等奏,查办革布什咱情形一折,内称郎卡之子索诺木恳乞将革布什咱地方百姓,赏给当差等语。此断不可允行……看来索诺木年幼愚顽,罔识利害,阿尔泰若稍露就便完局之意,使彼得逞其欲,势必于附近土司,渐图蚕食……于边境大有关碍。著传谕阿尔泰等,务须……详慎筹度,以期经久无弊……”

(《清高宗实录》卷八八七)

金川头人索诺木攻革布什咱,僧格桑亦围达木巴宗,侵明正土司。阿尔泰疏言:“两金川相比,如议出师,需兵既多,糜饷亦巨。兹令董天弼临之以兵,仍使游击宋元俊宣谕索诺木……”谕斥阿尔泰掩饰偷安,夺大学士总督,留军治饷……三十七年……上责其倚老负恩,始终不肯以国事为念,命逮问……三十八年,狱具拟斩,上命赐自尽。

(《清史稿•列传》一一三《阿尔泰传》)

温福……乾隆……三十六年,师征金川,授定边右副将军,以侍郎桂林佐之……温福自汶川出西路,桂林自打箭炉出南路。时……僧格桑割地,乞援于……索诺木。索诺木潜遣兵助之……上命先剿小金川,且勿声大金川罪。温福至打箭炉,分兵三道入。温福出巴郎拉,提督董天弼自甲金达援达木巴宗,总督阿尔泰自约咱攻僧格桑……十二月,至巴郎拉,战三昼夜,贼败去。三十七年,取达木巴宗,进攻斯库叶安……攻公雅山。十二月,授定边将军,以阿桂、丰升额副之……再进,克底木达……僧格桑父泽旺所居寨也。师至,俘泽旺,槛致京师,诛于市。而僧格桑奔大金川,温福檄索诺木,令缚献……不应,上将进讨大金川……于是温福自功噶尔拉入,阿桂自当噶尔拉入,丰升额自绰斯甲布入。温福性刚愎,不广咨方略,惟……以碉卡攻碉卡……士卒多伤亡,咨怨无斗志……三十八年春,温福师至功噶尔拉,贼阻险,不得进……驻军木果木,令提督董天弼分军屯底木达……索诺木阴使小金川头人,煽降番使复叛……遂蜂起应之,先攻底木达,天弼死之……潜袭木果木……温福中枪死……小金川地尽陷。

(《清史稿•列传》一一三《温福传》)

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小金川……陷,阿桂悉收降番械,毁碉寨,分置其人章谷打箭炉,斩其桀骜者,亲殿军,退驻达河。事闻,上怒甚,命发健锐、火器两营,黑龙江、吉林、伊犁、额鲁特兵五千,授阿桂定西将军,明亮、丰伸额副将军,舒常参赞大臣……十月,攻下资哩。用番人木塔尔策,分师由中南两路进,潜军登北山巅,遂取美诺。明亮等亦克僧格宗来会。凡七日,小金川平。三十九年……二月……乘胜临逊克尔宗。僧格桑死于金川,金川酋献其尸,而死守逊克尔宗。十月,阿桂用策先克默格尔山及凯立叶……十一月……金川东北之贼殆尽。四十年……八月,克隆期得寨,遂克勒乌围贼巢……四十一年正月,克玛尔古当噶碉寨五百余,遂围噶拉依。索诺木母先赴河西集余众,大兵合围,与其子绝,遂降。阿桂令作书,招索诺木,而其头目降者相继,索诺木乃率众降。金川平,设副将同知分驻其地。

(《清史稿•列传》一○五《阿桂传》)

4.廓尔喀

廓尔喀与后藏,以米盐琐屑构衅,本不烦用兵,特欲贵重乳臭之福康安,使得邀贝子之封。安南,台湾诸役,亦同此意。于是内外朋比,恣为侵欺,筹兵筹饷,动扰闾阎,人民受害不知纪极矣。

四川、云南之西为乌斯藏,乌斯藏之西南为廓尔喀……廓尔喀本巴勒布国,旧分叶楞部、布颜部、库木部,于雍正九年,各奏金叶表文,贡方物。后三部并为一,遂与后藏为邻,东西数千里,南北千余里。其巢穴曰杨布,距边约十一二日程,其地亦有佛迹,唐古特人岁往朝塔,拭白土焉。自古不通中国。其与中国构兵,则自乾隆五十五年内犯西藏始。初,班禅喇嘛以四十六年来朝……中外施舍,海溢山积。及班禅卒于京师,资送归藏,其财皆为其兄仲巴呼图克图所有,既不布施各寺庙与唐古特之兵,又摈其弟舍玛尔巴为红教,不使分惠。于是舍玛尔巴愤,诉廓尔喀以后藏之封殖,仲巴之专汰,煽其入寇。五十五年三月,廓尔喀藉商税增额、食盐揉土为词,兴兵闯边。唐古特兵不能阏,而朝廷所遣援剿之侍卫巴宗、将军鄂辉成德等,复调停贿和,阴令西藏堪布等私许岁币万五千金,按兵不战……讽廓尔喀酋入贡,受封国王……次年,藏币复爽约,于是廓尔喀以责贡为名,再举深入……驻藏大臣保泰一闻贼至,则移班禅于前藏……贼大掠札什伦布,全藏大震……乃命嘉勇公福康公为将军,超勇公海兰察参赞……进讨……明年(五十六年)……五月,连败其屯界之兵,尽复藏地。六月,大举深入……距济陇八十里之铁索桥,初入贼界第一隘地。贼断桥阻险,福康安以正兵与贼相持,海兰察潜由上游筏渡……合冲贼营,追剿……至东觉岭……夺其险。六月九日,至雍雅山。廓夷震慑,遣使诣军前乞降,将军参赞严檄斥之。数日不报,复三路进攻……将近其国都阳布之地……贼以十营踞山,守御甚固……冒雨上山……至斗绝处,贼乘高木石雨下。隔河隔山之贼,三路来犯。我兵且战且退,死伤甚众……方是时,其国境南邻印度之地曰彼楞者,久为英吉利属国,与廓夷积衅。福康安进兵时,会檄近廓夷等部同时进攻,许事平分裂其地。及是,廓夷南告急于彼楞。彼楞佯以兵船赴援,实阴逼其边鄙。廓夷两支强大敌,洶惧无计……再遣人诣军,卑词乞哀。时我师方挫,而贼进益险,且逾八月,即大雪封山难返,乃允其降……班师。

(魏源《圣武记》卷五《乾隆征廓尔喀记》)

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八月……甲子……驻藏办事大臣保泰、雅满泰奏:“据喇嘛噶布伦禀称,六月二十四日,行至聂拉木,给信与廓尔喀,商议旧时未完债项。七月初六日,廓尔喀头人带领七十余人至聂拉木。次早,廓尔喀头人等领兵千余,向聂拉木进发。我等见来人甚众,一时不能禁止,将彼处桥梁拆毁。廓尔喀疑断其归路,混放鸟枪,致相争斗。廓尔喀即占据聂拉木,将噶布伦戴绷等俱围在彼处。”

(《清高宗实录》卷一三八五)

九月甲午,谕:“……廓尔喀侵占聂拉木、济咙,竟敢犯至札什伦布,若不痛加惩创,断不能使之慑服……来年雪化后,务须宣示兵威,深入剿杀,使之畏惧帖服,方为一劳永逸之计。”

(《清高宗实录》卷一三八七)

乾隆五十六年,廓尔喀侵后藏。命福康安为将军,仍以海兰察为参赞大臣,督师讨之……五十七年三月,福康安师出青海……督诸军速进。行四十日,至前藏……诸道兵未集,督所部,分六队……进次玛噶尔辖尔甲山梁……进攻济陇。济陇当贼要隘,大碉负险,旁列诸碉卡,相与犄角。乃分兵先剪其旁诸碉卡,并力攻大碉……自辰至亥,克其寨,斩六百,擒二百……六月,自济陇入廓尔喀境,进克索勒拉山,度热索桥。东越峨绿山,自上游潜渡,越密里山,攻旺噶尔,克作木古、拉载山梁。攻噶勒拉、堆补木诸山,破甲尔古拉、集木集两要寨。转战深入七百余里,六战皆捷……福康安恃胜,军稍息,督兵冒雨进,贼为伏以待,台斐英阿战死。廓尔喀使请和,福康安允之。廓尔喀归所掠后藏金瓦宝器,令大头人噶木第马达特塔巴等,赍表进象马及乐工一部。上许受其降。

(《清史稿•列传》一一七《福康安传》)

(乾隆)五十八年正月,奏藏内善后十八事:“一曰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与外番通信,应告驻藏大臣。二曰各边境设鄂博。三曰选边界营官,视内地边俸例推升。四曰禁袭充番目。五曰诸大寺坐床堪布公同补放。六曰商上银钱出入,照新定数目划一收放。七曰济陇、聂拉木边界收税,毋庸酌减。八曰禁私给免差照票。九曰僧俗户口造册清查。十曰蒙古延喇嘛诵经,由驻藏大臣给照往。十一曰禁私用乌拉。十二曰禁罚赎不公,及私抄没家产之弊。十三曰官兵所需火药,就地配造。十四曰达赖喇嘛赏噶布伦、戴琫田庐,不得私占。十五曰禁商上喇嘛预支钱粮。十六曰各寨租赋按年收交商上,逃亡绝户免。十七曰驻藏大臣署设译廓尔喀番字吏。十八曰廓尔喀贡使往来,派文武官卫送。又奏外番商人来藏者,酌定次数,由驻藏大臣给照往来,由江孜、定日两汛官弁察之。寻常交易,随时稽验,毋得私越。”均得旨议行。

(《清史•列传》卷二六《福康安传》)

5.缅甸

缅甸之役,有土司及场商关系,起因则由垂涎宝石井,致兵连祸结。云贵总督刘藻战死,继之者杨应琚以失利赐死,将军明瑞战死。经略傅恒感瘴疠得疾,乃谬为敌人请和,匆匆旋师。

缅甸……国于西南,不臣不贡……乾隆十八年,茂隆场商吴尚贤说甸入贡。缅酋麻哈祖遣使……叩关求贡。使至京,锡赉如例……明年(十九年)缅酋为木疏土司雍籍牙所篡……初,我诸土司之近缅者,皆于缅私有岁币,自木疏据国后,诸土司以其故等夷,不复馈献。缅酋勒兵索之……遂渐及我内属诸土司……嗾孟艮酋,使内犯车里土司,扬言将渡滚龙江……普洱、永昌边外,一日数惊。总兵刘得成等三路皆败……时乾隆三十年也。诏大学士杨应琚自陕甘移督云南。应琚至,会普洱贼渐退,官兵得以其间收复车里、孟艮、整次诸地,分隶土目。应琚见事机顺利,密奏缅甸可取状……于是应琚自普洱移驻永昌……缅贼闻,乃大出兵,攻木邦,攻景线,皆陷之。时副将赵宏榜以兵数百,袭克蛮暮之新街。其地扼金沙江口,缅与中国互市处,据阿瓦上游,为缅必争之地。贼以兵溯江而上,宏榜烧器械辎重,走还铜壁关。贼数万,尾而入。应琚忧甚,痰疾遽作。诏两广总督杨廷璋赴滇,代治应琚军……提督李时升调兵万四千,令总兵乌尔登额由宛项进剿木邦,总兵朱仑由铜壁关进守新街。贼佯遣人议款,而分兵绕入万仞关,围永昌、腾越各边营汛……援兵始至,贼……逸,时三十二年正月。杨廷璋至军,见贼事未易竣,遂奏言应琚病已痊,臣谨归粤……诏明瑞以将军兼云贵总督……大举征缅。明瑞由木邦、孟艮攻东路,为正兵;参赞额尔景额及提督谭五格由孟密出新街水路,约会于阿瓦……明瑞……为浮桥,渡锡箔江……至蛮结……贼披靡……皆宵遁……然夷境益峭险,马乏草,牛踣途。贼烧积贮,空村砦,无粮可掠。进至象孔,迷失道。明瑞度不能至阿瓦……冀与北路军合……向木邦归……缅自去冬象孔改道……知我……不向阿瓦,即悉众来迫,我军且战且行……额尔登额之进孟密也,中途阻于老官屯之贼,顿兵月余……明瑞行抵小猛育,贼已蝟集数万……而额尔登额之援不至……血战……明瑞、观音保死之。(三十三年)二月十日也……是为征缅前一役。

(魏源《圣武记》卷六《乾隆征缅甸记上》)

明瑞之死也,缅人不知,余威犹震。缅惧,纵所获卒……八人,持贝叶书……乞罢兵……上以……缅夷求款,未亲遣头目……命绝之,勿报。命大学士傅恒经略,阿桂、阿里衮皆为副将军,明德为总督,哈国兴为提督……三十四年……四月朔,经略至永昌、腾越……乃议大军从金沙江上游之戛鸠江,经孟拱、孟养两土司地,陆行直捣阿瓦。偏师由东岸夹江而下,进取孟密……十月朔……出金沙江,贼已列舟扼江口……哈国兴将水兵,阿桂、阿里衮各将陆兵,分趋两岸……三路皆捷。而经略及阿里衮已病,诸将议不向阿瓦,惟老官屯有贼垒……欲取之以蒇事。老官屯临大金沙江,贼分扼江之东西,我军逼其东寨……截其西岸应援之贼。贼帅乃遣人……递缅文,请……议款……阿桂集诸将,议进止。皆惮水土瘴疠,争愿罢兵……上以大军再举,再破贼,已足张国威……谕经略班师……迁木邦、孟拱、蛮暮三土司于关内,分置大理、蒙化、宁洱,而空关外地……缅旋以三土司未归,不肯入贡,亦不还所羁官兵……暹罗者,居缅西南海,与缅世仇,缅酋孟驳于乾隆三十六年灭之。而缅自连年抗中国,耗费不赀。又其土产……恃云南官商采买者,皆闭关罢市。缅加戍东北,而力战东南,其用日绌。既并暹罗,征取无艺。乾隆四十三年,暹罗遗民愤缅无道,推其遗臣郑昭为主,起兵尽复旧封,又兴师侵缅地,于四十六年航海来贡告捷。朝廷不使亦不止也……昭子华嗣立,亦材武。缅酋孟云不能支,乃东徙居蛮得。五十一年,诏封华为暹罗国王,于是缅酋益惧……款关求贡……五十五年,遣使贺八旬万寿……赐敕印,封为缅甸国王,定十年一贡。

(魏源《圣武记》卷六《乾隆征缅甸记下》)

是时缅甸为乱犯边,总督刘藻战屡败,自杀。大学士杨应琚代为总督,师久无功,赐死。三十二年二月,命明瑞以云贵总督兼兵部尚书,经略军务。明瑞议,大军出永昌、腾越,攻宛顶、木邦,为正兵;遣参赞额尔登额出北路,自孟密攻老官屯,会于阿瓦。十一月,至宛顶,进攻木邦,贼遁。留参赞珠纳鲁……守之,率兵万余,渡锡箔江,攻蛮结。寇二万,立十六寨,寨外浚沟,沟外又环以木栅,列象阵为伏兵。明瑞令分兵为十二队,身先陷阵……我兵毁栅进,无不一当百……贼遁走……师复进。十二月,次革龙,地逼天生桥渡口,贼踞山巅立栅。明瑞令别军出大道,若将夺渡口,而督军从间道,绕至天生桥上游,乘雾径渡,进据山梁。贼惊溃,俘馘二千余,复进至象孔。粮垂罄,欲退,虑额尔登额师已入。闻猛笼土司粮富……乃移军猛笼……且战且行……日行不三十里,至猛笼,已岁除。土司避匿,发窖粟二万余石,驻三日。复军趋孟密……贼蹑我军行,至夕驻营……我军屯山巅,贼即营半山。明瑞谓诸将曰:“贼轻我甚,不一死战,无噍类矣。贼识我军号,明旦我军传号,若将起行,则尽出营伏箐。”待明旦,贼闻声蚁附上山,我军突出,发枪炮。贼反走,乘之,斩四千有奇,自此每夜遥屯二十里外。明瑞令休兵六日。贼栅于要道,我师攻之不能拔,得波竜人引……出……三十三年正月,贼攻木邦,副都统珠鲁纳师溃自戕……额尔登额出猛密,阻于老官屯月余引还……巡抚鄂宁檄援不应,于是明瑞军援绝,而贼自木邦、老官屯两道并集。二月至小猛育,贼麇集五万余,我军食罄……火药亦竭……明瑞令诸将达兴阿、本进忠分队溃围而出,而自为殿,血战万寇中。札拉丰阿、观音保皆死,明瑞负创,行二十余里……而缢于树下。

(《清史稿•列传》一一四《明瑞传》)

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将军明瑞征缅甸,败绩。二月,授傅恒经略,出督师……三十四年(1769年)二月,傅恒师行,发京师及满蒙兵一万三千六百人从征,上御太和殿赐敕,赉御用甲胄。四月,至腾越。傅恒决策,师循戛鸠江而进,大兵出江西,取道猛拱、猛养,直捣木梳。水师沿江顺流下,水陆相应。偏师出江东,取猛密,夹击老官屯。往岁以避瘴,九月后进兵……傅恒议,先数十日,出不意,攻其未备……及傅恒至军,谘土司头人,知蛮暮有山曰翁古,多木,旁有地曰野牛坝……凉爽无瘴,即地伐木造舟……傅恒即使傅显佐莅事……又得茂隆厂附近炮工,令范铜为炮……八月,傅恒自南蚌趋戛鸠……师复进,取猛养,破寨四,诛头人拉匿拉赛。设台站,令瑚尔起以七百人驻守。遂至南董干,攻南准寨,获头人木波猛等三十五人,进次暮腊,再进次新街……刈禾为粮,行二千里,不血刃,而士马触暑雨,多疾病。会阿桂将万余人,自虎踞关,出野牛坝,造舟毕成;征广东、福建水师亦至,乃合军并进。哈国兴将水师,阿桂、阿里衮将陆师,阿桂出江东,阿里衮出江西。缅兵垒金沙江两岸,又以舟师扼江口。阿桂先与缅兵遇……缅兵溃,哈国兴督舟师乘风蹴敌。缅兵舟相击,死者数千。阿里衮亦破西岸缅兵……阿里衮感瘴而病……旋卒。十一月,傅恒复进攻老官屯……为水陆通衢,缅兵伐木立寨甚固。哈国兴督诸军力攻,未即克……缅兵夜自水寨出,傅恒令海兰察御之,又令伊勒图督舟师掩击……缅兵潜至江岸筑垒,又自林箐中出,海兰察击之,屡有斩馘。师久攻坚,士卒染瘴多物故,水陆军三万一千,至是仅存一万三千。傅恒以入告,上命罢兵,召傅恒还京师。傅恒俄亦病,阿桂以闻,上令即驰驿还,而以军事付阿桂。会缅甸酋懵驳,遣头人诺尔塔赍蒲叶书乞罢兵。傅恒奏入,上许其行成……懵驳遣头人诣军,献方物。十月,傅恒还驻虎踞关……三十四年二月,班师……既而缅甸酋谢表久不至,上谓傅恒方病,不忍治其罪,七月卒。

(《清史稿•列传》八八《傅恒传》)

6.安南

安南之役,两广总督孙士毅与和珅合谋,朋分军饷。士毅师入安南,报虚捷,竟得锡封公爵。及为敌所袭,狼狈而退,仅以身免,因是夺封并褫其职,以福康安代之。福康安伪为阮光平请降而罢师,光平不赴京师,仅献代身金人。至乾隆五十五年始来朝,或谓疆臣使人伪为之,非光平也。

黎氏自明以来,世王安南。顺治十六年,王师定云南,国王黎维禔遣使至军。康熙五年……诏封维禧安南国王……六传至维,而有阮氏之乱。初,明嘉靖中,安南为莫登庸所篡,国王黎维走保清华。至孙维禫起兵,破莫复国,实其臣郑檍、阮□之力,世为左右辅政。后右辅政郑氏乘阮死幼孤,兼摄左辅政,专国事,而出阮氏于顺化,号广南王,由是阮、郑世仇构兵。及黎维,权益下移,仅守府。郑栋……有篡志,而忌广南之强。乃诱其土酋阮岳、阮惠,共攻灭广南王于富春,阮惠自为泰德王,郑栋自为郑靖王,两王并抗,黎王无如何也……乾隆五十一年,郑栋死,子郑宗、郑幹内阋,幹……请广南兵以灭宗,于是阮氏复专国……明年(五十二年),维卒,嗣孙维祁立,阮惠……载珍宝归广南,使贡整留镇都城。贡整思扶黎拒阮……阮惠……使其将阮任……攻贡整于国都。整战死,维祁出亡……五十三年……有高平府督阮辉宿者,扈嗣孙母妻宗族二百口……遁至……广西太平府龙州边……两广总督孙士毅、广西巡抚孙永清先后以闻……上以黎氏守藩……宜出师问罪,以兴灭继绝……命孙士毅移檄安南各路,示以顺逆,早反正……于是安南国土司及未陷各州官民,争缚伪党献地图。又关外各厂义勇数万……请为向导。时阮惠兄弟亦敂关请贡……上知阮惠……狡计缓师,令士毅严斥之。安南进兵路三:一出广西镇南关,为正道。一由广东钦州泛海,过乌雷山,至安南海东府……一由云南蒙自县莲花滩陆行,至安南之洮江……孙士毅及提督许世亨,率两广兵一万出关,以八千直捣王京……其云南提督乌大经以兵八千……入交趾……而至宣化镇……十月末,粤师出镇南关……各士兵义勇随行,声言大兵数十万。各守隘贼望风奔遁,惟扼三江之险以拒。十一月十三日……抵寿昌江……十五日,进军市球江……适上游兵已绕出其背……贼……瓦解溃北。十九日,薄富良江,江即在国门外……渡江……捣贼营。贼昏夜不辨多寡,大溃……黎明,我师毕济……孙士毅、许世亨入城宣慰……黎维祁匿民村……始出诣营……宣诏册封黎维祁安南国王……时阮惠已遁还巢穴……诏即班师入关。而孙士毅贪俘阮为功,师不即班,又轻敌不设备……阮氏谍知虚实,于岁暮倾巢再举,袭国都……明年(五十四年)正月朔,军中置酒张乐。夜忽报阮兵大至,始仓皇御敌,我师众寡不敌……黎维祁挈家先遁。滇师……亦退。孙士毅夺渡富良江,即斩浮桥以断后。由是在南岸之军,提督许世亨、总兵张朝龙以下,夫役万余,皆挤溺焉。士毅回镇南关,尽焚弃关外粮械火药,数十万士马还者不及一半。云南之师,以……向导得全返。黎维祁母子复来投。奏闻,上以士毅不早班师……命褫职来京待罪,以福康安代之。阮惠……惧王师再讨,又方与暹罗构兵……敂关谢罪乞降,改名阮光平,遣其兄子光显赍表入贡……福康安先后以闻。上以维祁再弃其国,并册印不能守,其天厌黎氏……而阮光平既请亲觐……乃允其请。其黎维祁赏三品衔,编旗安置京师。五十五年,阮光平来朝祝厘……受封归。

