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交响乐

洪建科

春风拂面，这些浩浩荡荡的油菜花就前呼后拥、铺天盖地而来，从前坡后岭、涧边、山地，直至水乡与平原，自南而北，与丛林、原野黄绿交替，构成中国乡村最绚烂的版图，这种惊心动魄的美，囊括了山川、河流、田垅与村落，成为早春二月一部大气磅礴的交响乐。

面对这些一望无际的油菜花，谁能心如止水？一口深呼吸就是今春最惬意的时光，一个美丽而幸福的造型，就是今生唯美的回忆。

油菜，这种广布于长江、黄河、雅鲁藏布江等广阔流域的十字花科普通植物，不仅把香喷喷的味蕾，无私地奉献给了舌尖上的中国，还以金灿灿的美，打开一幅春天的画卷。“青山忽已曙，鸟雀绕舍鸣”，春天万物复苏，百鸟争鸣，自古以来，文人士大夫们，面对如此蓬勃的生命和欣欣向荣的景象，谁能耐得住寂寞？故刘禹锡在《再游玄都观》中写到：“百亩庭中尽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乾隆皇帝也曾赋诗曰：“黄萼裳裳绿叶稠,千村欣卜榨新油。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油菜花花期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五天左右，但它金黄的色泽润泽了苍天厚土、大美中国。

中国地域辽阔，不同的地势地貌，因为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构成了风格迥异的画面特质。

新安江在徽州的深山峡谷中早就听见春天的脚步声，当金黄的油菜花从马头墙斑驳的影子里漫过老宅、梯田、古老的村落，江南便梦幻般地拉开了春天的帷幕；当早春的阳光瀑布般地泻下山峦，绿意葱茏的茶园在油菜花的香味中，起伏跌宕地延伸到山那边去了；那是一个烟雨濛濛的午后，撑着油纸伞的女子，已走过逼仄、幽深的雨巷，戴望舒的惆怅却过了花期；又是一个阴晴不定的早晨，踩着清冽的露水，聆听斑鸠的叫声，胡适与黄宾虹这类古典的文人已从古徽州的弯弯阡陌上走来，一身菜花香，洒在弯弯的徽杭古道上。

菜花飘在水上却是另一种美，另一种疯狂。江苏兴化与芜湖的响水涧便是飘在水上的婺源，兴化垛田“河有万湾多溪水，田无一垛不兴花”的独特花田景观与响水涧密布的水网结构，间以棋盘似块状不一的油菜花田，形成黄、绿、白立体的色块，风溢花香，水鸟低旋，波光粼粼，一幅绝版的画面足以让人窒息，疑是烟火人间？疑是梦里仙境？

最震撼人心的是当属云南罗平的八十万亩油菜花海，因亚热带温湿气候，每年的公历三月初，罗平的油菜花就呼啦啦绽放，因喀斯特构造形成的椎形山峰，如碧绿的田螺睡在金黄的梦境里，形成一种浩瀚的气势、一种疯狂，直抵人的骨头，难怪央视《民歌中国，走进罗平》节目，把罗平的油菜花唱得淋漓尽致，把罗平的美打造成响当当的文化名片。

这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我再一次走进家乡的花海梯田中，无非是这些金黄的色素，在阳光的强烈反衬下，再次刺激我贪婪的感官，这些粉中透亮，甚至炫目的生命颜色，令人陶醉。蜜蜂们早打开香囊，吮吸鸟语山岚；养蜂人一觉醒来，百鸟啁啾；农人们抚摸着绿油油的叶片，湿润的泥土透出即将熟稔的香味，我听见乡村振兴的脚步声越来越铿锵有力。

这是姹紫嫣红的春天，菜花也疯狂，砰砰跳动的心亦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