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 吉祥草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给孤独长者的知友说的。给孤独的朋友、伙伴、亲族、亲戚等几次反复地谏劝他说:“大长者啊!他〔长者的知友〕在出身、种族、财产、谷物各方面都不及你,你怎么与他相亲近呢?请停止了吧!”然而给孤独以为“友谊的结合,应该不问对方是否不及己、胜于己,或等于己的”。不听他们的忠告,当赴自己所管领的村庄时,曾任这位知友为资产管理者,此等情事,已详不幸者本生因缘中。却说,给孤独将自己家中之事禀告佛时,佛道:“长者啊!朋友决无不好的,保护朋友的伎俩才是真正的尺度吧!有可称作朋友之人,则不论其与己相等者,或较己低劣者,应该为统是好的,何以故?因为他们都能使你免除降在自己肩上的重担。你现在靠你知友成了家财之主,前生亦赖知友成为天宫之主哩!”接着,就应他的请求,讲起过去之事来。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城治国时,菩萨生而为宫廷的吉祥草丛中之神。在这宫廷中,离王座不远之处,有一株树干挺直、枝向四方伸展的幸树。王的近侍常加尊崇,名之为摩迦迦树〔王树〕,这树有一个具大威力的神王,菩萨与他非常亲昵。
某时,梵与王住在一座独柱殿中,那柱子动摇了,有人把这事告知国王。王唤木匠来,对他们说道:“木匠,我的独柱殿的柱子动摇了,去拿一根材木来,装装牢稳。”他们答应道:“是。”可是找不到相当的木材,既而在宫廷中发见了那株王树,当他们到国王那里去时,王问道:“怎样,找到适当的木材了吗?”他们禀告道:“大王,找到了,但我们不能砍他。”王道:“为什么?”他们道:“我们别处找不到木材,只在宫庭中找到了那株王树,所以我们不能砍那王树。”王道:“不,去把他砍来将殿装牢稳吧!我再种别的王树就是了。”他们答应道:“是。”就取了供物走进宫廷,说声:“明天来砍吧!”向王树作了供养,然后回去。树的女神得知了这事,心想:“明天我们的天宫要没有了,领孩子们到何处去呢?”因不晓得到什么地方去好,只抱着孩子的头颈淌泪。她的朋友森林诸神走来,问:“这是怎么一回事?”等到闻知了此事,因为自家也想不出阻止木匠砍伐的方法,便抱住那位树神哭泣起来了。
这时,菩萨因“要拜访树之女神”,也到了那里,闻知这事,就安慰女神道:“不,不要忧虑,我不会坐视树被砍伐的,明日木匠来时,请看我的办法。”次日木匠来时,菩萨化作一只避役,先木匠而行,爬入王树的根中,使树身显出许多洞孔,爬到树枝顶上,摇摇头,停在那里。木匠的头目见了那避役,用手叩树,诅咒那参天的大树说道:“是一株满是洞孔的树,这是不中用的。昨日居然一点没有注意到,还作了供养。”于是便离那里而去。
树之女神靠菩萨的扶助,成了天宫的女主,许多友好的神祇齐来向她道贺。树之女神觉得天宫已归自己之手,心里非常满足,对这些神祇讲述菩萨的功德:“各位尊神啊!我们虽有威力,却愚昧而不懂得这个方便。然而吉祥草神智慧具足,给我做了天宫之主。实在,不论是与己相等者,胜于己者,或不及己者,都可以做朋友的。因为凡是友人,都能依各自的能力,免除他朋友所遭到的苦难,使之住于安乐。”她如是把朋友赞叹了一回以后,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把与己相等者认为胜于己者,
不及己者亦然;
他们在你危难时将给予最上之利,
犹如我在幸树中获吉祥草之助。
幸树之神用这偈向诸神说法道:“因此,为脱离苦恼起见,勿只求与己相等者,胜于己者,虽不及己的学徒亦当与之为友。”她一生与吉祥草神相交,后来依其业报,投生于应生之处。
〔结分〕
佛作此法话后,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幸树之神是阿难,吉祥草神则就是我。”
一二二 愚者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提婆达多说的。比丘众在法堂上对提婆达多下恶评道:“法友啊!如来面孔光耀如满月,具有八十随好相,三十二大人相 1 ,身被一寻的圆光所围绕,大光明两两成对放射出来,成就了至妙的荣光。提婆达多见了这庄严的容姿,心中不生净信,转生嫉妒,若有人说:“诸佛具足如是戒、定、慧、解脱、解脱智见。”他听了,忍耐不住那名声,便起嫉妒之心。这时佛过来问道:“比丘们,此刻会集于此,谈论何事?”比丘众答道:“在谈论如此这般的事。”佛道:“比丘们啊!提婆达多因人对我的崇赞之词,而生嫉妒心,并不始于今日,前生也有过这事。”接着,就讲起过去之事来。
〔主分〕
从前,当某摩揭陀王在摩揭陀国的王舍城内治国时,菩萨生而为象。他全身白色,具足了上述的色身之美。王说:“他容相圆满。”遂以他为王象。一日,适逢祭典,全市整饰得庄严如天都,王跨在打扮得十分美丽的王象上,率了许多行列,巡视城内。群众伫立观看,见王象美到无可批评,众口一致褒赞道:“哦!他的美啊!哦!他的步态,哦!他的嬉戏之态,哦!他的容相的圆满。这样漂亮的皙白的象,实在配做转轮圣王〔之象〕哩!”