(魏源《圣武记》卷六《乾隆征抚安南记》)

阮光平父子以兵篡国,国用耗,商舶不至。乃遣乌艚船百余,总兵十二,以采办军饷为名,多招中国沿海亡命,啗以官爵,资以船械,使导入寇闽、粤、江浙。嘉庆初,各省奏擒海盗,屡有安南兵将,及总兵封爵敕印。诏移咨安南,尚不谓国王预知也。暹罗既与广南积怨,会黎氏甥农耐王阮福映者奔暹罗,暹罗妻以女弟,助之兵,克复农耐,势日强,号旧阮,屡与新阮战。夺其富春旧都,并缚献海贼莫扶观等,皆中国奸民,受安南……伪职。又上攻克富春时所获阮光缵(光平嗣子)封册金印,是为嘉庆四年。诏以阮氏父子……负恩……国都册印不保,灭亡已在旦夕……命两广总督吉庆赴镇南关,勒兵以备边……七年十有二月,阮福映灭安南,遣使入贡……乞以越南名国,诏封越南国王。

(魏源《圣武记》卷六《乾隆征抚安南记》)

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会安南国王黎维祈为其臣阮惠所逐,其母妻叩关告变。士毅以闻,督兵诣龙州,防镇南关。帝嘉其识轻重,知大体,命自广西入安南。别遣云南提督乌大经,自蒙自进。阮惠遣将拒于寿昌江,又分兵屯嘉观。士毅师至……遂复黎城。’阮惠走富春。维祈至军中,士毅承旨,封为安南国王。捷闻,封一等谋勇公……命班师,士毅犹豫,未即行。五十四年春正月,阮惠率其徒攻黎城,维祈亦挈其孥潜遁。士毅引兵退,渡市球江,驻江北。惠军追至,总兵李化龙殿,渡浮桥堕水死。浮桥断,提督许世亨等皆战死。士毅还入镇南关,维祈与母子偕至……解总督任。

(《清史稿•列传》一一七《孙士毅传》)

(乾隆)五十四年,安南阮惠攻黎城,孙士毅师退。上移福康安两广总督……惠更名光平,乞输款。福康安为疏,陈请罢兵,上允之。

(《清史稿•列传》一一七《福康安传》)

乾隆一朝,凡两攻准部,一攻回部,两攻金川,两攻廓尔喀,一攻台湾、安南、缅甸,自诩为十全武功,且自号十全老人。除回疆稍有布置,余尽侵欺掩冒,一时成为风气。所谓军旅之中,商贾云集,倡优麇至,绮罗山积,鹅鸭成阵,酣歌恒舞,经月连旬。游客挟一纸书,立得千金以去。尚不足以尽之,每次兴师,皆以耗时为务,师愈久则利愈多,库藏空虚,掊克日甚。故十次之师,与嘉、道人民起兵,有倚伏关系。其台湾林爽文之事,别入人民反抗篇中,不具于此。

7.清之疆域

有清崛起东方……太祖、太宗,力征经营,奄有东土,首定哈达、辉发、乌拉、叶赫,及宁古塔诸地。于是旧藩札萨克二十五部五十一旗,悉入版图。世祖入关……定鼎燕都,悉有中国一十八省之地……圣祖、世宗,长驱远驭,拓土开疆,又有新藩喀尔喀四部八十二旗,青海四部二十九旗,及贺兰山厄鲁特,迄于西藏四译之国……逮于高宗,定大小金川,收准噶尔回部天山南北二万余里……自兹以来,东极三姓所属库页岛,西极新疆疏勒至于葱岭,北极外兴安岭,南极广东琼州之崖山……汉唐以来,未之有也。穆宗中兴以后,台湾、新疆,改列行省。德宗嗣位,复将奉天、吉林、黑龙江,改为东三省,与腹地同风,凡府、厅、州、县一千七百有奇……太宗之四征不庭也,朝鲜首先降服,赐号封王。顺治六年,琉球奉表纳款……继是安南、暹罗、缅甸、南掌、苏禄诸国,请贡称臣,列为南服。高宗之世,削平西域,巴勒提痕、都斯坦、爱乌罕、拔达克山、布哈尔、博洛尔、塔什干、安吉延、浩罕、东西布鲁特、左右哈萨克,及坎车提诸回部,联翩内附……辟地至数万里,幅员之广,可谓极矣。

(《清史稿•地理志一》)

清疆域简表

六 清之中衰

1.政治之昏浊

甲 和珅之揽权

乾隆中叶以后,奢侈之风,与贪风竞长,实以和珅揽权为枢纽。和珅一奔走便给小人,非有大奸大诈之才,而当国历二十余年。内而尚侍,外而督抚,尽出和门,天下事无一而不败坏。盖乾隆帝以军旅之费,土木游观与其不出于正供之费,岁无虑亿万,悉索之和珅。和珅索之督抚,督抚索之州县,府库告竭,闾阎愁惨,而人思走险矣。嘉庆帝于大丧中,执和珅而戮之,盖挟夙嫌。是时军饷告竭,欲得其家财以赡军耳。世传查钞和珅家产清单,出于当时报房所刊小钞,实不足据。

和珅,钮祜禄氏,满洲正红旗人……(嘉庆)四年正月三日,高宗纯皇帝升遐,仁宗睿皇帝令和珅总理丧仪。科道诸臣以和珅不法事列款参奏,上命王公大臣公同鞫讯,俱得实。上乃谕曰:“和珅受大行太上皇帝特恩,由侍卫洊擢至大学士,在军机处行走多年,叨沐殊施,诸臣无比……今和珅情罪重大……除在京王大臣会审定拟外,著通谕各督抚,将和珅如何拟罪,并此外有何款迹,据实覆奏。”旋据直隶总督胡季堂奏:“和珅种种悖逆不法,蠹国病民,贪黩放荡,目无君上。请以大逆论……并查出和珅蓟州坟茔,僭妄逾制。”上乃申谕曰:“朕于乾隆六十年九月初三日,蒙皇考册封皇太子,尚未宣布谕旨。而和珅于初二日,在朕前先递如意,泄漏机密,居然以拥戴为功,其大罪一。上年正月,皇考于圆明园召见和珅,伊竟骑马直进左门,过正大光明殿,至寿山口。无父无君,莫此为甚,其大罪二。又因腿疾,乘坐椅轿抬入大内,肩舆出入神武门,众目共睹,毫无忌惮,其大罪三。并将出宫女子,娶为次妻,罔顾廉耻,其大罪四。自剿办川楚教匪以来,皇考盼望军书,刻萦宵旰。乃和珅于各路军营递到奏报,任意延搁,有心欺蔽,以致军务日久未竣,其大罪五。皇考圣躬不豫时,和珅毫无忧戚,每进见后,出向外廷人员,谈笑如常,其大罪六。昨皇考力疾披章批谕,字画间有未真,和珅胆敢口称‘不如撕去,另行拟旨’,其大罪七。前奉皇考敕旨,令伊管吏部、刑部事务,嗣因军需销算,伊系熟手,是以又谕令兼理户部题奏报销事件。伊竟将户部事务,一人把持,变更成例,不许部臣参议一字,其大罪八。上年十二月,奎舒奏循化、贵德二厅贼番,聚众在青海肆劫。和珅竟将原折驳回,隐匿不办,全不以边务为事,其大罪九。皇考升遐后,朕谕蒙古王公未出痘,不必来京。和珅不遵谕旨,令已、未出痘者,俱不必来,全不顾抚绥外藩之意,其居心实不可问,其大罪十。大学士苏凌阿两耳重听,衰迈难堪,因系伊弟和琳姻亲,竟隐匿不奏。侍郎吴省兰、李潢,太仆寺卿李光云,曾在伊家教读,保列卿阶,兼任学政,其大罪十一。军机处记名人员,和珅任意撤去,种种专擅,不可枚举,其大罪十二。昨将和珅家产查抄,所盖楠木房屋,僭侈逾制。其多宝阁槅段,皆仿照宁寿宫制度。其园寓点缀,与圆明园蓬岛瑶台无异,不知是何肺肠,其大罪十三。蓟州坟茔,设立享殿,开置隧道,致附近居民,有和陵之称,其大罪十四。家内所藏珍珠手串二百余,较大内多至数倍,并有大珠,较御用冠顶尤大,其大罪十五。又宝石顶,非伊应戴之物。伊所藏数十,而整块大宝石不计其数,且有内府所无者,其大罪十六。银两衣服等件,数逾千万,其大罪十七。且有夹墙藏金二万六千余两,私库藏金六千余两,地窖内藏埋银两三百余万,其大罪十八。附近通州、蓟州,有当铺钱店,资本又不下十余万。以首辅大臣,与小民争利,其大罪十九。伊家人刘全,不过下贱家奴,而查抄家产,竟至二十余万,并有大珠及珍珠手串,若非纵令需索,何得如此丰饶,其大罪二十。其余贪纵狂妄之处,尚难悉数。著将胡季堂原折,发交在京文武三品以上各官员,并翰詹科道阅看,妥议具奏。”

(《清史•列传》卷三五《和珅传》)

嘉庆四年(1799年)……正月……庚午,谕:“和珅……经科道诸臣列款参奏,实有难以刻贷者,是以朕于恭颁遗诏日,即将和珅革职拿问,胪列罪状,特谕众知。”……甲戌,谕:“……昨经降旨,将和珅罪状宣谕各督抚,令其议罪……又据连日续行抄出和珅金银等物,特再行谕众知之(见上文)……至福长安……在军机处行走,与和珅朝夕聚处,凡和珅贪黩营私,种种不法罪款,知之最悉……乃三年中,并未将和珅罪迹奏及。是其扶同徇隐,情弊显然。如果福长安曾在朕前有一字提及,朕断不肯将伊一并革职拿问。见在钞出伊家资,虽不及和珅之金银珠宝数逾千万,但已非伊家之所应有。其贪黩昧良,仅居和珅之次。并著一并议罪……”丁丑,谕:“大学士、九卿、文武大员、翰詹、科道等,定拟和珅、福长安罪名:请将和珅照大逆律凌迟处死;福长安照朋党律拟斩,请即正法等因一折。和珅种种悖逆专擅,罪大恶极,于法实毫无可贷……姑念其曾任首辅大臣,于万无可贷之中,免其肆市。和珅著加恩赐,令自尽。此朕为国体起见,非为和珅也。至福长安……即照大学士等所请,按例办理,实罪所应得。但科道并未将福长安指款参劾,而所钞资产,究不及和珅十分之一二。和珅已从宽赐令自尽,福长安亦著从宽,改为应斩监候,秋后处决。”

(《清仁宗实录》卷三七)

戊寅,谕:“……和珅任事日久,专擅蒙蔽,以致下情不能上达,若不立除元恶,无以肃清庶政,整饬官方。今已明正其罪,此案业经办结,因思和珅所管衙门本多,由其保荐升擢者不少。而外省官员,奔走和珅门下,逢迎馈贿,皆所不免……朕所以重治和珅之罪者,实为其贻误军国重务,而种种贪黩营私,犹其罪之小者……此外初不肯别有株连,惟在儆戒将来,不复追咎既往。凡大小臣工,无庸心存疑惧。”

(《清仁宗实录》卷三八)

谕军机大臣等:“从前和珅意图专擅,用印文传知各省,钞送折稿,因此带有投递军机处,另封事件。业经降旨饬禁,并随折批谕。今和珅业经伏法,所有随带文书,当永远停止。倘经此番饬禁之后,尚有仍蹈前辙者,必当重治其罪,决不姑贷。”

(《清仁宗实录》卷三八)

特授(曹锡宝)陕西道监察御史。时协办大学士和珅执政,其奴刘全恃势营私,衣服车马居室皆逾制,锡宝将论劾。侍郎南汇吴省钦,与锡宝同乡里,闻其事,和珅方从上热河行在,驰以告。和珅令全毁其室,衣服车马有逾制,皆匿无迹。锡宝疏至,上诘和珅,和珅……乞严察重惩……令步军统领遣官从锡宝至全家,察视无迹。锡宝自承冒昧……上手诏:“……革职留任。”

(《清史稿•列传》一○九《曹锡宝传》)

广兴,满洲镶黄旗人……累迁给事中。嘉庆四年,首劾和珅罪状,擢副都御史。

(《清史稿•列传》一四二《广兴传》)

大学士、伯和珅起自寒微,以生员充銮仪卫一小职,扈从上临幸山东。上喜御小辇,辇驾骡,行十里一更换,其快如飞。一日,珅侍辇旁行,上顾问是何出身,对曰:“生员。”问:“汝下场乎?”对曰:“庚寅会赴举。”问:“何题?”对:“孟公绰一节。”上曰:“能背汝文乎?”随行随背,捷异常。上曰:“汝文亦可中得也。”其知遇实由于此。比驾旋时,迁其官。未几,躐居卿贰,派以军机。凡朝廷大政俱得与闻,朝夕论思,悉当上意。陕西回民苏四十三之乱,命总师旅,既而恐其轻进,俄而召还,盖圣意欲大用之也。后乃入阁办事,以军功疏封伯爵,权倾一时,内而部院群僚,外而督抚提镇,其不由和门者或寡矣。当嘉庆己未之前,今上尚未亲政,而川、楚用兵,军营封章,必先关白而后进呈,竟至隐匿不上者。而珅家中大兴土木,役使禁军数千人。复起造寿藏,小民呼为和陵。家起多宝阁,四方奇珍瑰宝充牣其中,寝内左列千两重金元宝、银元宝各十,常目存之。中列大衣镜,时服大珠朝珠,顾影徘徊其间,翩翩自喜。后房姬妾无数,分四婢能书算者为掌家,亦不知何自而来。子丰绅殷德,尚幼公主为额驸,姻联帝室,贵盛无伦。其掌门家人刘秃子,珅少贱时,为之赶车,儇巧能事,得主人欢。比其用事也,部院庶职有不能见珅者,与之亲昵,至有拜在门下者。戊午冬暮,纯皇帝违和,至有改削谕旨并骑马进宫之事。己未新正三日,龙驭上宾。越三日,御史汪镛、阁臣刘墉列款参奏。时今上倚庐与王公大臣同居丧次,乃降旨革职拿问,交刑部审讯,家产查封。珅所衣惟白布羊裘,身所佩者一宝石鼻烟壶而已。狱词上,问斩决。十八日,恩旨赐帛就狱中死焉。封疆大吏及司道大员平素与之交结者,莫不汹惧,皇上如天之仁,概不根究,所全者不少矣。

(陈焯《归云室见闻杂记》卷中)

乙 督抚之骈戮

清在关外时,即以罚金为官吏处分,入关以后不为常制。而罚款报效之事,一代不改,为内务府特别收入,以充非经制诸费,明为惩贪,其实纵贪。故当时有宰肥鸭之诮。乾隆所诛督抚,皆事已不可掩覆者。其由罚款而不问,或弥缝无迹者,不可胜数,故惩贪而贪不止。

钱沣……乾隆三十六年进士……四十五年,充广西乡试副考官。明年,擢江南道监察御史……是时和珅秉政,窃张威福……山东巡抚国泰,和珅私人也,沣奏其贪纵营私,并劾布政使于易简罪。高宗立召对,沣力陈东省亏空状。乃命尚书和珅、左都御史刘墉往按之,并令沣偕往。始受命,沣先期行,微服止良乡,见幹仆乘良马过,索夫役甚张。迹之,则和珅遣往山东赍信者也。沣详审其貌。未几,仆还,道遇沣,沣叱止之。搜其身,得国泰私书,俱言借款填库备查事,中多隐语。沣立奏之……比到省盘库……拆封则多圆丝杂色银,是借诸商家以充数者,因诘库吏得实。乃谕召请商来领,大呼曰:“迟则封库入官矣。”于是商贾纷纷具领,库藏为之一空。复改道易马,往盘他处,亦然。案遂定……于是国泰遂伏法。

(《清史•列传》卷七二《钱灃传》)

乾隆四十七年壬寅(1782年)夏四月……庚午,谕军机大臣等:“据御史钱沣参奏,山东巡抚国泰,贪纵营私;布政使于易简,亦纵情攫贿,与国泰相埒等语……今特派尚书和珅、左都御史刘墉等前往,秉公据实查、办。并带同该御史钱沣前往,断无不水落石出之理……”己卯,谕:“……今据和珅等奏,先将历城县库盘查……亏空银四万两,有那移掩饰之弊。并询问国泰,任意婪索各属员盈千累万。各款迹,亦俱承认……又于易简身任藩司,一任县库亏空,扶同弊混。甚至见巡抚时长跪回语,卑鄙无耻……国泰、于易简……均著革职拿问。”

(《清高宗实录》卷一一五四)

国泰,富察氏,满洲镶白旗人……(乾隆)四十二年,迁(山东)巡抚……四十七年,御史钱沣劾国泰及(于)易简贪纵营私,徵赂诸州县;诸州县仓库皆有亏缺。上命尚书和珅、左都御史刘墉按治,并令沣与俱。和珅故袒国泰,墉持正,以国泰虐其乡,右沣。验历城库银,银色不一,得借市充库状……国泰具服,婪索诸属吏,数辄至千万。易简谄国泰,上诘,不敢以实对。狱定,皆论斩,上命改监候……巡抚明兴疏言:“通察诸州县仓库,亏二百万有奇,皆国泰、易简在官时事。”……上以……国泰、易简罔上行私……均命即狱中赐自裁。

(《清史稿•列传》一二六《国泰传》)

乾隆四十六年……七月……庚午,谕:“……甘省例捐监生,本欲藉监粮为备荒赈恤之用。乾隆三十九年,经勒尔谨奏闻,开例议准允行,原令止收本色粮米。其时王亶望为藩司,即公然私收折色银两。勒尔谨竟如木偶,毫无见闻。于是王亶望又倚任兰州府知府蒋全迪,将通省各属灾赈,历年捏开分数,以为侵冒监粮之地。自此上下勾通一气,甚至将被灾分数,酌定轻重,令州县分报开销,上侵国帑,下屯民膏,毫无忌惮。嗣后王廷赞接任藩司……仍复因循观望,并不据实陈奏。且将私收折色一事,议定改归首府办理。而一切弊窦,仍未革除。若非朕特降谕旨,令阿桂等密行查办,则始终蒙蔽。王亶望诸人,竟得安然饱其欲壑,幸逃法网……今王亶望、勒尔谨、王廷赞等,拿解行在审勘。所有伊等冒赈分肥,婪赃舞弊各款,俱一一供认明确,俯首无词……从前恒文、方世儁、良卿、高积、钱度等,俱以婪赃枉法,先后伏诛。然尚未至侵蚀灾粮,冒销国帑至数十万金,如王亶望之明目张胆肆行无忌者。王亶望由知县……用至藩司、巡抚,乃敢负恩丧心至此,自应即正典刑,以彰国宪。王亶望著即处斩。至勒尔谨……用为总督……今于王亶望私收折色冒赈婪赃一案,全无觉察,而己亦收受属员代办物件,一任家人等从中影射侵肥。种种昏庸贻误,罪更难逭……勒尔谨著加恩赐令自尽。至王廷赞……于接任王亶望交代时,不惟不据实参奏,且效尤作弊……其罪亦难末减……著加恩改为应绞监候,秋后处决,交刑部按例赶入秋审……”

(《清高宗实录》卷一一三七)

