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思念

陈君

母亲去世后，我常常在梦里见到她。按老家的说法：逝去的人如果在那边过得好，就很少会出现在亲人的梦中。这话没办法验证，所以也就不一定代表母亲在另一个世界活得不安宁。虽然我这样安慰着自己，但还是觉得要在这清明的时节写点什么，也算是我们母子一场爱的见证。

2018年2月22日得知母亲患病，当时的我，刚还清创业惨败欠的款。在得知检查结果后，全家那打算“开始新生活”的心也冷了一截。但不管心情如何沉重，我们还是对她隐瞒了真实病情。在经过一个月左右的放疗和化疗后，母亲便突然选择了放弃治疗。纵然她没有告诉我们是什么原因，但我知道一定还是家里没钱。

虽然放弃了西医治疗，但中药一直煮着——曾经我给她喂药的时候尝过——那是我尝到的世间最苦的药，但再苦的药也还是没有挽回我的最爱。

母亲走的时候是2020年8月27日晚上9点48分，只有68岁。那夜是初九，我依照乡俗披着她的寿衣去桥头取净身水时，不知名的小虫一路上跟在我身后叫着，像极了我小时候陪她在田间走夜路的情景，从此，以后的夜路我要一个人走了。

母亲在姐姐们为她洗净身体后，就穿着带有我体温的寿衣安静地躺在那，是睡时的模样：神色安详，体态丰盈——单从身材上看，绝不像是确诊为癌症晚期还活了三年的人。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像在梦里一样，甚至还对我姐说：“我到现在都不相信妈走了。”但白烛、草纸、一屋子嘈杂的人……

因为没钱操办，所以母亲的葬礼显得很寒酸。为此，自责的我们不惜违背了她的 “我爱清净，不要洋鼓洋号”的遗愿。这个女人一生都在为这个家操劳着，连死的时候也是如此。每每想到这，我的眼泪就不能停止。我们是有多么亏欠她呀！她努力地活着，生过四个小孩，在中年的时候还承受了一次丧子之痛；她拼命地劳作，一生之中靠种田盖了两栋楼房；她时刻操劳着，带大了自己的外孙们，又接着带自己的孙女们；她用一生来教育我们诚实守信、干净做人；但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吃世上最苦的药，喝世上最淡的茶。老天，她才68岁呀！你怎么忍心呢？

还记得母亲临走的前几天对我小女儿说的话：“涵涵呀，奶奶要是死了，你们进这个房间也不要害怕哦，奶奶会一直保佑你们的呢！”那情景，那神态，从那时起便陪着我一起流浪。

曾经有一次，我在微信上有感而发：“自从妈妈去世后，我的世界只有‘老干妈’了。”结果那晚就梦到她，然后自己哭醒了，再也没能睡着。后来想想，也许我不能再说这样让她担心的话了，因为《论语》里有这样一句话：“父母唯其疾之忧。”——儿女过得好，才是最大的孝。

清明节到了，看着漫天飞舞的柳絮，心中涌起莫名的思念与哀伤。亲爱的妈妈，愿天堂里再没有病痛。谢谢老天，让我与妈妈在梦中能常相见。 我想说，“妈妈，我们会好好的，我们开始了新的生活，一直有你。其实不单是在梦里，在你生前，我就对你说过：妈，一辈子太短，来生，我还要做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