王听到王象这样受人褒赞,不能忍耐,起了嫉妒之心,打算“今日使他从山的悬崖绝顶坠下而死”,便唤了驯象师来,问道:“那象训练得怎样?”驯象师道:“训练得很好。”王道:“不,未曾训练得好。”驯象师道:“大王,训练得很好。”王道:“若是训练得很好,那么能够从那座毗富罗山的崖顶下来吗?”驯象师道:“大王,可以的。”王道:“那么到那边去。”
王自己下了象,叫驯象师骑象上崖顶去。驯象师坐在象背上,当他骑着象登到崖上时,王被一群宫臣围绕着攀登上山崖,使象向着悬崖,对驯象师说道:“你说我的象已训练得很好,如果如此,试叫他用三只脚站立。”驯象师坐在象背上,用钩 2 向象做暗号,说道:“朋友〔象〕啊!用三只脚站立啊!”既而王道:“叫他用两只前脚站立。”大萨埵〔象〕就提起两只后脚,用前脚站立了。再叫他“同样地用后脚站立”,他就高举起两只前脚,用后脚站立了。再叫他“用一只脚站立”,他就高举起三只脚,用一只脚站立了。王见象不曾坠落,便道:“如果能够的话,试叫他悬空而立。”驯象师思忖道:“在全阎浮提,没有一只象训练得能与他比肩,王一定在希望他堕崖而死。”他附着象的耳朵说道:“朋友啊!那国王指望你坠死,你与这位国王是不相应的,倘使你有行空之力,那么就让我坐着,带我升上空中,到波罗奈去吧!”
这具足了福德的神通的象,立刻升上空中了。驯象师道:“王啊!这象具足了福德的神通,与这样不德的愚者不相应,要福德具足的贤王才相应。这样不德的人,纵使得到了这样的名骑,也不会明白他的功德,别的骑乘物纵使得了荣命,也会同样归于乌有的。”他坐在象背上,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愚者因象赢得了名声,
却做不利于己之事,
导自己与他人,
至伤害之境地。
他如是用偈向王说法后,便说声:“再会 3 。”腾空自到波罗奈去,在波罗奈王宫庭上空停住,全城人民惊叫说:“龙象为我们国王腾空而来,停在王宫的上空哩!”