八月甲戌,谕:“……所有捏报各道、府、直隶州、知州内,除按察使福宁首先供出,且经手事件较多,暂行留任外。其现任甘省道员奎明、文德、王曾翼、永福四员,现任甘省各知府及署任知府宗开煌、彭永年、彭时清、钟赓起、汪皋鹤、张金、城煚、李本枏,又现任甘省直隶州及署任知州侯作吴、黎珠、赵明旭、兴德、谢桓、宋学醇、董熙、励学沂,俟简放分发人员到省,即著阿桂等传旨,将该员等一并革职,归案审办。其已离甘省各员,现任盐运使程国表,原任布政使福明安,现任道员观禄,前任甘肃知府及现任知府潘时选、黄元圯、周人杰、诺明阿、富斌、德明、郭昌泰、观亮,前任甘肃直隶州知州及署知州博赫彦、方奇明、姜兴周、朱兰、王汝地各员,又在京……前任武威县知县朱家庆一员,俱革职,交留京办事王大臣,及任所原籍各督抚,将各该员提讯,录取确供,具奏。”……戊子……谕军机大臣等:“……此案大小各员,勾通侵蚀……自当核其赃私之多寡,以别情罪之轻重。著传谕阿桂等,将各该获所有侵冒银款,其在二万两以上者,俱问拟斩决;二万两以下者,问拟斩候;入于情实,一万两以下各犯,亦应问拟斩候,请旨定夺……”九月……丁未……谕军机大臣:“……此等冒赈殃民,侵吞国帑,数至二万两以上各犯(二十二人),自应即正典刑……著传谕阿扬阿,即先行驰驿前往甘肃,俟接到明旨后,会同李侍尧监视行刑。”

(《清高宗实录》卷一一三八)

王亶望……乾隆……三十九年,移甘肃布政使。甘肃旧例,全民输豆麦,予国子监生,得应试入官,谓之监粮。上令罢之,既复令肃州、安西收捐如旧例。亶望至,申总督勒尔谨……为疏请诸州县皆收捐。又请于勒尔谨,令民改输银。岁虚报旱灾,妄言以粟治赈,而私其银,自总督以下,皆有分,亶望多取焉……四十二年,擢浙江巡抚……四十五年……上……责其忘亲越礼夺官,仍留塘工自效。四十六年……上疑甘肃频岁报旱不实,谕阿桂及总督李侍尧,令具实以闻。阿桂、侍尧疏发亶望等令监粮改输银,及虚销赈粟自私诸状……遣侍郎杨魁如浙江,会巡抚陈辉祖,召亶望严鞫,籍其家,得金银逾百万……逮亶望、勒尔谨,及甘肃布政使王廷赞……令诸大臣会鞫,亶望具服:“发议监粮改输银,令兰州知府蒋全迪示意诸州县,伪报旱灾,迫所辖道府。具结申转……皋兰知县程栋为支应,诸州县馈赂,率以千万计。”狱定,上命斩亶望,赐勒尔谨自裁,廷赞论绞,并命即兰州斩全迪。遂令阿桂按治诸州县,冒赈至二万以上皆死,于是坐斩者栋等二十二人……陕甘总督李侍尧续发得赇诸吏,又诛闵元等十一人。

(《清史稿•列传》一二六《王亶望传》)

乾隆六十年乙卯(1795年)五月……丙辰……谕:“据魁伦查奏,闽省近年洋盗增多,由于漳、泉被水后,粮价昂贵,浦霖等办理不善,以致贫民流为匪党。伍拉纳见驻泉州,饥民围绕乞食,又伍拉纳素性躁急,加以钱受椿、德泰迎合怂恿,办理各案,亦多未协……该督见赴台湾办事……俟回至内地,即行革职,交与魁伦等质审。”

(《清高宗实录》卷一四七八)

冬十月……丙戌,谕军机大臣:“会同刑部审讯伍拉纳、浦霖……朕以伍拉纳身任总督,乃于地方洋面,任意废弛。又收受盐规十五万两,黄奠邦银九千余两,婪索多赃,其罪自较浦霖为重。嗣据汪志伊查抄浦霖原籍家产,查出见存银钱,及埋藏寄顿银两,多至二十八万。其余房屋地契物件,尚不在此数。经朕亲加廷鞫,据供得受盐规二万两,及收受黄奠邦馈赂九千余两外,又得受知府石永福、知县史恒岱洋钱等物,赃款累累。是浦霖骫法营私,贪黩无厌,竟与伍拉纳埒……伍拉纳、浦霖,在督抚任内婪索盐规……收受属员馈送,赃累巨万。甚至人命重案,竟敢藐法徇情,拖毙无辜十命……且伊辙布串通库吏,侵亏帑项;钱受椿延案勒贿,拖毙多命……伍拉纳、浦霖,竟置若罔闻……是其上下通同分肥……伍拉纳、浦霖,俱著照拟即行处斩……以为封疆大吏贪黩营私、废弛侵亏……者戒。”

(《清高宗实录》一四八八)

觉罗伍拉纳……(乾隆)五十四年,授闽浙总督……六十年……将军魁伦疏言:“伍拉纳性急,按察使钱受椿等迎合,治狱多未协。漳、泉被水,米值昂,民贫,巡抚浦霖等不为之所,多入海为盗……”上为罢伍拉纳、浦霖,命广东总督觉罗长麟署总督,魁伦署巡抚……伍拉纳、浦霖贪纵婪索诸属吏,州县仓库多亏缺。伍拉纳尝疏陈,清查诸州县仓库,亏谷六十四万有奇,银三十六万有奇,限三年责诸主者偿纳。至是,魁伦疏论诸州县仓库亏缺,伍拉纳所奏非实数。上命伍拉纳、浦霖,及布政使伊辙布、按察使钱受椿,皆夺官,交长麟、魁伦按谳。长麟、魁伦勘布政司库吏周经侵库帑八万有奇,具狱辞上。上疑长麟等意将归狱于经,斥其徇私。长麟等疏发伍拉纳受盐商赇十五万,霖亦受二万;别疏发受椿谳长泰械门狱,狱毙至十人,得赇销案,籍伍拉纳家,得银四十万有奇,如意至一百余柄……籍霖家,得窖藏金七百,银二十八万,田舍值六万有奇,他服物称是。逮至京师,廷鞫服罪,命立斩。伊辙布亦逮京,道死。受椿监送还福建,夹二次,重笞四十,乃……处斩。

(《清史稿•列传》一二六《觉罗伍拉纳传》)

抚军陈公辉祖,湖南祁阳人,大学士文肃公大受之子也。以荫官中书舍人,出为天津道,洊至湖北巡抚,调任浙江。形貌体面,亦无甚作威福处,但贪黩无限耳。王抚军查抄物件存于公处,日日往看,渐加抵换。及解京,上心觉焉,而历任所婪,殆亦不赀。其子童,间漏语于人曰:“吾家家私可七百万。”迨稍闻消息,于内署焚烧货贿,每夜火光烛天。及其解部也,适郑枫人先生调繁杭州,赴京引见,就委同行。一路煞费苦心,幸不致自戕。部讯亦无甚左验,赐帛狱中死。

(陈焯《归云室见闻杂记》卷下)

2.财用之耗竭

甲 南巡

康、雍之世,库储常盈二千四百万两。乾隆中叶,增至七千万,末年乃无一存,盖皆为军兴所耗矣。此所耗者府库之财,尚未若民财之消耗也。南巡、营建二者,最耗民力。南巡名为视河,其实艳羡江南,乘兴南游,谓为镇压反仄,未免过甚之词。纪南巡事者,多与事实相去过远。当时盖无敢加以非议者,兹录数事,以见扰累。

正月十八日晚,中堂传上谕问九卿:“朕要往南河看杨家庄仲家闸,指示方略,船去船来,不扰军民,该去不该去?”

(《圣驾五幸江南恭录》)

督抚、将军、织造等位跪请留圣驾。皇上甚悦,传旨再住一天。织造进宴演戏,文武各晚朝。传皇上行幸龙潭行宫驻跸,因建造行宫不甚整齐,有不善之意。令督院委江宁府连夜往龙潭,星速料理预备齐整。

(《圣驾五幸江南恭录》)

车驾由龙潭幸江宁,行宫草创,欲抉去之者,因以是激上怒,时故庶人从幸更怒,欲杀某某……已而上命鹏年晨至镇江口,夜筑马头三,鹏年半夜筑成之。初,鹏年以一骑驰至江口,而江深溜急,计下石无以根之也。有估客坐木筏上见之曰:“非江宁陈太守耶,何为也?”告以故。曰:“是岂一手足能猝为也哉!估请为之。”乃募工筏叠石叠沉,筏出水,石填之。半夜,三马头成。

(宋和《陈恪勤列传》)

天台齐公息园(召南)以礼部侍郎告病归。乾隆壬午春二月,高宗纯皇帝南巡江浙,公迎驾至扬州。将渡江,上召见公曰:“汝其随朕登金山。”公曰:“臣有足疾,不能行。”上曰:“与汝骑。”公曰:“臣不能骑。江山真面目,臣于舟中得之,心为之快。若新作台殿,粉饰壮丽,皆人工耳。”上默然。比至西湖,上召见沈尚书德潜及公于小有天园,命和御制诗章。尚书随和以进,而公谢以病废不能诗。阅日,又召见曰:“朕闻天台之胜,甲于两浙。汝天台人,当能道之。”公曰:“穹岩绝壑,虎豹所居。臣生长天台,敬凛孝子不登高、不临深之义。未尝一识石梁也。”上笑曰:“汝真土人哉。”是日,遍赐诸臣文绮,而不及公。阅五年,族人齐周华诗案之祸作,公被逮下刑部狱。寻省释放归,卒于家。

(秦瀛《小岘山人文续集•补编书齐少宗伯轶事》)

尹文端公(继善)不爱钱而善用人,实是好官。惟于上之南巡,有意迎合,伤耗三吴元气,此通人之一蔽。然非此,尹不得四督江南。

(《批本随园诗话•补遗》卷二)

乾隆中,纯庙将举第四次南巡之典。大学士于文襄使浙江抚臣王亶望,奏请上由杭州以至湖州。命将下,大学士程文恭公争之甚力……上乃降旨罢之。而文襄又致书抚臣,以两浙耆老意吁恳,犹可行……抚臣犹必欲举其役,檄绍兴知府赵君,循湖州河道试舆舫。赵君……潜布木石于河中,舆舫触之不得行。时已迫,不及浚,役始止。后抚臣知之,藉案中赵君罢职。

(包世臣《安吴四种》卷《三齐民四术•礼三》)

康乾南巡简表

乙 宫观

清帝俱不乐居宫中,除居西苑外,顺治常居南苑,康熙则居畅春园,雍正以后居圆明园,夏季则往热河避暑山庄。圆明园费四朝营建之力,巨丽无匹,咸丰十年为英法联军所毁。英曾退回赔款一百万,为复建之费。同治中屡议修复,皆以费多而止。光绪末于此阅射,犹有座起,自后遂片瓦无存矣。

圆明园在挂甲屯之北,距畅春园里许。园为世宗藩邸赐园,康熙四十八年建。园内为门十八:南曰大宫门,曰左右门,曰东西夹门,曰东西如意门,曰福园门,曰西南门,曰水闸门,曰藻园门。东曰东楼门,曰铁门,曰明春门,曰蕊珠宫门,曰随墙门。正北曰北楼门。为闸三:西南为一空进水闸,东北为五空山水闸,北为一空出水闸。大宫门五楹,门前左右朝门各五楹。其后东为宗人府、内阁、礼部、吏部、兵部、都察院、理藩院、翰林院、詹事府、国子监、銮仪卫、东四旗各衙门直房。东夹道内为银库。又东北为南书房,东南为档案房。西为户部、刑部、工部、钦天监、内务府、光禄寺、通政司、大理寺、鸿胪寺、太常寺、太仆寺、御书处、上驷院、武备院、西四旗各衙门直房。西夹道之西南,为造办处。又南为药房。大宫门内为出入贤良门五楹,门左右为直房,前跨石桥,度桥东西朝房各五楹。西南为茶膳房,再西为繙书房,东南为清茶房,为军机处。(出入贤良门,是为二宫门。凡武职侍卫引见,御此门较射。左右直房为各部院臣工入直之所。)出入贤良门内,为“正大光明殿”七楹,东西配殿各五楹。后为“寿山殿”,东为“洞明堂”(园景四十,正大光明殿其一也)。正大光明殿东为“勤政亲贤殿”五楹(四十景之一也)。殿东为“飞云轩”、“静鉴阁”。其北为“怀清芬”,又北为“秀木桂荫”,转后为“生秋庭阁”。东为“芳碧丛”,后为“保合太和殿”三楹,又后为“富春楼”。楼东为“林竹清响”。正大光明殿后曰前湖,湖北为“圆明园殿”五楹,后为“奉三无私”殿七楹。又后为“九州清宴殿”(四十景之一也),七楹。东为“天地一家”春,西为“乐安和”,又西后为“清晖阁”。阁前为“露香斋”。左为茹古堂,为“松云楼”;右为“涵德书屋”,“富春楼”。北为“御兰芬楼”,后为“纪恩堂”,“镂月开云”(四十景之一也),原名“牡丹台”(乾隆九年易今名,三十一年额曰纪恩堂)。堂后有池,池西北方楼,为“天然图画楼”(四十景之一也)。北为“朗吟阁”,又北为“竹薖楼”。东为“五福堂”五楹,堂后殿五楹为“竹深荷净”。其东南为“静知春事”佳,又东渡河为“苏堤春晓”。由五福堂渡河而北,山阜旋绕,内为“碧桐书院”(四十景之一也),前宇正殿、后照殿各五楹。其西岩石上为“云岑亭书院”,西为“慈云普护”(四十景之一也)。前殿南临后湖三楹,为欢喜佛场。其北楼三楹,上奉观音大士,下祀关壮缪。东偏为龙王殿,祀圆明园照福龙王。慈云普护之西,临湖有楼,上下各三楹,为“上下天光”(四十景之一也)。左右各有六方亭,后为“平安院”,西折而南渡桥为“杏花村馆”(四十景之一也)。西北有“春雨轩”,轩西为“杏花村”,村南为“涧壑余清”。春雨轩后,东为“镜水斋”,西北室为“抑斋”,又西为“翠微堂”。杏花村馆之西,度“碧澜桥”,为“坦坦荡荡”(四十景之一也)三楹。前为“素心堂”,后为“光风霁月”堂。东北为“知鱼亭”,又东北为“萃景斋”,西北为“双佳斋”。坦坦荡荡之南,为“茹古涵今”(四十景之一也)五楹,南向。其后方殿为“韶景轩”,四面各五楹。轩东为“茂育斋”,西为“竹香斋”,又北为“静通斋”。茹古涵今之南,为“长春仙馆”(高宗旧时赐居,四十景之一也),门三楹,正殿五楹。后为“绿荫轩”,西廊后为“丽景轩”。长春仙馆之西,为“含碧堂”五楹。后为“林虚桂静”,左为“古香斋”。其东楹有阁,为抑斋,为“墨池云”,后为“随安室”。由长春仙馆西南门迤西,为“藻园”,内为“旷然堂”五楹。堂后为“贮清书屋”,堂东池上为“夕佳书屋”。稍北为“镜澜榭”,东南为“凝眺楼”,为“怀新馆”。西北为“湛碧轩”,西南为“湛清华”。杏花春馆西北,为“万方安和”(四十景之一也),建宇池中,形如字。万方安和后,度桥折而东稍北,石洞之南,为“武陵春色”(四十景之一也)。池北轩为“壶中日月长”,东为“天然佳妙”。其南为“洞天日月多佳景”(旧总名桃花坞。雍正四年,高宗读书于此,额曰乐善堂)。武陵春色之西为“全璧堂”,东南亭为“小隐栖迟堂”。后由山口入,东为“清秀亭”,西为“清会亭”,北为“桃花坞”,西为“清水濯缨室”。又西稍北,为“桃源深处”。坞东为“绾春轩”,东北为“品诗堂”。万方安和西南,为“山高水长楼”(四十景之一也),西向九楹,后拥连冈,前带河流,地势平衍,凡数顷(其地为外藩朝正锡宴,及平时侍卫较射之所。每岁灯节,则陈火戏于此处)。山高水长之北,度桥由山口入,梵刹一区,为“月地云居殿”(四十景之一也)五楹。前殿方式,四面各五楹,后楼上下各七楹。东为“法源楼”,又东为“静室”。西度桥折而北,为“刘猛将军庙”。月地云居之后,循山径入,为“鸿慈永佑”(四十景之一也),安佑宫前琉璃坊座南面额也,左右石华表各一。坊南及东西,复有三坊环列,其南为月河桥。又东南,为“致孚殿”三楹。西向宫门五楹,南向为安佑宫门。前白玉石桥三座,左右井亭各一。朝房各五楹,内重檐正殿九楹,为“安佑宫”。内中龛敬奉圣祖仁皇帝御容,左龛敬奉世宗宪皇帝御容,右龛敬奉高宗纯皇帝御容。左右配殿各五楹,碑亭各一,燎亭各一。鸿慈永佑后垣西北,为“紫碧山房”,前宇为“横云堂”。山房东岩洞中为“石帆室”,东南为“丰乐轩”,北为“霁华楼”,迤东为“景晖楼”。横云堂西池上为“澄素楼”,西北为“引溪亭”。东垣外径连冈三重,度桥而东,则“汇芳书院”也(四十景之一也)。内宇为“抒藻轩”,后为“涵远斋”,斋前西垣内为“翠照楼”,东垣内为“倬云楼”。又东为“眉月轩”,轩南稍东为“随安室”。又东敞宇三楹,为“问津逾溪桥”,有石坊,为“断桥残雪”。汇芳书院之南,为“日天琳宇”(四十景之一也),西前楼下之正宇也。其制有中前楼、中后楼上下各七楹,有西前楼、西后楼上下各七楹,前后楼间穿堂各三楹,中前楼南有天桥与楼相属。天桥东南重檐八方者为“镫亭”,西前楼南为东转角楼,又西稍南为西转角楼。中前楼之东垣内八方亭,为“楞严坛”。又东别院为“瑞应宫”,前为“仁应殿”,中为“和感殿”,后为“宴安殿”。日天琳宇迤东稍南,稻田弥望,河水周环。中有田字式殿,凡四门,其东北而皆有楼。北楼正宇为“澹泊宁静”(四十景之一也),东为“曙光楼”。殿之东门外,为“翠扶楼”。西门外别垣内宇,为“多稼轩”七楹。其东临稻畦者,前为“观稼轩”,后为“怡情悦目”,为“稻香亭”。又东稍北为“溪山不尽”,为“兰溪隐玉”。多稼轩西池南,为“水精域”。西偏为“静香屋”,为“招鹤磴”。池后东北为“寸碧”,西北为“引胜”。正北为“互妙楼”,澹泊宁静。渡河桥而西,为“映水兰香”(四十景之一也)。东南为“钓鱼矶”,北为“印月池”。又北为“知耕织”,为“濯鳞沼”。西南为“贵织山堂”,祀蚕神。映水兰香东北,为“水木明瑟”(四十景之 一也)。其北稍西,为“文源阁”,上下各六楹(乾隆三十九年建,与文渊阁、文津阁,皆以贮四库全书,均有记)。阁西为“柳浪闻莺”。西北环池带河,为“濂溪乐处”(四十景之一也)。后为“云香清胜”,东为“芰荷深处”。折而东北为“香雪廊”,廊东为“云霞舒卷楼”,为“临泉亭”。其南为“汇万总春”之庙,正殿为“蕃育群芳”。东北为“香远益清楼”,西为“乐天和”,为“味真书屋”。又西,为“池水共心月同明”。庙东沿山径出,为“普济桥”。濂溪乐处迤北,对河外稻塍者,为“多稼如云”(四十景之一也)。前为“芰荷香”,东南为“湛淥室”,东北为“鱼跃鸢飞”(四十景之一也),四面为门,各五楹。东为“畅观轩”,西南为“铺翠环流楼”,“南传妙室”。又南出山口,为“多子亭”。其东“禾畴弥望”,河南北岸,仿农居村市者,曰“北远山村”(四十景之一也)。北岸石垣西为“兰野”,后为“绘雨精舍”,其西南为“水村图”。又西有楼前后相属,前为“皆春阁”,后为“稻凉楼”。又西为“涉趣楼”,右为“湛虚书屋”。东北渡桥折而西,为“湛虚翠轩”。又西为“耕云堂”,为“若帆阁”。西南临河,为“西峰秀色”(四十景之一也)。河西为“小匡庐”,东为“含韵斋”。又东为“一堂和气”,又东南为“自得轩”。后垣东为“岚镜舫”,西为“花港观鱼”。迤东东西船坞各二,北岸为“四宜书屋”(四十景之一也),安澜园之正宇也。东南为“葄经馆”,又南为“采芳洲”,后为“飞睇亭”,东北为“绿帷舫”。西南为“无边风月之阁”,又西南为“涵秋堂”。北为“烟月清真楼”,楼西南为“远秀山房”。楼北渡曲桥,为“染霞楼”。四宜书屋之东,临池楼宇为“方壶胜境”(四十景之一也)。南建二坊,其北为“哕鸾殿”,为“琼华楼”。殿东为“蕊珠宫”,宫南船坞,西北为“三潭印月”。渡桥为“天宇空明”,后为“澄景堂”。东为“清旷楼”,西为“华照楼”,“澡身浴德”(四十景之一也),在福海西南隅,即“澄虚榭”正宇。南为“含清晖”,北为“涵妙识”。折而西向为“静香馆”,又西为“解愠书屋”,西南为“旷然阁”。北渡河桥为“望瀛洲”,其北为“深柳读书堂”,为“溪月松风”、“平湖秋月”(四十景之一也),在福海西北隅。正宇西为“流水”音,东北出口临河为“花屿兰皋”。折而东南渡桥,为“两峰插”云,又东南为“山水”乐。其北为“君子轩”,为“藏密楼”、“蓬岛瑶台”(四十景之一也)。在福海中央殿前,东为“畅襟楼”,西为“神洲三岛”,东偏为随安室,西偏为“日月平安报好音”。东南度桥为“东岛”,有亭为“瀛海仙山”。西北度桥为北岛,“接秀山房”(四十景之一也)。在福海东隅正宇后为“琴趣轩”,其北方楼为“寻云”,东南为“澄练楼”。楼后为“怡然书屋”,稍东佛室为“安隐幢”,南为“揽翠亭”,“别有洞天”(四十景之一也),在接秀山房之南,依山临河。西曰“纳翠楼”,西南曰“水木清华之阁”,稍北为“时赏斋”。西为“夹镜鸣琴”(四十景之一也)南为“聚远”楼,东为“广育宫”:前建坊座,后为“凝祥殿”,宫东为“南屏晚钟”。又东度桥,为“西山入画”,为“山容水态”。西为“湖山在望”,为“佳山水”,为“洞里长春”、“涵虚朗鉴”(四十景之一也),在福海东,即“雷峰夕照”正宇。其北稍西,为“惠如春”。又东北,为“寻云榭”。又北为“贻兰庭”,为“会心不远”。其南为“临众芳”,为“云锦墅”,为“菊秀松蕤”,为“万景天全”、“廓然大公”(四十景之一也),在平湖秋月之西。前为“双鹤斋”,西为“环秀山房”,西北为“规月桥”,为“临湖楼”。东北为“绮吟堂”,又北为“采芝径”。经岩洞而西,为“峭蒨居”。西为“披云径”,为“启秀亭”,为“韵石淙”,为“芰荷深处”。北垣门外,为“天真可佳楼”。西垣外为“影山楼”,“坐石临流”(四十景之一也),在水木明瑟东南,澹泊宁静之东。“曲院风荷”(四十景之一也)又在坐石临流东南,碧桐书院正东,其西佛楼为“洛伽胜境”。其南跨池东西桥九空,坊楔二,西为金鳌,东为玉,金西南河外室为“四围佳丽”,玉东亭为“饮练长虹”。又东南度桥,折而北,设城关,为“宁和镇”。其东南为东楼门,其北为“同乐园”,前后楼各五楹,前为“清音阁”,后为“永日堂”,中有南北长街,街西为“抱璞草堂”,街北度双桥,为“舍卫城”,前树坊楔三。城南面为“多宝阁”,内为山门,正殿为“寿国寿民”,后为“仁慈殿”,又后为“普福宫”。城北为“最胜阁”、“洞天深处”(高宗御书,四十景之一也)。在如意馆西稍南,前宇乃诸皇子所居。为四所,东西二街,南北一街,前为福园门。四所之西为诸皇子肄业之所,前为“前天垂贶”,中为“中天景物”,东宇为“斯文在兹”(恭悬至圣先师神龛上),后为“后天不老”(四额世宗御书圆明园册�

(黄凯《圆明园记》)

同治十年,王壬父重至辇下,追话旧游。张子雨珊亦以计偕来,约访故宫,因驻守参将廖承恩为游主。四月十日……明日,访守园者,得董监……导余等从瓦砾中,循出贤良门而北,指勤政、光明、寿山、太和四殿遗址。前湖圆明寝殿五楹,后为奉三无私殿,九州清宴殿,各七楹,坏壁犹立,拾级可寻。董监言东为天地一家春,后居也;西为安乐和亲,诸妃嫔贵人居也;洞天深处,皇子居也。清辉殿为文宗重建,与五福堂、镂月开云台、朗吟阁皆不可复识……东渡湖为苏堤、长春仙馆、藻园,又北为月地云居,舍卫城、日天琳宇、水木明瑟、濂溪乐处,约略指示所在。东北至响屧廊,阶前茅荻萧萧,废池可辨……渡桥从福海西行,为平湖秋月,水光溶溶,一泻千顷。望蓬岛瑶台,岛上殿宇犹存数楹……西北至双鹤斋,后为廓然大公,正室七楹。又西过规月桥,登绮吟堂。经采芝径,折而东,仍出双鹤斋。园中残毁几遍,独存此为劫灰之余,乱草侵阶,窗棂宛在,尤增人禾黍悲耳。双鹤斋西为溪月松风,翠柏苍藤,沿流复道,斜日在林,有老宫人驱羊豕下来。东过碧桐书院,地跨池上,东为金鳌,西为玉,坊楔犹存。又东去皆败址难寻,遂不复往。

(徐树钧《圆明园词序》)

3.风俗之敝

甲 欺蔽

洪亮吉上成亲王书,指摘其时相为容隐欺蒙,成为风气,言甚切直,几罹重辟。即亮吉所痛心疾首者,知其弊百年未除,尤以军报诬枉最甚。

自乾隆五十五年以后,权私蒙蔽,事事不得其平者,不知凡几矣。千百中无有一二能上达者,即能上达,未必即能见之施行也。如江南洋盗一案,参将杨天相有功骈戮,洋盗某漏网安居,皆由署总督苏淩阿昏愦糊涂,贪赃玩法。举世知其冤,而洋盗公然上岸,无所顾忌,皆此一事酿成。况苏淩阿权相私人,朝廷必无所顾惜,而至今尚拥巨资,厚自颐养。江南查办此案,始则有心为承审官开释,继则并闻以不冤覆奏。

(《清史稿•列传》一四三《洪亮吉传》)

自征苗匪、教匪以来,福康安、和琳、孙士毅则蒙蔽欺妄于前,宜绵、惠龄、福宁则丧师失律于后,又益以景安、秦承恩之因循畏葸,而川、陕、楚、豫之民遭劫者,不知几百万矣。已死诸臣,姑置勿论;其现在者,未尝不议罪也。然重者不过新江换班,轻者不过大营转饷。甚至拿解来京之秦承恩,则又给还家产,有意复用矣。屡奉严旨之惠龄,则又起补侍郎。夫蒙蔽欺妄之杀人,与丧师失律以及因循畏葸之杀人无异也,而犹邀宽典异数。

(《清史稿•列传》一四三《洪亮吉传》)

盖人材至今日销磨殆尽矣,以模棱为晓事,以软弱为良图,以钻营为取进之阶,以苟且为服官之计。由此道者,无不各得其所欲而去,衣钵相承,牢结而不可解。夫此模棱、软弱、钻营、苟且之人,国家无事,以之备班列可也;适有缓急,而欲望其奋身为国,不顾利害,不计夷险,不瞻徇情面,不顾惜身家,不可得也。至于利弊之不讲,又非一日。在内部院诸臣事本不多,而常若猝猝不暇,汲汲顾影,皆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外督抚诸臣,其贤者斤斤自守,不肖者亟亟营私,国计民生,非所计也,救目前而已;官方吏治,非所急也,保本任而已。虑久远者,以为过忧;事兴革者,以为生事。

(《清史稿•列传》一四三《洪亮吉传》)

十余年来,有尚书、侍郎甘为宰相屈膝者矣;有大学士七卿之长,且年长以倍,而求拜门生,求为私人者矣;有交宰相之僮隶,并乐与抗礼者矣。太学三馆,风气之所由出也,今则有昏夜乞怜,以求署祭酒者矣;有人前长跪,以求讲官者矣。翰林大考,国家所据以升黜词臣者也,今则有先走军机章京之门,求认师生,以探取御制诗韵者矣;行贿于门阑侍卫,以求传递代倩,藏卷而去,制就而入者矣。

(《清史稿•列传》一四三《洪亮吉传》)

乙 迷信

乾、嘉之世,各处迎神赛会之风最盛,白莲无生之教蔓延尤广。当时士大夫,亦事迷信,如下所举,朱珪、刘权之、汤金钊,则名臣也;纪昀,则名儒也,其盛可知。混元、八卦相继举兵,实由官逼民反矣。而信从其教者甚多,故能一呼而集。

幸有矫矫自好者,类皆惑于因果,遁入虚无,以蔬食为家规,以谈禅为国政。一二人倡于前,千百人和于后,甚有出则官服,入则僧衣,惑智惊愚,骇人观听。亮吉前在内廷执事,曾告之曰:“某等亲王十人,持斋戒杀者已十居六七,羊豕鹅鸭皆不入门。”及此回入都,而士大夫持斋戒杀者,又十居六七矣。

(《清史稿•列传》一四三《洪亮吉传》)

座师朱相国文正公(珪)……喜诙谐。翰林院土地,相传为昌黎文公,故有文公祠。公以为代文公者为吴殿撰鸿。一日丁祭毕,舁轿过文公祠,公自轿中回首作拱介,大声曰:“老前辈有请矣。”……自以为前身为文昌宫之盘陀石,因号盘陀老人。有请乩者,谓公系文昌二世储君,名渊石,故字石君。奏请加梓潼封号,行九拜礼。

(姚元之《竹叶亭杂记》卷五)

五来之说,凿然有之。纪文达公(昀)殆自精灵中来也,人传公为火精转世。此精女身也,自后五代时即有之,每出见则火光中一赤身女子,群以铜器逐之。一日复出,则入纪家,家人争逐,则见其径入内室。正哗然间,内报小公子生矣。公生时耳上有穿痕,至老犹宛然如曾施钳环者。足甚白而尖,又若曾缠帛者,故公不著皂靴。公常脱韈示人,不之讳也。人又言公为猴精,盖以公在家,几案上必罗列榛栗梨枣之属,随手攫食,时不住口。又性喜动,在家无事,不肯坐片时也。又传公为蟒精,以近宅地中有大蟒,自公生后,蟒即不见。说甚不一。

(姚元之《竹叶亭杂记》卷五)

刘文恪公(权之)传是钟离祖师后身,故公即以仙之名及字为名与字,而面圆色红须微,常带笑容,与世所画八仙中之钟离仙宛肖。公少时家贫,为文不能延良师,家有乩,每课文求乩仙笔削,督责颇严。一日,文偶冗长,仙谓不宜。公乃短章,仙怒,因不阅,悔谢乃免。及成名始去。五来原有自仙来者,而乃有仙为师亦奇矣。

(姚元之《竹叶亭杂记》卷五)

老丈为余言:昔文端公(汤金钊)在江苏学政任时,扫一楼奉乩仙,悬笔于上,老丈辄从拜于楼下。一日,乩书某次子修赐名敏斋。又一日,书年庚八字一,缀一词于下,有“二十四桥明月夜,明珠一颗掌中擎”之语。越日,又书云:“昨所示八字,乃上海叶令之女,可与修为佳耦。命幕友张某为媒急往,限某日到,沿途多加纤夫。”文端承命,遣张君急行。至则前一日,叶令方与宁波林武议婚,适因小恙中止。张君至,述神语,遂委禽焉。于归三年,生一女而没,年二十四,乩书所谓“二十四桥”者验矣。所生女即余亡妻也,亡妻归我十年,无子女,年三十而卒。镜合无期,珠摧先兆,其命也夫。

(《翁文恭公日记•咸丰十年正月廿七日》)

4.道光之衰运

甲 曹穆之柄政

道光一朝,曹振镛专政于前,穆彰阿继之于后。曹不过趋避畏事,多为禁忌;穆则植党营私,排斥异己,天下仕宦,多出穆门。道光帝高谈心性,不能起衰救敝也。

宣宗……命(曹)振镛为军机大臣。宣宗治尚恭俭,振镛小心谨慎,一守文法,最被倚任……凡为学政者三,典乡、会试者各四。衡文惟遵功令,不取淹博才华之士。殿试、御试必预校阅,严于疵累忌讳,遂成风气。

(《清史稿•列传》一五○《曹振镛传》)

穆彰阿当国……自嘉庆以来,典乡试三,典会试五,凡覆试、殿试、朝考教习、庶吉士散馆、考差、大考翰詹,无岁不与衡文之役;国史、玉牒、实录诸馆,皆为总裁。门生、故吏遍于中外,知名之士多被援引,一时号曰穆党。文宗……即位……特诏数其罪曰:“……穆彰阿……保位贪荣,妨贤病国……从前夷务之兴,倾排异己……如达洪阿、姚莹之尽忠尽力……必欲陷之;耆英之无耻丧良,同恶相济,尽力全之……英船至天津,犹欲引耆英为腹心,以遂其谋……潘世恩等保林则徐,屡言其柔弱病躯,不堪用。”

(《清史稿•列传》一五○《穆章阿传》)

穆彰阿尤扶持旗员外任,知府率兼税收,为膏腴之地。部中司员,旗汉缺相等,而旗员得京察一等,以外放府道者,率三四倍于汉员。故道光时旗员外任知府者,竟占全额三分之一。多不识字,听信幕友家丁,恣为奸利,人民所以愈困。

道光朝旗员外任简表

道光二十一年总督旗籍者七人总督缺八道光十九年巡抚旗籍者七人巡抚缺十五道光二十年知府旗籍者六十一人知府缺一百八十四本表据《清史稿•督抚年表》及《道光二十年夏季搢绅全书》

乙 翰林之重用

道光帝最重翰林,凡工卷折试帖律赋者,登第后不数年,每致督、抚、尚、侍。唯习于因循推诿,务为粉饰,以文法相尚而已。

武备不修,赏罚不明,不破格以召揽英豪,不核实而崇重州县,因循日甚,畏葸遂多。正供困于刁民,财赋竭于乡勇,豪强通于猾吏,小民累于家口。生计迫于铺户之多,粮饷忧于田土之少。不必有权相藩封之跋扈,不必有宦官宫妾之擅权,不必有敌国外患之侵陵,不必有饥馑流亡之驱迫。休养久而生齿繁,文物盛而风俗敝。盗贼众而有司不能捕,遂畏例而壅于上闻;处分繁而吏议日以苛,遂拘泥而不能破格。虽上无昏政,下无凶年,而事遂有不可为者矣。

(汪士铎《汪悔翁乙丙日记》卷二)

好用翰詹,牧守缺放以翰詹,司道缺升以翰詹,督抚缺补以翰詹,一似翰詹皆能文能武者。不知其人即能文能武,而我所以知之者,由八股、试策、诗赋、楷书、奏封之巧佞,拜跪之虚仪尔,何以即付万镒之玉?必曰读书人必能武,则军旅之未学,孔子先自言之矣,何以见得其能武?故今日之失,与宋明末之失,皆笃信孔孟之祸也。

(汪士铎《汪悔翁乙丙日记》卷三)

翰林之无用,同于他途。而不得力甚于他途者,以其不明理,不识世务。

(汪士铎《汪悔翁乙丙日记》三)

今以用翰林为用才,不知翰林之才何才?与时事相比附否?内圣外王,有文事即有武备,文章之架子话否?古今如此有几人?今人果十倍古人否?今日何以多难也?不由此辈空言无用否?时文、楷书、诗赋,上所以取之者也,性理今所重者也,平日以之为吏,百姓不能言敢怒尔。

(汪士铎《汪悔翁乙丙日记》卷三)

道光二十七八年间,陈启迈、吴鼎昌、恽光宸、祁宿藻等,骤由编修擢至抚藩,不以文,不以行,不以言,不以政,奥援而已。转瞬皆败,曾无一可称,君子是以知天下之将乱也。

(汪士铎《汪悔翁乙丙日记》卷三)

其大员不问政之利弊得失也,乐于人之莫予违而已,于是以一纸文书之出为政。其下知其说之不通,而进言之蒙谴也,则亦莫之违,而巧为蒙蔽,于是以一纸之入为政。迨至金瓯已缺,而犹不自知其所以然,曰天下已安已治矣。兹胡为者?吾凭文书以治之,凭文书以知之,言不治安者妄也。

(汪士铎《汪悔翁乙丙日记》卷三)

丙 黄河之为患

道光一朝与河患相终始,南河岁修之费,多者至五六百万,东河之费半之。凡河工所需工料,尚遵守乾隆时所定物价则例,实则物价已倍增于前,若不舞弊,必致赔累。舞弊第一在以岁费供挥霍,其次在勒抑民间物价。于是清江浦奢风,甲于南北,饮食服御歌舞赌博之风,较乾隆尤有甚焉。民间则因交工交料,备受勒索,而苦累不堪。

道光元年(1821年),礼部右侍郎吴烜言:“据御史王云锦函称,去冬……审视原武、阳武一带,堤高如岭,堤内甚卑。向来堤高于滩约丈八尺。自马营坝漫决滩淤,堤高于滩不过八九尺。若不急于增堤,恐至夏盛涨,不免有出堤之患。”上命河督张文浩偕豫抚姚祖同履勘。三年,江督孙玉庭、河督黎世序,加培南河两岸大堤,令高出盛涨水痕四五尺,除有工及险要处堤顶另估加宽,余悉以丈五尺及二丈为度,五月工竣。四年(1824年)十一月,大风决高堰十三堡、山盱周桥之息浪庵,坏石堤万一千余丈。夺文浩职,以严烺督南河……十二月,十三堡、息浪庵均塞。五年(1825年)十月,东河总督张井言:“自来当伏秋大汛,河员皆仓皇奔走,救护不遑。及至水落,则以见在可保无虞,不复求疏刷河身之策,渐至清水不能畅出,河底日高,堤身递增,城郭居民尽在水底之下。惟仗岁积金钱,抬河于最高之处。”上嘉所言切中时弊……是月,增河南十三厅、山东曹河粮河二厅堤堰坝戗各工,皆从井请也。六年(1826年)春,河复涨,命井偕琦善、(严)烺会勘海口……井言:“履勘下游,河病中满,淤滩梗塞难疏,海口无可移改。请由安东东门工下北岸,别筑新堤。改北堤为南堤,相距八里十里,中挑引河,导河由北傍旧河行,至丝网滨入海。河水高堤内滩丈五六尺,引河挑深一丈,则水势高下几三丈,形势顺利。自东门工至御黄坝六十里,去路既畅,上游可落水四五尺。黄落则御坝可启,束清坝挑清水外出刷黄,底淤攻尽,黄可落至丈余。湖水蓄七八尺,已为建瓴,石工易保。”上善其策。于是烺……调署东河,而以井督南河……使经划其事。而琦善以改河非策,请启王家营减坝,将正河挑挖深通,放清水刷涤,再堵坝挽黄归正河……上终以改河为创举,从琦善议。十一年(1831年)七月,决杨河厅十四堡及马棚湾,十二月塞。十二年(1832年)八月,决祥符。九月,桃源奸民陈瑞因河水盛涨,纠众盗挖于家湾大堤……致决口宽大,掣全溜入湖……是月祥符塞。明年正月,于家湾塞。十五年(1835年)以栗毓美为东河总督。时原武汛串沟受水,宽三百余丈,行四十余里,至阳武汛沟尾复入大河。又合沁河及武陟、荥泽诸滩水,毕注堤下。两汛素无工,故无稭料,堤南北皆水,不能取土筑堤。毓美试用抛砖法,于受冲处抛砖成坝。六十余坝甫成,风雨大至,支河首尾决而坝如故,屡试皆效……行之数年,省帑百三十余万,而工益坚……卒以溜深急则砖不可恃,停之。十九年(1839年),毓美复以砖工得力省费为言,乃允于北岸之马营、荥原两堤,南岸之祥符下汛、陈溜汛,各购砖五千方备用。二十一年(1841年)六月,决祥符,大溜全掣,水围省城。河督文冲请照睢工漫口暂缓堵筑。遣大学士王鼎、通政使慧成勘议……鼎等言:“河流随时变迁,自古迄无上策,然断无决而不塞,塞而不速之理。如文冲言,俟一二年再塞……而此一二年之久,数十州县亿万生灵流离,岂堪设想……河臣所奏,断不可行。”疏入,解文冲任……以朱襄继之。二十二年(1842年),祥符塞,用帑六百余万……七月,决桃源十五堡,萧家庄溜穿运,由六塘河下注。未几,十五堡挂淤,萧家庄口刷宽百九十余丈,掣动大溜,正河断流。河督麟庆意欲改道。遣尚书敬徵、廖鸿荃履勘。敬徵等言:“改河有碍运道。惟有迅堵漫口,挽归故道,俟明年军船回空后,筑坝合龙。”从之……二十三年。(1843年)……六月,决中牟,水趋朱仙镇,历通许、扶沟、太康入涡会淮。复遣敬徵等赴勘,以钟祥为东河总督……二十四年(1844年)正月,大风,坝工蛰动,旋东坝连失五占……七月,上以频年军饷、河工一时并集,经费支绌,意欲缓至明秋兴筑。钟祥等力陈不可,十二月塞,用帑千一百九十余万。二十九年(1849年)六月,决吴城。十月,命侍郎福济履勘,会同堵合。

(《清史稿•河渠志》一)

丁 张格尔之变

道光中,新疆南路有张格尔之变,先后用兵至八年之久,耗费财力,中土为之疲敝。其始,虽由边吏不善安辑所致,然由外人煽惑,以致称兵,与前之准格尔、后之白彦虎同。亦以见乾隆用兵西域,虽一时暂定,而事变屡起也。

