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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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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月底她才又一次见到埃弗拉德上尉,这一次——所有见面中这是唯一一次受到彻底阻碍的会面——证明了不跟他交谈也是可能的。即便在“笼子”里,她也能感觉到这是一个迷人的金秋之日:一小片朦胧的秋日阳光挥洒在沙地上,当日头渐渐升高时,很快就变成一排明亮的、如瓶装糖浆般血红的艳阳。工作是懒洋洋的,门庭也很冷清;就像他们在“笼子”里说的,整个城市还没有苏醒,而且这天气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其他东西,如果环境更宜人些,她几乎都要以为是圣马丁的浪漫夏日了。柜台业务员去吃午饭了;她正在忙着处理堆积的邮件,这时她突然感觉到埃弗拉德上尉正在店里,而巴克顿先生已看到他了。

像往常一样,他拿着半打电报;当他们四目相对时,他稍稍对她鞠了鞠躬,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而她却读出了一种新的感觉。这是一个笨拙的承认,像是告诉她他当然知道应该高昂着头,他应该想办法找借口等待,等她把手头的事做完。巴克顿先生处理他的业务花了很长时间,而她也正为其他顾客服务;因此他们之间除了沉默没有其他交流。她从他脸上看到的神情是问候,另一个则是在离开前丢给她的简单的眼神。因此,他们之间这样交流的意义就是他心照不宣地同意她的请求,既然他们无法做到坦诚,那就什么都不必做。这是她强烈要求的;她可以和别人一样平静而冷漠,如果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但是与迄今为止他们曾有过的接触不同,这些计数的时间让她觉得他们的关系又上了一个台阶:这一关系建立在——就是那么一瞬——他对她的认知上,即无论做什么她都会帮他,他明白无误地知道这一点。在公园里她对他说的“任何事,任何事”在他们之间来来回回地回荡着。最终他们甚至拙劣地装出他们不需要找任何借口就能自如地对话:他们以前在邮局的装模作样、你问我答以及付钱找零时的强烈暗示,在经过那晚后已变得毫无必要。仿佛他们之前总是见面——这给他们的再次见面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当她回忆那晚的情景时,她看着自己从他身边走开,好像给他们之间的关系做了个了断,她对自己一本正经的态度感到有点遗憾。难道她没有明确地让彼此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到死才能结束?

必须承认的是,除了这个勇敢的边缘,在他离开后,她的心里还是留有一股怨气;这股怨气很快变成了对巴克顿先生更强烈的憎恨,后者在她的朋友离开后就拿着电报给发报员,而留给她另外的工作。她确切地知道,当她把它们存档时,她要找个机会看看这些电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现在只有两个印象,一些是已丢失的,一些是要重申的。首先围绕着她而她之前一直都不知道的,是想要直接站起来,抢在渐行渐远的秋日午后之前离开店里奔向公园,也许还能再次跟他一起坐在长椅上。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幻想他会去那儿坐着等她。透过滴答的发报声,她几乎能听见他不耐烦地用手杖搅动着十月金秋的落叶。为什么在这一刻她被这样一幅画面打动了呢?现在还有时间——从四点到五点——她开心而又愤怒地叫了起来。看来快到五点时业务多了起来,也许是城市这时候苏醒了吧;所以她有更多的事要做,她快速地贴邮票处理邮件:她一边使劲捏着单薄的汇票,一边轻声自言自语:“这是最后一天——最后一天!”什么最后一天?她无法告诉自己。她现在只知道如果她出了“笼子”,她就一点都不会在意,天是否还不够黑。她会直接去钱伯斯庭园然后在那里一直闲逛。她会等待,停留,按门铃,请求进去,坐在台阶上。对她绷紧的神经来说,这最后一天也许意味着那片金色的阳光,意味着可以看见朦胧的薄阳以某种角度斜照进充斥着难闻气味的店里,意味着他还有机会对她重复在公园里她几乎没让他说出的那三个字。“看这儿——看这儿!”他说这三个字时的声音还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但今天这三个字在她耳边显得十分无情,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它们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想要她看什么?不管是什么,她仿佛已看到了——看到如果她能坚决而果敢地抛开一切,他就会为她弥补一切。当时钟敲五下时,她正要对巴克顿先生说她病得很厉害,并且越来越严重。这话就在她的嘴边,她还摆出了一张苍白僵硬的脸准备证明给他看:“我受不了了——我必须回家。如果我以后病情好转了,我会回来的。但很抱歉我现在必须离开。”就在这时埃弗拉德上尉又一次站在那儿,他的出现给她混乱的思绪带来了最奇怪也是最迅速的变化。他并不知道他阻止了她的离开,就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她感到她得救了。