王也立刻听到了,出来说道:“你若为使我欢喜而来,请降到这地上来。”菩萨〔象〕降到地上来了,驯象师从象背上下来,向王致敬。王问:“从何处来?”他回答说:“从王舍城来。”并将一切经过情形告知。王道:“你到这里来,很是难得。”心中十分欢喜,将全城严饰起来,令象入了王象舍,又将全国分成三份,以一分献给菩萨,一分赠给驯象师,其余一分则归为己有。
自从菩萨到来后,全阎浮提洲的领土,都归入王的掌中了。他成了阎浮提洲第一个国王,积布施等福德,依其业报,投生于应生之处。
〔结分〕
佛作此法话后,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候的摩揭陀王是提婆达多,波罗奈是舍利弗,驯象师是阿难,而象则就是我。”
注释:
1三十二相、八十随好相,是佛陀及转轮圣王的特相。
2原文 ,据斯戴特的词典中所说,系 之误,今依斯戴特氏译出。
3再会,原文作 ,直译为“请你站在那里”,故引伸其义译为“再会”。
一二三 锹柄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罗卢陀维长老说的。相传他谈法之际,不知道言语的适当不适当,如“在此种情形下应说这种话,在那种情形下不应说这种话”之类,所以在有喜庆之时,却说不吉利的话,致不受人欢迎的祝词,道:“他们正站在墙外,乃至在街上十字路口行刺。”反之,在有凶事时却说祝贺之词,说“许多人、天想举行庆典”、“这种庆典可行一百回、一千回”等话。
一日,比丘众在法堂上谈论道:“法友啊!罗卢陀维不知道适当不适当,到处说各种不应说的话。”那时佛走到那里来,问道:“比丘们!你们此刻会集于此,谈论何事?”比丘众答道:“在谈论如此这般的事。”佛道:“比丘们啊!罗卢陀维说话时,愚钝而不知适当与否,并不始于今日,前生也是如此,他实在是个永恒的愚人。”接着就讲起过去之事来。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城治国时,菩萨生在婆罗门族富豪的家里,长大后在得叉尸罗修习一切学艺,成为波罗奈城名闻遐迩的阿阇梨,为五百个梵志讲授学艺。那时在这些梵志们里面,有一个十分愚钝的梵志,他虽作了法弟子修习学艺,但因天性愚昧,不能领会,遂为菩萨的侍者,奴隶般地操作着一切劳役。
一日,菩萨吃毕晚饭,躺在床上,那梵志替菩萨洗净了手足与背并涂了香。将离去时,菩萨吩咐说:“你在床脚里垫些什么再去吧!”梵志在一只脚里垫好了,但在另一只脚里找不到适当的东西,使用自己的腿支撑着过了一夜。
早上菩萨醒来,见到他,问道:“你为什么坐着?”梵志道:“阿阇梨啊!因为找不到垫床脚的东西,所以用腿支撑了坐着。”菩萨吃了一惊,想道:“那个特殊的我的近侍弟子,在许多梵志们之中,真是愚昧,决不能成就学艺的。我要怎样才能使他成为学者呢?”这时心里便浮出一个念头来。“有一个方便,我待那梵志采了柴与树叶归来时,试问问他看:‘今天你看见了什么东西?又做了什么事情?’这样,他会告诉我:‘今天看见了这个,做了如此这般的事吧!’那时我就问他:‘那么你所见的是甚样的东西?你所做的是甚样的事呢?’那他就会用出譬喻或来历说‘如此这样’吧!这样使他逐渐用譬喻与来历讲说,以此方便,或能使他成为学者吧!”于是唤了他来,吩咐道:“梵志啊!从今日起,你如去采柴与树叶,归来后,就把你所看见的、所享受的、所饮的、所食的,统统照实告诉我。”他答应道:“是。”一日,他与梵志们一同到森林里去采柴与树叶,见蛇而回,报告道:“阿阇梨,我看见了蛇。”阿阇梨问道:“蛇是怎样的?”梵志道:“拿比方来说,恰如锹的柄。”阿阇梨道:“妙,妙!你所举的譬喻好极了,蛇的确如锹的柄。”那时菩萨心想:“梵志说了妙喻,大概可以成为学者吧!”又有一日,梵志在林中见了象,报告说:“阿阇梨,我见到了象。”阿阇梨问道:“象是什么样的?”梵志道:“打个比方,恰如锹柄。”菩萨心想:“象的鼻子有如锹柄,牙的形状也是这样。他因愚昧,不能正确、精细地说得完全吻合,所以是就牙而说的吧!”默然不语。可是又有一日,他被人邀请了去吃冰糖,遂报告道:“阿阇梨啊!今日我们吃过冰糖了。”阿阇梨问道:“冰糖的形状是甚样的?”他回答道:“比方说,恰如锹柄。”阿阇梨心想:“说得有几分近似。”默然不语。又有一日,被人邀去吃酪与乳,他回来后说道:“阿阇梨啊!今日我们吃了酪与乳了。”问他“酪与乳的形状甚样”,他就回答说:“用譬喻来说,恰如锹柄。”