嘉庆二十五年,南路参赞大臣斌静荒淫,失回众心。八月,张格尔始纠布鲁特数百寇边。有头目苏兰奇入报,为章京绥善叱逐,苏兰奇愤走出寨从贼。领队大臣色普征额率兵败之。张格尔仅余二三十贼,舍骑步逃。次日,官兵追及塞外,遗炊尚然。竟回军喀城,与斌静宴中秋节。所擒百余贼,斌静悉诛以灭口。上以斌静获贼不讯明衅由,蒙隐具奏,疑之,特命伊犁将军庆祥往勘,得回民所控斌静纵家奴司员凌辱伯克,交通奸利诸罪,奏闻褫逮。道光二年,以永芹代之,亦未能抚驭。四年秋、五年夏,张格尔屡纠布鲁特数百骚掠近边,且诡降,要求叵测。时内地回户多为其耳目,官兵往捕辄遁。九月,领队大臣色彦图以兵二百出塞四百里,揜之不遇。即纵杀游牧之布鲁特妻子百余而还,无复行列,其酋汰列克恨甚,率所部二千追覆官兵于山谷,贼遂猖獗。十月,诏以庆祥代永芹参赞,以大学士长龄代庆祥……六年夏,张格尔率安集延布鲁特五百余,由开齐山路突至回城,拜其先和卓木之墓,回人所谓玛杂也,距喀城八十余里。庆祥令协办大臣舒尔哈善、领队大臣乌凌阿以兵千余剿之,杀贼四百。贼退入大玛杂内……官兵攻之,突围出,各回响应,旬日万计。庆祥尽调各营卡兵还喀城为三营,令乌凌河、穆克登布分将之,迎战浑河,先后殁于阵……八月二十日,喀城遂陷,英吉尔沙、叶尔羌、和阗三城继之。

(魏源《圣武记》卷四《道光重定回疆记》)

张格尔者,回酋大和卓木博罗尼都之孙也……因众怨,纠安集延布鲁特寇边。道光……六年六月,张格尔大举入卡,陷喀什噶尔、英吉沙尔、叶尔羌、和阗四城。命陕甘总督杨遇春驻哈密,督兵进剿……诏授长龄扬威将军,遇春及山东巡抚武隆阿为参赞,率诸军讨之。十月,师抵阿克苏……张格尔以众三千踞柯尔坪。令提督杨芳袭破之……七年二月……进次大河拐……遂……歼贼万余,禽五千。越三日,张格尔拒战于沙市都尔……贼数万临渠横列。乃令步卒越渠鏖斗,骑兵绕左右横截入阵,贼溃……擒斩万计。又越二日……俘斩二万有奇。追至洋达玛河,距喀城仅十余里。贼悉众十余万,背城阻河而阵……选死士夜扰其营……遣索伦千骑,绕趋下游牵贼势,大兵骤渡上游蹙之。贼……大奔。乘胜抵喀什噶尔,克之……张格尔已先遁……分兵令遇春下英吉沙尔、叶尔羌,芳下和阗……张格尔传食诸部落,日穷蹙。长龄等遣黑回诱之,率步骑五百欲乘岁除袭喀城,芳严兵以待。贼觉而奔,追……斩殆尽。张格尔仅余三十人,弃骑登山,副将胡超、都司段永福等禽之。八年……五月,槛送……于京师……磔于市。

(《清史稿•列传》一五四《长龄传》)

戊 生计之艰

道光之季,士与农生计最困。而人多用洋货,吸食鸦片,同时秘密结会者,风起云涌。闽粤滨海有洪门及天地会,湘桂曰堂,江浙曰斋,长江上游中游有哥老会,江南北有青帮、红帮,淮水流域有捻及白莲教,北方有天理教,山东有义和拳,是皆崩溃之兆。故道光三十年间,人民起兵者众矣,而其真因,则由于豪富封殖。

故有《彬仪馆诗草》,盖当道光季年也。其时吏治昏庸,豪富封殖,币滞粟贱,士农尤困。名儒才士不能谋十金之获,赁舂日课谷二石,才傭十九钱。

(王闿运《湘绮楼未刻稿•彬仪馆记》)

嘉庆以来,洋货、鸦片,业已普遍流行。至道光时愈甚。

夫居处之雕镂,服御之文绣,器用之华美,古之所谓奢也,今则视为平庸无奇,而以外洋之物是尚。如房室舟舆无不用颇黎,衣服帷幙无不用多罗、毕支、羽毛之属,皆洋产也。而什物器具无不贵乎洋者,曰洋铜,曰洋磁,曰洋漆,曰洋藤,曰洋锦,曰洋布,曰洋青,曰洋红,曰洋貂,曰洋獭,曰洋纸,曰洋画,曰洋扇,遽数之不能终其物。而南方诸省则通行洋钱,大都自日本、琉求、红毛、英吉利诸国来者。内地出其布帛菽粟民间至不可少之物,与之交易……不思布帛菽粟之足贵,惟洋物之是求。一家之中,自堂室以至器用,无非外洋者矣;一人之身,自冠服以至履舃,无非外洋者矣。其始也达官贵人尚之,浸假而至于仆隶、舆台,浸假而至于倡优、婢嫔,而民间遂遍行焉。外洋奇巧之物日多,民间布帛菽粟日少,以至积储空虚,民穷财尽。

(陈鳣《简庄缀文》卷一《风俗论》)

鸦片产于外夷,其害人不异酖毒,故贩卖者死,买食者刑,例禁最严。然近年转禁转盛,其始惟盛于闽粤,近则无处不有。即以苏州一城计之,吃鸦片者不下十数万人。鸦片之价,较银四倍牵算,每人每日至少需银一钱,则苏城每日即费银万余两,每岁即费银三四百万两。

(包世臣《安吴四种》卷二六《齐民四术•农二》)

凡有识者,皆预知天下必且有事。

今天下易肇乱之郡凡十数,广东则惠、潮,福建则台湾,江右则南赣,江苏则淮、徐,安徽则凤、颍,河南则南、汝、光,陕西则南山。

(包世臣《安吴四种》卷三二《齐民四术•刑二》)

道光间人民起兵简表

七 人民之反抗

1.乾隆时

甲 王伦

王伦属清水教,为白莲教别支。起兵以诛贪官污吏为名,屡败巡抚徐绩、总兵惟一之兵,势张甚。清廷仓皇发京军,遣大学士舒赫德以钦差大臣往讨,盖恐南粮运道有阻故也。不一月,事平。追捕余党,地方受害,屡年未已。

国家岁漕……由运河供亿京师,而临清州绾毂南北水陆咽喉。有新旧二城……旧城……市廛鳞次数万家。乾隆三十九年,兖州府寿张奸民王伦以清水邪教,运气治病,教拳勇。往来山东,号召无赖亡命,徒党日众。羡临清之富庶,又大兵方征金川,意畿辅兵备或虚,倡言有四十日大劫,从之得免。寿张知县沈齐义捕之,贼遂于八月二十有八日夜,袭城戕吏……承平久,官民皆不习兵,贼连陷堂邑,陷阳谷。皆劫掠弃城遁,分趋临清、东昌,阻运道,众数千……大学士舒赫德……命……驰赴山东督师……总兵惟一以兵三百击贼堂邑,复以兵八百击贼柳林,皆不利。贼围巡抚徐绩军于临清之梁家浅,惟一援之,贼解围,趋运河……据临清旧城……各郡援兵渐集……禁旅由德州攻其东,东昌兵攻其南,直隶兵由景州故城攻其北,又以兵扼馆陶防西窜……(九月)二十有三日,舒赫德军抵临清……贼败窜城内,短兵巷战……侍卫音齐图……歼北窜贼千余于塔湾。亦还兵搜王伦于城中大宅,毁墙入,手擒之,为十余贼所夺。贼登楼纵火死。复歼巷战女贼乌氏等数十,生擒其弟王朴,其党樊伟、孟灿、王经隆等,槛送京师。诛其党千余。

(魏源《圣武记》卷八《乾隆临清剿贼记》)

乾隆三十九年甲午(1774年)九月……戊午……谕:“……寿张、堂邑奸民……不可不迅速剿捕,但恐绿营兵庸懦……而徐绩于军旅素所未娴……今思舒赫德久谙军务,著即由天津一路前往山东……于调兵诸事,当有印信为凭。起程时,可带钦差大臣关防前往……”又谕:“据徐绩、姚立德奏……称逆匪首犯王伦系寿张人,本属白莲邪教……擅敢劫掠寿张、堂邑、阳谷三县,杀害官员,劫掠仓库。”

(《清高宗实录》卷九六六)

乾隆……三十九年……十月,(徐绩)解山东巡抚任,命缉捕余党自效。绩擒王伦弟王柱、王林等正犯二十余名,上……授为河南巡抚。

(《清史•列传》卷二七《徐绩传》)

乙 苏四十三及田五

苏四十三以伊斯兰新旧教之争,为不肖官吏激变。乾隆帝张大其事,命宠臣和珅将兵往,为封拜地。和珅轻进失利,乃以其事仍付阿桂了之,不免多所杀戮矣。

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三月辛丑,陕甘总督勒尔谨奏:“据兰州府循化同知洪彬禀报,厅属撒拉尔回人苏四十三等,因争立新教,将旧教回人杀伤数名。臣随委兰州府知府杨士玑、河州协副将新柱前往查办。三月二十日,据杨士玑禀报,新柱与该府带领兵役,前往循化。十八日……至白庄子,被新教回匪千余人,将庄围住等语,臣即选派本标兵二百名,带同臬司福崧,星夜往该处查拿。又奏,途次据署河州知州周植禀报,新教逆回于十八日晚,将知府杨士玑、副将新柱杀害等语,臣飞调固原、凉州、甘州、西宁、肃州五提镇兵共二千名,星速前往。仍于见带本标二百外,添调三百名,兼程驰赴,相机剿捕。并札令提督仁和前往会办。”……谕:“……回人争教细事,何至因此杀害大员……传谕勒尔谨:……所带兵数前后几三千,又札会提督仁和前往会办,仁和系曾经出兵打仗之人,军务颇为熟悉。勒尔谨当与之和衷速办。”

(《清高宗实录》卷一一二七)

(乾隆)四十六年……甘肃撒拉尔新教苏四十三与老教仇杀,戕官吏。总督勒尔谨捕教首马明心下狱。同教回民二千余,夜济洮河,犯兰州,噪索明心。布政使王廷赞诛明心,贼愈炽。上命阿桂视师,时阿桂犹在工,命和珅往督战失利。贼据龙尾、华林诸山,道险隘。阿桂至设围,绝其水道,攻之。贼大溃,歼苏四十三。余党奔华林寺,焚之,无一降者。

(《清史稿•列传》一○五《阿桂传》)

苏四十三之后三年,又有田五之事,皆新教也。

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四月十五日,忽有逆回田五倡乱。初在平凉府盐茶厅之小山中,结众起事,不过三百余人……遂入靖远,纵火烧木厂……兰州省城亦震动矣……通渭既陷……于是西安将军傅公玉带兵一千名,巴里坤副都统永公安自山西进京,前来协剿……陕西巡抚毕公沅调西安、同州各营兵,暨西安满标、抚标两营兵五千名,又调四川屯练降番兵二千名,宁夏兵一千二百名,又川北兵二千名,山西兵二千名,至西安候拨。又河州韩土司兵一千名,又瓦寺土司桑朗雍中等自愿效力,挑选精兵四百名。而兴安镇总兵官三公德,亦带兵一千名,由秦州一路堵截。延绥镇总兵官策公卜坦又带兵一千名,由静宁州一路堵截。不数日,而钦差大臣福公康安偕领侍卫内大臣海公兰察,暨巴图鲁侍卫章京等,相继而至。大学士阿公桂又挑选火器、健锐两营京兵一千名,次第会集。贼见官兵势甚,遂退聚陇西之狼山,出攻陇西、伏羌二县,复攻静宁州、隆德县城,俱坚守不动。贼乃至底店子。底店子者,在静宁州界,回民聚俗而居不下千余家。沿途胁从者,又数千人……贼投崖堕穽无算,生擒万余,贼无一脱者。

(钱泳《履园丛话》卷五)

乾隆四十九年四月丙午(廿二),甘肃新教回人田五等聚众滋事。命李侍尧、刚塔剿之。

(《清高宗实录》卷一二○五)

五月丁巳(初三),谕:“前据李侍尧、刚塔奏,小山逆回田五阿浑倡设新教,纠众滋事,攻破西安土堡,往靖远一带村庄抢掠……本日李侍尧奏,官兵于二十三、四等日,两次打仗,杀贼甚多……贼匪首犯田五腹中枪伤,在马营水抹脖身死……割取首级枭示。余剩有八九十人,窜往余家沟一带。见已添派官兵,上紧追拿。”

(《清高宗实录》卷一二○七)

五月辛酉(初七),谕军机大臣等:“前据李侍尧奏,贼首田五已歼,余党窜散……本日又据奏,到马家堡、黑庄两处,贼匪屯聚约有一千余人。见调取官兵接续,以为必胜之计。”

(《清高宗实录》卷一二○七)

五月己巳(十五)谕:“李侍尧等于剿捕回匪一案,未能妥协。著派尚书福康安带钦差大臣关防,同领侍卫内大臣海兰察,带领巴图鲁侍卫等,分起驰驿前往,剿捕督办。”

(《清高宗实录》卷一二○七)

五月壬申(十八)……著传谕阿桂:“于火器、健锐两营内,挑选精兵一千名,预备听候谕旨,再行带领起程。所有分队带领之侍卫章京等,并著酌量选派京兵……经阿桂带领前往,尤足以壮军势……阿桂所带京兵一到,自可会同调度,剋期竣事也。”

(《清高宗实录》卷一二○七)

五月甲戌(二十日),以阿桂为将军,福康安、海兰察、伍岱为参赞大臣,领京兵进剿逆回。

(《清高宗实录》卷一二○七)

七月甲子(十一日)谕:“据阿桂、福康安奏,初四日,石峰堡内,投出老弱贼匪一千五百余名……初五日子刻,贼首张阿浑,果同杨填四等,带领贼众,向外直扑……官兵枪箭如雨……歼贼千余。张阿浑等窜回堡内……福康安同海兰察带领各官兵一涌而上,进堡搜捕,将首逆张阿浑即张文庆,大通阿浑即马四娃,并贼目杨填四、黄阿浑即黄明、马建成、马良茂、马金玉、杨存义、马几、马建业、马保,全数擒获。两日打仗,歼擒贼回共二千余名,拿获首从逆犯,及各贼眷属孩稚共三千余口。”

(《清高宗实录》卷一二一○)

乾隆四十九年,甘肃回田五等立新教,纠众为乱。授参赞大臣,从将军阿桂讨贼。旋授陕甘总督。师至隆德,田五之徒马文熹出降。攻双岘贼卡,贼拒战。阿桂令海兰察设伏,福康安往来督战,歼贼数千。遂破石峰堡,擒其渠。

(《清史稿•列传》一一七《福康安传》)

丙 苗

湘、黔间苗民受虐于官吏,积衅久矣。乾隆六十年,有石柳邓、吴八月之变。遂大举,竭云、贵、湖、广四省之力以讨之。福康安、和琳任军,毕沅任饷,征调频繁,内地骚动,饷复甚竭蹶。福康安之师阻于险,阻于瘴疠,经年之间屡致失利。混元教乘虚起兵,中原云扰,乃倡民地归民、苗地归苗之说,匆匆班师。福康安、和琳均染疠,卒于军中。

乙卯(乾隆六十年)正月,贵州铜仁府苗石柳邓,妖煽其党,官捕之,遂叛,掠松桃厅正大营。湖南永绥黄瓜寨石三保应之,永绥副将尹萨纳、同知彭凤尧以兵六百往捕……责苗缚献。而镇筸镇总兵明安图,亦以兵八百携绳索以往,会营鸭酉。夜,苗忽数千焚鸭酉,镇筸苗吴半生、吴陇登、吴八月,及乾州三岔坪苗同蠢动,火光照百十里……遂围永绥。而乾州镇筸苗亦同日各围其城……贵州总兵珠隆阿亦被围正大营,苗疆大震。二月,诏云贵总督……福康安、四川总督和琳,及湖广督抚合兵剿之。复命侍卫额勒登保、德楞泰往赞军务。福康安既解嗅脑、松桃、大营诸围,招抚各寨。三月,贵州苗略定。和琳亦定秀山县苗,以总兵袁国璜守棚门,而自会福康安于松桃。乃遣总兵花连布将精兵三千援永绥。三月十一日……围解。湖南提督刘君辅以兵二千,自保靖与总兵张廷彦合攻永绥西北……四月十三日,福康安大军亦至永绥,进剿黄瓜寨。而苗旋阻鸭保,饷道不通……贼踞乾州久,遂出沪溪巴斗山,大焚浦市。分寇沪溪、麻阳东北,复逼镇筸……刘君辅在永绥,提孤军欲复通鸭保,中途突围数重,几不免。及隆团,始遇袁国璜、张廷彦援兵。乃保隆团,而鸭保饷道卒不通……福康安、和琳由贵州来,遽从铜仁……往乾州,道既险远,刘君辅所请五路进兵策亦不用。苗遂专伺大营所向,据险死拒。而各营兵非奉令又不得自为战,故贼益张。及刘君辅隔隆团,苗遂复围永绥……副将富志那遣告急大营……始遣四川提督穆克登阿往援……刘君辅复自隆团转战入。八月,围始复解……大军自四月克黄瓜寨……七月,渡大乌草河,抵古丈坪。八月,奏克乌龙岩、杨柳坪。而吴八月据平陇,遂称吴王……平陇党转盛,石三保、石柳邓皆附之……十月,奏克毛豆塘、摩手寨、龙角硐,进牛练塘,围鸭保……十一月,奏克水营、天星寨。十二月,奏克禽头坡。嘉庆元年正月,奏克连营山。二月,奏克壁多山、高吉陀。三月,奏克两叉溪、平逆坳。四月,奏克长吉山结石冈……六月,和琳复乾州,使额勒登保等进攻平陇,而自与毕沅、福宁及巡抚姜晟等,遂奏善后章程六事,大都民地归民,苗地归苗,尽罢旧设营汛,分授降苗官弁羁縻之……九月,大兵夺平陇隘口……十二月,大军斩石柳邓父子及吴廷义(吴八月子)等……明年三月,遂班师。

(魏源《圣武记》卷七《乾隆湖贵征苗记》)

征苗之师既撤,苗事纷纭愈甚,乃以傅鼐总理苗疆,十余年间,幸获无事。其实事变皆由不公不平有激而成,不激则本无事也。

嘉庆元年……大军……移军剿教匪。而苗疆以凤凰厅同知傅鼐善其后,修碉募勇,悉力御之。傅鼐上书总督百龄曰:“迩者楚苗之役,福、和(福康安、和琳)二大帅,始则恃搏象之力搏兔,不暇统筹合局以筹商。继则孤军深入,顿兵乌草河、牛练塘、九龙沟,皆累月不得进者,以苗寨前坚后险,实有羝羊觸藩之势。已广行招纳,以期苗释怨罢兵……大功未就,赍志而殁。又值川楚事急,大军北去,苗志益盈,鸱张鱼烂,不可收拾。鼐思民弱则苗强,民强则苗弱,我墉斯固,而后入穴扼吭,歼其魁而夺其恃,稂莠渐除,良善乃康。”四年,傅鼐擒镇筸苗吴陈受。六年,剿石岘苗十四寨。十年,擒永绥生苗石宗四,烧杀二千余,破寨十六,捣巢缴械,一律荡平……先后大小数百战,歼苗以万计。傅有文武材,总理苗疆十余年,创修边墙数百里,分屯戍守,训练乡兵,团其丁壮,而碉其要害。十余碉则堡之,碉以守以战,堡以聚家室,于是民气固,苗云扰波溃。鼐与苗从事,来痛击,去修边,前戈矛,后邪许,得险即守,寸步而前。而后薪烬而焰息,堤塞而水止。

(锡珍《皇朝纪事•勘定苗疆》)

嘉庆初,湖北、四川教匪方棘。诸将移征苗之师而北,草草奏勘定,月给降苗盐粮银羁縻之,而苗氛愈恶,藉口……和琳苗地归苗之约,遂蔓延三厅地。巡抚姜晟至,倡以苗为民之议,议尽应其求。时凤凰厅治镇筸,当苗冲,同知傅鼐有文武才,知苗愈抚且愈骄……乃日招流亡,附郭栖之,团其丁壮,而碉其要害,十余碉则堡之……而(嘉庆)三年,苗大出,焚掠下五洞,大吏将中鼐开边衅罪。又兵备道田灏者,阿大吏意,各出纳以旁掣之,事且败。会四年,镇筸黑苗吴陈受众数千犯边,于是有苗疆何尝底定之诏,责巡抚姜晟严获首贼。鼐为擒之,始奏加知府衔……是年,碉堡成。明年,边墙百余里亦竣。苗并不能乘晦雾潜出没,每哨台举铳角,则知有警,妇女牲畜立归堡,环数十里戒严,于是守固矣……大小百战,歼苗万计,追出良民五千口,良苗千余口,而所用不过乡兵数千。

(魏源《圣武记》卷七《嘉庆湖贵征苗记》)

傅鼐……顺天宛平人……嘉庆元年(1796年),授凤凰厅同知……擢辰沅永靖道……十三年,屯务竣,入觐。诏曰:“傅鼐任苗疆十余年,锄莠安良……建碉堡千有余所,屯田十二万余亩,收恤难民十余万户,练兵八千,收缴苗寨兵器四万余件……设书院六,义学百……洵为杰出人才,堪为岩疆保障。”

(《清史稿•列传》一四八《傅鼐传》)

