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烟火人间处

邹娟娟

地向来不薄彼此。春种，秋收，夏满，冬藏。一段时光，一段烟火。

光阴深处，最难抹去的亦是烟火。

尘埃以安逸饱满的姿态呵护她的子民。大地升华，气自韵。大染坊一样泼洒开来。红橙黄绿，圆方浅浓，天涯一隅，都有精华时时诞生。

南来北往，山水相逢，菜场小贩、私营业主争相投入烟火物资。高高低低，起起落落间，有旋转的滚烫肉食，有成团成匹的雪白面条，有活蹦乱跳的鱼虾，有齐整密集的蔬菜……徜徉其中，喧嚣繁生，香浓四溢。

这些鲜活的时光，需细细品味。在野，在河，在山，在原，汲取日月光华，滚过露珠的踪迹，洇在自然的涂鸦底色上。

半生在泥中，风中飞扬，雨中浸润，孕育美丽的节气，度过芳华，凝成密集油亮的果。一切都在发酵，铺设年轮的光晕，冰雪林中、田园风情、翩翩丝絮，在山河间变幻生长。

烟火，是凡尘中最朴素的花朵。祖辈们搭一方草棚，种些家常作物，不图富贵安逸，倒也能享几分田园乡趣。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薯蓣登场共有年，栗薪无用架中田。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朝朝暮暮，沐浴柔和的阳光，亲吻清鲜的空气，和云朵嬉戏，与时光共老。

烟火的朴素，会镌刻于内心深处。像远离故乡的游子，牵着思念的线，勿管华衣美食，豪宅敞车，一点一点渐退剥离的乡音，可一旦触摸到故里的烟火，那气息只会愈演愈烈，正如火星燃原，卷地而来的“归”属感持续在血管里沸腾。

我的母亲，一生都在为几亩地张罗。开春起，就开始忙活。培土钵、选种、育苗，看着零星的绿慢慢钻出、长大，母亲衰老的面庞变得生动起来。她会抢在下雨前，细细密密地播撒肥料。在菜花金黄麦浪翻的日头下，母亲常不知疲倦地将花生和玉米种轻轻摁进湿润温暖的泥土里。豆类噼啪作响的时节，母亲挥着镰刀，赶着一场又一场的秋收盛宴。即使沉稳如寒冬，大地酣睡人悠闲时，母亲还不忘那块心尖上的土疙瘩，几乎每个旮旯，她都了然于心。

去年的冬，尤其冷。在我们这座海滨小城，达到零下十几度。爆冷之下，母亲的两口水缸裂了，热水器坏了，庭院里的花草冻伤了。一贯节俭的她，竟不恼，微信视频里，风轻云淡。当我提到地里的庄稼时，她忙不迭地笑着说，蔬菜都用稻草和薄膜盖了好几层，麦子和油菜抗冻，冷天一消，准会更精神。

母亲对土地的情谊，就像守候家园的坚定。她将青春和汗水播撒在土地上，土地赠予她丰厚的回馈。那些回馈，滋养了她。或甘醇浓郁，或清淡鲜美，每一个季节的烟火气都在岁月长河中汩汩流淌！

不论平生几何，烟火，必是融入血液中的一抹深情。

作者简介：

邹娟娟，江苏东台一教书匠。爱读书，喜旅行。写过一些散文、随笔、小说、诗歌，参加征文比赛获过小奖，作品散见报刊、微信平台、网站，在《工人日报》《农民日报》《散文福地》《东台日报》等报刊发表文章200多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