阿阇梨想:“那梵志说蛇的形状恰如锹柄,这是极恰当的;说象的形状恰如锹柄,这就象牙来说也有几分适当;说冰糖的形状恰如锹柄,这只有一点儿相当。至于酪与乳始终是白色的,其形状是依容器而定的,这譬喻全然不对,这愚人确是无法教导的了。”于是就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愚者在一切处,
说不适当的话语,
他连酪与锹柄也不能辨别,
将酪误认作锹柄。
〔结分〕
佛作此法话后,将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愚昧的梵志是罗卢陀维,名闻遐迩的阿阇梨则就是我。”
一二四 庵罗果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一个励精于任务的婆罗门说的。相传他是舍卫城的良家之子,归依佛教出了家,勤于职务。他周到地履行对于阿阇梨与和尚的服役,担任饮食、布萨室、事火室等的任务,在十四种大行、八十种分行上,也无不尽其职责。他扫除精舍、僧房、中庭以及通至精舍的路,与众人以饮料,众人也因他勤于职务,感到欢喜,定时以五百量的食物相供养。于是得到了极大的供物与尊敬,许多人靠他得安乐度日。
一日,比丘众在法堂上谈论道:“法友啊!幸而有那样一个比丘勤于任务,因之得到许多供物与尊敬,靠他一个人之力,大家的生活过得很安乐。”那时佛走来问道:“比丘们!你们此刻会集于此,谈论何事?”他们答道:“在谈论如此这般的事。”佛道:“比丘们啊!那比丘的励精于任务并不始终于今日,在前生有五百仙人去觅果实,也靠他一人所采的果实,得以延续生命。”接着,就讲起过去之事来。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城治国时,菩萨生在西北的一个婆罗门的家里,长大后在仙人的地方出家,被五百个从者伴随着,住于山麓。那时雪山大旱,到处水干,畜类因得不到水,都有将要渴死之势。此时在这些道士里面,有一道士见了他们的干渴之苦,便砍了一株树做成管子,绞了水盛在里面,以供畜类饮用。许多畜类成群来饮,弄得道士竟连摘果实的时间都没有,他不进食,只是施水。
群畜想道:“那人施水给我们,自己连摘果实的工夫都没有,人已饿得非常困倦,我们赶快想法子吧!”他们互相商量:“今日来饮水者,依自己的力量去摘些果子回来吧!”于是各畜类依自己之力,摘了蜜甜的芒果,野蔷薇果、面包树之果回来,给他一个人摘来的果子,几乎足以载满两辆半的车子。五百道士吃过后,还有许多可以贮藏起来,菩萨见了说道:“靠了一个人的励精于任务,使这许多道士都得到了果子,得以维持生活,人确不可不精进。”接着就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凡人应该精进,
贤者不知疲倦,
试看精进之结果吧!
不求而得到庵罗果。
大萨埵〔菩萨〕这样地教诫仙人之群。
〔结分〕
佛作此法话后,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励精于任务的道士是那比丘,仙群之师则就是我。”
一二五 迦多诃迦奴隶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一个夸口的比丘说的。他的事迹与上面所述者相同。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城治国时,菩萨是个富裕的长者。他的妻生了一子,是日,女奴也产生一子。两儿在一处长大,长者之子学文字时,奴子作为侍童而随行,共同学习,兼做若干件工作。他渐渐地擅长读书了,并且长得眉清目秀,取名迦多诃迦。他以管理长者家中的财宝为业,自己思量道:“我决不能老以管理财宝为业。如果稍有过失,就会绑缚了受责,把奴隶的食物配给我。恰好附近另有一位长者,是我家长者的朋友,现在我佯作奉我家长者之命,带信给他,哄骗那长者说:‘我是长者之子。’娶他女儿为妻,安乐度日吧!”于是自己摘取了贝叶写道:“我是某人,今差小儿到府上来见你,我们联姻为亲戚,是相应的。请你将令嫒嫁与小儿,叫他们二人住在那里,我有暇就来。”信尾盖了长者的印,然后任意取了用款、颜料、衣服等物,到附近的那位长者家去,向长者拜揖而立。那长者问道:“你从何处来?”奴子道:“从波罗奈来。”长者道:“你是何人之子。”奴子道:“波罗奈长者之子。”长者道:“来此何事?”这时迦多诃迦就将贝树叶呈上道:“请看这个。”长者读了贝叶上所写的话,非常欢喜道:“现在我的生活才算有意义了。”便把女儿嫁他,叫他住在那里。那住宅甚大。当粥、嚼食与衣类、香料等拿出来时,他轻蔑地说道:“这样的粥、嚼食与饭是乡下烹调。”又轻蔑缝制衣类的人等说:“他们是乡下人,所以不晓得制外衣,也不晓得制香料,嗅花上的香气。”