丁 林爽文

自康熙设台湾郡县后,人民起兵抗清兵者,先后不可胜纪,以朱一贵、林爽文为最著。爽文本天地会,由官吏虐之始变,总兵柴大纪死守诸罗,以待福康安之援。事平,福康安以大纪骄亢,必欲杀之,竟摭其军营积弊,斩于京师。于此知福康安之横,与和珅比而为恶,实由乾隆帝故纵之。

林爽文者,居彰化之大理杙,地险族强,豪猾挥霍,聚群不逞之徒,结天地会。数十年,将吏务为覆蔽,不之问,党日横炽。总兵柴大纪调兵三百,使知府孙景燧、彰化知县俞峻,及副将赫生额、游击耿世文往捕……勒村民禽献,先焚无辜数小村怵之。爽文遂因民之怨,集众夜攻营。军覆,将吏死焉,彰化遂陷,时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也……十二月六日,又陷诸罗……贼分路来犯,柴大纪御诸盐埕桥,杀贼千计。桥距府城五十里,扼水陆交通,大纪自守之,贼始不敢窥府城……明年正月初旬……大纪速战破贼,遂复诸罗……三月……上命总督常青为将军,往督师……福州将军恒瑞为参赞……常青、恒瑞军五月出南路……遇贼万余,甫交绥即退……贼以其暇,得蚕食各村,胁其不从者,辄焚劫……旬日十余万……林爽文驱以攻诸罗。诸罗据南北之中,赖柴大纪力守之,为府城屏蔽。林爽文必欲陷之,昼夜围攻……先后百余战,杀贼过当……诸罗围日密……诏解常青、恒瑞之任,以福康安、海兰察代之……诏曰:“大纪当粮尽势急之时,惟以国事民生为重……其改诸罗县为嘉义县;大纪封义勇伯,世袭罔替。”……福康安……十月……抵港口……十一月初八日,大兵六千,义勇千余,遇贼仑顶仔。海兰察率巴图鲁侍卫数十冲贼阵……贼披靡……即日,海兰察抵嘉义城。次日,福康安亦至,复乘胜追贼,克之于斗六门。遂捣大理杙,贼犹万余,迎拒……我步骑,鏖战竟夜。黎明,遂克其巢。林爽文已携家走集集埔……先匿其孥于生番社,而自与死党数十窜箐谷,皆就禽。

(魏源《圣武记》卷八《乾隆三定台湾记》)

福康安师至,嘉义围解,大纪出迎。自以功高拜爵赏,又在围城中,倥偬不具櫜鞬礼。福康安衔之,遂劾大纪诡诈,深染绿营习气,不可倚任。

(《清史稿•列传》一一六《柴大纪传》)

林爽文者,漳州之平和人也……厕名彰化县役……益阴结少年无赖,凡系于公者,爽文皆脱囊资之……乾隆五十年十二月除日,庄中群无赖于庄西厂地醵酒为乐。酒酣,共谋曰:“我庄中当推一人为主,以一号令。插剑于地,攫土为香,共拜之。剑仆者,即天所与也。”时共五十余人,以齿序拜。至林爽文,而剑适仆,由是庄中群无赖益推戴之矣。林爽文既邀结人心,时出劫掠,以其财招纳亡命。又创为邪说,所为天地会者,煽惑民心。彰化县屡遣官役捕之,皆自中途返,莫敢有涉其境者。

(《平台记》)

彰化县既陷,官吏皆被执。贼目分居官署,出榜安民,曰:“顺天元年大盟主林,为出榜安民事。本盟主为众兄弟所推,今统雄兵猛士,诛杀贪官,以安百姓。贪官已死,其百姓各自安业,惟藏留官府者死不赦。”

(《平台记》)

台湾初次调拨及续调官兵,已有数万。嗣又于广东、浙江添调绿营及驻防兵万余人,并于福建本省派拨兵六千。既又添调四川降番,并于湖北、湖南、贵州等省挑备兵数万,陆续遄程前往,合计征调各兵不下十余万。所有应用军粮,已于浙江、江南、江西、湖广、四川省拨运米百余万石。军饷火药等,亦已广为储备。

(《平台记》)

三月乙丑,奉旨逮问陆路提督兼台湾镇总兵柴大纪于京师……大纪纵兵市易,废弛营伍,又挑补兵弁,皆以利进。及林爽文将作乱,畏贼回郡城各情,皆有征,狱具上闻。于是籍没其家,逮大纪于京师,伏法。

(《平台记》)

康熙以后台民起兵简表

2.嘉庆时

甲 川楚教军

康熙时,抗清者志在复明,多拥明裔为号召。托名朱三太子者,先后凡数起。台湾起兵,推朱一贵为首,以其为明裔也。雍正时,周结连海上,犹以寻王得王为名。图谶之书,若《推背图》,所谓“牛八”,即寓“朱”字。刘之协倡混元教以集众,所推奉者王双喜,或称王发生,又名朱八,谓是王之明五世孙,为清所执,遣戍伊犁。嘉庆十五、六年,犹有安徽、河南人出口往省之者,乃为清所杀。教军初起于孝感吴家砦,教魁齐麟为清所戮。其妻齐王氏,又称齐二寡妇,起兵至襄阳,名为替夫报仇。因王双喜远在配所,尊号犹有所待,乃与张汉潮、姚之富皆称大将军,以五色为旗号。蜀中王三槐诸人以官逼民反,亦称五色旗号。纵横于鄂、豫、川、陕之境,所向无敌。而号令未能统一,亦其失败原因之一。所谓坚壁清野之策,谓可以断其接济,其实教军往来皆自山中,其中有无籍之人,以垦地设厂为生,集合数十万人不难,惟赍粮非易。教军除办团练、图保举、顶戴者必杀无赦外,其他决不骚扰,故坚壁清野或可断其粮,而不能断其补充兵力。唯十余年间,民皆苦于坚壁清野,以吏胥为虐,甚于兵革也。清竭全国之力以御教军,只办尾追而已。杨遇春始募乡兵,稍较便给,亦不能制敌。教军之败,由于急遽行军,救援不及,领兵者损折过多,然始终坚定,无一叛变者。自教军以后,结会开堂以抗清者日众。道光中,南方举兵,岁岁不绝,以至太平军之起。

�。 白莲教者,奸民假治病持斋为名,伪造经咒,惑众敛财,而安徽刘松为之首。乾隆四十年,刘松以河南鹿邑邪教事发被捕,遣戍甘肃。复分遣其党刘之协、宋之清授教传徒,遍川、陕、湖北。日久,党益众,遂谋不靖,倡言劫运将至,以同教鹿邑王氏子曰发生者,诡明裔朱姓,以煽动流俗。乾隆五十八年,事觉,后捕获,各伏辜。王发生以童幼免死,戍新疆。惟刘之协远扬。是年,复迹于河南之扶沟,不获,于是有旨大索。州县奉行不善,逐户搜缉,胥役乘虐。而武昌府同知常丹葵奉檄荆州、宜昌,株连罗织数千人,富破家,贫陷死无算。时川、湖、粤、贵民,方以苗事困军兴,无赖之徒亦以严禁私盐私铸失业,至是益雠官思乱。奸民乘机煽惑,于是发难于荆、襄、达州,骎淫于陕西,而乱作也。

(魏源《圣武记》卷九《嘉庆川湖陕靖寇记一》)

奸民刘松,以河南鹿邑县混元教案戍甘肃隆德县。其党宋之清、刘之协,复假名白莲教。乾隆五十八年,谋乱,事发就执。纯庙命治其首恶,余悉量减。刘之协之党,复于楚、豫、秦、蜀间,往来诱惑。六十年,势渐猖獗。嘉庆元年,诸郡县群贼响应,遂成燎原,将帅纷纭,偻指不足以尽。民间既厄于贼,复扰于兵,奔窜于离,千村荆棘……九年八月,贼始尽平,计其始终,十历寒暑。当时贼中,有黄号、青号、白号、线号,又有掌柜、元帅、先锋、总兵诸名目,焚掠之惨,蔓于数省。

(吴振棫《养吉斋余录》卷五)

白莲教,自元、明有之,如杨惠、徐鸿儒。及四川之白台仙、蔡伯贯,皆习此作乱,旋并殄夷。我朝……自白莲教贼总教首刘之协……谋逆湖北襄阳,始严行稽禁。未几,当阳、枝江相继作乱。由是勾连裹胁,日聚日滋。而无赖不法之徒,如四川之啯噜子、南山之老户、襄郧之棚民、沿江私盐之枭、各省私铸之犯,乘间阑入,鼓煽劫掠,纷纷而起,流转靡定,自楚而豫而陕甘而蜀……出没夔、巫、郧、竹、商、雒之间……五省数十州县,无不遭其蹂躏。

(《戡靖教匪述编》卷一)

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八月……壬午,谕:“前福康安奏,拿获传习邪教之大宁县民人谢添绣等……兹据毕沅等奏……驰赴襄阳地方拿获樊学鸣……并将首犯宋之清拿获,及究出同教各犯刘喜等十八名,搜获经卷等语……又另片奏……又饬属,将传教之王占魁、韩陇二犯拿获,解川审办等语。”……甲申,谕:“……又据该督(毕沅)奏……先后共获首伙五十二名。”……冬十月……壬戌,谕:“……福宁奏审明王应琥、宋之清二犯,系邪教一案。倡首惑众之人,其所称牛八,及弥勒转世。提讯各犯已一百二十余名……均无指实等语……牛八掌教,弥勒转世之语。见经福宁搜出邪经,系起自前明正德四年。且乾隆二十二年至三十三年,河南、贵州所办邪教,已有牛祖、牛八名目。自系奸徒捏造……煽惑流传……但见据勒保奏,访获刘松一犯,于伊卧房内搜出银二千两。据供,有旧徒安徽太和县原香集人刘之协,及刘之协徒弟宋之清,自五十四年起,至五十八年,曾到过隆德六次。起出之银,就是刘之协令宋之清向众人敛取打丹银两,陆续送给刘松等语。刘松一犯,昨据穆和蔺奏,讯据宋显功等供,俱称为老教主,是该犯必系此案倡教之人……刘之协又系安徽太和县人,恐安徽一省习其教者,又复不少。此事著交与苏淩阿、陈用敷,督饬所属,务将刘之协密速查拿,严加审鞫,该犯如何为刘松传教敛钱。并将讯出入教之人,一并严拿……分别定拟具奏。”……十一月……甲辰,谕:“前因邪教案内,要犯刘之协,另案关提至河南扶沟县,乘间脱逃……”

(《清高宗实录》卷一四五九)

嘉庆元年(1796年)正月……壬申,湖北枝江、宜都二县白莲教匪聂杰人、刘盛鸣等,纠众滋事。命惠龄剿之。

(《清仁宗实录》卷一)

勒保……费莫氏,满洲镶红旗人……初,安徽奸民刘松,以习混元教戍甘肃。复倡白莲教,与其党湖北樊学明、齐林,陕西韩龙,四川谢添绣等,谋为不轨。(乾隆)五十九年,勒保捕刘松,诛之。而松党刘之协、宋之清,传教于河南、安徽,以鹿邑王氏子曰发生者,诡明裔朱姓,煽动愚民。事觉被捕,诏诛首恶……发生以童幼免死,戍新疆。之协远扬不获,各省大索……颇为民扰……又因禁私盐私铸……益仇官,乱机四伏矣……嘉庆二年(1797年)……九月,调湖广总督。时川楚贼氛愈炽,立青、黄、蓝、白、线等号,又设掌柜、元帅、先锋、总兵等伪称。先命永保总统诸军,易以惠龄,又易以宜绵,皆不办。至是,宜绵荐勒保以自代,允之。三年正月,至四川。梁山贼曾柳起石坝山,而白号王三槐、青号徐天德、蓝号林亮工诸贼聚开县。勒保先破石坝山,斩曾柳……调授四川总督。三槐走达州……勒保……亲追三槐,九战皆捷。贼走巴州,掠阆中、苍溪而西。追之急,复东入仪陇。勒保以贼踪靡定,所至裹胁,乃划坚壁清野策,令民依山险札寨屯粮,团练乡勇自卫……七月,诱三槐降,禽之,械送京师……四年正月……仁宗以前此诸军,军权不一,特授勒保经略大臣,节制川、楚、陕、甘、豫五省军务,明亮、额勒登保为参赞。勒保以贼势重在四川,请暂驻梁山、大竹等处督师。寻破天德……二月,移驻达州,疏言:“札寨团练,行之四川有效。请通行于湖北、陕西、河南。”又言:“安民即以散贼。请各省被贼之区,蠲免今岁应征钱粮。”并如议行。四月,追剿天德、(黄号龙)绍周、(龚)建、(樊)人杰,及张子聪等贼开县……旋分窜……意图入陕。五月……子聪窜通江,蓝号包正洪窜云阳,青号王登廷窜东乡,天德、建、绍周、人杰及线号龚文玉、白号张天伦窜大宁老林。勒保檄调诸军分剿。六月……歼正洪于云阳,七月……禽文玉于大宁。八月……禽(龚)建……于开县,贼势寖衰矣。会治饷大臣福宁,劾勒保月饷十二万两,视他路为多,所办贼有增无减……诏褫职,命尚书魁伦赴川勘问,以额勒登保代为经略……五年春,额勒登保等剿贼陕西,魁伦专任川事,而将士不用命。(蓝号冉)天元、(张)子聪,合黄号徐万富、青号汪瀛、线号陈得俸,渡嘉陵江,魁伦退守潼河。事闻,起勒保赴川。三月至,贼已越潼河,赴中江截剿,连败之。诏逮魁伦,授勒保四川提督,兼署总督……德楞泰……合剿汪瀛于嘉陵江口,禽之。四月,击败高天升、马学礼……五月……罢提督,专任总督……七月,与德楞泰合击白号苟文明、鲜大川于岳池新场,败之,大川走死。实授总督。八月……勒保……毙(赵)麻花……十二月……勒保亦斩(白号杨)开第……六年正月……与阿哈保合击,歼(徐)万富……六月……禽青号何子魁,歼蓝号苟文通、鲜俸先。七月,又禽徐天寿、王登。八月……禽(蓝号冉)学胜……七年正月……疏言:“川省自筑寨练团,贼势十去其九。拟分段驻兵,率团协力搜捕余匪,遣熟谙军事之道府正佐各员,分专责成。兵力所不到,民力助之;民力所不支,兵力助之,庶贼无所匿。”诏如议行。是月,禽青号何赞于忠州……三月……大败贼于巴州,(张)天伦、(魏)学盛并就歼。五月……禽白号庹向瑶……徐天培……歼杨步青。七月……禽(刘)朝选……歼赖飞陇……十月……禽张简,而汤思蛟……亦就获。十一月……禽黄号唐明万。时川中著名逆首,率就禽歼……在陕、楚者,亦多为额勒登保、德楞泰所歼。十二月,合疏驰奏蒇功……八月,搜捕余匪,禽白号苟文富、宋国品、张顺,青号王青,招降黄号王国贤……会奏肃清。未几,陕西南山余孽复起,至九年八月始平。

(《清史稿•列传》一三一《勒保传》)

额勒登保……瓜尔佳氏,满洲正黄旗人……嘉庆……二年,移师剿湖北教匪。时林之华、覃加耀踞长阳黄柏山,地险粮足……三月,额勒登保至,克四方台,贼遁鹤峰芭叶山……六月,克之,贼窜宣恩、建始……十月,毙之华于大茅田,而加耀遁施南山中……三年春,加耀始就禽……九月……与德楞泰合剿川匪罗其清……窜大鹏寨。额勒登保与德楞泰、惠龄、恒瑞,四路进攻,十月合围。其清突走青观山,树栅距险……攻击七昼夜,贼不支,窜渡巴河,踞遂风寨废堡。德楞泰同至,围至数重。势垂克,薄暮,传令撤围,贼倾巢夜溃……获其清于石穴,逸匪数日内并为民兵禽献。是役,贼趋绝地,无外援,开网纵之,饥疲就缚,士卒不损,竟全功焉……四年……三月……斩(黄)占国、(张)长庚……自将索伦劲骑冲之……(冷)天禄毙于箭……旬日间,连殄三剧贼……八月,勒保以罪逮,命代为经略……疏陈军事,曰:“……今任经略,当筹全局。教匪本属编氓,宜招抚以散其众,然必能剿而后可抚,必能堵而后可剿……今楚贼尽逼入川,其与川东巫山、大宁接壤者,有界岭可扼,是湖北重在堵而不在剿。川、陕交界,自广元至太平千余里,随处可通。陕攻急则入川,川攻急则入陕,是汉江南北,剿堵并重。川东川北,有嘉陵江,以限其西南,余皆崇山峻岭。居民近皆扼险筑寨,团练守御,而川北形势更便于川东,若能驱各路之贼逼川北,必可聚而歼旃,是四川重在剿而不在堵。但使所至堡寨罗布,兵随其后,遇贼迎截夹击,以堵为剿,事半功倍。此则三省所同。臣已行知陕、楚,晓谕修筑,并定赏格,以期兵民同心蹙贼。”……十一月,(王)登廷……在南江,为乡团所禽……五年……四月……禽斩三千余,毙蓝号刘允恭、刘开玉。於是(张)汉潮余党略尽……五月,令杨遇春……进攻杨开甲等于洋县茅坪……陈斩开甲。六月……蓝号陈杰偷越栈道,禽之。八月,遇春斩伍金柱于成县,毙宋麻子于两当……疏陈军事,略谓贼踪飘忽,时分时合,随杀随增,东西回窜。官军受其牵缀,稍不慎即堕术中,堵剿均无速效,自请治罪。又言:“地广兵单,请将防兵悉为剿兵,防堵责乡勇。促筑陕、楚寨堡,以绝掳掠。”温诏慰劳,以剿捕责诸将,防堵责疆吏,分专其任……六年春,奏设宁陕镇,为南山屏障。如议行。二月,杨遇春禽王廷诏于……鞍子沟,禽高天德、马学礼于宁羌龙洞溪。三贼皆最悍……五月,穆克登布禽伍怀志于秦岭。七月,遇春禽(冉)天泗、王士虎于通江报晓垭……九月……禽辛斗于通江。十月……禽高见奇于达州。于是贼首李元受、老教首阎天明等,各率众降……七年正月,斩黄号辛聪于南江……七月,歼(苟)文明于宁陕花石岩……八月,禽苟文举,毙张芳……十月,毙青号熊方青于达州……十一月,令穆克登布追贼通江……禽景英、浦添青、赖大祥,及湖北老教首崔建乐……著名匪首率就歼……十二月,疏告蒇功……八年春,留陕搜捕,禽姚馨佐、陈文海、宋应伏等于紫阳……六月,移师入川,禽熊老八、赵金友于大宁……疏陈善后事宜,酌留本省兵勇,四川一万二千,湖北一万,陕西一万五千,分布要地;随征乡勇,有业归籍,无业补兵,分驻大员统率。七月,驰奏肃清。

(《清史稿•列传》一三一《额勒登保传》)

德楞泰……伍弥特氏,正黄旗蒙古人……嘉庆……二年,命偕明亮,移军四川剿教匪。时贼首徐天德、王三槐踞重石子、香炉坪……贼卡林立。进战夺岭,三槐扑营受创逸。五月,破重石子……追歼教首孙士凤……云阳教首高名贵,欲与天德合,以计禽之,尽歼其众于陈家山……三年……三月,与明亮追齐、王二匪……贼……踞三岔河左右两山,尽锐围攻,悉歼之,齐王氏、姚之富投崖死,传首三省……冉文俦窜踞东乡麻坝……四年元旦,生禽文俦,尽歼其众……经略勒保疏陈:“诸将惟额勒登保、德楞泰尤知兵,得士心。”……七月,线号龚文玉亦自夔州至。分兵进剿,禽文玉、(卜)三聘于竹溪……十月,高均德……率贼万踞高家营……率赛冲阿、温春……进攻高家营,禽均德,槛送京师……五年……二月,禽(陈)得俸,斩冉天恒,皆悍贼也……三月,(冉)天元屯马蹄冈,伏万人火石垭后。德楞泰……自率大队趋马蹄冈,过贼伏数重始觉。俄伏起,八路来攻……鏖斗三昼夜……德楞泰率亲兵数十下马据山岭,誓必死。天元督众登山,直取德楞泰。德楞泰单骑冲贼中坚,将士随之,大呼奋击。天元马中矢蹶,禽之,贼遂瓦解……天元雄黠冠川贼……至是……血战破之,群贼夺气……是月……于蓬溪斩(雷)世旺……十二月……毙(杨)开第、(李)国谟……六年……四月……禽(陈)朝观。五月……(徐)天德窜紫阳。率赛冲阿、温春,蹙之仁和新滩。大雨水涨,天德溺毙……九月,(龙)绍周遁平利,令赛冲阿等追歼之……七年……五月……自移师……直取(樊)人杰,冒雨入马鹿坪山中,出贼不意,痛歼之。人杰窜竹山,投水死。人杰倡乱最久,诸贼听指挥,与冉天元埒……七月,(蒲)天宝……踞……鲍家山死守……以大军缀其前,令总兵色尔滚、蒲尚佐率精兵出深箐……截其去路,禽斩殆尽。天宝遁至竹溪,坠厓死。时巴东兴山尚有余匪……迨十一月,捕斩略尽……八年,驻巫山、大宁,捕逸匪曾芝秀、冉璠、张士虎、赵聪等……至冬,事竣。

(《清史稿•列传》一三一《德楞泰传》)

