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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来年三月——“芭斯谢芭·博尔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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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三月。一个微风拂拂的日子,没有阳光,没有霜,也没有露水。一大群数不清的人聚集在雅尔伯里山上。从韦特伯里去卡斯特桥,到雅尔伯里山大约有一半路程,官路在这儿要翻过山顶。山上这些人是一帮闲汉、一伙持予法警和两个吹鼓手,大多数都常向北方遥望着。在他们中间有几辆马车,其中一辆载着郡长。许多闲汉都已登上了路堑顶端。和这些闲汉在一起的还有几个韦特伯里男人和孩子——包括普格拉斯,科根和该隐。

快半小时了,只见一阵微微的尘土从大家瞭望着的方位升起,紧接着就出现了一辆旅行车,载来了西巡回区的两位法官之一。车上了山,在山顶上停了下来。然后法官换车,吹鼓手随即鼓着腮帮子奏乐致敬。车辆和法警排成一行队伍后,大家就朝市镇里开步,只有那几个韦特伯里人看着法官走后回家干活去了。

“约瑟夫,我看见你挤到马车跟前去了,”在往回走的路上科根说道,“你注意到法官老爷的脸了吗?”

“注意到了,”普格拉斯说,“我紧紧盯着他,好像我连他灵魂深处的活动都会看出来似的。他眼睛里的确有慈悲的神色——如果按这种庄严的时刻对我们的要求说得丝毫不差的话,那就是他朝着我的那一只眼睛里确有慈悲的神色。”

“好哇,但愿有好结果,”科根说,“虽然一定是很糟糕的。不过我不想去参加审判会,我也要劝告你们那些不需要去的人最好都避开。他看见我们都在那儿眼睁睁盯着他,好像他是个展览品一样,那比什么都更会使他难受。”

“今天早上我就这么说过,”约瑟夫说,“‘正义已经到来,会在天平里衡量他的。’我按我的老样子沉思着说,‘如果他有亏欠[1],就让他受处罚吧,’一个旁观者说‘听着!听着!能这样说话的人大家应该听听。’但我不愿意说个没完没了,因为我的几句话就是我的几句话,也没什么了不起;虽然有些人的话好像生成就是要到处传出去的。”

“是这样,约瑟夫。好啦,老乡们,照我说的那样每个人都待在家里吧。”

决议得到了遵守;大家都焦急不安地等待着第二天的消息。但在下午他们的心思就被吸引到另一方面去了,因为发现了一些东西,比以前了解到的任何事情都更能说明博尔伍德的行动和情况。

凡是和他亲近的人都知道,从格林山赶集那天到致命的圣诞节前夜,他的心情一直处在兴奋和反常的状态中,但没有人觉得他露出过明显的精神错乱症状,只有芭斯谢芭和奥克在不同的时候曾经怀疑过这一点,但也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现在,在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发现他收集了一些不寻常的物品,其中有好几套尚未缝制的女装衣片,料子多种多样,都很昂贵,有丝绸、缎子、毛葛和绒呢,从芭斯谢芭的衣服式样来看,这些东西的颜色可以说全是她所喜爱的。还有两个皮手笼,一个是黑貂皮的,一个是白貂皮的;尤其是还有一个珠宝盒,里面装着四个沉甸甸的金手镯和几个小金属盒和戒指,全都是优质品,制作得非常精巧。这些东西是零零碎碎从巴斯和其它城市买了悄悄带回家的,都仔仔细细包在纸里,每一包都用签条标明“芭斯谢芭·博尔伍德”字样,并毫无例外地附上了六年后的日期。

这些东西证实一颗心灵由于焦虑和爱情发了疯,真有些哀婉动人。奥克带着判决消息从卡斯特桥回来走进华伦作坊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在谈论这些东西。他是下午回来的,窑里的火光照到他脸上,大家一看见他那样子,就清楚事情很不妙。正如每个人所猜测的那样,博尔伍德已经认罪,并被判处了死刑。

现在大家都相信,博尔伍德对他近来的一系列行为没有道德上的责任。审判前就知道了的一些事实有力地说明了这一点。但这些事实还不足以使法庭下令调查一下博尔伍德的精神状态。而现在关于神经错乱的假定一经提出,大家就想起了那么多好像只有精神病才能提供解释的类似情况,去年夏天他对麦垛采取的那种前所未闻的疏忽态度就是其中之一。这多么令人惊讶啊。