却说,菩萨因为不见了奴子,就说:“迦多诃迦不见了,到什么地方去了吧!去把他寻回来。”就差人到各处去寻访,其中有一个使者恰到那里去,见到了他,认明是他无误,便避免为他所觉,归来告诉菩萨。菩萨听了这情形,心想:“做了不好的事了,去捉他回来吧!”乃求国王允其所请,率领了许多从者出发。“听说长者到邻村去了”的风声传遍了四方,迦多诃迦听到“长者来了”的消息,心里忖道:“他一定不是为别的事来的,定为了我的事而来,假使我现在逃走,不再回来怎样。不,这里自有乐趣,还是跑到主人来的路上去,执奴隶之役,请他饶恕吧!”从此以后,他就在公众之前这样说:“别的愚人,因自己愚鲁之故,不知父母的恩德。当父母用饭时,不行敬礼而与父母同吃,但我当双亲用饭时,必捧壶或拿唾器、拿盘、拿水瓶与扇而坐。”并说明奴隶对于主人所应做的一切事情,如在休息之时,也拿了水瓶到有遮阴的处所去之类。
他这样地教诲众人毕,于菩萨已到近处时,对岳父说:“岳父,听说我的父亲来会你,请你预备软硬两种食物,我拿了礼物,到途中去迎接他。”岳父答应说:“好。”迦多诃迦拿了许多礼物,带着许多从者前往。到后向菩萨致敬礼,并献呈礼物。菩萨接受了礼物,与他互作寒暄。朝餐时张了天幕,入荫处休息。迦多诃迦叫从者回去,自己拿了水瓶,走近菩萨面前,完毕了水的所作以后,拜跪着说道:“主人,我可把你所要的财宝献给你,只请你不要毁损我的名誉。”菩萨因他很能精励,心软了下来,便安慰他道:“别怕,我不会来阻碍你的。”于是进入邻村了。
主人的款待很是隆重,但迦多诃迦只管以奴隶的资格为其所应为之事。菩萨安坐以后,邻村的长者说:“大长者啊!我读了你的贝叶书,已把女儿嫁给令郎了。”菩萨把迦多诃迦认作儿子,说了些相当亲爱的话,使长者满意。可是从此以后,就厌见迦多诃迦了。
一日,菩萨唤长者的女儿过来道:“媳妇,请看我的头上有蚤吗?”她走近去,站着提蚤。菩萨用温语问道:“怎样,我儿子对于你苦时、乐时都亲切吗?你们二人相爱着和平过活吗?”媳妇道:“令郎别的没有缺点,只是对于食物要出怨言,叫我为难。”长者道:“媳妇啊!不论在什么时候,这是恶习惯,让我来教你一个使他闭口的方法。你要好好记住,我儿子如果在吃饭时口出怨言,你就照我所教的样子,当面说说看吧!”他教她一首偈语,过了几日,自回波罗奈去了。迦多诃迦拿着许多软硬食物随行,并献呈许多财物,礼拜而归。从菩萨回去那一日起,他又极度傲慢起来了。一日,长者的女儿搬出各种美味的啖食,拿着匙进呈时,他就向她对食物发出怨言。长者的女儿依菩萨所教,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到了别处,
若作种种夸语,
他归来将遭破灭,
进食吧!迦多诃迦啊!
迦多诃迦心想:“一定是长者把我的名氏告诉了她,一切事情都讲给她听了吧!”从此便不再怨食物不好,随所给予而吃,后来依其业报,投生于应生之处。
〔结分〕
佛作此法话后,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迦多诃迦是口出大言的比丘,波罗奈的长者则就是我。”
一二六 剑相师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那替拘萨罗国王观察剑相的婆罗门说的。相传他每于剑工拿剑来向国王进呈时,用鼻嗅剑,观察剑相。有人赠物给他,他就对那人说:“剑相具足,适于国王之用。”若不送赠物给他,则他就侮蔑那人的剑,说是“缺相”。
却说,有一个剑工制成一剑,剑鞘中放入了微细的胡椒,拿到国王的地方来。王唤那婆罗门来,叫他“相剑”,婆罗门拔出剑来一嗅,胡椒吸入鼻中,打起喷嚏来了。因了那喷嚏,鼻子撞着了剑锋,就被割成两段。他鼻子被割的事,遍传到比丘教团中了。一日,比丘众在法堂上就这事互相谈论道:“法友啊!听说国王御用的剑相师因占观剑相,割断了鼻子了。”这时佛走来问道:“比丘们啊!你们会集于此,谈论何事?”比丘众答道:“在谈论如此这般之事。”佛道:“比丘们啊!那婆罗门因嗅剑割断鼻子,并不始于今日,前生也有过同样的事。”接着,就讲起过去之事来。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城治国时,有一个替王占观剑相的婆罗门,一切情形与前面所述者完全一样。那时王遣医生到他那里去治疗鼻尖,给他用蜡做了一个假鼻镶上,仍使他充任近侍。