谷际岐……嘉庆三年,迁御史……四年春,上疏略曰:“……三年以来,先帝颁师征讨邪教。川、陕责之总督宜绵,巡抚惠龄、秦承恩,楚北责之总督毕沅、巡抚汪新。诸臣酿衅于先,藏身于后,止以重兵自卫,裨弁奋勇者无调度接应,由是兵无斗志。川楚传言云:‘贼来不见官兵面,贼去官兵才出现。’又云:‘贼去兵无影,兵来贼没踪。可怜兵与贼,何日得相逢,前年,总督勒保至川,大张告示,痛责前任之失,是其明证。毕沅、汪新相继殂逝,景安继为总督。今宜绵、惠龄、秦承恩纵慢于左,景安怯玩于右。勒保纵能实力剿捕,陕、楚贼多,起灭无时,则勒保终将掣肘……今宜绵等旷玩三年之久……任贼越入河南卢氏、鲁山等县。景安……罔昧自甘,近亦有贼焚掠襄、光各境……军营副封私札,商同军机大臣,改压军报……掩覆偾事,情更显然。请旨惩究,另选能臣,与勒保会同各清本境……贼必授首。比年发饷至数千万,军中子女玉帛奇宝错陈,而兵食反致有亏,载赃而归,风盈道路。嘲之者有与其请饷不如书会票之语……宜急易新手清厘,则侵盗之迹,必能破露。”

(《清史稿•列传》一四三《谷际岐传》)

谷际岐……嘉庆……四年……上疏曰:“教匪滋扰,始于湖北宜都聂杰人,实自武昌同知常丹葵苛虐逼迫而起……常丹葵素以虐民喜事为能。乾隆六十年,委查宜都县境,吓诈富家无算。赤贫者按名取结,纳钱释放。少得供据,立与惨刑,至以铁钉钉人壁上,或铁锤排击多人。情介疑似,则解省城,每船载一二百人,饥寒就毙,浮尸于江。殁狱中者,亦无棺敛。聂杰人号首富,屡索不厌,村党结连拒捕,宜昌镇总兵突入遇害,由是宜都、枝江两县同变。襄阳之齐王氏、姚之富,长阳之覃加耀、张正谟等,闻风并起,遂延及河南、陕西。此臣所闻官逼民反之最先最甚者也……常丹葵逞虐一时……罪岂容诛。应请饬经略勒保严察奏办……臣闻被扰州县,逃散各户之田庐妇女,多归官吏压卖分肥。是始不顾其反,终不愿其归,不知民何负于官,而效尤靦忍至于此极。”

(《清史稿•列传》一四三《谷际岐传》)

(嘉庆)四年正月,纯皇帝升遐,睿皇帝亲政。诏责统兵诸臣,老师糜饷,久延岁月。以四川总督勒保为经略大臣,节制川、楚、陕、甘、豫五省,采坚壁清野之议,令居民结寨团练,自为守御,贼无所掠,势渐穷蹙。而蔓延犹盛,徐添德诸贼入楚,勒保被逮,以额勒登保代之,惠龄为参赞大臣……是年,张汉潮歼于陕,王光祖、高均德诛于川,其余党冉学胜、高三、马五等贼窜入甘肃。五年,歼齐王氏之侄齐国谟于仪陇。六年,诛王廷诏于川、陕交界之鞍子沟。高三、马五等贼由甘入川,俱就擒。七年,斩张添德于巴河。参赞大臣德楞泰追樊人杰于竹山,毙诸河,襄阳贼首尽灭,四川、陕西诸贼亦次第殄灭。余孽窜入南山老林,复进兵搜捕。至九年八月,诛夷净尽……闻坚壁清野之议行而贼乃改……其议出自兰州知府龚景瀚云。

(周凯内《自讼斋文集》卷二《纪邪匪齐二寡妇之乱》)

川楚教军抗战简表

乙 蔡牵

自元以来,沿海居民多通商贾,揽海上之利,东起日本,西迄安南,或至南洋,其杰出者备商船,有多至数十艘者。船中有炮械,以备非常。所利者内地接济米盐贩运货物,每给不肖官吏以规费,而受商船规费,至于受虐不堪,则起而抗之。明之王直、徐海,明季之颜思齐、郑芝龙,皆其人也。官书谓之海盗,实则海商,以贸易为生,不事劫掠。郑成功据台湾,即恃有通商之利。雍、乾以后,则蔡牵最显,纵横闽、浙海上。李长庚必欲捕之,相持四五年,长庚卒以战死,牵亦败亡。同时粤中郑一嫂、李三嫂、东海霸、乌石四股,与牵相应者,遂不能振。

国家自康熙二十二年克台湾,平郑氏,二十四年大开海禁……嘉庆初年,而有艇盗之扰。艇盗者,始于安南阮光平父子窃国后,师老财匮,乃招濒海亡命,资以兵船,诱以官爵,令劫内洋商舶,以济兵饷……大为患粤地。继而内地土盗凤尾帮、水澳帮亦附之,遂深入闽、浙……五年……安南……为农耐王阮福映所灭,新受封,守朝廷约束,尽逐国内奸匪,由是艇贼无所巢穴。其在闽者,皆为漳盗蔡牵所并。牵同安人,奸猾善捭阖,能使其众。既得夷艇夷炮,凡水澳、凤尾余党,皆附之,复大猖獗。凡商船出洋者,勒税番银四百圆,回船倍之,乃免劫……擢李长庚浙江提督……八年正月,牵窜定海,进香普陀。适李长庚掩至,牵仅以身免。昼夜穷追,至闽洋,贼粮硝尽,篷索朽……不能遁。乃伪乞降于闽浙总督玉德。玉德……抚之……檄浙师收港勿出。于是牵得间,缮樯械,备糗粮,扬帆去……牵厚赂闽商,更造大……船,先后载货出洋,伪报被劫。牵连得大海舶,遂能渡横洋,渡台湾。九年夏,劫台湾米数千石,分济粤盗朱……猝入闽……以李长庚总统闽、浙水师,率温州、海坛二镇兵为左右翼,专剿蔡逆……八月,牵、共犯浙,李长庚合诸镇击贼于定海北洋……长庚督兵冲贯其中,断贼为二,使镇兵击,而己急击牵……断其坐船篷索。会风雨骤起,俄遁去。牵责不用命,怒,遂与牵分。是冬,长庚败朱于甲子洋。十年夏,又击牵于龙港。是冬,牵聚百余艘,复犯台湾,沉舟鹿耳门以塞官兵。又结土匪万余攻府城,自号镇海王……十一年……长庚……水陆并进,连五战皆破贼……二月……贼大败,困守北汕……会七日风潮骤涨……贼夺门出……闽师不助扼各港……贼竟遁去……时闽文武吏以不协剿,不断岸奸,惧获罪,交谮长庚于新督阿林保。阿林保即三疏密劾之……上密询浙抚清安泰。清安泰奏言,长庚熟海岛形势……身先士卒,屡冒危险……故贼中有“不畏千万兵,只畏李长庚”之语。实水师诸将冠……奏入,上切责阿林保……十二年……十二月……率……师……追牵入澳,穷其所向,至黑水外洋,牵仅存三舟。长庚击破牵舷篷,又自以火攻船,坏其后梢。贼急发梢尾一炮,适中长庚喉而殒……牵乃遁入安南夷海……十三年,牵自安南回棹,朱资之。复与合帮入浙,并与土盗张阿治相应。巡抚阮元复蒞任,用间离之,复舍牵窜闽。俄为许松年轰毙,牵亦为浙兵击败窜闽,其党骆亚卢歼于邱良功。于是阿治……乞降,浙洋土盗平。明年(十四年),闽督亦易以方维甸……朱弟渥,亦率众……隆于闽。而浙江提督邱良功、福建提督王得禄,合剿蔡牵于定海之渔山……贼且战且逃……逾绿水洋,见黑水……贼船……皆为诸镇所隔,不能援救。牵船仅三十余贼……牵知无救,乃首尾举礮,自裂其船,沉于海……至是,闽浙合,而贼遂歼焉。惟粤洋之艇贼……十四年,百龄……督粤……歼盗首总兵保……惟郭学显、郑乙妻二大帮(初为林阿发、总兵保、郭学显、乌石、郑乙五帮)……郭贼决计出降……郑乙死已久,其妻代领其众,屡蹙于官军。遂于十五年二月,诣省城乞降……各镇会剿乌石帮于儋州,尽俘其众。又降东海帮林阿发等……粤贼平。

(魏源《圣武记》卷八《嘉庆东南靖海记》)

十一年,长庚围贼鹿耳门。闽士漏师,乘大风雨,解缆而去。闽督阿林保,置酒款长庚曰:“大海捕鱼,何时入网?海外事无佐证,军门但以蔡牵假首至,即飞章报捷,孰与穷年冒险波,侥幸万一哉?”长庚掀髯慷慨曰:“于清端之捉贼,姚制府之用兵,长庚所知也。石三保、聂人杰之擒,长庚不能为。长庚久视海舶如庐舍,不畏其险也。今以逗挠坐长庚之罪,他日以覆舟讳长庚之死,皆维公命是从。”推几而出。阿林保大惭恨,三疏密劾之。

(锡珍《皇朝纪事•台湾始末》)

嘉庆十三年……十一月,张阿治赴闽投诚。先是,巡抚访得张阿治之母、之弟皆在闽省惠安县居住,密告总督阿林保,阿林保系其母弟。至是,张阿治又屡被浙兵剿获,穷蹙,乃率余盗十四船……赴南台投首乞命。总督驰奏,奉旨准其投首免死,分别安插。张阿治窍嘴帮(在闽冒名凤尾,在浙名窍嘴)自此全靖。

(阮亭《瀛舟笔记》卷三)

闽、浙洋匪之兴,由来久矣。地方文武衙门兵役捕之力,匪即以贿啖之,兵役贪者遂与之通,年有规例,故犯而不校。初,间有约内地民人为内应,而受之者谓之“吃海俸”,其心叵测不可知。及兵通而千把通,及役通而县以上衙门亦通,不但商船被其劫掠,即海滨捕鱼守桁之人,有所谓“海先生”者,每年来收平安钱,钱不到,祸立至矣。其商船定有规矩,献钱后乃给照票,再遇他盗,照票乃免。而盗之总其事者居福宁、温州外洋嶴中,不传名姓,人谓之“公道大王”,盖所取有限,不如海关之层层脧削。后有蔡牵者出而公道已死,遂袭其故事,而从之者益多,渐不可制。其法,以海船之多货者劫其人禁之,定以钱数,使其家照数来赎,故讹钱愈多,盗风愈炽。

(陈焯《归云室见闻杂记》卷上)

嘉庆五年(1800年)五月……庚戌,谕:“……阮元等奏艇匪骤入浙境,即驰赴台州……该二省迎头截剿,断不可令其登岸……朕闻浙省海疆,土盗甚多,艇匪、凤尾、蔡牵等帮,肆行勾结为害,押人勒赎。更有奸民通盗,宁波之姚家浦为最……阮元尤当严行查察……并严禁沿海匪民,接济粮米淡水等物。李长庚向来在洋捕盗,素著威望……此次追剿艇匪,应令温州、黄岩两镇,听其关会,协同策应,以期号令专一。”

(《清仁宗实录》卷六八)

嘉庆六年(1801年)十一月……丙子谕:“玉德奏称,李长庚心气粗浮,于提调官兵,统辖全省水师之任,未能负荷等语。朕因检查李长庚前任水师总兵时历年考语,书麟……叙该员捕盗出力,并称……洋匪有‘宁遇一千兵,莫遇李长庚’之谣词……而玉德两次考语,均称其勇干有为,调度有方,为水师出色之员。本日玉德折,又称其未能胜任……显系自相矛盾……迨朕擢任提督之后,方为此奏,岂有甫经擢用,因玉德一言,即将李长庚撤回之理。玉德著传旨申饬。”

(《清仁宗实录》卷九○)

嘉庆九年(1804年)秋七月丁亥朔谕:“……玉德等奏,议勒限严拿蔡牵……请以提督李长庚总统温州、海坛二镇总兵为左右翼,带兵前往缉捕。自应如此办理。”

(《清仁宗实录》卷一三一)

嘉庆十一年(1806年)春正月壬子谕:“……玉德奏称,蔡逆竖旗滋事,自称镇海王,于上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抢入凤山县城。经官兵攻散后,贼船复驶入鹿耳门,在府城外登岸劫掳。并勾结嘉义县匪徒洪四老等,乘机滋事等语……此时贼势鸱张,不得不大加惩办。所有军火、粮饷、器械、船只等项,照军兴例,动帑经理……又谕赛冲阿久历行阵……见发去钦差大臣关防一颗,交该将军行用……于该督预备兵力内,择精练强壮者,带领放洋……该处提督,自李长庚、许文谟以下,各将弁均受该将军节制调拨。”

(《清仁宗实录》卷一五六)

三月……丙辰谕:“……李长庚等奏,称自正月二十六日起,督率镇将,先将附近屯聚贼匪之洲仔尾贼船、贼寮,分投烧毁,毙贼多名。蔡逆……旋将大船驰近口门。又经李长庚挥令各船,南北攻打,许松年等亦带兵夹攻,击毙贼匪百余名,拿获盗船四只,烧毁五只。至二月初七日,该逆潜乘风潮,拌命冲出。兵船复大加攻剿,又击沉盗船六只,烧毁九只,击毙淹毙盗匪不计其数,歼擒二百余名。该逆向南逃窜,见在督兵追剿。”

(《清仁宗实录》卷一五八)

嘉庆十三年(1808年)春正月戊午谕:“浙江提督李长庚……因闽浙一带洋盗滋事,经朕特用为总统大员,督率各镇舟师,在洋剿捕……统兵在闽、浙、台湾及粤省洋面,往来跟剿……数历寒暑……蔡逆……畏惧已极……正在盼望大捷之际,乃昨据阿林保等奏到,李长庚于上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驶入粤洋,追捕蔡逆,望见贼船止剩三只……穷其所向。追至黑水洋面,已将蔡逆本船击坏。李长庚又用火攻船一只,乘风驶近,挂住贼船后艄……李长庚奋勇攻捕,被贼船炮子中伤咽喉额角,竟于二十五日未时身故。”

(《清仁宗实录》卷一九一)

嘉庆十四年(1809年)九月……己巳……谕:”张师诚等奏,歼除海洋积年首逆蔡牵,将逆船二百余只全数击沉落海,并生擒助恶各伙党一折……王得禄与邱良功连船南下,于十七日黎明,驶至鱼山外洋,见蔡牵匪船十余只……专注蔡逆本船攻击……邱良功被贼枪戳伤。其时王得禄紧拢盗船奋击……王得禄身被炮伤,仍喝令千总吴兴邦等速抛火斗、火礶,烧坏逆船舵边尾楼。王得禄复用本身坐船,将该逆船后舵冲断。该逆同伊妻,并船内伙众,登时落海沉没。”

(《清仁宗实录》卷二一八)

十一月……甲申谕:“方维甸奏,洋盗朱渥悔罪乞降……朱一帮匪船,为海洋巨寇,本年朱被……炮击毙,伊弟朱渥接管……今亲身登岸,率众三千三百余人,全行投出,并呈缴海船四十二只,铜铁炮八百余门,其余器械全数点收……加恩……准其投首。”

(《清仁宗实录》卷二二一)

十二月……癸丑谕:“百龄等奏,洋匪郭婆带,率同伙众五千余人,擒献张逆匪伙三百余名,呈缴船九十余只,炮四百余位,悔罪投诚……著即准其投首,并加恩将郭婆带即郭学显,赏给把总,令其随同捕盗。”

(《清仁宗实录》卷二二三)

嘉庆十五年(1810年)三月……丁丑谕:“……百龄等奏,粤洋巨盗张保仔、香山二等,畏罪乞降。先令郑一嫂即郑石氏来省,继将各家口送省……帮船二百七八十号,伙党一万五六千人,全赴香山县之芙蓉沙海口,听候收验投诚。”……六月……壬子谕:“百龄奏,生擒积年巨寇乌石二等,首伙各犯,并帮匪带船投诚,及盗首东海霸等,悉数乞降,海洋肃清……此次兵船在儋州洋面,追及乌石二等匪船……经首民张保认定乌石二坐船……首先跳过,将该逆生擒。副将洪鳌……等,将盗首乌石三,及贼目郑耀章等擒获。其乌石大……经孙全谋……亲率弁兵,过船……生擒。并擒获各犯,共计四百九十名……百龄于讯供后,即……予以寸磔……此外临阵投出者,计三千二百余名。又东海霸股匪三千四百余名,亦恐惧乞降。粤洋著名大股盗匪除投首外,均已悉数歼灭。”

(《清仁宗实录》卷二二七)

李长庚……福建同安人,乾隆三十六年武进士……自乾隆季年,安南内乱,招濒海亡命,劫内洋以济饷,为患粤东。土盗凤尾、水澳两帮附之,遂益肆扰……嘉庆二年(1797年)……擢浙江定海镇总兵……五年夏,夷艇合水澳、凤尾百余艘,萃于浙洋,逼台州。巡抚阮元奏以长庚总统三镇水师击之,会师海门……飓风大作,覆溺几尽,其泊岸及附败舟者,皆就俘。获安南伪侯伦贵利等四总兵,磔之,以敕印掷还其国。是年,擢福建水师提督,寻调浙江……未几,安南……阮(福映)内附,受封,守约束,艇匪无所巢穴。其在闽者,皆为漳盗蔡牵所并,有艇百余。粤盗朱亦得数十艘。牵……善用众……凡水澳、凤尾诸党,悉归之,遂猖獗。阮元……集捐十余万金,付长庚……造大舰三十,名曰“霆船”,铸大炮四百余配之,连败牵等于海上……八年,牵窜定海……长庚掩至,牵仅以身免……至闽……伪乞降于总督玉德……玉德遽檄浙师收港。牵得以其间修船,扬帆去。浙师追击……毁其船六。牵……贿闽商,造大艇,高于霆船……劫台湾米,以饷朱,遂与之合。九年……诏……长庚总统两省水师。秋,牵、共犯浙,长庚合诸镇兵击之……冲贼为二,自当牵,急击,逐至尽山。牵以大霆得遁,委败朱,怒……复分。十年夏,调福建提督,牵……遂窜浙。追败之青龙港,又败之于台州斗米洋。复调浙江提督。十一年正月,牵合百余艘,犯台湾。结土匪万余,攻府城,自号镇海王,沉舟鹿耳门,阻援兵。长庚……遣总兵许松年、副将王得禄,绕道入攻洲仔尾,连败之。二月,松年登洲仔尾,焚其寮,牵反救。长庚遣兵出南汕,与松年夹击,大败之。牵……困守北汕。会风潮骤涨,沉舟漂起,乃夺鹿耳门逸去……四月,蔡牵、朱濆同犯福宁外洋,击败之……禽其党李按等。长庚疏言:“蔡牵未能歼禽者,实由兵船不得力,接济未断绝所致。臣所乘之船……逼近牵船,尚低五六尺……且海贼无两年不修之船,亦无一年不坏之杠……乃逆贼在鹿耳门窜出,仅余船三十,篷朽硝缺。一回闽地,装篷燂洗,焕然一新,粮药充足。贼何日可灭。”诏逮治玉德,以阿林保代。既至福建,诸文武吏以未协剿,未断岸奸接济,惧得罪,交谮长庚。阿林保密劾其逗留,章三上。诏密询浙江巡抚清安泰。清安泰疏言,长庚熟海岛形势……士争效死……贼中语“不畏千万兵,只畏李长庚,”实水师诸将之冠。且备陈海战之难,非两省合力,不能成功状。同战诸镇,亦交章言长庚实非逗留。仁宗震怒,切责阿林保,谓……嗣后剿贼,专倚长庚。倘阿林保从中掣肘,玉德即前车之鉴。并饬造大同安梭船三十,未成前,先雇商船备剿。长庚闻之,益感奋……十二年春,击败牵于粤洋大星屿。十一月,又击败于闽洋浮鹰山。十二月,遂偕福建提督张见升,追牵入澳……至黑水洋。牵仅存三艇……以死拒。长庚自以火攻船,挂其艇尾,欲跃登。忽炮中喉,移时而殒……牵乃遁入安南外洋……既殁,诏部将王得禄、邱良功嗣任,勉以同心敌忾,为长庚雪仇。二人遵其部勒,卒灭蔡牵,竟全功焉。

(《清史稿•列传》一三七《李长庚传》)

李长庚战殁,命得禄与邱良功继任军事。(嘉庆)十三年,擢浙江提督。既而调福建,邱良功代之。时阮元再任浙江巡抚,张师诚为福建巡抚,两省合力,得禄与良功同心灭贼。十四年八月,同击蔡牵……追至黑水洋,合击累日。良功以浙舟骈列贼舟东。得禄率闽舟,列浙舟东。战酣,良功舟伤,暂退。得禄舟进附牵舟,诸贼党隔不得援……得禄额腕皆伤,掷火焚牵舟尾楼,复冲断其柁。牵知不免,举炮自裂其舟,沉于海……余党千二百人,后皆降。海盗遂息。

(《清史稿•列传》一三七《王得禄传》)

嘉庆……十四年,擢浙江提督。偕王得禄合击蔡牵于渔山外洋,乘上风逼之。夜半……不得进。明日……环攻。牵且战且走,傍午逾黑水洋……良功恐日暮贼遁,大呼突进,以己舟逼牵舟,两篷相结。贼以椗冲船,陷入,死斗。良功腓被矛伤,毁贼椗,得脱出。闽师继之,牵遂裂舟自沉。

