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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楼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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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清晨——太阳初升,露珠遍地。群鸟开始交鸣,歌声荡漾入清爽的空气中。柔蓝色的天宇上到处弥漫着灵云的薄网,但丝毫也不至于使白昼昏暗。这片景色中所有的光芒都呈现出黄色,所有的阴影都变得很稀薄。爬在这所古老的庄园邸宅上面的匍匐植物被一行行沉重的露珠压弯了腰,这些露珠对位于它们后面的事物起着具有高放大率的微小棱镜的作用。

在时钟马上就要敲五点的时候,盖伯瑞尔和科根走过村里十字路口一起下地去。他们刚刚来到看得见女主人房子的地方,奥克就发现楼上一扇窗子打开了。他们两个人这时候正好被一丛刚结出累累黑色果实的老灌木遮住了一半身子。他们在树影中停了一会儿,没有立即走出来。

一个英俊的男人从窗格子上悠闲地探出身子,朝东方看了看,然后转向西方。一个人清晨第一次向窗外眺望正是这么个样儿。这人就是特洛伊中士,身上随随便便披着红夹克,没系扣子,那副神气简直舒坦之极,正是一个士兵在安安逸逸休息的样子。

科根沉着地看着窗子,先开了口。

“她嫁给他了!”他说。

盖伯瑞尔早已看见了这幅景象,现在他掉转背站着,没有回话。

“我本来就想今天我们会知道点什么事儿的。”科根继续说,“昨天天刚黑我就听见车轮声经过我家门口——你出外去了。”他回头朝盖伯瑞尔看了一眼,“哎呀老天爷!你脸色多么苍白,简直像死人!”

“是吗?”奥克微微笑了一下说。

“在门上靠一会儿,我等着你。”

“好的,好的。”

他们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盖伯瑞尔无精打采地盯着地面。他的心魂已驰入将来,看到了在那时候的悠闲岁月里演出的一场场悔恨的戏剧,也就是这次草率行动必然会导致的结果。他们是结婚了,他立即做出了这个断定。为什么要安排得这么神秘呢?她那次到巴斯去,由于计算错了里程,在路上搞得很狼狈:马累垮了,走了两天多才抵达那儿,这已经到处传开来。芭斯谢芭做事从来不偷偷摸摸的。她尽管有许多缺点,却非常坦率。难道她落入圈套了吗?这一结合对于他不仅是一种不可名状的伤心事,也是一声晴天霹雳,虽然上个礼拜他已经一直在猜疑,觉得特洛伊与她在外面私会也许要导致这样的结果。后来她和莉娣从从容容地回来了,多少驱散了一些疑虑。正如那种貌似静止的难以觉察的运动实际上与静止本身在性质上有着天壤之别一样,他那与失望难以区分的希望也是如此,确实与失望截然不同。

几分钟后,他们又朝那所房子走去。中士还在从窗口往外瞧。

“早哇,伙计们!”他们走过来时他兴高采烈地喊叫道。

科根回答了他打的招呼。“你不搭理那个家伙吗?”接着他对盖伯瑞尔说,“我情愿说一声早上好——你不需要给这句话屁大一点意义,却又能让他客气些。”

盖伯瑞尔也就认为,既然木已成舟,对这件事情还是尽可能态度好一些,才算对自己所爱的人最体贴、最厚道。

“早上好,特洛伊中士。”他回答说,声音非常难听。

“这所房子真是凌乱无章,阴森森的。”特洛伊微笑着说。

“咳——他们或许没有结婚!”科根提醒说,“也许她不在里面。”

盖伯瑞尔摇了摇头,士兵微微转向东方,阳光照耀着他的大红外衣,发出橘黄色的光彩。

“但这也是一所可爱的老房子。”盖伯瑞尔回答说。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喜欢这只旧瓶装上新酒。我认为这所房子应该全换上带框格的窗子,这些装有镶板的老式墙壁应该再亮一点,要不就把橡木板都撤掉,在墙上糊上纸!”

“我觉得那样很可惜。”

“噢,不。我听见一位哲学家说过,在艺术还有生命力的时代进行工作的老建筑师,对他们以前的建筑师建造的房屋并不尊重,而是都拆毁,再按照他们的想法改建。为什么我们不能这样呢?‘创造和保存不能同时都搞得好’,他说,‘一百万个古董收藏家也发明不出一个新式样’。这也完全是我的意见。我主张把这地方改造得摩登一点,这样我们就可以得欢乐时便欢乐了。”

这个军人转过身去打量了一下房间内部,以支持自己要在这方面加以改善的想法。盖伯瑞尔和科根又开步走了。

“哦,科根,”特洛伊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博尔伍德先生家族里是否有过疯子?”

简恩想了一会儿。

“我有一次听说他有个叔叔脑子有点不正常,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说。

“这无关紧要,”特洛伊淡淡地说,“这个礼拜我找时间和你们一起下地干活去;但我有几件事要先办一办。就这样吧,再见,我们当然会保持和以前一样友好。我并不是个高傲的人,谁也不能说特洛伊中士是这样的人。不过,是什么就得像是什么。这儿是半克朗,拿去为我的健康干杯吧,伙计们。”

特洛伊灵巧地一扔,一块铜币就越过房子前面的空地和篱笆,飞向盖伯瑞尔。铜币落下时盖伯瑞尔避开了,气得满脸通红。科根转了转眼珠子,朝前挪了一步,把那枚在地上弹跳着的硬币拾了起来。

“很好——你拿着它吧,科根,”盖伯瑞尔鄙夷地说道,几乎有点发火了,“至于我,绝不要他的礼物!”

“别表现得太明显,”科根沉静地说,“听我说吧,如果他已和她结了婚,他会花点钱退役,到这儿来当我们的主人的。所以还是表面上道声‘朋友’的好,尽管你心里骂他是‘丧门星’。”

“这个——也许最好是不说话;但我至多只能做到这一点。我不能奉承他,假如我只有靠巴结他才能保住我在这儿的饭碗,那这只饭碗肯定是会丢掉的。”

他们老早就看见远远有一个人骑着马走来,现在已到了他们近旁。

“是博尔伍德先生,”奥克说,“我真纳闷,特洛伊提出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科根和奥克恭恭敬敬地朝庄主点了点头,停住脚步看是不是需要他们干什么事情。一发现不是,他们就往后退了一步,让他过去。

惟一能表明博尔伍德整夜都在而且现在还在与可怕的悲痛进行搏斗的迹象,就是他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孔上一点血色也没有,额头和太阳穴暴起青筋,嘴边的皱纹也更突出了。那匹马载着他走去,甚至马的步伐好像都显示出难以摆脱的失望。盖伯瑞尔看见博尔伍德那么悲伤,暂时超脱出了他自己的哀感。他一直注视着这个身宽体壮的人直挺挺地坐在马背上,头朝着正前方,胳膊肘放在腰际一丝不动,帽檐很平正,往前移动时也一点不歪斜。后来博尔伍德的轮廓清晰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那边了。对于一个了解他的性格和遭遇的人来说,这种木然的神情比身心完全崩溃还要可怜。情感和现实之间的矛盾和冲突硬是痛苦地椎击着他的心。正如笑声在某些方面比眼泪更为可怕一样,这个伤透了心的人的那种镇静比一场痛哭表现出的悲哀还要深沉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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