波罗奈王没有王子,只有一个王女与外甥,他把二人在自己身旁养育,二人长大以后,成了互相恋慕的伴侣,因此国王召集诸大臣,告诉他们道:“我的外甥是这王位的继承者,把女儿嫁了他给他灌顶吧!”说后又思量道:“我的外甥究是血族,所以还是给他娶个别个国王之女而灌顶,女儿则嫁给别的国王吧!这样我的血族就可繁殖,我的王统可以有二支了。”于是与诸大臣协议,说是非给他们隔离不可,便使外甥住在一处,王女住在他处。他们已十六岁了,深相爱慕,王子心想:“用什么方法把舅父的女儿从王宫里带出来吧!”于是唤了女大相师来,赠以千金。相师道:“如何报谢?”王子道:“你所尝试的事没有一件不成功的。请用什么理由,把我舅父的女儿从王宫里带出来。”相师道:“主啊!晓得了。我到大王那里去,这样禀告他吧:‘大王啊!王女有厄运之神附身,但他离开王女,不加监视,已好久了。我乘这时机使王女坐在车中,率领许多武装之人,排成大队到墓场去,在圆坛后方,把死人卧在榻下,上置王女,溅以一百零八壶的香水,洗涤厄运之神使之流去吧!’这样禀告后,我便带王女到墓场去。你在我去之日,拿胡椒少许,叫武装的人们围绕着乘车先我到墓场去,将车停在墓场之门的一边,命武装的人们到墓地的林中去,你自己去到墓场圆坛的后方,佯装死人卧在那里。我到那里后将卧榻置在你上面,叫王女坐在榻上吧!你在那瞬间可将胡椒粉放入鼻孔,打两三次喷嚏,打到第三次喷嚏,我就弃了王女而逃。那时你可走近前,向王女的头灌顶,并向你自己头上灌顶,带领王女回到你自己那里去。”王子赞成道:“确是妙计。”
相师便到国王那里去,将这事禀告国王。王答应了,又向王女告以实情,王女自然也承诺了。出发的那日,相师通知王子,各率大队向墓地而去。为使伴随的人们畏惧起见,更道:“我将王女置于榻上以后,死人会在榻下打嚏,打嚏以后,就会从榻下出来,将所见到的第一个人抓住哩!大家要小心啊!”王子先到,依吩咐卧在那里,大相师捧着王女,走到圆坛的后方,说声:“不要害怕。”给她坐在榻上,那时王子将胡椒粉放入鼻孔,打起嚏来,他打嚏完毕,大相师立即弃了王女,大声叫喊,第一个先逃走了。相师一逃走,没有一个人再能停留,大家都弃了所拿的武器而逃,于是王子按照预订的计划行事,领了王女回到自己的地方去了。
大相师来到王的地方,把一切经过情形禀告国王,王觉得“当初我养育他们原想把她嫁给他,他们原是水乳交融地在一处成长的”。遂答应下来,后来将王位让给外甥,以王女为正妃。
剑相师又做了新王的近侍,一日,他来侍候国王,向了太阳站立着,他的蜡鼻酥了,落在地上,他觉得羞耻,便伏下头去。王笑着对他说道:“师啊!不要担忧。喷嚏在有些人是善的,在有些人是恶的吧!你因喷嚏断了鼻子,而我却因此娶了王女而获得王位。”王这样说了,又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同一件事对于有些人是善的,
对于有些人却是恶的;
所以没有一切都善的东西,
也没有一切都恶的东西。
王用此偈叙述了这段因缘,后来施行布施等善事,依其业报,投生于应生之处。
〔结分〕
佛由此说法,说明世人所谓善恶的不一律,又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剑相师即今之剑相师,王的外甥即是我。”
一二七 迦蓝都迦奴隶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一个口出大言的比丘说的。其中两桩事件〔序分与主分〕与迦多诃迦奴隶本生因缘完全相同。
〔主分〕
在这里,那个波罗奈长者的奴隶名叫迦蓝都迦,他逃出去,娶了近地某长者的女儿,与许多从者同住在那里。波罗奈长者叫人寻访,不知他的下落,便派珍爱如子的小鹦鹉,叫他去寻迦蓝都迦。小鹦鹉这里那里地走着,到了那村子,那时迦蓝都迦为欲作河上之游,叫人拿了华鬘、薰香、涂香与软硬两种食物来到河边,正与长者的女儿坐在船上游河。
在这里,作河上之游的上流社会人士,都饮和有烈性之药的牛乳,使整日在水上嬉游,不致感到寒冷。迦蓝都迦满衔着这种牛乳,用以漱口,嗽后将那牛乳吐出。吐时不吐在水上,却吐到了长者女儿的头上。
小鹦鹉走到河边,停在无花果树的枝上张望着,认出了迦蓝都迦,并见他将牛乳吐在长者女儿的头上,便道:“喂!奴隶迦蓝都迦啊!请你想想自己的出身与世间的地位,满衔着牛乳漱口,吐在出身高贵、幸福而有信仰的长者女儿的头上是不行的,你得知道身份啊!”接着便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到处为家,
我是住在森林中的,
你若被人找到,就将捉住,
迦蓝都迦啊!饮牛乳吧!