已向内务大臣呈递了一份申诉,要求重新考虑这个判决,申诉书上把看来能证明这是个合理要求的那些情况都提出来了。这份申诉书并不像通常那样由许许多多卡斯特桥居民签了名,因为博尔伍德从来没有隔着柜台交结过许多朋友。各铺子都认为,一个直接从生产者那里进货的人已经大胆撇开了乡村生活的第一个大原则,即上帝创造乡村是为了向乡镇供应顾客这个原则,那么他对十诫认识不清就不足为怪了。发起提出申诉的是几个慈善的人,他们也许考虑过最近发现的事实,觉得很同情他,于是收集了证据,希望能使这个罪行从道德的观点上被排出于蓄意谋杀的范畴,而只被看做是发疯造成的结果。

韦特伯里人十分焦急地等待着申诉的结果。原来已经决定,判决通过后大约再过半个月于一个星期六上午八点执行,但直到星期五下午还没有收到任何答复。这时盖伯瑞尔从卡斯特桥监狱出来了,他是去那儿向博尔伍德道别的。他想避开市镇,就转入一条小路。当他走过最后一所房子时,听到了一阵锤击的声音。他抬起低垂着的头朝后看了一会儿。目光越过烟囱,只见监狱大门的上面部分在下午的阳光中闪烁着瑰丽的光彩,有几条人影在那儿蠕动着。原来是些木工在胸墙里面竖立一根柱子。他迅速将目光缩回,急忙往前走开了。

他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村里一半的人都出来迎接他。

“没有消息,”盖伯瑞尔疲倦地说,“恐怕没有希望了。我和他一起待了两个多钟头。”

“你认为他干那件事情的时候真的疯了吗?”斯摩伯里问道。

“老实说我并不认为,”奥克回答道,“不过我们另外再谈这个吧。今天下午太太有什么变化吗?”

“一点也没有。”

“她在楼下吗?”

“不在。而且还完全是先前那种样子。她现在比圣诞节那天只稍微好了一点儿。她不停地问你回来了没有,有没有消息,问得人都回答烦了。要我去说一声你已经回来了吗?”

“不,”奥克说,“还有机会;但我不能再待在镇上了——特别是见到了他之后。所以拉班——拉班在这儿,是吗?”

“在。”托尔说。

“我已决定,今晚你最后一件事是骑马到镇上去一趟,九点左右出发,在那待一会儿,十二点左右回来。他们说如果到今晚十一点还没消息,那就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

“我真希望能赦免他一死,”莉娣说,“如果不赦,她也会发疯的。可怜的人;她的痛苦已经很可怕了,她应该得到每一个人的怜悯。”

“她变化很大吗?”科根问道。

“如果圣诞节后你还没有见到可怜的太太,那你就认不出她了,”莉娣说,“她的眼睛是那么悲伤,她简直不是原来那个女人了。仅仅两年前她还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姑娘。现在竟成了这个样子!”

拉班按照吩咐出发了。那天夜里十一点钟的时候,几个村里人在通往卡斯特桥的公路上走来走去等他回来——其中就有奥克,芭斯谢芭的雇工也差不多全在那儿。盖伯瑞尔虽然从良心上觉得博尔伍德应该死,还是非常希望他会得到活命,因为这个庄主身上有一些品质很为奥克所喜爱。最后他们全都等得很疲倦了,才听见远远传来了嘚嘚的马蹄声——

先是静悄悄,像在草地上游遨,

然后是嘚嘚,踏着乡村的大道,

再也不是他出发时那种步调。[2]

“好歹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科根说道。于是大伙儿从刚才站着的斜坡上走到路下面来。骑马人跃进了他们中间。

“是你吗,拉班?”盖伯瑞尔问道。

“是我——批示到了。他不会死了。终身监禁待赦。”

“万岁!”科根心情激动得高呼起来,“上帝还是高于魔鬼!”

* * *

[1] 《旧约·但以理书》第5章第27节:“就是你被称在天平里显出你的亏欠。”

[2] 见司各特《玛米恩》第3章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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