(《清史稿•列传》一三七《邱良功传》)

丙 八卦教

八卦教又名荣华会,一名天理会,有《三佛应劫书》二卷,以天盘、地盘、人盘为三盘。大兴县黄村林清又名刘安国、刘真空,又称刘林,字霜教,或作双木,称老刘爷,掌坎卦教,号天皇。滑县冯克善掌离卦教,号地皇。滑县李文成掌震卦教,为七卦之首,号人皇。奉清为十字归一,金皇下降。以“真空家乡无生父母”为八字真诀,入教者纳根基钱,又曰种福钱,事成,十倍以偿。输百钱者得分地一顷,得钱尽以贷穷乏者。其教遍行于黄河以北,教民多习技击,练拳术,作八卦步。嘉庆十八年闰八月,以其不利,改为次年闰二月。适彗星见,清等以其书中有“二八中秋,黄花满地”语,乘嘉庆帝在热河未归,定于九月十五日在京师举兵,期河南、山东之众按时至京。而李文成先于初二日在滑县被执,山东曹县之众尚与清军相拒,故十五日清众得太监内应,攻入东华门。而山东、河南之援不至,事既不成,清亦在沙河被执。文成之众已破滑县,救文成出,奉以为大明天顺李真主。清廷张皇,命那彦成为钦差大臣,率禁军,集四省之兵,以攻滑县弹丸之地,历四月始破。长垣、曹县之举兵者,亦就败没。文成蓄发戴网巾,称大明,知其志在复明。或谓八卦乃白莲支流,恐无确据。

八卦教者,白莲之一枝也,以滑县李文成、大兴林清为之首。初,其有谶曰:“八月中秋,黄花落地。”久而无所应。会钦天监稽历统,改置十八年岁在癸酉八月闰于明年春二月,其教大喜,妄以为本朝不宜闰八月……乃定谋。

(锡珍《皇朝纪事•癸酉之变》)

林清,顺天府大兴县人……充黄村书吏,旋革去……嘉庆丙寅……入荣华会,一名天理会。会党分列八卦……坎卦之主,为郭朝俊,其次为刘呈祥,又其次为陈懋林、宋理辉。既而陈懋林为其从弟懋功告讦,谳得其实,问拟杖徒。诸贼皆潜奉清为坎卦之主。郭朝俊性怯啬,遇事畏葸,众不之惮,清代之,乃帖服。清传教,以“真空家乡,无生父母”为八字真诀,命其徒日夕拜诵。自言预知未来事,审祸福,明吉凶。入教者俱输以钱,曰“种福钱”。又曰“根基钱”,事成,偿得十倍。凡输百钱,得地一顷,愚民惑之,远近踵至。家遂饶,恣其挥霍。有告贷者,辄给之,乡村仰食者万余家。清乃潜蓄逆谋,诡言“己为金星下降,金王于秋,酉年秋月,将举大事。祀金神于西方,色尚白……”清以事至保定,阴纳教党。河南滑县书吏牛亮臣,因避罪亦在焉,清与之盟……遂因亮臣以通于(李)文成……文成在滑,掌震卦教,震卦为七卦之首,各听约束。其后兼理九宫,统领八卦。文成见清大悦,奉清为十字归一,于是八卦九宫,林、李共掌。

(《靖逆记》卷五《林清》)

李文成,河南滑县人,世居谢家庄。少孤,为木工佣保,人呼李四木匠。文成耻之,乃弃去,从塾师习书算……文成专研算术,旁涉星家象纬,推演颇验……会齐、豫奸民纠结死党,曰虎尾鞭、义和拳、红砖社、瓦刀社,其最大者曰八卦教。文成……入震卦教。教中事,有条理不当者,文成厘次剖析。众推服之,无异词。时林清为坎卦教首,传教北方。乾卦教首张廷举,山东定陶人。坤卦教首邱玉,山西岳阳人。巽卦教首程百岳,山东城武人。艮卦教首郭泗湖,河南虞城人。兑卦教首侯国龙,山西岳阳人。离卦教首张景文,山东城武人。俱分隶震卦,震为七卦之首,取帝出乎震之意,习教者共听约束。文成兼掌九宫,统管八卦,众至数万,争以金帛相赂遗,谓之“种根基”。文成家遂富,益豪横,私买战马,蓄养士卒,铸造甲杖,颁分旗号。贼党响应,约期谋反。

(《靖逆记》卷五《李文成》)

贼……煽其众,指星象,应在十八年秋九月十五日午时。文成党数万,最盛。而清则密迩京邑,贿通内侍,外倚文成之众为援,将乘驾幸木兰秋狝回銮时,伏莽行在。谋定,中外莫知也。秋,滑县知县强克捷闻之,密白……皆不应……乃捕李文成下狱,刑断其胫。贼党以事迫,不能俟期,遂于九月初七日聚众三千,破滑,出文成于狱,强克捷死之。于是直隶之长垣、东明,山东之曹、定陶、金乡,同时杀官围城,而曹、定陶皆破……诸贼既仓皇起事,遂不及赴林清外应之约。林清及期,则使其党二百余辈,由宣武门潜入内城……日晡,分犯西华、东华门,白帕其首为号。太监刘金等引其东,高广福等引其西,关进喜等为内应。而清自居黄村,尚觊河南贼集而后进。时东华门甫入数贼,即为护军关门格拒奔散。其入西华门者八十余贼,反关以拒官兵。贼得内监乡导,已知大内在西,而误由尚衣监、文颖馆斩关入。侍卫急闭隆宗门,贼至不得入……皇子等在上书房闻变,皇次子急命……诸太监登垣以望贼。俄有手白旗攀垣,将逾养心门者,皇次子发鸟铳殪之,再发再殪……贼乃不敢越垣……留守京师诸王大臣,率禁兵自神武门入卫,败贼于中正殿门外……先后就擒……十七日,上自白涧回跸……以功封皇次子智亲王……擒林清于黄村……及通贼太监,皆磔之。

(魏源《圣武记》卷一○《嘉庆畿辅靖贼记》)

李文成既据滑,以胫创甚,不能出四方为流寇。遂出兵围浚,而萃精锐于道口镇……有积粮,贼恃以战守……诏以陕甘总督那彦成……佩钦差大臣关防,节制山东、河南兵剿贼,陕西提督杨遇春副之……十月……官兵会攻道口,遇春自冲其前……大破之……进围滑县……方是时……山东盐运使刘清……大破曹州贼……十一月……山东贼略尽……直隶总督章煦,复奏擒滑县贼首冯克善于献县,直隶之贼亦定……官军围滑县三面,惟北门隔苇塘,未合围。于是桃源贼首刘国民潜入滑,护李文成出。收外党,西入太行,为流寇计。文成胫创不能骑,乃轻车出北门,招贼四千,入辉县山,据司寨……总兵杨芳追之……十九日……进夺司寨。李文成纵火自焚死……十二月十日……城西南角,雷轰……崩裂……官军……夺城而入……歼贼二万……滑县平。

(魏源《圣武记》卷一○《嘉庆畿辅靖贼记》)

嘉庆十八年(1813年)九月……乙亥……谕:“……本日温承惠奏,河南滑县老安地方,有匪徒黄兴宰、黄兴相兄弟,并宋姓为首,兴天理会。于本月初七日,聚众滋事,滑县已失,县官被戕。直隶长垣县亦有习教之人,并闻教匪窜往河南考城,及山东曹县一带……高杞……著即挑带将弁兵丁,督同河北镇总兵色克通阿……加意防范。并严饬沿河文武员弁,严密防堵,勿令偷渡河南,致形滋蔓。”……以温承惠为钦差大臣,偕古北口提督马瑜,驰往长垣、滑县剿贼;命陕西提督杨遇春,来直隶协剿;命同兴巡防山东边境,剿捕贼党。

(《清仁宗实录》卷二七三)

嘉庆……十八年九月……逆匪犯阙之变作。上……偕皇三子绵恺。飞章行在,奏言:“本月十五日午刻,子臣等在书房,闻各处太监关门,总管常永贵等获贼二名。将近未刻,以为无事,商同至储秀宫,给皇母请安。闻有贼越墙,从内右门西边入。子臣实出无奈,大胆差人至所内,取进撒袋、鸟枪、腰刀。惟时外兵未进,不料五、六贼,在养心门对面南墙外膳房房上,从西大墙,欲向北窜。子臣手足失措,大胆在宫内放枪,将一贼打坠。又有两三贼,仍在墙上。一贼手执白旗,似有指挥。子臣复将执旗贼打坠,余者方不敢上墙。子臣复至储秀宫奏明,请子臣皇母放心,切属子臣三弟,不许稍离左右。子臣至西长街、西厂一带访查。绵志、奕绍、成亲王、仪亲王、内务府大臣,先后带领官兵进内。子臣属令将内膳房搜捕,复得贼二人。并派谙达侍卫,在储秀宫、东长街,以防不然。子臣皇母同贵妃等位,及子臣等,并九公主,仰赖皇父威福,均皆平安,伏祈圣心宽慰。”

(《清宣宗实录》卷一)

嘉庆十八年(1813年)九月……乙亥……河南滑县八卦教匪李文成,纠众谋逆,知县强克捷捕系狱。其党冯克善、牛亮臣陷县城,克捷死之。直隶长垣、山东曹县贼党咸应。上命高杞、同兴防堵,温承惠佩钦差大臣关防剿之,召杨遇春统兵北上。贼党徐安帼陷长垣,戕知县赵纶。金乡知县吴阶捕贼崔士俊等。戊寅……奸人陈爽数十人,突入紫禁城,将逼内宫。皇次子用枪殪其一人。一贼登月华门墙,执旗指挥,皇次子再用枪击之坠。贝勒绵志续殪其一。王大臣率健锐、火器营兵入,尽捕斩之……庚辰……命那彦成为钦差大臣,剿贼河南。以提督杨遇春、副都统富僧德、总兵杨芳,带兵协剿。

(《清史稿》卷一六《仁宗本纪》)

嘉庆十八年,河南天理会教匪李文成等倡乱,陷滑县,直隶、山东皆响应……乃发京兵,授那彦成钦差大臣,加都统衔,督师,率杨遇春、杨芳等讨之……十月,至卫辉,会师而后进。贼踞桃源集道口,与滑县为犄角,连败之于新镇丁栾集。遇春破道口,歼贼万余,焚其巢。寻破桃源集,追道口余贼,抵滑县。文成遁辉县司寨,杨芳、德英阿追破之,文成自焚死。亲督遇春等,围滑城。数旬,以地雷攻拔之,获首虏二万余,山东贼亦平。

(《清史稿•列传》一五四《那彦成传》)

3.道光时

甲 瑶人

瑶人居广东、湖南间者甚众,汉族所居曰村,不及瑶人五之一。瑶人所居曰排,以人数多寡为大小排。因积与汉官相抗,瑶人事神有书,官文书每称之为妖书,禁毁之屡矣,不能尽。赵金龙之起,固由天地会仇杀,而官吏之岐视,实有以致之。

赵金龙者,湖南永州锦田猺,常宁猺赵福才以巫鬼神其众。时楚、粤奸民结天地会,屡强劫猺寨牛谷,党联官役,猺无所诉。於是金龙妖煽其峒,倡言复仇,使赵福才纠广东散猺三百余,合湖南九冲猺共六七百人,道光十一年十二月,焚掠两河口,杀会匪二十余人。明年正月,江华知县林先樑、永州镇左营游击王俊,以兵役往捕。贼已千余,据长塘夹冲。永州镇总兵鲍友智调兵七百,及永州知府李铭绅、桂阳知州王元凤,各募乡勇数百进剿,令游击李方玉由沂村绕袭其后;游击王俊等由东路直捣夹冲。遂毁其巢,毙贼三百余……二十三日,贼窜蓝山之五水猺山,所至虏胁众二三千,图据九疑山……旁掠宁远。上命两广总督李鸿宾、广西提督苏兆熊各防边界……会蓝山告急,巡抚吴荣光又檄宝庆兵尽赴蓝山,而檄提督海凌阿由宁远赴援。二月十四日,海凌阿率宝庆协副将马韬,以兵五百余由宁远之下灌进剿蓝山……海凌阿不侦探地势,遽由小路冒雨深入,又不为备,贼伪充夫役,为官兵舁枪械。行至池塘墟,山沟陡狭,伏贼四起,乘高下突,枪械反为贼用,海凌阿等皆死。上已命总督卢坤、湖北提督罗思举赴剿……贼虏胁将万,赵金龙率八排散猺,及江华、锦田各寨猺为一路;赵福才率常宁、桂阳猺为一路;又赵文凤率新田、宁远、蓝山谷猺为一路,每路各二三千,犄角出没。而官兵……增调常德水师及荆州满骑,皆不习山战。卢坤至永州,始奏罢之,而改调镇筸苗疆之兵。又以衡州水陆咽喉,而常宁屏蔽衡州,当贼冲;祁阳又入衡、永捷径,且粮运后路,皆派兵勇防御。桂阳、新田、嘉禾三州县,各团练乡勇土猺自守,以防虏胁……三月十日,罗思举至永州……乃议大兵由新田后路蹑贼,遏其南窜,与桂阳北路兵夹攻,并扼其西通道州、零陵、祁阳小路。于是三路猺四五千人及妇女二三千,为官兵驱逼出山,皆东窜常宁之洋泉镇……罗思举……乃密檄北路兵齐赴,又渐移各守隘兵,进逼合围……昼夜迭攻……先后毙贼一千余。四月……初九日,赵金龙突围,中枪死,擒贼子弟妻女及死党数十。

(魏源《圣武记》卷七《道光湖粤平猺记》)

(道光)十二年,湖南江华猺赵金龙作乱,粤猺应之。湖南提督海陵阿及副将游击等皆战殁。(卢)坤亲往督师,密陈湖北提督罗思举能办贼。时桂阳、常德诸猺蜂起应贼……坤至……调镇筸苗疆兵,分屯要隘,坚壁清野,与贼相持。俟两湖兵大集,贵州提督余步云、云南副将曾胜亦率军至,乘雷雨袭击洋泉街。罗思举督诸将昼夜环攻,毙贼数千,破其巢……金龙承间逸,为乱军所歼,获其尸。

(《清史稿•列传》一六六《卢坤传》)

粤猺赵仔青纠众数千入楚界,声言为(赵)金龙复仇。连败之于濠江、银江,擒仔青,磔于市。

(《清史稿•列传》一六六《卢坤传》)

广东连山黄瓜寨猺犹猖獗,两广总督李鸿宾剿治不力……调(卢)坤代之。偕禧恩等先后往,督诸将进剿,猺疆悉平。

(《清史稿•列传》一六六《卢坤传》)

乙 钟人杰

钟人杰攻据崇阳,自称钟勤王都督大元帅,进攻通山、蒲圻。分任知县、千总等官,未几即败。然人杰曾因包庇程中和挖煤图利,以致徒配,必与势豪相争,而其人当亦煤窑工人也。

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十二月壬寅谕:“……本日裕泰等奏湖北崇阳县匪徒聚众攻入县城一折,据称该县刁徒钟人杰前因包庇程中和挖煤图利,拟徒配逃,查拿未获,与民人挟有夙嫌,欲图报复等语。该犯钟人杰……何至因有衅端,辄敢聚众入城,抢劫监狱仓库,拒捕捆官,情节殊难凭信……其中显有别情。著裕泰、赵炳言一面派兵缉拿各犯,一面飞咨邻省协力防堵。其为首之犯,务当即速拿获,毋任远扬滋蔓。”……癸卯谕:“……裕泰奏,匪徒戕官踞险,见在添兵剿办一折。据奏崇阳县幕丁禀称,匪徒钟人杰、陈宝铭等纠集党与二三千人,设立帅台,占据县城,戕害知县。见据拿获奸细供称,蒲圻接壤之洪下地方,见有匪党、僧人占据拒守等语。匪徒聚众据城戕官,罪大恶极,必须一鼓歼除,断不可耽延时日,致有滋蔓。该督见已续调省标官兵,督同剿办。如兵尚单,准于北南两省附近营分酌补,以期早为扑灭……并先就所获各犯确讯起衅根由,毋稍讳饰。”

(《清宣宗实录》卷三六四)

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正月己巳谕:“本日裕泰由驿驰奏,官兵剿贼匪大获胜仗一折。据称正月初十日,崇阳县逆匪数千人,由通山县西越岭突入。又有数千从小路盘踞高山,欲行扑城,施放枪炮。经派防参将清保等率兵迎剿,把总魏鸣兴奋勇先登……夺据险要,杀伤贼匪百余人,追杀击毙不计其数……又初九日,贼匪用小船多只,拥至蒲圻,占据城外东南山坡。官兵轰击,先后毙贼数百人。该匪恃众拒敌,四面扑城,势甚猖獗。经副将双福等带领兵勇奋力进攻,击毙二千余人,落水死者百余人……贼匪复于十一日扑城。守备玉贵登城抵御,颊中枪伤。复经双福策应,贼始败去。”……丁丑谕:“本日据裕泰等由六百里驰奏,收复崇阳县城,生擒首要各犯一折……湖北崇阳县逆匪钟人杰,本系在逃徒犯,胆敢聚众戕官,连陷崇阳、通城,设立钟勤王伪号,并竖都督大元帅红旗,分设知县、千总伪职,遣令匪党攻扑附近城池……经总督裕泰驰往咸宁,就近调拨官兵,分守要隘。贼匪攻犯通山、蒲圻,均经官兵击毙。嗣提督刘允孝带兵会剿,调集官弁,分兵五道,同时并进……刘允孝募绅民向导内应,自石盘山进攻。夏廷樾会同游击谢正国,在黑桥接仗,阵歼贼匪三百余名……该邑绅士诱令首逆出城,经官兵义勇赶至合围,立将首犯钟人杰,及要犯陈宝铭、汪敦族,一并生擒。该督即由洪上地方前进,攻复崇阳县城……分兵前往通城,接应收复。”

(《清宣宗实录》卷三六六)

丙 李沅发

李沅发以拜会攻据新宁县,历半年而败。是役江忠源亦在行间,后遂以知兵渐至大用。沅发众甚多,逃入广西。未几,太平军起,遂为前驱以入湘。

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十一月癸卯,谕:“……本月据冯德馨驰奏,匪徒占踞县城,催调官兵亲往督办一折……湖南新宁县匪徒滋事,首匪李姓,胆敢戕官踞城,肆行掳掠。经宝庆府知府张镇南,督同新宁汛千总熊勋猷、石门汛把总方开甲等,带领兵勇进剿……杀毙匪徒三百余名。”……戊午,谕:“……本日据裕泰驰奏,新宁滋事匪犯,见经围困情形。又据冯德馨驰奏,遵旨亲往督剿,各一折……据裕泰奏称,该匪等先则突开北门拥出,烧毁靠城民房,冀图乘夜窜出。嗣又制造竹排,安放西门城内。该处逼近大河,路通粤西,希冀由彼逃窜。并讯出匪犯李沅发,先曾潜往广西全州,邀集数百人,同赴新宁,劫狱戕官。”

(《清宣宗实录》卷四七四)

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十二月丁丑,谕:“冯德馨、英俊奏,剿平新宁匪徒,收复城池一折。此案该匪等始则拜会抢劫,继而戕官据城。并敢四路邀人,抗拒官兵,相持四十余日。实属罪大恶极。现经冯德馨、英俊督率镇、道、府、协及在事文武员弁,激励绅士,带同兵勇,于十一月二十九日用地雷轰开城角。该贼匪仍敢抵死拒战,复经兵勇并力前攻,枪炮兼施,焚烧贼棚,生擒一百六十余名,搜杀余匪不计其数……匪首李沅发果否已被焚杀,该抚等正可向所获匪徒根究下落。”……甲申谕:“……新宁破城之后,广西猫儿山及新宁罗远峝各地方,又有另股匪徒潜匿滋扰。且讯据见获各犯供称,有广西五排人李沅宝,听闻李沅发已被焚杀,定期分股前往新宁,为沅发报复等语……显系李沅发逃窜,该匪四面接应,勾结为患。”

(《清宣宗实录》卷四七五)

道光三十年(1850年)五月丁酉谕:“据裕泰、郑祖琛、向荣由六百里驰奏,生擒首逆,歼除匪党,地方一律肃清一折……湖南逆匪李沅发,本系山野莠民,乌合小丑。自上年冬间结会纠党,戕官踞城,窜扰三省,蔓延愈甚。迨裕泰亲往督剿,数月之久,竟未蒇事……兹据裕泰等奏称,该匪自屡次溃败之后,东奔西突,经该督等设计诱至金峰岭山内,该逆仍复抵死抗拒。该督等复督率将弁一鼓作气……统歼毙二百余人,生擒大小头目罗登爵等五十八名……首逆李沅发带伤由后山滚落崖涧,当被乡勇生擒缚献。”

(《清文宗实录》卷九)

(道光)二十九年,李沅发倡乱新宁,踞城戕官。巡抚冯德馨、提督英俊往剿,复县城……贼窜山中,勾结黔、粤交界伏莽,势益蔓延……专任裕泰往督师,与黔、粤诸军合击数捷。三十年春,搜剿山内,擒歼多名。贼窜永福草鞋塘,四面抄围,渐穷蹙……令提督向荣由武冈进屯广西怀远,遇贼,击破之。贼退踞金峰岭,分三路进击于深箐陡石间,斩获殆尽,沅发就擒。

(《清史稿•列传》一六七《裕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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