迦蓝都迦认得是小鹦鹉,恐怕事情败露,便道:“喂!主人,你何时来的?”鹦鹉知道“他并不是因欢迎而喊我的,他想绞我的头颈,杀死我哩!”便道:“我对你没有什么事。”就从那里飞到波罗奈来,将所见情形详细告诉长者。长者道:“那家伙做了不当的事了。”便去对他发出命令,带到波罗奈来,使受奴隶之食。
〔结分〕
佛作此法话后,将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迦蓝都迦是那比丘,波罗奈的长者则就是我。”
一二八 猫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一个欺诈的比丘说的。那时佛就那比丘的欺诈说道:“比丘们啊!这并不始于今日,在前生他也是个欺诈者。”接着,就讲起过去之事来。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城治国时,菩萨受生于鼠族,具有觉智,身大如小猪,率领数百只鼠的从者住在林中。那时有一只豺,在各处彷徨着,见了这一群鼠,心想:“欺骗这些老鼠,把他们吃了吧!”在鼠的住处附近,面向太阳吸着风,以一只脚站着。
菩萨〔鼠〕从住处出去觅食,见到了这豺,心想:“是有德者吧!”遂走近旁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豺道:“名曰有法。”鼠道:“你本是四足着地的,为什么用一脚站着呢?”豺道:“我若用四只脚着地,大地就将不能支持,因此用一只脚站着。”鼠道:“为什么张开了嘴站着呢?”豺道:“我是什么东西都不吃的,只吃风而已。”鼠道:“那么为什么朝着太阳站着呢?”豺道:“因想礼拜太阳。”菩萨听了这话,心想:“定是有德者。”从此以后,便与群鼠朝夕奉侍他,但当他们奉侍完毕而回去时,豺攫住列在最后的一鼠,咬其肉,吃完以后,揩揩嘴,仍自站着。
一群的鼠渐渐地减少了,老鼠们想道:“以前我们住处是不够的,住着很是拥挤,现在却有余地而很宽敞了,这是什么缘故呢?”乃将此事告诉菩萨。菩萨一面想:“何以鼠少下去了呢?”一面对豺起了怀疑,打算试他一下,便于敬礼之时,使群鼠先行,自己走在后面。豺向他扑来时,菩萨见那家伙飞扑过来,想捕捉自己,便说道:“哦!豺啊!你这样修行律法,不是背叛律法吗?你为了欺骗他人,所以挂着法律的招牌而行走。”接着,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以法为招牌,
暗中作恶,
使人信用,
故人名之为猫。
鼠王这样唱着,飞扑过去袭击豺的头部,咬住颚下的颈动脉,将脉管咬破,结果了他的性命,群鼠回转身来吃完了豺而去。据说,实际上先来的吃得着肉,后到的并未吃着呢!从此以后,群鼠就毫无忧虑了。
〔结分〕
佛作此法话后,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豺是现在的欺诈的比丘,鼠王则就是我。”
一二九 火种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一个欺诈的比丘说的。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城治国时,菩萨是群鼠之王,住在林中。那时有一只豺,当森林中火灾勃发之时,不能逃脱,乃将头靠着一树站着。他全身的毛统烧掉了,只有头上靠着树的一部分尚留有如髻的小小一丛毛。一日,他在岩上的蓄水池中饮水,顾影见髻,说道:“我有了经商的资本了。”遂在森林中彷徨,发现了鼠穴,说:“欺骗这些老鼠们,把他们吞食了吧!”就如前所述,站在近处。那时菩萨出去觅食见到了他,觉得是有德者,走近前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豺道:“我名曰火种。”菩萨道:“为什么来到此地?”豺道:“为保护你们。”菩萨道:“打算怎样保护我们?”豺道:“我知道用拇指计数的法术,你们明朝出外觅食时我来计数,归来时再来计数,这样朝夕念着数保护你们。”菩萨道:“那么请保护吧!伯父。”他答应说:“好。”出去时数“一、二、三”,归来时也照样数着,把列在最后的一只鼠捉来吃,以下与前面一样。只是在这里,鼠王回转来突立着道:“喂!火种啊!你头上的髻不是因法而生着,是为了想要肥胃而生着的。”接着,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那髻不以德为因,
