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时节收种忙
贾炳梅
谚语说,杏子黄,麦上场,栽秧??麦割??两头忙。我的家乡处在关中平原西端秦岭脚下,芒种时节,虽不栽秧,却是收割麦子,播种玉米最忙碌的季节。记忆里到了又得收又得种的芒种节气,感觉就是忙着收忙着种的“忙种”呢。
小时候,每年到了麦黄杏飘香芒种前后,我们村子里的沟沟坎坎山坡平川的麦地里,到处就会有三五人守着一块麦地,头戴草帽,手挥镰刀,顶着烈日,挥汗如雨地忙着割麦子,或是套上耕牛在割完麦子的麦茬地里犁地播种。学校和政府机关这个时节也都会放“忙假”,从上到下几乎是全民投入到抢收抢种的三夏大忙之中。即使小孩子也是不会闲着,大清早会被母亲叫着起床,哪怕是帮忙给在地里忙碌的长辈们送杯水或送磨刀石送种子,亦或跟在大人们身后捡拾麦穗,也都会积极参与到劳动当中。
记得那时候,父母在地里割麦,上小学的我和哥哥也会拿着小镰刀帮忙。但不一会我们就会被父母远远拉在后面。一块地割至一半,父母就要求我们将捆扎好的麦捆子,一个一个抱到地头堆放,做好运送回去的准备。
等父母将一块地的麦子全部割完,我们也已经将整片地的麦捆子全部抱到地头,父母和我们一起将遗落的麦穗捡拾干净后,开始将堆放地头的麦捆子装入早已拉到地头的架子车里,用粗壮的长绳绑扎结实,母亲会扶我爬上垒得高高的麦捆子,根据那垒得如同一座小山一样的麦捆偏重的方向不同,让我向左或向右充当平衡物趴压在麦捆子上。然后父亲面包拉车驾辕,母亲和哥哥帮父亲各自扶着架子车一侧的车辕杆,开始往回赶。
我们一家人拉着这满满一架子车麦捆子,从崎岖不平,甚至很陡峭的山坡土路上,摇摇晃晃地走向碾麦场。年幼无知的我常常趴在高高的,麦芒扎的胳膊和脸火辣辣疼的麦捆上,双手死死抓住捆扎固定麦捆的绳索,随着架子车在坡路上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的颠簸而晃动着,如同趴在高处的一只小猴子一般,我会毫不胆怯甚至因为不用走路而顽皮地对着路过的邻居做着鬼脸。
走在这样的坡道上,最糟心的是装车时技术不高,将高高一车麦捆装歪而没有及时纠正,在陡峭或转弯处不小心就会翻车。麦捆散落,已成熟干燥的麦穗会因为翻车跌落摔得满地都麦粒,不但浪费了时间,更会糟蹋粮食。又一次我就看见小叔叔满满一架子车麦捆翻车散落后的狼狈。婶婶一边用手当簸箕揽拾着与尘土沙石混在一起的麦粒,一边对着小叔叔又哭又骂,母亲急忙上前一边帮他们重新装车,一边劝慰着,费力地帮他们将装好的车子拉到稍微平坦处,才又回来帮父亲将我们的车子缓慢而小心地拉过那段最难走的坡路。
这样来回几趟才能将地里所有麦捆运送完毕。简单匆忙地吃过午饭,来不及休息,我们一家又得牵牛背犁拿玉米种子和化肥,匆匆赶到刚刚腾空了的麦茬地,趁着商情正好,趁着好天气犁地播种。
我们一家分工明确,常常是父亲扶犁,哥哥牵牛,一趟一趟地在麦茬地里来回翻耕。母亲则端着满满一脸盆化肥,跟在父亲刚刚翻起的黑黄松软的一行行犁沟后,熟练地掌握着间距一把一把扔下化肥。而我,背着一小布袋玉米种子,跟在母亲后边,在母亲刚刚扔下去的一撮撮雪白的化肥附近,点上一颗两颗种子。
母亲不停地嘱咐着我,千万不要将种子点到化肥上,那样化肥会将种子烧死,玉米种子就不会发芽了。母亲说,点种子的任务最重要最光荣,你得用心。我常常因父母将如此重大的任务交给我而激动和骄傲,会特别地卖力和用心起来,一会儿站起一会儿蹲下,唯恐没有达到母亲的要求被取消点播种子的资格。
一块地播种完毕,卸下犁铧,让牛儿自由活动啃食着路边野草,我们整理着农具,看着刚刚播种过的松软平整、散发着新鲜泥土气味黄黑色的土地,我开始在心里期待着每颗种子都能发芽。而父母又在商议着晚上排队用打麦机打麦子,以及明天又该去收割播种哪一块地。
天色逐渐暗淡,我们都又累又乏,但父亲说,在这龙口夺食分秒必争抢收抢种的大忙时节,为了赶农时,借助好天气,我们不能偷懒和懈怠,我们得坚持。一边收获,一边播种希望,我们心里就会有使不完的劲,会促使我们不知疲倦,忘掉辛劳向着预定的目标前进。
作者简介:
贾炳梅
,女,70后,陕西宝鸡人。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文章散见于《宝鸡日报》《文化艺术报》《山西日报》《中国社区报》等全国各地报刊杂志。