就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她及时地闭上了嘴。她再次忙于应付其他顾客,他们之间依旧是沉默的状态。事实上,这次他们之间无声的交流要甚于以往,因为她的眼睛带着一种恳求在对他说话。“请安静,请安静!”它们请求道,并且它们看到了他的回答:“我会如你所愿;我甚至可以不看你——明白,明白!”他们继续这样以最友好的宽容交流着,但不会互看对方,一点也不。她想要看到的是他徘徊在柜台的另一端,巴克顿先生那一端,对自己的沮丧缴械投降。很快就证明她想要看到的不止这些,她想知道他是怎么在快轮到他时转身走开,踌躇不前,满心期待,抽着香烟,四下张望;他是怎么转而走到库克店自己的柜台前去询问价格,确实当场要了两三个东西并放下钱,长时间地背对着她站着,非常体贴地克制住自己想要用余光看看她是否得空的冲动。最终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在店里逗留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要长,虽然当他转过身时她看到他在看时间——她又在为新的顾客服务——并直接走向刚处理完一桩业务的她的助手。他手里既没有信件也没有电报,只有刚买的东西,现在他就在她旁边——因为她就在柜台业务员的旁边;她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只看见他看着她的助手并开口说话。她提心吊胆,万分紧张。他要了一份邮局指南,那年轻人甩出了一份新的;对此他说他不希望购买,只想看一下。于是一份供出借的影印本被扔了出来,他再次从柜台前走开。

他在对她做什么?他想从她那儿得到什么?也许,这只是加重了他的那句“听我说!”。此刻她突然有种奇怪而又不祥的害怕他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如果这让她感到紧张的话,她就必须离开这里到乔克农场去。带着恐惧和思考,她有了一个想法,如果他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她,那么很简单,她会为他做她所承诺过的“任何事”,正如她对马奇先生和盘托出的“一切”。他可能想让她帮他,也许有一些特殊的请求;然而,他的行为举止并没有暗示这些——正相反,他处处显示的是尴尬、犹豫,与想得到帮助相比,他想要她对他更好一些,好过之前的其他时候。是的,他很可能认为他宁愿给予而不想请求。但是,当他再次看到她跟前没有顾客时他还是走开了;当他带着指南回来时,接待他的是巴克顿先生——他从巴克顿先生那儿买了价值半克朗 [40] 的邮票。

他买完邮票后考虑了一下,又要了十先令的汇单。他不怎么写信却买了这么多邮票,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怎么在电报里附上汇单?她希望他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到角落里把他的电报写好——写半打——为了拖延他待在这儿的时间。她完全没有看他,因此只能猜测他的举动——甚至猜他的眼睛在看哪里。最后她看到他走向一个角落,那儿有一些表格;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坚持下去了。柜台业务员刚从一个女佣手里接过一份电报,并正想递给她,她猛地从他的手里抢了过来,动作太过激烈引得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并且她也感到了巴克顿先生的注意。后者快速地盯着她看了一眼,好像在考虑如果轮到他来抢的话她也许不会那么反感吧,而她对这个批评给了一个她此前从未给过的最坦诚的怒视。这就足够了:这一次他被惊得呆若木鸡,而她昂首阔步地躲到发报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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