那髻以食为因,
用拇指数是无用的,
火种啊!你须知足。
〔结分〕
佛作此法话后,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豺是那比丘,鼠王则就是我。”
一三○ 拘悉耶女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舍卫城某女子说的。相传那女子系某信心甚深的优婆塞婆罗门之妻,无有信心,罪业深重,夜间耽于邪淫,日间不做一事,装出卧病模样,躺在床上呻吟。那婆罗门问道:“妻啊!你有什么不舒服吗?”妻道:“因为风邪,身体作痛。”婆罗门道:“那么,你要些什么呢?”妻道:“请给我拿甘蜜、极好的粥、米饭、油等来。”婆罗门将妻所求的东西统统拿来给她,替她做一切事,好像奴隶一样。
妻于婆罗门回家时卧在床上,不在家时就与情夫二人过光阴。婆罗门因妻所患的风邪一点不见痊愈,一日,拿了薰香、华鬘等物,到祇园精舍来,向佛礼拜,然后坐在一隅。佛问道:“婆罗门,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婆罗门答道:“世尊,妻说身患风邪,我替她搜求好的酪、油与最上的食物,妻的身体已健了,肤色也好,只有风邪没有痊愈。我看护着她,连到这里来参诣的工夫都没有。”佛知道婆罗门的妻邪恶,便道:“婆罗门啊!前生贤人曾说过:‘如果妻这样地卧床不起,疾病不好,就以如此这般为药。’只因轮回了几回,所以你不晓得了。”接着,就应他的请求,讲起过去之事来。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城治国时,菩萨生于婆罗门的大豪族之家,在得叉尸罗修习一切学艺,成为波罗奈闻名遐迩的阿阇梨,王城的刹帝利与婆罗门族的儿童多数来跟他修习学艺。那时,有一个住在乡下的婆罗门,从菩萨学三吠陀与十八学处,定居于波罗奈,每日分两三次来参访菩萨。婆罗门的妻是个无信仰心、罪业深重的女人,一切与上面所述的情形一样。
菩萨听了“因此缘由,竟连受教诫的闲暇都没有”的话,晓得“女主人〔妻〕是骗他而卧着的”,心想:“把适于治她的病的药教他吧!”便对他道:“你嗣后不可给她以酪、牛乳与饮料等物,将五种果子投入牛的粪尿之中,盛在新的铜器里面,使带点铜臭,然后拿着绳、索子或树藤说:‘这是于你的病有效的药,吃了此药便去服务,或做与你所吃的食物相当的工作吧!’说毕,你且唱下面的偈语:
你若不服药,
就以绳索、树藤抽打,
抽打了几千下以后,
抓住你的头发,
将你在地上滚转,
再用手殴打。
这样一来,她从那瞬间起会立刻做事了吧!”婆罗门表示同意地说:“不错!”便如所教地制了药,说道:“妻啊!请服此药。”妻道:“是谁教你的?”婆罗门道:“妻啊!是阿阇梨。”妻道:“请丢了,我不要服。”婆罗门取出绳子等来道:“你若要不服,那就服这足以治你病的药吧!否则就给我做与所吃的粥、米饭相当的工作。”说着,就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当应言语而食,
应食而言语,
你拘悉耶啊!
言语与食在你是两不相应。
婆罗门女拘悉耶听到了此偈感到惊怖,于是受阿阇梨的教诫,开始做事。知道“欺瞒阿阇梨非自己的能力所及”,奋发地着手做事了。悟到“阿阇梨知我罪深,从此以后不宜再有此种举动”。由于对于阿阇梨尊敬之念,从此以后就慎于作恶,保守德操。
〔结分〕
那婆罗门之妻听了这话,也觉得“正觉者〔佛〕知道了我的事情,由于对佛的尊敬之念,不再为恶行了。佛作此法话后,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婆罗门夫妇即今之婆罗门夫妇,阿阇梨则就是我。”
注释:
“汉译者注”: 本章一二八猫本生因缘,猫本为貓之俗字,但查原译本的附原名为 ,而次章一三七猫本生因缘,其原名为babbujātaka,则猫似非猫之俗字,另有所指矣。又,本节中所见之主原名,则猫又非豺之误字,未见原典,无从抉择,姑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